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平
(長江師范學院 文學院,重慶 408100)
□文學研究
“白話”的詩性本體意義
梁 平
(長江師范學院 文學院,重慶 408100)
人們對于胡適“白話”的作用,往往只從工具層面進行認識,未能察覺它的本體性意義,并且習慣將當時通行的“白話”加以封閉,造成與今天所稱“口語”的隔離?!鞍自挕睉且粋€廣義的流動的稱謂。白話無論是從“形式”的構(gòu)筑還是“詩意”的承載來看,都具有本體性。面對新詩,我們應充分認識它自身的特質(zhì),深刻理解它所依據(jù)的社會語境,在堅守“詩意”這個最高原則的前提下,以寬廣的胸懷善待新詩的多種可能性,并保持對“劣詩”“非詩”的高度警惕。
白話;口語;本體性;詩意
“白話”是五四“文學革命”的語言工具,這個工具首先從語言形態(tài)上造就了中國現(xiàn)代小說、現(xiàn)代散文和現(xiàn)代戲劇,并最終創(chuàng)立了具有現(xiàn)代性質(zhì)的“白話詩”及“新詩”。當時的“白話”,是與“文言”相對應的一種語言稱謂,是“現(xiàn)代漢語”的起始形態(tài)。從對稱角度講,“白話”該對應“文言”;“現(xiàn)代漢語”對應“古代漢語”,并且“白話”就是“現(xiàn)代漢語”(至少在現(xiàn)代語言之初是這樣),“文言”就是“古代漢語”,這是沒問題的。但是,由于在一定語境中人們的用語習慣不同,卻造成了以上對應關(guān)系的錯位。比如,我們說到今天寫作的語言方式,通常用“現(xiàn)代漢語”這個稱謂而不用“白話”,而說到古典文學的語言方式時喜用“文言”稱謂而不用“古代漢語”。仔細考究,顯而易見其間的不嚴密和別扭感。為著還原嚴密性和對稱感,我們用“白話”來指稱中國現(xiàn)代文學尤其是詩歌的語言方式。當然,我們這里所說的“白話”,事實上就是“現(xiàn)代漢語”,但又不僅僅如此,還特指現(xiàn)代漢語中的“口語”?,F(xiàn)代漢語在不斷書寫的過程中,有些語言已成為書面語,有些語言則依舊沉落在口語層面,并且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需要,新的口語還在不斷增生。我們之所以如此看重“白話”(口語),是想對詩歌的全部語言基礎(chǔ)給予足夠的審視和尊重,并由此分析“白話”的詩性本體意義。我們看到,有些學者在強調(diào)詩歌格律化形式的本體意義時忽視了語言現(xiàn)實的全面性,他們著意于格律化對口語的提煉作用而推崇雅化的語言,這不但忽視了“白話”(口語)在新詩創(chuàng)立之初以及后來的本體意義,也忽視了“詩意”(不僅僅是格律化)對口語更為根本的詩化之功,并且遮蔽了新詩發(fā)展的多種可能性。
“白話詩”的創(chuàng)立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中國古典詩歌至唐代而鼎盛,盡管鼎盛之后是衰頹,是裂變,但由于古典詩歌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其內(nèi)容漸趨沉穩(wěn),形式慢慢定格,最終陷入物質(zhì)化、符號化的境地而難以動彈。在內(nèi)容上,“吾國之詩,雖包羅宏富,然自少數(shù)人外,頗病雷同。貪生怕死,嘆老嗟卑,一也;吟風弄月,使酒狎娼,二也;疏懶兀傲,遁世逃禪,三也;贈人詠物,考據(jù)應酬,四也”[1];在形式上,“蓋文體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習套。豪杰之士,亦難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體,以自解脫。一切文體所以始盛終衰者,皆由于此?!狈忾]的內(nèi)容與形式[2]71,一方面限制了詩人內(nèi)在氣象的生發(fā)與吞吐,另一方面消弭了詩人藝術(shù)自覺的沖動和奔突。詩人們仰望著“格律化”這個神話,卻麻木了“格律化”這個緊箍咒帶來的疼痛。盡管后來有宋詩直到晚清詩歌的變革,但也只是在表達方式和局部的內(nèi)容上進行了調(diào)整、實驗,始終未能意識到格律化形式的根本制約。宋人的“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黃遵憲“我手寫我口”的物質(zhì)化追求,梁啟超的“新意境、新語句、舊風格”,都不離既成的格律化框架,以致被譏諷為“學唐詩而不像唐詩”“舊瓶裝新酒”等。當然,自宋以來的詩歌變革呼聲和種種盲目的詩性涌動,盡管未能沖破格律形式的桎梏,卻也讓人們漸漸逼近了突破的臨界點??梢哉f,是宋以來無數(shù)詩人的相繼努力,把期望中的“新詩”上升到了瓶頸部位,即將呼之欲出。而真正突破這個瓶頸讓新詩落地生根的,還是胡適。
如果說晚清以來的“新詩”倡導者和探尋者是借“詩界革命”之名,實則致力于解決社會政治體制而漂浮于詩歌機制表面的話,胡適則始終以一個知識分子的立場與態(tài)度,專注于文化教育這個“底層”的培育。因此,相較于他的前輩,胡適有著明確而堅定的文化本位觀。而文化要通行,或者說要顯出文化的精義,就須得占領(lǐng)和發(fā)掘詩歌這個陣地[3]18。這正是胡適決意“用全力去試做白話詩”,作先鋒去攻打“詩的壁壘”[4]29的內(nèi)在邏輯。胡適痛感唐以后的詩歌不“重言中之意,文中之質(zhì),軀殼內(nèi)之精神”,也深明黃遵憲、梁啟超等前輩詩人失敗的教訓,并受王國維文學進化觀啟發(fā),他最終意識到創(chuàng)造新詩的根本在于“詩體的大解放”。他說:“文學革命的運動,不論古今中外,大概都是從 ‘文的形式’一方面下手,大概都是先要求語言文字文體等方面的大解放?!盵3]295應該說,胡適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但是,如何實現(xiàn)詩體的解放呢?“文的形式”主要包括體例與語言文字,而體例由具體的語言文字構(gòu)筑而成,語言文字不變,體例也就難以松動。因此,胡適敏銳而又歷史性地將目光聚焦在白話這種鮮活的語言上。作為一個實驗主義者,在前人語言實驗無法前行的地方,他別無選擇同時也是高度自覺地認定了與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白話。他認為,文學革命必須分工具革新、方法引進和創(chuàng)造3個步驟,而當時的文學“還沒做到實行創(chuàng)造新文學的地步,盡可不必空談創(chuàng)造的方法和創(chuàng)造的手段,我們現(xiàn)在且先去努力做那第一第二步預備的功夫罷!”[5]287他進而說:“無論如何,死文字決不能產(chǎn)生新文學。若要造一種活文學,必須有活的工具。那已產(chǎn)生的白話小說詞曲,都可證明白話是最配做中國活的文學的工具的。我們必須先把這個活的工具抬高起來,使他成為公認的中國文學工具,使他完全替代那半死的或全死的老工具。”[3]19-20顯然,胡適是從工具性的角度來看待白話的,在這一觀念指導下,他的《嘗試集》根本上還是古詩的體例,并且因為主張“說話要清楚”“意境要平實”,強調(diào)“意旨不嫌深遠,而言語必須明白清楚”[6],“詩須要用具體的做法,不可用抽象的說法”[3]308,以致他忘掉了“詩之所以為詩,收入了白話,放走了詩魂。”[7]但是,將白話收入詩里,卻是一個偉大的創(chuàng)舉。文言中單音詞居多,適合古格律的體例,音節(jié)容易與節(jié)奏相妥帖。而白話中雙音詞增多,它們的運用,容易打破穩(wěn)固的格律,脹裂定型的體例。因此,正是因了白話在古典詩歌內(nèi)部的爆破,才有了格律的消散和體例的垮塌,一種以白話為支撐的新詩體才得以最終創(chuàng)立。這個新詩體,不是胡亂臆想出來的,它是自由精神的沉淀物和符號化,具有本體性質(zhì),而這個本體的確立最終是由白話來完成的。所以,白話本身就是這個具有本體性質(zhì)的新詩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本體意義不言而喻。盡管胡適也知道“光有白話算不得新文學”“新文學必須有新思想和新精神”,但他更知道“形式上的束縛,使精神不能自由發(fā)展,使良好的內(nèi)容不能充分表現(xiàn)。若想有一種新內(nèi)容和新精神,不能不先打破那些束縛精神的枷鎖鐐銬,因此,中國近年的新詩運動可算得是一種 ‘詩體的大解放’。因為有了這一層詩體的解放,所以豐富的材料,精密的觀察,高深的理想,復雜的感情,方能跑到詩里去?!盵3]295因此,盡管胡適還只是將白話視為工具,但這個工具卻具有本體意義。倒不是說胡適本身持有語言本體觀,而是本著唯物主義觀念,從客觀效果上來說,白話具有本體意義。“高深的理想,復雜的感情”屬于意識范疇,它們得有所附麗才會得以表達,被人感知。黃遵憲、梁啟超之所以未能在詩中真正表達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們沒有找到與內(nèi)心相應的“白話”。“文的形式”包括主要文體、語言,如果不從它們寄寓的意味而是從視覺效果看,它們顯然是一種物理性存在,具有物質(zhì)性。物質(zhì)決定意識,物質(zhì)是本體,這是起碼的唯物思想。具體到胡適,“白話”這個物質(zhì)化的工具具有本體性,當是無疑。但是,人們今天似乎已習慣將“白話”看成一種凝滯的語言形態(tài),特指新文學運動時期通行的口語,但事實上,“白話”的口語屬性本身一直在持續(xù),其具體意指與今天的“口語”相一致,只是具體的詞匯及詞匯數(shù)量有一些變化。我們現(xiàn)在依然說某某的文章中滿是“白話”,不是指文章中充滿了“五四”時期的生活語言,而是指當下的口語。所以,“白話”應是一個流動的稱謂,現(xiàn)今的口語也該叫做“白話”。正是從這個角度,我們討論的“口語”就等于廣義的流動著的“白話”。
對于胡適從白話入手最終創(chuàng)立新詩的歷史功績,人們往往只從詩歌形式表面給以肯定,忽略了白話是新詩形式中最重要最關(guān)鍵的組成要素。即是說,人們只是在抽象的層面上談論“胡適之體”,未能將他所用的白話還原到具體的詩歌之中,并且將白話與詩體割裂開來,只看到新詩的外形,忘掉了這種外形得以產(chǎn)生的話語形態(tài)的根本作用。也就是說,對于“白話詩”,人們只關(guān)注這種外形參差的“詩”,卻淡化了帶來這種參差外形的“白話”。因此,人們眼中的胡適,不是一個生動而完整的形象,而是顯得抽象,顯得散碎。似乎只是在談白話詩,不是在談胡適,也似乎只是在談白話的歷史功勞,不是在談胡適對于白話的合于歷史語境的發(fā)現(xiàn)和運用。也因此,人們對于胡適“白話”的認識,就停留在一般工具論的層面。王光明說:“胡適與陳獨秀都未曾以本體的立場看待語言,他們都還是語言的工具論者?!盵8]72“胡適在談及語言問題時,就常?;煜苏Z言本體與語言運用的區(qū)別,認為語言是人們?nèi)我庖凼沟?‘工具’,沒有看到它是一種超主體的、具有自己歷史的現(xiàn)象,而只是從歷史進化論的簡單信念出發(fā),把一切東西都一刀切成 ‘新’與 ‘舊’、‘活’與 ‘死’兩種水火不容的世界?!盵8]650沒錯,胡適自己也明言是把白話作為革新的工具,他也確實沒認識到語言的超主體性質(zhì)以及語言自身的歷史過程,但是,如果我們只是看到白話作為工具的運用事實,卻看不到這個工具對于新詩形式的物質(zhì)化建設(shè),進而認識到這個物質(zhì)對于“高深的理想,復雜的感情”的激發(fā)與容納,顯然也是對另一層面的語言本體性的漠視。盡管胡適并未在自己的詩里真的表達出這種理想和感情,但后來實現(xiàn)了這種表達的詩人卻顯然是受惠于胡適在形式方面的開創(chuàng)之功。
除此以外,王光明在其書中還反復強調(diào)建立新詩的象征體系和文類概念。這固然是有識之舉,是對新詩在發(fā)展過程中的得與失所進行的總結(jié),是對目前詩歌混亂局面的一種憂心表達,也是對新詩發(fā)展方向的理想化設(shè)計,并且為實現(xiàn)這個理想而一直主張新詩格律化,可謂用心良苦,其情殷殷。但是,他的主張卻存在明顯的問題:其一,他認為格律化形式有利于強化詩性思維,增強詩歌意蘊,但是,他依然是在抽象層面上談論形式,忽視了形式中語言這個重要的組成要素,既然形式具有本體意義,那么語言也應有本體的氣息;其二,盡管他也注重“現(xiàn)代漢語”全部的語言實際,但因其形式的抽象化而切斷了詩中語言與現(xiàn)實語言特別是口語的聯(lián)系,持一種理想?yún)s又抽象的語言觀。我們從中國詩歌史可以看到,由詩經(jīng)而騷體、五七言詩,由賦體而無韻駢文,由古詩而律詩,由詩而詞、曲,無一不體現(xiàn)出詩歌形式的變化,形式確實是各個階段詩之為詩的自律性制約,但是我們依然不能抽象地看待各個階段的詩歌形式,依然不能忽視當時語言對相應形式的構(gòu)建作用。人們習慣靜態(tài)地對待已有的語言形態(tài),似乎“文言”是一個一成未變的靜物。而事實上,語言確實有他自身的發(fā)展演變史,每個歷史階段的語言都有其不同的形態(tài)特征,其間蘊含著豐富的文化信息和生動的生命情懷,是語言帶上這些信息和情懷一并創(chuàng)建了與之相應的詩歌形式。當然,形式一旦確立,就會反過來要求詩歌的內(nèi)容及其表達,就是說形式對于內(nèi)容及表達具有形而上的制約作用。正如馬爾庫塞說:“我用形式指代那種規(guī)定藝術(shù)之為藝術(shù)的東西,也就是說,作為根本上(本體論上)既不同于(日常)觀念,又不同于諸如科學和哲學這樣一些智性文化?!盵9]178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形式就可以獨自懸浮,可以擺脫語言這個基礎(chǔ)。人們未能認識到胡適白話的本體意義,就在于將形式視為抽掉了語言的空架子,讓白話在形式之外獨自流散。王光明正是在這樣的形式觀念中,將詩歌視作一種封閉的存在,盡管十分看重語言的詩性轉(zhuǎn)換,但實際看重的卻是已經(jīng)詩化的語言本身,將詩外的語言特別是口語懸置不顧。
事實上,口語是詩語的重要源頭。詩歌在發(fā)展,詩中的語言也在發(fā)展,而根本的動力就是口語的生生不息。如果我們切斷了兩者的聯(lián)系,詩語也就成了無源之水,會失去給養(yǎng),日漸枯竭。沒有口語滋養(yǎng),詩語就會陷入獨自空轉(zhuǎn)的境地,最終淪為板結(jié)而空洞的符號??谡Z是詩語的母體。口語的本體性,由此可以再次見出。并且,將口語轉(zhuǎn)化為詩語,不單是形式的作用,形式的作用只是這種轉(zhuǎn)化過程中的一部分,并且不是最根本的部分。最根本的作用在于“詩意”,在于“詩意”主導下形成的詩歌語境,而詩歌形式不過是這個語境中的一個方面?!霸娨狻北旧肀刃问礁?,是詩歌中最高的本體。我們看到,古今中外,有豐富的各不相同的詩歌形式,具有相應形式的詩歌之所以都被稱作詩歌,不是因為它們有自己的詩歌形式而是它們都表達了詩意。詩歌形式本身無所謂優(yōu)劣高低,只要能適合表達詩意就行。形式本身會隨著社會及語言的發(fā)展而變化,但詩意的要求卻是永恒不變的。因此,無論是什么語言,只要能融入詩歌的語境并妥帖地表達出詩意,就是成功的語言。比如目前比較流行卻遭受多方非議的口語詩,其實并不錯在口語入詩,而是某些口語詩營造的詩歌語境不濃郁,在口語之先沒能將詩意醞釀成熟。事實上,口語若是進入了完美的詩歌語境,會自然轉(zhuǎn)化成詩歌語言。這樣的口語,既受到詩意的統(tǒng)攝,同時也是詩意的載體??谡Z與詩意同體并在,從這個意義說,口語同樣具有本體性。并且,口語會給詩歌帶來更真切的生活信息,容易讓人產(chǎn)生現(xiàn)場感,顯得平易、親切,讓詩里充滿豐富而會心的語感。相反,我們也看到,在人們自認為優(yōu)越的詩歌形式中,無論語言多么精美、華麗、書面化,最終卻可能成為劣詩、非詩。因此,王光明特別看重格律化的新詩,而忽視了“詩意”這個最高的本體,實質(zhì)上是把詩歌降格了。推而廣之,新詩以來的“自由詩”“散文美”“口語化”中的某些拙劣表現(xiàn),根本原因不在形式不格律,語言不詩化,而在于對“詩意”的不嚴肅,不敬畏。實際上,“自由詩”“散文美”“口語化”中都不乏典范之作。
現(xiàn)代漢語是一種相對于古代漢語的語言形態(tài),它既有自己的生成性,也有向外的開放性,所有的語言元素都可能成為它吸納轉(zhuǎn)化的對象,包括古代語言、少數(shù)民族語言和外國語言等。它流動不居、生生不息同時又有相對的穩(wěn)固性。這種豐富而鮮活的語言現(xiàn)實應該成為新詩的語言資源,而不是將它們懸置起來,去臆想另外一套“天然”的詩歌語言。王光明在書的附錄中說:“長期以來,文言完全在文人和官方系統(tǒng)里自我循環(huán),造成了書寫語言與口頭語言的嚴重脫節(jié),未能在民間流通語言中不斷獲得活力。”[8]649這是對的,但是如果我們只將這種認識用于已成歷史的古典詩歌,忘記了新詩同樣需要口語的推動,這種認識就只擁有對歷史事實的穿透力而缺乏對社會發(fā)展的遠視力了。歷史的教訓應該成為我們回避的陷阱?!鞍自捯呀?jīng)提供了新詩寫作基本的一種需求,一個詩人不應該去懷疑一種語言是否已經(jīng)可以達到表達的需要,而應該懷疑自己是否能夠用寫作來創(chuàng)造出滿足這種表達需要的語言?!盵10]新詩歷時尚短,誰也不能成為它的終極裁判。我們當然應有對新詩的努力探索和理想設(shè)計,但切忌歸于一端。我們該做的,就是充分認識新詩的自身特質(zhì),深刻理解新詩發(fā)展的社會語境,在堅守“詩意”這個最高原則的前提下,以寬廣的胸懷善待新詩的多種可能性,并保持對“劣詩”“非詩”的高度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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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志 洪]
I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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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652(2017)03-0072-04
2017-01-17
梁平,男,重慶石柱人。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