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雅 閣(河南大學 文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游仙是詩文創(chuàng)作的一大永恒主題,最突出的當數(shù)屈原與宋玉等人的《楚辭》作品。屈原被疏遠流放后,徘徊行吟于山澤水畔,對現(xiàn)實中污濁黑暗的苦悶久久不能忘懷,他意欲求仙以獲得解脫,故對光怪陸離的神仙生活進行大膽的想象。至于國強民富的大漢盛世,游仙在一些散體大賦中也頗有體現(xiàn)。魏晉時期更是游仙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不僅作家與作品數(shù)量眾多,還出現(xiàn)了以“游仙”命名的作品。東晉時期,玄學與佛教思想更加興盛,郭璞致力于創(chuàng)作游仙詩,成為游仙文學作品中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然而,這些游仙的詩篇真正以求仙或求長生為主題的并不多,更多地寄托了現(xiàn)實的寓意。
在眾多的游仙作品中,東晉文人孫綽的《游天臺山賦》與唐代著名詩人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兩者雖一詩一賦,文體有別,但作者都通過幻想或夢游的方式對美麗奇特的仙境以及多姿多彩的神仙生活進行了生動的描繪,使讀者如臨其境并如聞其聲。總地來看,兩篇作品在游山時的側(cè)重點、藝術(shù)技巧的使用以及游仙的情感寄托等方面皆存在較大的差異。對孫綽的《游天臺山賦》和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加以比較研究,將有助于讀者對孫李兩人的才情心態(tài)與東晉和盛唐的時代文化意蘊更深的認識。
孫綽是東晉文壇的一代領(lǐng)袖,也是玄學風尚的中堅人物,而《游天臺山賦》是其最引以為傲的賦作。據(jù)《世說新語》記載:孫興公作《天臺賦》成,以示范榮期,云:“卿試擲地,要作金石聲?!狈对唬骸翱肿又鹗?,非宮商中聲!”然每至佳句,輒云:“應(yīng)是我輩語。”[1]賦逞才學,孫綽在《游天臺山賦》中集中展現(xiàn)了自身的文學才華。從內(nèi)容題材上看,《游天臺山賦》既是一篇玄言賦,也是一篇游仙賦。同以游仙為題材,文學史上另外一篇光輝閃耀的佳作則是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作為盛唐時期最杰出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一生創(chuàng)作了眾多光輝燦爛的詩篇。其中,《夢游天姥吟留別》是一篇深得后人喜愛的佳作。在這首詩中,詩人充分運用想象與夸張的藝術(shù)手法,將神話傳說與現(xiàn)實景況奇幻地交織在一起進行描寫,集中展示了自身天才般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力。雖然孫李兩人在游仙文學中都對仙境神奇瑰麗的景象進行了生動逼真的描繪,但他們描寫的側(cè)重點有明顯的差異。
首先是對仙山描寫的側(cè)重點不同。天臺山與天姥山同為宗教仙山與圣山,孫綽和李白對此都加以濃墨重彩,既比人間的名山五岳更挺拔,又與傳說中的海上仙山相爭輝。但相比之下,李詩更側(cè)重于天姥山的挺拔高俊,對天姥山挺拔之勢的描寫毫不惜墨:“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盵2]138詩人借夸張和對比襯托的筆法,將天姥山的峭拔完美地展現(xiàn)出來。而孫綽在突出天臺山峻極之狀的同時,把更多的筆墨用在渲染天臺山的偏遠與隱蔽上。無論序言還是正文,作者都反復(fù)強調(diào)天臺山的“所立冥奧,其路幽回”[3]494,既有正面的直接描寫,如“或倒景于重溟,或匿峰于千嶺;始經(jīng)魑魅之涂,卒踐無人之境”[3]494,又有“舉世罕能登陟,王者莫由堙祀,故事絕于常篇,名標于奇紀”[3]494的側(cè)面渲染。正文中,詩人又通過“絕域”和“窈窕”等詞再次強調(diào)天臺山的僻遠。由此,作者對仙山的喜愛與贊美之情溢于言表,同時又為天臺山蒙上了一層神秘靈異的面紗,從而為作者的冥想神游先造聲勢。
其次是對游山和游仙的描寫不同。同是依賴于精神活動來游覽挺拔險峻的山峰,李白充分利用夢游的虛無縹緲這一特點,如仙人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一夜飛度鏡湖月”[2]138,極具浪漫夸張的色彩。他所游山峰的道路并不開闊平坦,但所有的千巖萬轉(zhuǎn)和蜿蜒幽徑都在夢游虛幻特點的涵蓋下化為秀麗迷人的景致。而孫綽則是通過想象來游山,故他的攀山之路異常艱難?!氨幻种?,振金策之鈴鈴。披荒榛之蒙籠,陟峭崿之崢嶸。濟楢溪而直進,落五界而迅征??珩妨畱翼?,臨萬丈之絕冥。踐莓苔之滑石,搏壁立之翠屏。攬樛木之長蘿,援葛藟之飛莖?!盵3]496- 497作者身披毛皮粗衣,手倚金屬之杖,在曲折的山間小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此外,雖為兩座相距很近的仙山①,但孫李兩人所幻想的景物卻各具特點。無論山中之景還是仙境之景,李白都圍繞一個“動”字來寫,而孫綽卻突出一“靜”字。在李白夢中呈現(xiàn)出的景象是碧波蕩漾、猿猴清啼、海日初升以及天雞報曉,甚至還出現(xiàn)了“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2]138和“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2]138這樣令人驚心動魄的場面。天姥山的仙界之景也同樣極具動態(tài)之感:老虎鼓瑟、鸞鳥駕車和仙人飛舞。李白夢中的景物風云壯麗與波瀾壯闊,如波濤滾滾與驚風陣陣,呼嘯而來,勢不可擋。與此相比,孫綽筆下之景多為靜態(tài)畫面的描?。豪w草萋萋、長松落落、珠閣玲瓏與惠風和暢,雖有鸞鳳和鳴及清泉叮咚的動態(tài)畫面,但仙境的清幽靜謐愈加明顯。若把天姥山的景致比作氣勢磅礴的的大海,那么天臺山的景致則如輕霧氤氳的湖泊。所以,孫李筆下的仙山體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美學風格:一為寧靜之優(yōu)美;一為崇高之壯美。
最后是游仙后心境的不同。孫綽游覽仙山陶醉于清幽的山水景致中,山水之景更猶如凈化劑,使作者煩惱盡去且世事都拋。孫綽獲得的則是心靈的滿足與寧靜,在內(nèi)心之中超脫世俗的煩擾,從而進入玄理與佛理交融的境界。此時,仙山美景已從內(nèi)心拋離,只剩下道的萬妙無窮,山水仿佛是得道的方式。而李白與之相反,夢醒后是夢境的美好與現(xiàn)實的艱難之間巨大的反差,故詩人的內(nèi)心充滿了失落與愁苦。“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2]138夢中的仙境已逝,不留一絲蹤跡,使得詩人不得不面對可悲的現(xiàn)實。
《游天臺山賦》與《夢游天姥吟留別》中,孫李兩人都采用虛實結(jié)合的藝術(shù)手法,借游山寫游仙,但在虛與實的處理上有一定的不同。概括講,孫綽寫神游使用的是虛實相生與虛中見實的手法,達到了虛實渾然一體的效果;而李白寫夢游,夢境與現(xiàn)實的界限分明,故詩中虛與實也被分割得比較明顯,但作者在虛實之間實現(xiàn)了完美的過渡,也使得字里行間雖留痕跡卻更加引人入勝,藝術(shù)美感倍增。
孫綽在創(chuàng)作《游天臺山賦》時,并沒有真實地游覽天臺山,而是通過任意的馳騁想象,創(chuàng)作出這篇辭賦。雖為虛構(gòu),但作者卻寫得真切自然,達到了虛中見實的藝術(shù)效果。雖為神游之作,但作者寫來如同身臨其境地游覽了天臺山一般,而“赤城”“瀑布”“楢溪”“五界”與“靈溪”這些現(xiàn)實存在的地名也極大地增強了作者游山的真實感。并且,作者使用“被”“振”“披”“陟”“濟”“落”“跨”“臨”“踐”“搏”“攬”和“援”等動詞,將其登山的艱辛形象地展現(xiàn)出來,極具畫面感,使讀者的眼前仿佛真地浮現(xiàn)出作者艱難攀山的畫面。此外,作者對于仙都的描繪,也給人以似幻似真之感,但這實際上仍出自作者的想象?!坝捎谧髡呔镁訒?,又任過永嘉太守,常游放于這一帶‘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蘢,若云興霞蔚’的美麗的大自然中,積累了豐富的登山涉水的經(jīng)驗。”[4]再加上作者在描寫中盡量隱蔽想象的成分,以“真實”的筆觸來寫山寫景,使虛構(gòu)隱蔽,真實盡顯,達到了以虛亂實的效果。
與《游天臺山賦》虛中見實及虛實雜糅的手法不同,《夢游天姥吟留別》中的虛與實是相分離的,全篇可呈為實—虛—實的結(jié)構(gòu)特點。雖然李白在夢境中的景物描寫也存在一定的真實感,如“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2]138,但整體上看,李白夢境中的波瀾壯闊和奇譎瑰麗之景更能突出其浪漫夸張的氣息和天馬行空的想象。詩篇雖短,但詩人在虛與實之間轉(zhuǎn)換得極其自然,使得詩篇層次清晰?!拔矣蛑畨魠窃健盵2]138一句,作者極其自然地由現(xiàn)實轉(zhuǎn)向夢境,開啟了下文游仙之旅?!昂龌昙乱云莿樱畜@起而長嗟”[2]138,詩人筆鋒一轉(zhuǎn),又從夢境回到了現(xiàn)實。在不到300字的詩篇中,詩人完成了由實到虛與由虛入實的兩次轉(zhuǎn)換,使得詩篇妙趣橫生,讀之回味無窮。
孫綽與李白都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故兩人在思想上有一定的相似性?!队翁炫_山賦》與《夢游天姥吟留別》兩篇作品雖同借游山來寫游仙,但孫李兩人情感主旨的寄托卻迥異。
孫綽作為東晉玄學的中堅人物,其思想中還融入了佛理的成分。正如他在《喻道論》中所言:“夫佛也者,體道者也;道也者,導物者也;應(yīng)感順通,無為無不為者也。無為,故虛寂自然,無不為,故神化萬物?!盵5]642此外,他在《遂初賦》序言中也宣揚了對玄學思想的向往,“余少慕老莊之道,仰其風流久矣”[5]635。故而,孫綽在游仙后以玄言佛理作結(jié)。從該角度看,《游天臺山賦》也是一篇玄言賦。作者用道家或佛經(jīng)的術(shù)語入賦,其中道家的術(shù)語有“妙有”“天尊”“有無”和“二名”等,佛經(jīng)的術(shù)語有“五蓋”“無生”“色空”與“三幡”等。詩人對自由自在的神仙生活充滿了向往,故其游仙作品多少帶有求仙的成分?!半m一冒于垂堂,乃永存乎長生。必契誠于幽昧,履重險而逾平”[3]497以及“追羲農(nóng)之絕軌,躡二老之玄蹤”[3]498,從中可以看出作者對得道成仙的渴望。徐公持評論此賦的結(jié)尾云:“這里不僅在溝通有無,以有為無,亦兼泯滅色空,色即是空。道佛同體,一歸于自然?!盵6]孫綽深受玄學和佛理的浸染,在賦作中借山水游仙來寄托玄理,無論從時代風尚還是個人思想上看都在情理之中。但是,把玄理融入文學作品中,枯燥單調(diào)的玄理在一定程度上會沖淡文學的藝術(shù)美感,這也是玄言詩歷來深受詬病的根本原因。辭賦同樣如此,《游天臺山賦》末尾玄理的闡發(fā)難免被認為是一個小的瑕疵,故馬積高在《賦史》中對此篇幾乎沒有贊美之詞。
與孫綽賦作末尾的以玄理歸于寧靜相反,李白詩歌的結(jié)尾則是情感的一次毫無抑制的噴發(fā)。作者雖向往仙人的生活,卻并不是真正地渴望求仙長生。陳沆《詩比興箋》云:“太白流放以后,回首蓬萊宮殿,有若夢游,故托天姥以寄意?!盵7]所以,此詩的游仙更多地是詩人對現(xiàn)實的寄托。雖然對友人說要“騎鹿訪名山”,似乎是要求仙問道,但接下來詩人思緒突轉(zhuǎn):“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2]138,借助夢中的游仙已看破世事滄桑的浮沉,不過如同流水一般一去不復(fù)返。李白的游仙詩也不過是對黑暗現(xiàn)實的鄙棄,是不愿諂媚奉承權(quán)貴的無奈選擇,經(jīng)過一番高歌,其自信、自尊與自傲的精神風貌展現(xiàn)無遺。
孫綽的《游天臺山賦》和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在題材上有諸多相似之處,同寫游山和游仙,又都采用了虛構(gòu)的藝術(shù)手法,但在主旨上有如此大的差異,這固然和作家個人的思想性格有關(guān),但更多的是受時代精神的影響。東晉時期,政治王朝偏安于江左,時代精神玄佛合流,士人也大多形成了一種偏安的心態(tài)。國土分裂與蠻夷擾邊,這些外在的民族危機并沒有激發(fā)出士人“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8]的家國擔當情懷,反而江南明凈秀美的山水風光使他們更加關(guān)注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一方面,士人沉醉于山水游樂之中,以此來寄托情感,并把這種情感融進詩文創(chuàng)作中,促進了山水文學的發(fā)展。自然山水與士人的生活存在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羅宗強說:“東晉中期以后,士人生活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便是山水怡情。山水審美作為士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到此時說已經(jīng)奠定不可移易的基礎(chǔ)?!盵9]另一方面,山水風光陶冶心靈,凈化思緒。士人在自然山水中流連忘返,世俗中的煩擾雜慮可悉被除去,從而進入一片寧靜的精神天地?!傍S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wù)者,窺谷忘反”[10],這雖是梁代文人在自然山水中精神心態(tài)的改變,但東晉文人也同樣有此感受,從孫綽的《游天臺山賦》便可窺其一斑。“方解纓絡(luò),永托茲嶺”[3]494“舒煩想于心胸,蕩遺塵于旋流”[3]497以及“于是游覽既周,體靜心閑。害馬已去,世事都捐”[3]499都是孫綽在游覽天臺山后心靈趨于寧靜的體現(xiàn)。而這種心靈的寧靜、淡然與超脫也恰好與玄學和佛家的思想相契合。虛靜是道家思想的一個范疇,如老子《道德經(jīng)》所言“致虛極,守靜篤”;莊子宣揚“心齋坐忘”;佛家追求靜與空的境界。故而,經(jīng)過山水陶冶后空靈澄澈的心境自然就與自身對仙或佛的追求聯(lián)系起來。因此,當時的山水文學作品中多寄托了玄理或佛理的闡發(fā),正如宗白華所言:“晉宋人欣賞山水,由實入虛,超入玄境。”[11]孫綽作為東晉時期享譽一時的風流人物,自然不能游離于這種主流思潮之外,他在游覽山水后歸于向往神仙和佛道的境界,既是自身思想性格的反映,同樣也是時代思潮的映射。
李白生活在盛唐時期,鼎盛輝煌的大唐盛世與偏安江左的東晉在社會思潮和士人心態(tài)上都極其不同。東晉士人展現(xiàn)的是一種寧靜內(nèi)斂式的人格美,而盛唐詩人則彰顯出一種昂揚噴薄式的人格美。雖然唐朝時期佛教思想仍比較盛行,也影響了一些文人的創(chuàng)作,如王維的山水田園詩歌就以“詩中有佛”著稱,但并沒有像東晉時期那樣可以引領(lǐng)一代的士風和文風。就李白個人而言,他身上更多的是儒家積極入世與大濟蒼生的情懷以及道家任性逍遙和飄逸豪放的人生追求。在《夢游天姥吟留別》中,他更將自身向往自由與蔑視權(quán)貴的性情演繹到了極致。
孫綽的《游天臺山賦》與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是兩篇文質(zhì)兼美的佳作,也是中國文學藝術(shù)殿堂中的瑰寶。孫綽生活在玄風極盛的東晉王朝,在賦作中通過對天臺山自然景物的描寫來體悟“道”的奧妙無窮,獲得了心靈的清凈與超脫。雖以神游的方式游山,但詩人盡量隱藏虛構(gòu)的成分,于虛構(gòu)中見真實,在平淡中顯奇巧。而生活在繁榮強盛的大唐王朝的李白,在詩歌中則是縱情高歌并任意揮灑,展現(xiàn)出狂傲與自信的人格魅力,在行文中也毫不避忌虛飾的色彩,借夢游的形式,使詩歌更加搖曳生情與瑰麗多姿。一賦一詩,雖篇幅有限,但讀者卻能管中窺豹,由此感受到東晉和盛唐在社會思想與文人心態(tài)上的巨大差異。
注釋:
① 天臺山位于今浙江天臺和臨海兩縣境內(nèi);天姥山在今浙江嵊縣和新昌縣之間,其東面與天臺山接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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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全晉文[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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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羅宗強.玄學與魏晉士人心態(tài)[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243.
[10] 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全梁文[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9:659.
[11] 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