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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之交鄉(xiāng)土小說“動物書寫”的類型及其內涵

2017-05-30 08:58:45黃軼
關東學刊 2017年10期
關鍵詞:鄉(xiāng)土小說

[摘要]世紀之交鄉(xiāng)土小說創(chuàng)作的成就之一是拓展了生態(tài)寫作的題材領域,而隨著生態(tài)主義思潮的勃興,帶有生態(tài)意涵的“動物書寫”成就顯著。這些創(chuàng)作大致可以分為五個類型:從生物社會學出發(fā),聲張動物尊嚴和權利,直指人類精神異化的小說;偏重人文闡釋,以動物遭遇拷問人性標度,喚醒人文關懷的小說;從生態(tài)整體主義出發(fā),探索動物在維護大自然動態(tài)秩序和促進人類生存進化中價值和意義的小說;以極端的動物中心主義為指歸,通過“人化動物”來警戒人類掠奪動物生命的小說;以人與動物的溫情和善意,表達“天人合一”的理想主義的小說。但是,由于生態(tài)主義理論本身的混雜以及某些作家認識的偏差,這些創(chuàng)作在表現(xiàn)形式以及生態(tài)觀念上顯得良莠不齊,以人為本而不過度倒僭越的“弱式人類中心主義”應該成為生態(tài)批評的倫理基點。

[關鍵詞]鄉(xiāng)土小說;動物書寫;精神異化;生態(tài)整體主義;動物解放;弱式人類中心主義

[基金項目]上海高校高峰學科建設計劃資助項目“中國語言文學”。

[作者簡介]黃軼(1971—),女,文學博士,上海師范大學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人文與傳播學院教授(上海200234)。

上世紀末以來鄉(xiāng)土小說的“動物書寫”和其他生態(tài)題材小說比較起來,有一些比較獨特的倫理敘事特征,這些特征和其傳達的生態(tài)信息內涵是相一體的,而且不少小說表現(xiàn)出多個層面甚至良莠不齊的生態(tài)觀念。綜觀這個階段的“動物小說”,根據(jù)其生態(tài)學和倫理學的意涵,大致可以歸為以下幾類:

第一類是從生物社會學出發(fā),揭示動物復雜的內心世界、靈魂天地,以此聲張動物尊嚴、權利或其道德主體地位,通過動物行為描述來揭示創(chuàng)作主體的形上思考,以靈性的動物折射或隱喻人類社會,展示動物自在的生命狀態(tài),直指現(xiàn)代人的精神異化。

美國作家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是呼應“動物解放”理論的杰作。小說寫一只忠誠強干、聰明智慧的狼狗巴克在被轉賣幾次后淪落到一個殘暴貪婪的惡人手下做雪撬狗,在殘忍的毒打和饑寒威脅下它完全喪失了自己的尊嚴,甚至生存權利,在對人的恐懼中,巴克那來自遙遠祖先的原始野性萌發(fā),對于荒野自由的向往終于使它成為了峽谷里令人恐怖的魔狗,一只“狼王”。牧娃的《狼狗之間有條河》可以說與《野性的呼喚》有異曲同工之妙,正是體現(xiàn)了動物尊嚴的一面。小說寫1968年到內蒙插隊的知青“我”在打狗運動中,撿到了一只小狼狗——即雄狼和母狗所生的后代,當時這只被棄野地的小狗“眼睛似睜似閉,皮皺皺的,還不大會走路,出于一種求生的本能,正磕磕絆絆努力地在雜草中向前拱著”。據(jù)說這種狗長大后彪悍無敵,是狼的克星。在看家狩獵的過程中,這只小狗成長為舍身救主、奮勇迎敵、是非鮮明、嫉惡如仇、拒絕誘引的英雄,但是在卑劣的人心逼迫下,在火藥、獵槍圍攻下,狼狗絕望了,絕望的同時,在它體內被壓抑著的野性也被迅速喚醒了,它最終超越狼與狗之間的“河流”,跑向狼山,“正像草原上那首古老的民歌中唱到的‘狼狗之間有條河……,狼狗是被人逼得越過了那條河”。

蒙古族黑鶴的《黑焰》以藏北高原蒼涼、壯美和遼闊的地貌為故事背景,以藏獒格桑的“第一人稱敘事”敘述了自己曲折跌宕的生命傳奇——在人類社會中絕望和慘烈的經歷。母親在一個雪夜與雪豹惡戰(zhàn),重傷不治,留下幼獒格桑。格桑漸漸成長為一頭高原牧羊犬,醉酒的主人在神志不清之下將其賣掉,心屬雪域的格桑從此被囚禁,在拉薩非常意外地獲得自由,艱難的生存喚醒了它與生俱來的荒野氣質,為了活下來它和各種流浪狗大戰(zhàn),從此它見識了人類的能力,特別是槍的威力。由于疏忽,它又一次遭遇禁錮,在幾乎陷于絕望時,一頭絕食的老藏獒喚起了它對遠方對草原的向往。在一頭發(fā)狂的牦牛沖撞下,它重新沖出禁閉逃向荒原,遇到了后來難舍難分的韓瑪,他為它鋸開了脖子上沉重的項圈,使得它真正恢復了活力。格桑跟隨韓瑪來到陌生的北方城市,在分分合合之間它曾經成為著名的超市保安犬,也曾經作為導盲犬幫助盲童導盲,最后追隨著韓瑪?shù)脑躺?,來到廣袤的北方草地。黑鶴成長于內蒙草原,幼年曾經有過與兩頭白色狼犬相伴以及在森林長期游歷的人生經驗,他有著對動物生存秘密悉心洞察的能力和對一切生命敬畏的情懷。小說賦予了格桑高傲、冷峻的性格氣質,它以聰慧而尖銳的目光打量著人類,展現(xiàn)了一種原始狂野與現(xiàn)代文明的交鋒。作者通過對堅忍的動物心靈的書寫,試圖召喚人類細細體悟多元世界的瑰麗,同時,小說也表現(xiàn)出對人類文明的深切理解與尊重。

鄧一光的《狼行成雙》也是在生態(tài)視野下寫動物的小說,小說寫“我”在大興安嶺當兵時,經常和柱子帶槍攜犬在無邊無際的森林中巡邏,也常常能帶回一些野味。后來“我們”見證了一對相親相愛的狼夫妻同甘共苦的故事。這對狼患難與共相處了9年,它們一直渴望遠離人煙、返回森林,但是適宜狼生活的森林幾乎成了夢中的一個想象,林地越來越少,夢想終究破碎。一次,它們又來到一個村莊邊,公狼陷入了獵人的陷阱,母狼決不放棄,一旦找到食物寧愿自己空著肚子也要把找到的食物送來喂公狼。公狼被“我們”發(fā)現(xiàn)后,沒有被殺,僅僅被打斷了脊梁,用來誘捕母狼,公狼擔心母狼上當,而母狼仍然趁人不備把一只黃羊扔給公狼。這樣又過了兩天,公狼為了讓母狼徹底放棄不能得救的自己,選擇了撞破腦袋自殺,而傷情至極的母狼也迎向了獵人的槍口?!独切谐呻p》這部具有寓言性質的小說也可以看作是人類已經遺失的愛情童話的仿寫。無獨有偶,董立勃的《狼事》同樣以細致溫存的文筆淋漓盡致地揭示了古爾圖荒原狼精神世界的一面。一只發(fā)情的青年公狼在向屬于老公狼的青年母狼求愛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母狼因偷情被狼群逼迫出走,一只剛剛從人們的“棍棒和刀槍”之下逃亡的大狗黑風搭救了這只已經懷孕的母狼,發(fā)誓“再也不會幫人做事”的黑風幫助生子的母狼打敗了老狼,但狼崽卻被對方咬死了,老狼不可能容忍不屬于自己的血脈留下來。隨后那個冬天,黑風和母狼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一起寫了一首美麗的愛情詩。愛情詩在草灘上開滿了野薔薇時,變成了一只身上有黑毛也有黃毛的四條腿的東西”,這個東西后來組成了一個新的狼群,它寬容大度、兇猛狡猾,沒有狹隘的種群觀念,因此,當別的狼群都在減少和消亡時,它的狼群卻不斷壯大;這只狼對人很了解,總是“能躲開獵人們的埋伏網和布下的各種陷阱”,而且會把人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羊拖回來當糧食。

看來,同是尋找荒野,如果說張煒、遲子建等是到荒野中去尋找浪漫詩意,牧娃、黑鶴、鄧一行、董立勃是去荒野尋找喧嘩與騷動,尋找高亢的野性,但他們的反抗意義是共同的!不從“動物解放”而從人文角度闡釋,我們也可以說這一類小說是通過對于人性之惡的批判完成的,或許在很多情況下,人也是會輕而易舉變身為野獸的,這在當代中國不是沒有過前車之鑒,那一般是“大棒政策”的功勞。正如《狼事》對動物心理情感的擬人化描寫,不僅是對動物野性奔放、蠻健豪邁的愛情的贊賞,也是對萎靡沉悶的人類精神世界的反襯;不僅是要喚起富有同情心的人們對動物情感的尊重,也在于提醒人們動物具有自己的道德自足;更為重要的是,人文環(huán)境的變化催發(fā)了人心久遠的原始情懷——只有在自然中才能擷取大地精華,享受生命的燦爛飽滿,嚴寒或酷熱的恐懼和黑暗的神秘磨礪了靈性,但這正是人類草創(chuàng)生活的時代的激情,沒有退縮,生命才能在永不放棄中獲得自由,正如杰克·倫敦在《熱愛生命》中所說:“筋肉每次鋼鐵般堅硬的收縮里,蘊含著以后鋼鐵般堅硬的爆發(fā),一次次的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第二類是偏重人文闡釋,以動物的肉體遭遇與心靈掙扎拷問人性的標度,同時,通過凸顯動物的遭遇重新喚起人類的道德良知和對弱者的人文關懷。

“文學是人學,寫動物不過是從別一樣的角度表現(xiàn)人?!?/p>

朱寶榮:《動物形象——小說研究中不應忽視的一隅》,《文藝理論與批評》2005年第1期。動物題材小說常常選取“動物看人、看世界”的敘事視角,這樣更容易揭示動物的內心世界,而且“從動物這個特殊的角度去觀察體驗人類社會,或許會獲得一些新鮮的感覺?,F(xiàn)代動物題材小說很講究這種新視角,即用動物的眼睛去思考去感受去敘述故事去演繹情節(jié)”

沈石溪:《漫議動物小說》,《兒童文學研究》1998年第2期。,它們對人類的注視給我們提供了一種認識自我的參照。

李寧武的《落雁》和《遠去的深藍色》都是寫大雁的“動物小說”,前者以鳥祖母的視角寫一個大雁家族在遷徙期間所遭逢的無數(shù)磨難——城市上空的濃煙也許遮蔽了鳥們的眼睛,污染的溪水可能使它們再不能展翅藍天,暴力的槍口就在某個瞬間會猛然震響,再美麗的鳥兒也躲不過墜落的命運——以及對生命的絕望和堅持,尤其感人。自打雁群“從遙遠的南方那片越來越小、越來越干涸的沼澤地上起飛,半個月來,總是在人類目之難及的高空里無聲地躲過黃昏,掠過炊煙飄浮的村莊,等天完全黑下來,這才終于找到一片開闊的麥田,或者一片荒涼的湖灘,總之越開闊越荒涼越好,這才開始向地面接近,無聲地盤旋滑行,終于在祖母不動聲色的暗示里,鬼影一般滑下來,慌慌忙忙啃幾口麥苗,饑腸轆轆臥下睡覺”。這個晚上,祖母頗費心機地安排了值夜和睡覺的排位后,“朝周圍用心傾聽好一陣,自己最后一個人睡。她把祖父安排在自己身邊來,想在夜里暖著他一點。祖父又瘦又小,而且老了”。大雁家族睡熟了,“只要今夜沒有危險,大家好好睡一覺,只要明天天氣好,一天又可以搜索至少一百公里范圍,也許能夠找到一片沒有人類、暖和一點、水草也稍微像點樣子的地方。可凡是那樣的地方,就都先有人類了。好地方早都叫人類占凈了,無論如何,你很難找到一片罕無人跡的荒涼了。而且只要有人類,就有明顯的或隱蔽的槍口,就有套子和網,就有捕捉和屠殺。”這個家族經過輾轉尋找,終于飛達了一處洼地,饑餓、困頓使雁群箭一般降落休整,但祖父在一個很偏的視角發(fā)現(xiàn)了蘆花叢中烏黑的槍口,死亡悄悄靠近這個家族,他來不及做出其他選擇,猛然獨自一人起飛轉移目標,祖父成功營救了家族,但他為此付出了生命。帶著悲傷雁群再一次開始尋找棲息地,整個歷程饑寒交迫,但更可怕的是人類的各種誘捕,當他們在河灘覓食,發(fā)現(xiàn)了一叢嫩綠的苜蓿草,還沒等祖母的厲聲阻止喊出口,小孫女的長脖子已經被拴在橛子上的一根細絲線扯直了,無論怎么痛苦掙扎也脫不了,獰笑著等待戰(zhàn)利品的人類來了,祖母不得不放棄營救逼迫家族的大雁重新起飛。悲傷逆流成河!他們在黃河灘上平沙落雁,以此紀念祖父和小孫女,祖母內心“溫柔的情感淡化了悲憤”,然而就在這時,地面火光一閃,大孫子和他的父親消失在黑暗里了!失去了丈夫和一對兒女的女兒一路悲痛得幾乎死去,無力飛行,他們發(fā)現(xiàn)了城市,降落在城市的一處湖泊。人們興奮不已,這個雁家族不再缺吃少喝,也不再有被殺戮的命運。當西伯利亞開春所啟動的大地密碼傳來,衰老的祖母飛不動了,女兒必須戀戀不舍地帶著余下的一雙兒女飛往北方,因為他們“天生要飛”!次年,祖母迎回的竟是形單影只的孫女——孫女已生過小雁,把他們養(yǎng)大,卻全部死在了路上,可以想象她一路的艱辛!高貴、冷傲的大雁從此開始了渺小、奴性、寄生的生活,“我們背叛了自己而投靠人類,永遠離開廣闊的原野和森林,離開綿長的河流和美麗的湖泊,離開蒼茫的山脈和斑斕的高原了。我們的后代,將無情的失去祖先們?yōu)橹湴恋姆N族本能”!《落雁》不僅僅讓我們驚嘆小鳥和我們一樣豐盈的智慧和品格,也感慨它們任人殺戮的命運,鳥間的溫情體恤反襯出人類的冷酷和貪婪,它也使我們沉思:候鳥的疲憊不堪、孤獨掙扎難道不是這個大移民時代我們自己的縮影?我們何嘗不是那些遷徙流浪的鳥!那么,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芡萍杭傍B,學會愛護其他動物?!而更為深刻的是,故事最后大雁在萬般無奈下歸于城市的觀賞園似乎這是惟一一個安全可靠的歸宿,但祖母的悲嘆并非沒有道理:飛翔是鳥的宿命,人類按照自身的愿望以愛鳥的名譽把鳥類圈養(yǎng)在了市中,是違背自然規(guī)律的,最終必將帶來這個種類的滅絕。如果真愛,為什么不能讓他們自由安全地展翅藍天?

葉廣芩的《老虎大?!吠瑯邮顷P注野生動物滅絕問題的文本,該小說選擇的是人類的敘事視角,寫陜西秦嶺一帶最后一只華南虎被獵殺的故事,雖然讀起來不像陳應松《豹子最后的舞蹈》那種動物視角更為凄婉動人,但也是充滿著令人幽然浩嘆的力量。溫亞軍的小說《馱水的日子》和《尋找太陽》,馬福林的中篇小說《一只俄羅斯狗在中國的遭遇》,也涉及到了自然、動物與人的關系問題。

動物敘事文本富有強烈的人文色彩,描述動物“人性”的一面必然要沖擊人類的悲憫情懷,最常見的是寫懂得忠義和感恩的狗:《野狼出沒的山谷》里的獵犬貝蒂,宗璞《魯魯》里的魯魯,李傳鋒《退役軍犬》里的黑豹,沈石溪《第七條獵狗》中的赤利和《災之犬》中的花鷹,郭雪波《沙葬》中的白孩兒,陳應松《太平狗》中的太平,王華《一只叫耷耳的狗》中的耷耳,董立勃《狼事》中的黑風,張永軍《狼王閃電》中的閃電,牧娃《狼狗之間有條河》中的“狼狗”,楊志軍筆下的“藏獒群體”……其中好幾個像《野性的呼喚》中的巴克一樣是被人性的齷齪逼上狼山的狗,如貝蒂、黑風、閃電、“狼狗”等。遲子建《越過云層的晴朗》也采用了動物敘事視角,通曉人性的狗作為敘事者揭示了生存的蒼涼本相?!恫亻帷芬院魡救诵詾橹黝}。我們注意到,與《狼圖騰》相反,《藏獒》的生態(tài)倫理視野中,狼已經不是人類不可或缺的一員,而是處于和忠誠的藏獒、和人類道德對立的一面,所以,狼成了凸顯和弘揚藏獒精神的“道具”。不過,如果說《狼圖騰》對狼文化的宣揚帶有民族或種族擴張的嫌疑,那么《藏獒》對馴良的獒神失去了狂野的贊揚也同樣讓人心起不悅,如寫“我”醉酒之后藏獒趕快舔舐穢物,這和推崇動物的自然、野性背道而馳。這說明了楊志軍美學的矛盾:一方面是自然原生態(tài)被毀的憂患意識和對站起來敢于直面殘酷的“不屈靈魂”

楊志軍:《遠去的藏獒》,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6年,第187頁。的歌頌,一方面又彰顯人類對自然生靈的征服,作家的靈魂矚望不得不猶疑和游移。但正是這猶疑,我們明白了楊志軍所一貫秉持的文化尺度:道義良知、悲憫仁慈、勇猛精進——無論在市井還是在荒野,這是他對人性的期許。生態(tài)參與僅僅是《藏獒》的一個側面,但是楊志軍畢竟“具有濃郁的自然意識”,對人與自然的關系“思慮較深”

丁帆主編:《中國西部現(xiàn)代文學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第162頁。,所以《藏獒》還是帶給我們不少生態(tài)啟示:關愛動物就是關愛我們自己的心靈,只有如此,我們才不會成為這個地球上孤獨的棲居者。有人從審美精神認為,《狼圖騰》、《藏獒》等動物題材小說是“精英文學和大眾文學的結盟”,表現(xiàn)出的環(huán)保意識與民族和諧、暴力與欲望、歷史反思與人性反思,以及蒙藏兩族人民的民族心態(tài)和宗教信仰,都是多元格局的注釋與體現(xiàn),這兩部作品的出現(xiàn)模糊了精英文學下顧或是大眾文學上攀的過程,其意義并不比它們在歷史與道德領域產生的影響更弱。

艾翔:《動物小說:精英文學與大眾文學的結盟》,《文藝報》2007年8月2日,第3版。這種批評無疑有過于拔高之嫌。

第三類是從生態(tài)整體主義出發(fā),著意探索動物在維護大自然動態(tài)秩序和促進人類生存進化中的價值和意義,批判農耕文明的濫墾草原和現(xiàn)代文明的欲望主義、消費主義對多元生態(tài)的破壞以及造成的物種滅亡。

動物在人類進化史和發(fā)展史上有其重要的促動作用,在維護生態(tài)系統(tǒng)平衡中的作用更是難以替代。張學東的《石頭跑》是揭示這一生態(tài)規(guī)律的精致感人的短篇。立了軍令狀的方電桿獨自在西北一處沙漠與自然進行搏擊,很久以前這里曾經是草肥馬壯的天然牧場,現(xiàn)在四野里“沒看見什么人,沒有野兔拼命逃竄時的影兒,也沒有鷂鷹展翅劃過天空”。方電桿栽種紅柳樹苗子和草籽,治理一年到頭風沙狂舞的黃沙窩,只有一匹馬陪伴他孤寂單調的地獄般的生活。好不容易淡淡的綠色連成了片兒,而成群結隊的野兔就被招惹過來了,把辛辛苦苦種下的東西糟蹋得不成樣子。沒有想到的是,隨后來了一只沙漠狼,又帶來幾只小狼仔,野兔數(shù)量一下子就變得稀少了,樹又泛綠了,草也青翠起來,“他漸漸悟出了一個道理,在這里種活了草和樹,就有了饞嘴的野兔子,有了兔子就有了沙漠狼,這真是一個奇異的圈子”!但是有一天,騎馬抗槍的民兵大隊長來打兔子,卻“大顯身手”打死了還在哺乳的狼媽媽!氣急敗壞的方電桿怒罵了隊長,也因此失去了最后的“調換回去”的機會,成了要在茫茫沙海里堅守一輩子的“方石頭”!

張抗抗的《沙暴》寫到了鷹在生態(tài)平衡中的作用。故事的男主角是當年的知青辛建生,他去參加當年隊友的婚宴,意外地碰上了老朋友吳吞,同時也回憶起來他在內蒙插隊時打鷹的往事——這件往事曾經長久地折磨著他。當時他是一個熱血奔涌的年青人,渴望榮耀,愛面子,獵殺號稱王者的草原雄鷹能夠滿足他這種虛榮心。但是,無知的他們沒有料到的是,鷹是草原鼠類的天敵,一旦鷹沒了,老鼠隨即大量繁殖,明目張膽地肆虐草原,吃草籽,又啃草根,鼠患爆發(fā),但是,草原終究不是知青的家園,他們在城市的召喚下插隊生活結束了,卻把災難留給了草原。多年后,辛建生產生了悔悟和自責,他甚至不敢面對那一片草原牧場,他害怕那銳利的鷹眼,但是,當他面對鷹爪子可以治好風濕病時,他又一次跳上了開往牧場的車。如果說當年知青打老鷹是出于無知,出于物質的極度匱乏下為了改變自己命運不得已的掠奪,那么現(xiàn)在的辛建生呢?他找到的借口即是保護動物是保護地球,是為了人,那么現(xiàn)在需要動物也同樣是為了人。草原變成沙漠當然并非辛建生一個人的罪,但畢竟漫漫的黃沙席卷了整個城市,“如同面目猙獰的黃風怪,撲進了這座北方城市。天空在它尖利的呼嘯聲中一點兒一點兒塌陷,像一個爆炸的水泥倉庫,飄落下鋪天蓋地的細密而渾黃的粉末。城市在這瘋狂旋轉的黃色煙霧中漸漸模糊,似乎正被風怪吐出的氣流一口一口吞沒。猙獰的黃風怪應該是草原鷹棕黃色的眼睛逼射出的怒火吧;是鷹灰褐色的脊背貼地時健碩的翅膀拍打塵世的哀鳴;是鷹麻黃色的胸脯朝天時永遠歸圣潔的釋放!”

狐貍在草原生物鏈中也有著調節(jié)生態(tài)的重大作用,它會捕殺破壞草地的地鼠。在科爾沁草原流傳著這樣一句諺語:“銀狐是神奇的,遇見它,不要惹它,也不要說出去,它是沙漠的主宰?!惫┎ǖ摹躲y狐》從自然神秘主義出發(fā)揭示了“人類的貪欲可能是破壞動物生態(tài)守恒的最關鍵因素”這一生態(tài)平衡法則;雪漠的《豬肚井里的狼禍》(《中國作家》2004年第2期,之后出版作品集命名為《狼禍》)借人物孟八爺猛烈批判了人們的貪婪邪念造成的豬肚井的生態(tài)危機,認為最可怕的事情是人們那一顆“蒙昧的心”;陳應松的《神鷲過境》譴責了人類反自然的行為,更是對人類“雁過拔毛”的丑惡靈魂的聲討。鄧剛可以稱得上一位“海味作家”,作為“海碰子”,他非常關注海邊或島上人物的生存情況,抒寫他們在大海面前那自然單純的情感,《迷人的海》《龍兵過》《白海參》《山狼海賊》等作品都與海有關,他的《大魚》敘述了遼東半島的南端海域對菊花魚過度捕撈造成大海的空闊死寂的恐怖景象。在上世紀80年代以“火”系列(《圣火》《元火》《祭火》)震撼蒙古文壇的滿都麥,在90年代以后,將文化反思與生態(tài)主題進一步融合,《三重祈禱》《四耳狼與獵人》《婭瑪特老人》《碧野深處》等為代表的作品形成對于傳統(tǒng)文化和人類存在方式更深入的思考。他從傳統(tǒng)的蒙古族文化中挖掘靈與美的主題,揭示存在方面的神性以及由于神性缺失導致的人類生存危機,那種“無窮思愛”的意識滲透著濃重的宗教文化精神。

《鹿鳴》寫作為放鹿人的“父親”,是一個對鹿這種有靈性的動物充滿愛也充滿敬的人物,他曾留下過一段屈辱又自豪的家史——某位喜歡拈花惹草的領導喪失了男性的功能,在巴結者的進言下要以盛年公鹿配藥,“父親”被迫獻出三只成年公鹿中僅有的一只盛年公鹿;惡性循環(huán),一位尊貴的首長又派捕殺隊設計獵殺公鹿,一只幼年公鹿被斃,在雙方對峙中,“父親”向蠻橫的獵鹿人開了槍,并跳下了山崖,差一點喪命。林明作為養(yǎng)鹿人的后代,深深地懂得“父親”對這種動物的情感。后來,林明受父親臨終時的交托,對一群野生的、備受迫害的鹿群實施放歸,他等于放棄了大學畢業(yè)到大城市工作的機會,也放棄了愛情,成為新的養(yǎng)鹿人。其間“父親”與鹿群和林明與鹿群的故事穿插交錯,寫出了在“父親”那個“大集體”的時代和當下建設時期動物們被欲望圍困和獵殺的命運,以此批判人類對動物生存權利的侵害。《鹿鳴》中頭鹿峰峰是一個擬人化的存在,人與鹿之間深厚的信任和情感感人心魄。

第四類是從動物中心主義出發(fā),通過“人化動物”手法,以動物的神秘來警戒人類對動物生命的掠奪。

德國哲學家卡西爾說:“如果神話世界有什么典型特點和突出特征的話,如果它有什么支配它的法則的話,那就是這種變形法則?!?/p>

[德]恩斯特·卡西爾:《人論》,甘陽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第144頁。其實,在每種文化的神話系統(tǒng)中都存在著“人化動物”的母題,如被稱為歐洲小說開山之作的古羅馬作家阿普列尤斯的《馬達多拉城的阿普列尤斯的變形記》,講述了200多個變形故事;中國古代的《山海經》也有蚩尤之女化為精衛(wèi)、鯀變身黃龍的傳說,這些都是原始時代人與獸不分的表現(xiàn)。但“自歐洲啟蒙運動以來,人類的理性精神得到弘揚,科學思想徹底地統(tǒng)攝社會、自然和文化的各個角落。由此而來自然的神秘性不復存在,人類‘天人合一信仰逐漸解體,人在面對自然生態(tài)時的敬畏心理也消失殆盡?!?/p>

趙樹勤、龍其林:《新世紀生態(tài)小說論》,《文藝爭鳴》2007年第4期。這一人類思想的轉變曾被馬克思·韋伯總結為“世界的祛魅”。現(xiàn)代鄉(xiāng)土生態(tài)小說常常寫到動物的“人化”,遠遠不同于啟蒙運動前“人化動物”的變形法則,而是把動物表現(xiàn)為有主體行動能力的個體,放在了倫理學的觀照之內,寫動物與人之間的“善”,其目的不僅僅是為自然“復魅”,更多是對“天人合一”的理想主義境界的追溯。郭雪波是一個“極端動物保護主義者和理想主義作家”

周水濤:《略論近年“生態(tài)鄉(xiāng)村小說”的創(chuàng)作指向》,《小說評論》2005年第5期。,《沙葬》中白狼“疲憊不堪,搖搖欲倒,但仍然堅忍不拔地、忠貞不渝地”拖著原卉逃離危險的流沙地帶;《大漠魂》中安代王與狗蛋被風沙埋在了小馬駕里幾乎窒息時,是跳兔“黑老總”一家打洞通氣;《銀狐》中的銀狐拼命救助了珊梅;《天海子》中老狼拉著將要墜入冰窟的老人死死不丟,最終一起凍僵,成為一尊冰雕……

而另一種“人化動物”,則是通過對動物神秘性、報復性的渲染,試圖喚回人們對自然的敬畏,警戒人類對動物生命的掠奪。哈尼族作家朗確的長篇小說《最后的鹿園》書寫了具有神話色彩的動物對人類進行報復的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由此批判了經濟主義價值觀,鞭撻了狹隘的人類中心主義造成的生態(tài)災難。《黑魚千歲》(葉廣芩)中那條黑魚費盡心機要為同類復仇,或許它的內心集聚著對人的仇恨?!对撍赖啮L魚》(夏季風)也寫到神秘的山林野物或水中精靈對人的報復?!都t毛》(袁瑋冰,蒙古族)中那只紅毛黃鼬和那個“嗜血如命”“耐力無比”的中年獵人有著殺父之仇?!霸谶@個世界上,它們黃鼬的生命宛如一根枯草”一樣脆弱,誰都“可以隨意將其折斷,將其毀滅”!紅毛的父親堅忍、冷峻、果敢、機警,但是正當它帶著妻兒在一片金黃的麥田里尋找田鼠時,獵人拿著一根“管子”出現(xiàn)了,為了保護妻兒,它中彈后頑強地咬住獵人的手,“獵人興高采烈地用一根細鐵絲從父親的鼻孔穿過去,掛在‘管子上”,把驚駭和憤怒留給了母子。慘劇在繼續(xù),父親被吊在了一根柱子上,獵手切開它的嘴巴,然后撕、拽……,皮肉分離,頭骨被砸碎,紅毛感應到了母親心靈的暗示:“別放過這個獵手。”在紅毛和母親游蕩于田野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樁接一樁的怪事,田鼠們無聲的死去,各種各樣的飛鳥在啄食了裸露的麥粒后也栽倒在地,老田鼠告訴他:人類患了瘋病,只許自己活在這個地球上,肆意妄為,“砍伐森林,破壞草原,荼毒生靈,污染環(huán)境……”,果真,母親也中毒而亡。有一次紅毛跑到了那個獵手的家里,將它的憤怒從胯間放出,獵手那個神經質的老婆一聞到黃鼬的味道就會犯病,最終變得骨瘦如柴、面如死灰,以致昏迷……

陳應松的《紅喪》寫白云坳老打匠白秀二兒子白中秋違背春節(jié)時“畜牲也有三天年”的規(guī)矩,看到野豬打架打死了一頭,他就趁機背回了家,結果招致山林一系列詭譎的惡事:野豬來報復要拱塌房子,萬般無奈白秀開了槍;后來發(fā)現(xiàn)家豬與野豬交配,生了一窩野豬崽子。一頭白毛野豬吃小獸,白秀帶了幾個徒弟下決心打野豬,舒耳巴中老豬計謀被竹子從肛門穿過;再次打野豬,白秀竟打到了大兒子白大年,把他腦筋打壞了,變傻了,吃豬奶、睡豬圈,傳說中白大年是個山混子,被紅毛野人安了山棍子筋;“傻子”找到了一只虎與豹的雜交種“呼”,剁死了獻給政府要換老婆,后被鎮(zhèn)長制止釋放;白秀和孫子白椿去山上尋找大年,結果與野豬遭遇,發(fā)生惡戰(zhàn),又不幸遇到百年不遇的瘴氣;當白椿被遠房親戚引薦當兵時,卻被白大年拉到咕嚕峽谷摳瞎了眼珠,他認為那是神眼。

第五類是以人與動物之間的溫情、和煦與友善,表達“天人合一”的理想主義境界。

人類道德和審美精神的潰敗是破壞人與動物共享的平衡秩序的重要因素,生態(tài)作家常常在生態(tài)意象重構的過程中書寫人與動物的溫情世界。溫亞軍的《作為祭奠的開始》、張學東的《跪乳時期的羊》、岳恒壽的《跪乳》都不約而同地用“跪乳”來表達“鴉有反哺之意,人有跪乳之情”等人畜共有的“人性”;《君子蘭和狼》的作者單士杭真實地記錄了上世紀50年代末柴達木的鉆井隊與一只白脖狼彼此友善相處產生的一段奇特而長久的情誼;劉慶邦的《喜鵲的悲劇》《大雁》《鴿子》暴露了動物界殘酷的生存圖景,而對應于這種可怕景觀,紳士風度的作家在《遍地白花》《梅妞放羊》《野燒》《種在墳上的倭瓜》《紅圍巾》里展示了另一鄉(xiāng)野色調:各種鳥獸在其間各得其所,梅妞童心流灌,以少女青澀的乳房“喂哺”羊羔,人畜相諧,這是一種回歸本源、回歸大地的情懷;白雪林《霍林河歌謠》的諾日瓦以善良仁慈的胸懷收留照料一頭奄奄一息的老牛莫日根,莫日根慢慢恢復強壯并養(yǎng)下了一大群子孫;遲子建《一匹馬兩個人》中羸弱的老馬是具有人格的存在,“它在別人家是馬,在他家就是人”;《額爾古納河右岸》中“我”能夠懷孕“與水狗有關”,“我”制止了丈夫獵殺水狗媽媽,因為“我”想到還沒有見過媽媽的小水狗“睜開眼睛,看到的僅僅是山巒、河流和追逐它們的獵人,一定會傷心的”,放過它們之后不久,等待了三年的新生命氣象終于降臨在“我”的肚腹。人護佑弱小動物,動物的神性帶給人福祉,這其中傳達的正是一種寶貴樸素的人文的生態(tài)意識。

這里我們把呂陽明的《黃羊草原》(《駿馬》2006年第2期)稍稍展開分析?!饵S羊草原》開篇是一小段非常富有地域色彩的敘述文字:

特力根蒼涼悠長略帶嘶啞的吼聲掠過覆蓋著皚皚白雪的草原,像無數(shù)只孤獨的小鳥一般飛向遙遠的天邊。西斜的太陽從云縫中站出來,給這片雪原鍍上了一層清涼的顏色。

這段文字不僅點出了故事發(fā)生的時間、地點、人物,而且?guī)硪环N曠遠蒼涼的心理體驗,把“吼聲”的“蒼涼悠長略帶嘶啞”比擬為無數(shù)只“小鳥”的“孤獨”飛翔,無不透露出這將是一個凄美悲涼的人與自然的故事。寂靜的草原上響起的特力根的“吼聲”是傳向“遠方的草原”的,寂靜不應是草原的本色,他期盼著“草原深處的回聲”,但是,沒有,他看到的是“遠方邊境線上那被高高的鐵絲網分割成兩部分的茫茫雪原”,高高的鐵絲網割斷的那邊是外蒙古,這邊是巴爾虎草原。在前些年冬季到來時,邊境線方向那片蒙語稱作“古勒斯壕來”、漢話稱之“黃羊溝”的洼地,會有成群的黃羊過來越冬,那滾滾涌動的黃羊群是何其壯觀動人,而此刻,草原剩下的只有寂靜。就在這空落落的失望中,猛然看到“在邊境線的那一邊,草原和天空交界的地方,一片黃褐色點綴著無數(shù)白點的東西如輕盈的云朵一掠而過,在淡淡的暮色中消失在那片叫做‘古勒斯壕來的低洼地帶”,妻子達麗瑪一句話暴露了夫妻倆無盡的牽掛——“說不定我們撫養(yǎng)的孩子回家來了”——一個真正動人的故事就從“遠方邊境線”慢慢地拉近了:幾年前夏季的晚上,特力根無意間發(fā)現(xiàn)有人開著汽車盜獵黃羊群,他跳下馬背大呼“盜獵的”而嚇走了獵殺者,幾百只黃羊逃散,留下了一雄一雌兩只暈頭轉向的小黃羊。特力根夫妻把小羊收留在夏營地里,那是他們夫婦最快樂的時光,“要知道他們的兩個孩子幾年前都考上師范學校走出了草原,已經在城里工作了,在他們的生活中,這兩只小黃羊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為他們的生活帶來了無限樂趣”。在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中,小黃羊長成了大黃羊,有時白天加入其他黃羊群瘋跑,晚上才回蒙古包,后來偶爾回來一次也焦躁不安地注視著邊境線,特力根知道,他們的“孩子”要重回自然了。在這個過程中,中蒙兩國為了加強邊境管理、控制邊地走私,開始在邊境線上修建鐵絲網,從外蒙來過冬的黃羊越來越少,最后徹底阻斷。而在這樣一個暴風雪將要到來的時刻,他們又看到了黃羊群,無疑會激動不已。但是,它們是怎么跨越了高高的鐵絲網呢?“特力根騎上馬跑過去,眼前的景象使他驚呆了:十幾只健壯的黃羊死在了邊境線的鐵絲網前,最前面的一排黃羊尖尖的羊角掛在鐵絲網上,倔強地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站在中間的正是夏營地上長大的那只雄性黃羊。后面的一個擠著一個,有站立的,也有半蹲和倒下的。它們就是這樣以生命架起一座返鄉(xiāng)的橋梁,讓無數(shù)的同伴踩著自己的身軀跳過人類架設的鐵絲網?!比祟愑芍约旱男宰?,無視草原黃羊的遷徙,輕而易舉地就將鐵絲網拉起了,羊群以悲壯的越欄試圖超越命運,釀成了一個個悲劇,特力根“長生天啊……”的哭嚎也無法再觸動屠殺者的靈魂:隨著羊群悲壯地南遷到巴爾虎草原,寶進這樣的牧民便開始了誘捕,而他首先誘捕到的正是當年由人工飼養(yǎng)長大的小黃羊,因為它最信任人類。失去了“孩子”的達麗瑪壓抑的哭聲從蒙古包中隱隱傳出來,讓寂靜的草原更顯蒼涼……在《黃羊草原》中,人和自然的相聯(lián)性不是出自物質的需要,而是出自心靈的需要、精神的需要。

美國學者愛德華·威爾遜(EdwardWilson)有一本專著叫《親生命性》(Biophilia)

[美]EdwardWilson,Biophilia,Cambridge,mass.HarvardUniversityPress,1984.,“親生命性”一詞的意思是人天生就有一種對同類——即像自己一樣有生命的物種的親近,這似乎說明了在人類這里,我們把道德價值或者道德關懷賦予非人類并非沒有根基。但是,這個根基究竟該奠基在何處,抑或說生態(tài)倫理的基點是什么?我們究竟該怎么明辨動物書寫中體現(xiàn)的文化倫理的悖論及悖謬?怎么辯證地認識“生態(tài)文學”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批判?這是筆者在《弱式人類中心主義:動物敘事的倫理基點》一文所探討的問題。所謂“弱式人類中心主義”或曰“有限度的人類中心主義”,應該成為生態(tài)批評的倫理基點,它應該是以人為本而不過度僭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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