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朱乾《樂府正義》與樂府詩批評

2017-03-06 11:49王輝斌
關(guān)鍵詞:樂府詩樂府正義

王輝斌

(湖北文理學(xué)院 文學(xué)院,湖北 襄陽 441053)

朱乾《樂府正義》與樂府詩批評

王輝斌

(湖北文理學(xué)院 文學(xué)院,湖北 襄陽 441053)

在清代的樂府詩批評中,朱乾《樂府正義》一書既具“題解類批評”的特點,又兼“箋釋類批評”之優(yōu)長,二者相互作用,使《樂府正義》所“正”之“義”得以充分反映?!稑犯x》“題解類批評”的內(nèi)核,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即以“專論式”進行題解,注重對樂府“本事”的稽考,并重在對地名考察與舊說辨正。而上下求索以“正義”,指謬他說以“正義”,則為《樂府正義》“箋釋類批評”的重點所在。

朱乾;《樂府正義》;法善戒惡;原樂論

在清代林林總總的樂府詩批評著作中,朱乾《樂府正義》是一部具有鮮明特色的樂府專書。全書15卷,共收唐以前樂府詩整900首,并將其分為10類,具體為:“郊廟歌辭”(卷一32首、卷二33首)、“燕射歌辭”(卷二29首)、“鼓吹歌辭”(卷三29首)、“橫吹歌辭”(卷四57首)、“相和歌辭”(卷五36首、卷六25首、卷七34首、卷八74首、卷九24首)、“清商曲辭”(卷十192首)、“舞曲歌辭”(卷十一29首)、“雜曲歌辭”(卷十二61首,卷十三41首,卷十四79首)、“雜歌謠辭”(卷十五125首)①這一具體數(shù)量,為筆者據(jù)國家圖書館藏乾隆五十四年刻本《樂府正義》目錄統(tǒng)計所得,其中的“一章”、“一曲”均以一首計,如《漢安世房中歌》十七章,即以17首計,特此說明。。就此10類而言,可知:一、《樂府正義》之分類,基本上是對郭茂倩《樂府詩集》分類的承襲,即只是去掉了其中的“近代曲辭”與“新樂府辭”。二、所選樂府詩以“相和歌辭”與“雜曲歌辭”為主,前者凡5卷193首,后者則有3卷181首,二者合計,其數(shù)量幾占全書收詩總數(shù)的一半,這一實況的存在,亦與《樂府詩集》大體類似(《樂府詩集》所收之樂府詩也是以此二類為主的)。這兩點表明,《樂府正義》與《樂府詩集》是頗具關(guān)聯(lián)的,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這從《樂府正義》之題解多為“《樂府詩集》曰”云云,即可準確獲知。

但《樂府正義》所收之樂府詩,卻又有與《樂府詩集》迥不相及者,如卷十四“雜曲歌辭”所收陶淵明《桃花源記》一篇,即為較典型的一例。此外,《樂府正義》還于《樂府詩集》的收詩之外,輯補了數(shù)以十計的樂府詩,如卷一司馬相如《封禪頌》4章、班固《明堂詩》等5首,卷二王粲《太廟頌》3章、成公綏《晉中宮詩》2首、傅元(玄)《正旦大會行禮歌》4章、《上壽酒歌》等,即皆為《樂府詩集》所未收。由是而觀,可知在樂府詩的“選擇類批評”方面,朱乾與郭茂倩乃是存在著較大之差異的。這實際上涉及的是二人對于樂府詩的認識,以及對樂府詩如何定義的問題。據(jù)現(xiàn)所存見的樂府詩總集可知,于《樂府詩集》之外輯補樂府詩者,元人左克明《古樂府》乃率先而為,其后則代有繼人,如明之徐獻忠《樂府原》、梅鼎祚《古樂苑》等,即多有所輯補。這一實況表明,左克明等人對于郭茂倩關(guān)于樂府詩的認識(定義),或者說于《樂府詩集》所收之樂府詩,乃是并不滿意的,而朱乾亦屬如此。

《樂府正義》之于樂府詩的批評,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為“題解類批評”,一即“箋釋類批評”,前者雖以引錄《樂府詩集》的題解為主,卻不乏新見,后者則以“箋評”最具代表性,故創(chuàng)獲亦多。所以,這兩種類型的批評,即成為了《樂府正義》之于樂府批評的內(nèi)核,而其所“正”之“義”,亦皆因此而得以體現(xiàn)。此外,朱乾于《樂府正義》中還曾著眼于“專論類批評”的角度,對樂府與音樂的關(guān)系等多方面的問題,亦進行了討論。有鑒于此,本文特對朱乾編撰《樂府正義》的動機,于“原樂”方面的論述,以及《樂府正義》之“題解類批評”與“箋釋類批評”之特點等,作一具體觀照與論析。

一、朱乾編《樂府正義》的動機

朱乾,字秬堂,今浙江嘉興人。其生平行止等均不詳。據(jù)乾隆五十四年刻本《樂府正義》卷首所附朱珪《樂府正義序》一文,可知朱乾當(dāng)卒于清高宗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是《序》有云:“丁酉,聞先生赴。庚子,珪視學(xué)于閩?!逼渲械摹岸∮稀保辞∷氖?,而“聞先生赴”者,實則為“聞先生卒”的另一種說法,蓋因“赴”古通“訃”故也。但朱乾的生年與享年,以及交游、著述等,則皆因資料所限而無考。

朱乾《樂府正義》今傳世者,主要有國家圖書館藏乾隆五十四年刻本。此刻本卷首附序二篇,即一為朱珪《樂府正義序》,一為朱乾《樂府正義序》,據(jù)朱珪《樂府正義序》之“受業(yè)大興朱珪僅識”的落款,知其乃朱乾弟子。朱珪《序》主要記述了《樂府正義》的成書與板梓之況,以及對其之評價,朱乾序則述及了其對樂府詩的致用功能等多方面之認識,因此,二《序》之所言,對于具體把握朱乾的樂府認識觀,以及弄清楚其編撰《樂府正義》的動機與目的等,均是頗具助益的。如朱珪《序》有云:

先生(此指朱乾—引者注)曰:“我于書無所不嗜,而尤有心得者,在古樂府,他日成一家之言無憾矣?!泵髂辏壬鷼w歲。庚辰,珪之官福建,過嘉興謁先生。甲申,聞先大夫憂,奔喪返,再見先生,曰:“我《樂府正義》成矣,他日子能刻之,吾愿足矣?!薄壬菚┚C心契,其悟解或得之夢寐,其考證皆根之經(jīng)史,真能自成一家言,足以傳世而不惑者。原本各卷間附唐以后太白、子厚諸篇,而別為《新樂府》二卷,則唐宋后所作也。竊謂唐人全詩,各有注釋,且其體離合不一,今斷自隋而止,為卷十五,先授之梓。其唐人之沿古樂府體者,別鈔為二卷,又新樂府二卷,還之其家,以待他日之續(xù)刻①朱珪:《樂府正義序》,《樂府正義》(卷首),國家圖書館藏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所引文字,包含了五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記述了朱乾早年欲編撰一部“有心得”的“古樂府”,并欲使之“成一家之言”而傳于世的構(gòu)想;二是交待了《樂府正義》的成書時間,即“聞先大夫憂,奔喪返”而“再見先生”的甲子年,也即公元1764年;三是朱珪對《樂府正義》稿本的評價,認為“其悟解或得之夢寐,其考證皆根之經(jīng)史,真能自成一家言,足以傳世而不惑”;四是對《樂府正義》稿本編撰情況的介紹,即“原本各卷間附唐以后太白、子厚諸篇,而別為《新樂府》二卷,則唐宋后所作也”;五是記載了朱珪對《樂府正義》稿本進行編輯整理與刻印的情況,“今斷自隋而止,為卷十五,先授之梓。其唐人之沿古樂府體者,別鈔為二卷,又新樂府二卷,還之其家,以待他日之續(xù)刻”。其中,第四點最為重要,因為據(jù)此可知,《樂府正義》的原稿本不僅是“各卷間附唐以后太白、子厚諸篇”,而且還曾“別為《新樂府》二卷,則唐宋后所作也”。對唐人特別是宋人的新樂府進行編集,朱乾的“別為《新樂府》二卷”雖非首創(chuàng),但卻也并不多見①將宋人新樂府最早進行編集者,據(jù)現(xiàn)有材料可知,乃為宋無名氏所編《四家宮詞》、《五家宮詞》,后來明人多為之,如毛晉所編《十家宮詞》等,即為其中之一,具體參見拙著《唐后樂府詩史》第二章第三節(jié),第85-100頁,該書由黃山書社2010年出版。另據(jù)周紫芝《太倉稊米集》卷五十一《古今諸家樂府序》一文可知,周紫芝在南宋初年曾編有《古今諸家樂府》三十卷,所收樂府詩乃由漢而宋,惜乎是書已佚亡,具體參見拙作《周紫芝新樂府觀述論》一文,載《閱江學(xué)刊》2014年2期。,此則表明,朱乾之于樂府詩的認識,乃是“古”、“新”樂府并重的。

朱乾的《樂府正義序》,所述內(nèi)容則較朱珪之《序》更為豐富,其中,既有朱乾對樂府詩與音樂關(guān)系的認識,也有其于樂器、樂律等之描述,更有對編撰《樂府正義》動機的表白等。所以,從樂府詩批評的角度言,朱乾《序》是較之朱珪《序》更值得注意的。如朱乾《序》有云:

乾以為既曰詩,未有不可被之弦歌者?!艨鬃诱龢?,亦曰正其禮義而己矣。故曰:“吾自衛(wèi)返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薄詽h興樂府,《安世房中歌》十七章……歌詩一章,卓然雅頌嗣音。建安繼武,清泉奮跡,厥詞炳焉。下逮齊梁,此道中絕。蓋《三百》新聲降而為樂府,樂府新聲降而為唐人絕句,絕句新聲降而為宋元詞曲。新聲愈盛,古調(diào)愈遠,其去《三百篇》最近者,無如漢之樂府,所惜高祖樂楚聲,而武帝又喜鄭衛(wèi),聲音之道缺焉。然文始五行,尤踵韶武,必有可觀者,恨不傳耳。今以《三百篇》例之,《郊祀》、《房中》如詩之頌,《鼓吹》、《鐃歌》如詩之雅,《相和》、《雜曲》如詩之風(fēng),尚可以見其大概。明乎其義,則見其中美者,可以勸善惡者,可以懲尤,夫三百也?!x則本之經(jīng),事則案諸史。上自漢魏,下訖于唐,成書十□卷,必其善者可法,惡者可戒,然后敢登。若其善不足以法,惡不足以戒,而徒而淫靡之詞,概從割棄,庶幾乎。禮義明而聲音亦可從此起矣②朱乾:《樂府正義序》,《樂府正義》(卷首),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段《序》文,首先強調(diào)了詩與音樂的關(guān)系,認為在上古時期,只要是詩,“未有不可被之弦歌者”, 即皆可配樂而唱,其與漢代的樂府詩,乃并無多大之區(qū)別。正因此,“自漢興樂府,《安世房中歌》十七章”等,即“卓然雅頌嗣音”,也即為《詩經(jīng)》之馀響。這種“詩樂合一”的傳統(tǒng),中經(jīng)建安時雖有所發(fā)揚,逮至齊梁之際,“此道中絕”,其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新聲愈盛,古調(diào)愈遠”,以至于“聲音之道缺焉”。這雖然是從音樂的角度對樂府詩的發(fā)展與流變之勾勒,但朱乾對于“聲音之道”的“缺焉”,卻是深感婉惜的。接下來,朱乾又著眼于風(fēng)、雅、頌的角度,對漢、魏樂府詩進行了比擬,其所比擬者,與朱嘉徵《樂府廣序》將樂府詩分為風(fēng)、雅、頌?zāi)巳绯鲆晦H,所不同者,是《樂府廣序》于“雅”之中又有“雅”與“變雅”之分。朱乾對于《樂府正義》之此舉,顯然是受到了朱嘉徵《樂府廣序》之“樂府風(fēng)雅頌”說影響的結(jié)果?!缎颉肺牡淖詈?,是朱乾對自己編撰《樂府正義》之動機的夫子自道:“上自漢魏,下訖于唐,成書十□卷,必其善者可法,惡者可戒,然后敢登。若其善不足以法,惡不足以戒,而徒而淫靡之詞,概從割棄?!边@與皮日休在《正樂府十篇并序》所主張的“樂府美刺論”,乃有過之而無不及,則朱乾樂府觀的致用性特點之鮮明,也就不言而喻。

欲通過編撰一部樂府詩總集,以試圖達到“法善戒惡”之目的,這就是朱乾編撰《樂府正義》的動機所在。而在由漢至清數(shù)十家樂府詩總集編撰者中,持有如此之動機者,朱乾既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人。

二、《樂府正義》之“原樂”論

《樂府正義》所收錄之樂府作品,主要包含著兩大類,即一為樂府論文,一為樂府詩,且前者皆為朱乾所撰著。樂府論文一類,又由“原樂”與“附論”所組成,“原樂”載于卷一之前,且標明為“卷首”(所以,《樂府正義》實際上有16卷),凡22篇;“附論”則有二,一為卷一“郊廟歌辭”之末的4篇,一為卷二“郊廟歌辭”之末的5篇,二者共計31篇。這31篇樂府論文,實際上就是朱乾的一部專論樂府詩的論文集,因之,其編入《樂府正義》者,即成為了《樂府正義》有別于其他樂府詩總集的一個明顯特點。而且,在自西漢而清初的近兩千年間,于樂府詩總集中收入如此之多的樂府論文者,也只有朱乾《樂府正義》一家,則《樂府正義》在清代樂府詩批評中所占地位之重要,也就不言而喻。

被朱乾編入《樂府正義》的31篇樂府論文,其依序為:《辨黃鐘律尺》、《再者黍有大小》、《黃鐘起度量衡再用倍數(shù)》、《申黃鐘用倍數(shù)義》、《候氣》、《兩朝史樂志論辨》、《移風(fēng)易俗莫善于樂》、《戴氏論風(fēng)雅頌以聲別》、《鄭氏三分七月》、《王氏一詩三用》、《禮樂淪亡之所由》、《禮樂有本》、《鄭樵謂詩在于聲不在于義》、《詩歌同異》、《歌曲所起》、《樂府之名》、《樂府詩源流》、《詩徵存亡辨得失》、《曲有解》、《音韻》、《情感》、《怨思之聲》(以上卷首《原樂》);《五帝》、《馬端臨漢不郊祀論》、《朝日》、《社》(以上卷一《附論》);《漢有秦晉梁荊之巫》、《論原廟》、《漢郊廟二失》、《論太祖之位》、《論昭穆之位》(以上卷二《附論》)。這31篇文章,視野開闊,內(nèi)容豐富,舉凡樂器、樂律、禮樂、郊廟、詩歌、歌曲、樂府、音韻、情感等,乃均有所涉及,而成為研究朱乾樂府學(xué)思想的一份重要資料。就內(nèi)容而言,這些文章又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朱乾對前人關(guān)于律呂、樂府等認識之辨論,一為朱乾對自己認識樂府、歌曲等之所獲的陳述,其中,又以“原樂”之《戴氏論風(fēng)雅頌以聲別》、《鄭樵謂詩在于聲不在于義》、《詩歌同異》、《歌曲所起》、《樂府詩源流》、《詩徵存亡辨得失》、《曲有解》、《音韻》、《情感》、《怨思之聲》等文,最具樂府詩批評的特點。

朱乾對前人關(guān)于聲、樂等認識的辨論,可以《鄭樵謂詩在于聲不在于義》一文為代表,在此文中,朱乾針對鄭樵所提出的“詩在于聲不在于義”說,進行了極嚴厲之批評。鄭樵論詩,認為”得詩而得聲者《三百篇》,其則系于風(fēng)、雅、頌;得詩而不得聲者,則置之,謂之逸詩”,此即《三百篇》與逸詩的區(qū)別。針對鄭樵的這種認識,朱乾指出其乃全部為誤,因而寫道:“鄭樵謂詩在于聲不在于義,謬哉!”對于鄭樵的這一認識,上引朱乾《樂府正義序》亦有所批評,這從《序》文開首引鄭樵“理義之說勝,則聲音之道微”云云,即略可獲知?!缎颉肺脑凇扒`以為不然”之后,即以相當(dāng)大的篇幅,對鄭樵的“詩樂關(guān)系”說進行了辨駁,并提出了“既曰詩,未有不被于弦歌”的認識。此外,在《禮樂淪亡之所由》一文中,朱乾之于鄭樵的“禮樂淪亡論”亦進行了批評,認為鄭樵之說與禮樂淪亡的歷史事實不符。凡此種種,均可見出朱乾對于鄭樵有關(guān)詩、樂的種種認識,均是不予認同的。

《樂府詩源流》一文,則在對詩與樂之關(guān)系進行梳理的同時,還引王灼《碧雞漫志》之所言考察了樂府詩的流變之況,以及“今曲子”盛行不衰的原因等,因而具有一定的“樂府史”意義。文章認為:

古歌變?yōu)楣艠犯?,古樂府變今曲子,其本一也。后世風(fēng)俗,蓋不及古,故相懸也。王灼曰:“古人初不定聲律,因所感發(fā)為歌,而聲律從之,唐、虞禪代以來是也。馀波至西漢未始絕。西漢時,今之所謂古樂府者漸興,魏、晉為盛。隋代取漢以來樂器、歌章、古調(diào),并入清樂,馀波至李唐始絕。唐中葉雖有古樂府,而播在聲律則甚少矣。士大夫作者,不過以詩一體自名耳。蓋隋以來,今之所謂曲子者漸興,至唐稍盛,今則繁聲淫奏,殆不可數(shù)?!雹僦烨骸稑犯x序》,《樂府正義》(卷首,原樂),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段文字雖然以引文為主,但從中可以看出,朱乾對于樂府詩的發(fā)展與流變,乃是極贊同王灼之認識的,特別是其中對“唐中葉”之“古樂府”的認識,歷來言者極少,朱乾則只眼獨具,將其進行了引錄。除此文外,朱乾還在《詩歌同異》一文中,抄引了元稹《樂府古題序》對“古題樂府”(古樂府)予以稱道的一段文字。合勘此二者,可知朱乾之于古樂府的認識,乃是情有獨鐘的。而值得注意的是,這段引文字的開首兩句:“古歌變?yōu)楣艠犯艠犯優(yōu)榻袂?。”其所表明的是,朱乾認為上古時的“古歌”與漢、魏時之“古樂府”,以及隋以后的“今曲子”,三者雖名不相同,實則為一。即在朱乾看來,樂府詩的源頭,是“古歌”而不是漢武帝的“乃立樂府”。正因此,朱乾在《樂府之名》一文中即明確指出:“后人乃以樂府所采之詩,即名之樂府,誤矣,曰古樂府,尤誤”。將“古歌”視之為樂府詩的源頭,充分反映了朱乾對于“前樂府”①關(guān)于“前樂府”的定義,以及“前樂府”在西漢之前的創(chuàng)作概況,可具體參見拙作《論“前樂府”在先秦的創(chuàng)作》一文,載《西華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2期,第29-33頁。的高度重視。

總的說來,《樂府正義》卷首之“原樂”一卷,主要在于“原”上古時期“樂”之本意,這與徐獻忠《樂府原》在于“原漢人樂府辭并后代之撰之異”、“各原其本意”者②徐獻忠:《樂府原序》,《樂府原》(卷首),明詩話全編本,南京:鳳凰出版社,1997年,第3032頁。,乃具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其所反映的,則是朱乾對于詩樂關(guān)系與樂府之源等方面的認識。如在《音韻》一文中,朱乾還曾如此認為:“樂府須識五韻通轉(zhuǎn),及三聲回互之法,然后可讀?!北砻髌溆跇犯姷囊繇嵉葐栴},也是相當(dāng)重視的。而“附論”中的9篇文章,則主要是對上古時期郊祀等音樂文化活動的述論,以及對前人之說的辨駁,如辨“馬端臨漢不郊祀論”等。合二者而為一,即構(gòu)成為了朱乾樂府認識觀的一種具體反映。正因此,朱乾于《樂府正義》中所“正”樂府詩之“義”,或者說其于“題解類批評”與“箋釋類批評”中之所獲,即大都與此關(guān)系密切。

三、《樂府正義》的題解類批評

《樂府正義》中的15卷正文,主要由四者組成,其依序為:“歌辭”序文、題解、樂府詩、箋評。所謂“歌辭”序文,是指每一類“歌辭”之前的一篇小序,如《郊廟歌辭序》等,《樂府正義》凡10類“歌辭”、10篇序文,且皆于開首有“《樂府詩集》曰”五字,表明其均引錄于《樂府詩集》的序文,經(jīng)比對,且一字不易。而其題解,亦大抵如此,即其所引者,雖有他書,如《古今注》、《樂府解題》、《古今樂錄》等,但《樂府詩集》則始終為其主要之引書。雖然如此,但《樂府正義》之題解,也是自有其特點的,如以“專論式”進行題解者,即為其一。

所謂“專論式”題解,是指題解的篇幅較大,所包含的內(nèi)容亦較豐富,且所論大都為前人所不曾言及者,如卷九陸機《班婕妤》,便屬于此類。陸機《班婕妤》一詩,凡12句,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四十三著錄,其題解首引《漢書》,次引《樂府解題》,二者凡186字,無郭茂倩只字之認識。而《樂府正義》于《班婕妤》的題解,則多達522字,為《樂府詩集》字數(shù)的近三倍?!稑犯x》的這一題解,除開首全文引錄了《樂府詩集》所引《漢書》的106字外,其馀的416字,全部乃朱乾所自為,且極具“專論式”之特點。為便于認識,茲將其抄錄如下:

古樂府詩,題簡而意賅。即如“怨詩”一門,起于卞和,漢魏繼之《怨歌行》,已無所不備矣,至梁柳惲別出《長門怨》,而唐《阿嬌怨》為贅矣。晉陸機別出《班婕妤》,而唐《長信怨》為贅矣。自此遇嬌妒者擬《長門》,遇賢淑者擬《婕妤》,皆可用古題,顧此可指名者也。若泛而言之,則有《宮怨》一題,而《玉階怨》、《娥眉怨》俱贅矣。若孟郊《征婦怨》,則已見于曹植之“明月照高樓”篇??傊?,后世諸題,皆不出古辭《怨詩行》,及漢、魏《怨歌行》之三作。此古樂府題之所以擬之而不窮也。唯孟郊《湘弦怨》一題,非《怨歌行》可該,是為唐新樂府。元微之稱“近代唯杜甫《悲陳陶》、《哀江頭》、《兵車》、《麗人》等歌行,率皆即事名篇,無復(fù)依旁”,不知《麗人行》已見劉向《別錄》,郭氏采入“雜曲矣”。若《悲陳陶》、《悲晉坂》(當(dāng)為《悲青坂》之誤),則“鐃歌”之《戰(zhàn)城南》也,《哀江頭》、《哀王孫》,則“雜曲”之傷歌行也,《兵車》,則“相和?平調(diào)”之《從軍行》也。作書必有綱紀,然后可為法?!对姟分谷?,《春秋》止二百四十二年,《周易》止六十四卦,以為天道備于上,人事決于下,則可以已矣。如必即事名篇,則是《易》必京房,《春秋》必綱目,文愈繁義愈亂矣。明乎《雁門太守》、《秦女休》、《云中白子高》諸行之例,類推之,古樂府之題無盡也。必古題所不能附,然后可為唐人新樂府,則亦寥寥無幾矣①朱乾:《班婕妤題解》,《樂府正義》(卷九),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完全是一篇關(guān)于《班婕妤》題解的小論文。全文之所言,雖然屬于傳統(tǒng)“四本”②樂府詩題解中的“四本”,所指為“本事”、“本題”、“本義”、“本文”。中之“本題”的范疇,但卻又超出了《班婕妤》這一本題,而是由此及彼,涉及了如何制作古樂府之題與新樂府之題的大問題。在這一題解中,朱乾以《班婕妤》這一古樂府題為例,乃明確指出,凡擬古樂府者,必應(yīng)以古樂府之題為題,而不得由其本題而“別出”他題,也即“必古題所不能附”,否則,便會導(dǎo)致“古樂府題之所以擬之而不窮也”的產(chǎn)生。而對于新樂府的命題,也應(yīng)如此,即其題意不能與古樂府所寫內(nèi)容有所重復(fù),而縱觀由漢而唐的古樂府之題與新樂府之題,能如此者,實乃“寥寥無幾矣”。并對元稹于《樂府古題序》所言之“即事名篇”提出了質(zhì)疑,認為“如必即事名篇,則是《易》必京房,《春秋》必綱目,文愈繁義愈亂矣”。朱乾的這種認識是否正確,這里不作討論,但從“題解類批評”的角度對這一問題予以關(guān)注者,朱乾之前與之后則別無他人,這是頗值得注意的。

《樂府正義》題解的另一個特點,是注重對樂府“本事”的稽考,并補《樂府詩集》之所闕?!氨臼隆敝跐h、魏樂府,為其關(guān)鍵所在,故于樂府詩進行題解者,大都在對“本事”的探討之中下功夫?!稑犯x》題解表現(xiàn)在這一方面的特點,可以卷十二傅玄《云中白子高行》之題解為其代表。《樂府詩集》卷六十三收錄了傅玄《云中白子高行》一詩,但無題解,《樂府正義》之所撰,則正好補其闕。其題解為:

題曰“云中白子高”,而所詠者陵陽子明,猶《雁門太守行》之詠洛陽令也。按《山海經(jīng)?內(nèi)經(jīng)》曰:“華山青水之東,有山名曰肇山,有人名曰柏高,柏高上下于此,至于天。”郭注云:“柏子高,仙者也。”《路史》:“堯治天下,有柏成子皋,立為諸侯。堯授舜,舜授禹,子皋辭為諸侯而耕。一作子高。”《列子?楊朱篇》:“楊子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隱?!雹壑烨骸对浦邪鬃痈咝蓄}解》,《樂府正義》(卷十二),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條題解,為了弄清楚詩題中的“云中白子高”為何人,以及《云中白子高行》一詩的“本事”,先后引了《山海經(jīng)?內(nèi)經(jīng)》、郭璞注《山海經(jīng)》、《路史》、《列子?楊朱篇》諸材料,以證實詩題中的“白子高”即柏高(又作柏子高、柏成子皋,伯成子高),為堯、舜時人,后“辭為諸侯而耕”、“舍國而隱”,以至于成為一位“仙者”。所以,《云中白子高行》一詩,無論是詠“云中白子高”抑或“陵陽子明”,其“本事”均與游仙相關(guān)。而尤值得注意的,是其中“而所詠者陵陽子明,猶《雁門太守行》之詠洛陽令也”之所云,明確指出了是詩之題與文本之間所存在的矛盾,只眼獨具。

《樂府正義》題解的第三個特點,是重在對地名的考察與舊說的辨正。先看對地名的考察。一般而言,《樂府正義》中的這類題解,主要考察的是詩題所標示之地名,且多屬據(jù)材料以立論,因而所獲令人首肯。如卷八于古辭《步出夏門行》的題解為:“《洛陽伽藍記》云:洛陽北面有二門,西頭曰大夏門,漢曰夏門,魏、晉曰大夏門,嘗造三層樓,去地百尺,唯大夏門,甍棟干云?!段倪x》陸機《門有車馬客行》注:古《步出夏門行》曰,市朝不易,千歲墓平。今此詩未見所出。”④朱乾:《步出夏門行題解》,《樂府正義》(卷八),乾隆五十四年刻本。以《洛陽伽藍記》之所載而箋釋詩題中的“夏門”,極具見地?!稑犯娂肪砣唠m然收錄了此詩,但卻沒有題解,此即可補其闕。再看對舊說的辨正。卷九陸機《泰山吟》之題解為:

按左思《齊都賦》注云:《東武》、《泰山》,皆齊之土風(fēng),弦歌謳吟之曲名也,其非喪歌亦明矣。士衡《泰山》,適感幽涂,武侯《梁甫》,偶悲三墓。自開三圖有泰山在左,亢父在右,亢父知生,梁甫主死之說。而《樂府解題》,遂謂《泰山吟》,亦《薤露》、《蒿里》之類,郭氏附會之,謂《梁甫吟》亦葬歌,不聞歌土風(fēng)者,歌虞殯也?!督忸}》一書,但依樣模形,不識古義類如此①朱乾:《泰山吟題解》,《樂府正義》(卷九),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是對《泰山吟》“本義”的考辨。題解于開首引左思《齊都賦》之注而認為,《泰山吟》與《東武吟》一樣,“皆齊之土風(fēng),弦歌謳吟之曲名也,其非喪歌亦明矣”。這其實是對《樂府解題》所持“喪歌”說②關(guān)于《樂府解題》所持《泰山吟》為“喪歌”說,具體參見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四十一《泰山吟》之題解,第605頁,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點校本。的辨駁。正因此,故接下來即有“而《樂府解題》,遂謂《泰山吟》,亦《薤露》、《蒿里》之類,郭氏附會之,謂《梁甫吟》亦葬歌,不聞歌土風(fēng)者,歌虞殯也”一段文字,其中的“郭氏附會之”云云,則是指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四十一于《泰山吟》題解引《樂府解題》之所言。所以,朱乾在這條題解中,主要是針對《樂府解題》與《樂府詩集》所持之“喪歌”說進行的辨正,并認為其說乃皆非。

四、《樂府正義》的箋釋類批評

《樂府正義》中的“箋釋類批評”,主要指的是附于每首樂府詩之后的一段“箋評”文字,因其篇幅一般都較長,而兼有“專論類批評”之特點,如卷一《郊廟歌辭?漢郊祀歌?練時日》之“箋評”,即有近300字之多。在這篇“箋評”中,既有對“本義”的陳述,又有于字詞的注釋,更有對舊說的匡謬,內(nèi)容相當(dāng)豐富,極便于讀者對《練時日》之“義”的具體把握。《樂府正義》中的這種“箋釋類批評”,實際上是受徐獻忠《樂府原》、朱嘉徵《樂府廣序》的影響所致,而后者的影響又尤為明顯,這從朱乾在“箋評”中多引《樂府廣序》者③關(guān)于朱乾《樂府正義》受徐獻忠《樂府原》、朱嘉徵《樂府廣序》之影響者,茲各舉一例,以供參考:卷四《橫吹曲辭?赤之揚》之“箋評”云:“徐獻忠曰:漢以赤符興業(yè),至武帝揚威四遠?!逼渲械摹靶飓I忠曰”,實際上是對“徐獻忠《樂府原》”的省稱(徐獻忠字伯臣,《樂府正義》所引又有“徐伯臣曰”云云,可具體參見卷一《唯泰元》之“箋評”等);又卷九曹植《怨詩行》二首之“箋評”有云:“《廣序》曰:按《樂府》較《七哀詩》多十二句……”其中的“《廣序》”,所指即《樂府廣序》(同此者,另有卷六曹丕《燕歌行》“箋評”之所引等)。,即略可獲知。但《樂府原》與《樂府正義》又是有所不同的,《樂府原》對“原其本意”的“意”之所“原”,主要是以“題解類批評”而為,《樂府正義》于“義”之所“正”,則屬于“箋釋類批評”的范疇。雖然如此,但《樂府原》所“原”之“意”,與《樂府正義》所“正”之“義”,卻并無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即其都是為了弄清楚一首樂府詩的真實面目而在進行著“原”與“正”。這樣看來,可知二者實際上是極具殊途同歸之特點的。

綜觀《樂府正義》全書之“箋評”,朱乾于其中所“正”之“義”,除揭示題旨為其大端外,還重在對樂府詩中人名、地名、語詞、歷史事實,以及屬于“題解類批評”范疇的“四本”(“本事”、“本題”、“本義”、“本辭”)等,都進行了程度不同之涉及。如果將這些“箋評”與其中的“題解類批評”合而觀之,可知朱乾對于《樂府正義》“義”之所“正”,乃是著眼于立體多維的角度而為的,如此,則其之所獲,自然是如上引朱珪《序》之所言,“真能自成一家言”的。而其之“正義”,又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即一為上下求索以“正義”,一為指謬他說以“正義”。為便于認識,茲各舉數(shù)例以窺其一斑:

(一)上下求索以“正義”?!稑犯x》中的這類“正義”,主要是指朱乾通過各種材料、各種方法,以求得對樂府詩某一方面的確解,或者是就屬于藝術(shù)范疇的作法、語詞、聲調(diào)等進行具體論析,如卷三曹操《度關(guān)山》之“正義”即屬此類。此詩之“箋評”云:“魏武樂府諸題,必踞第一等議論,如《度關(guān)山》便想到陟方巡狩,考侯省農(nóng)正刑等事,而歸本于儉,意在簡省輿從資糧之費,可謂有志于民事者,故能蔓刈群雄,幾平海內(nèi)。史稱操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qū)χ魈椋K無所赦。而雅性節(jié)儉,不好華麗,故于用刑操儉,獨惓惓言之。”①朱乾:《度關(guān)山箋評》,《樂府正義》(卷三),乾隆五十四年刻本。在這篇“箋評”中,朱乾由《度關(guān)山》之為“第一等議論”,聯(lián)系到曹操的“有志于民事者”,因而認為,此詩之所寫,是曹操對自己“用刑操儉”的“獨惓惓”之言。這一“正義”,較之《樂府解題》認為“言人君當(dāng)自勤苦,省方黜陟”云云②郭茂倩:《樂府詩集》(卷二十七),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第391頁。,乃是更具準確性與深刻性之特點的。又如卷十三宋子侯《董嬌嬈》之“正義”為:

董嬌嬈,人名。詩本一篇,而中含問答,竟似兩體?!案咔锇司旁隆币还?jié),接蔟之妙,町畦化盡,此法唯漢詩有之,漢以后詩人不知也。此與《艷歌》、《白鵠行》作法同。若魏文《折楊柳行》,竟“西山”、“彭祖”兩篇為一篇,上下自成唱和,體亦猶此。蓋大曲有“艷”、有“趨”、合而成章,此當(dāng)截“何為見損傷”以上為艷,“吾欲竟此曲”以下為趨,其有一詩未竟,則合以他詩,而聲調(diào)始足,他可類推。③朱乾:《董嬌嬈箋評》,《樂府正義》(卷十三),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這一“箋評”所“正”之“義”,屬于樂府詩藝術(shù)中的“作法論”。朱乾認為,《董嬌嬈》一詩的作法極具特點,因而乃以“接蔟之妙,町畦化盡此法”稱道之,并著眼于“聲調(diào)”的角度,對此詩之“艷”、“趨”之分合進行了點評。由是而觀,可知朱乾之于樂府詩的諸種藝術(shù),乃是深有研究的。其它如卷八古辭《折楊柳行》之“箋評”對《折楊柳行》這一詩題的史的勾勒,卷十二曹植《遠游篇》之“箋評”對是詩題旨的重新認識等,亦均具特點,因限于篇幅,茲不具舉。

(二)指謬他說以“正義”。質(zhì)疑、考辨他人之說以“正義”,為《樂府正義》“箋評”之大端,如卷一開篇《漢郊祀歌?練時日》即為其一。郭茂倩《樂府詩集》卷一著錄《練時日》,無題解。《樂府正義》對《練時日》之“箋評”,所著眼者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為注音釋詞,一為箋釋求意。對于前者,朱乾對此詩中的“侯”、“有”、“相”、“億”、“青”等單音詞,皆進行了箋釋,如認為“有,又通望,望,祭也”等;而于后者,則對司馬相如等人所持“用諸淫昏之鬼”的說法,藉材料以進行辨駁,認為其說“何其謬于禮也”。在此基礎(chǔ)上,朱乾提出了《練時日》是一首“迎神辭也”的新見,而“迎神辭也”四字,即為朱乾對《練時日》一詩所“正”之“義”。兩相比較,朱說自可信然。又如卷九于諸葛亮《梁甫吟》的“箋評”中,對黃庭堅之說的辯駁,亦頗具代表性。此“箋評”有近700字之多,為省篇幅,茲節(jié)錄其中有關(guān)文字如下:

其(指諸葛亮—引者注)一生謀圖之忠,悉見于此。抱膝隆中,興懷往事,其梗固已先定矣。黃山谷曰:“陳壽敘武侯‘躬耕隴畝,好為《梁甫吟》’,語勢既不盡其意,謂文失載此詩,此蓋好簡之過。余觀武侯此詩,蓋以曹公專國,殺楊修、孔融……耳,但云‘好為《梁甫吟》’,不知壽意所指,豈既作此詩,時時為客歌之,故云爾乎?”固哉!山谷之不知樂也。《太山》、《梁甫》、《幽州馬客》、《行路難》等,皆曲調(diào)之名,陳武學(xué)之,學(xué)其聲也,孔明為之,亦為其聲也??酌鳌昂脼椤读焊σ鳌贰?,猶曰“宜歌商宜歌齊”云爾?!恫匠鳊R南門》詩,乃是孔明之《梁甫吟》。其實前乎此者,《梁甫吟》之調(diào),當(dāng)不止一詩,故孔明好為之。……陳壽《志》,亦并非好簡之過,失載此詩。渠既云“好為《梁甫吟》”,則自不當(dāng)專載此詩矣。獨其所稱為殺楊修、孔融……而作,宜得其情④朱乾:《梁甫吟題解》,《樂府正義》(卷九),乾隆五十四年刻本。。

黃庭堅(山谷)認為,《梁甫吟》為孔明因曹操殺楊修、孔融等人而作,朱乾認為其說“宜得其情”,即可以從之。但朱乾于“箋評”中,卻針對黃庭堅認為陳壽《三國志?諸葛亮傳》因“好簡”而“失載此詩”,以及孔明“好為《梁甫吟》”者所指即此詩的認識,均進行了辯駁。綜之則為:朱乾認為“陳《志》”未載《梁甫吟》者,絕非為“好簡之過”,而是因為孔明“好為《梁甫吟》”者,乃為《梁甫吟》之曲調(diào),而非《梁甫吟》之詩。并認為,“《梁甫吟》之調(diào),當(dāng)不止一詩,故孔明好為之”,“《步出齊南門》詩,乃是孔明之《梁甫吟》”。朱乾所“正”之“義”既是如此,故于“黃山谷曰”一段文字之后,即用了“固哉!山谷之不知樂也”九字,對黃庭堅進行了嚴厲批評。其它如卷一于《天馬》之“箋評”對《漢書》“師古注曰”的非難,卷八于魏明帝《步出夏門行》之“箋評”對“《論語》注”的辯駁,卷十二于曹植《驅(qū)車行》之“箋評”對“王欽若曰”的考辨等,即皆屬如此。

但《樂府正義》之“箋評”,也存在著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如牽強附會即為其例,對此,王運熙《樂府詩述論》之《漢魏六朝樂府詩研究書目提要》(第307頁)已曾言及,茲罷論。

[責(zé)任編輯 唐音]

Mistakes Correcting of Yuefu(樂府) by Zhuqian and Yuefu Criticism

WANG Hui-bin
(School of Arts, Hubei 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s, Xiangyang 441053, China)

Among all the Yuefu criticism in Qing Dynasty, Mistakes Correcting of Yuefu by Zhuqian fully manifests“mistakes”being“corrected”, with both advantages of title explanatory criticism”and“explanatory notes criticism”interacting with each other. The essence of“title explanatory criticism”in the book is mainly shown in three aspects, that is,“monograph”explanation, insight into“Benshi”and focus on study of place names and criticism of old sayings.“Correcting mistakes”by seeking truth everywhere and picking out mistakes of others is the focus of“explanatory notes criticism”in the book.

Zhu Qian, Mistakes Correcting of Yuefu, rewarding the goodies while publishing the baddies, original music theory

I206.2

A

1672-1217(2017)01-0019-09

2016-11-10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1BZW072):中國樂府詩批評史。

王輝斌(1947-),男,湖北天門人,湖北文理學(xué)院文學(xué)院教授。

猜你喜歡
樂府詩樂府正義
樂府詩中發(fā)展出早期敘事詩
《樂府新聲》2021年(第39卷)總目錄
樂府詩
從出文看《毛詩正義》單疏本到十行本的演變
品讀樂府
《樂府三首》
《傳奇匯考》《樂府考略》述考
漢樂府古辭在唐代的傳播
有了正義就要喊出來
倒逼的正義與溫情
克山县| 牡丹江市| 清水河县| 苍南县| 九龙城区| 哈尔滨市| 潢川县| 阿克苏市| 金门县| 丘北县| 邯郸市| 黄骅市| 武川县| 伊春市| 盘锦市| 张北县| 耿马| 金沙县| 茶陵县| 巢湖市| 和静县| 宁乡县| 左权县| 平塘县| 东至县| 贵德县| 磐安县| 绥化市| 白朗县| 长治市| 延津县| 武定县| 宝清县| 汕头市| 东乡族自治县| 沂南县| 余庆县| 汽车| 沙湾县| 蓝山县| 阳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