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國慶

摘要：教育要致力于培養(yǎng)有意趣的人，讓人擁有有意趣的生活。教育要利用并不斷豐富當下的生活，讓學生領悟生活的意趣，并學會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有意趣生活。張家港市崇真中學通過堅守正確的教育價值觀、圍繞核心素養(yǎng)豐富學校課程、讓學生留下美好的生活記憶，努力創(chuàng)造有意趣的教育生活。

關鍵詞：意趣；教育生活；學校發(fā)展

中圖分類號：G4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6）11A-0015-04

教育行為的偏差源于兩個方面：一是對教育的本質(zhì)沒有正確的認知。眾所周知，教育指向人的發(fā)展。但人需要怎樣的發(fā)展？又應該怎樣讓人得到發(fā)展？作為身處一線的教育工作者似乎很少關注這些問題。而這些問題的答案恰恰左右著我們的行為，影響著教育的走向，影響著下一代的未來。二是知行不一，屈從時俗，沒有對正確價值觀的堅守。教育被功利扭曲，被短視綁架，導致反教育的行為屢見不鮮。當學校生活被師生厭倦，我們是否應該想一想，我們究竟需要怎樣的教育生活，我們當初又為什么要出發(fā)。

一、教育的目的：為了有意趣的生活

1.教育目的存在的確定性

杜威在《民主主義與教育》中有一個著名的觀點：“我們要提醒自己，教育本身并無目的?！盵1]這讓許多人產(chǎn)生了困惑，教育究竟有無目的？其實，杜威接下去有一句闡述：“只有人，即家長和教師等才有目的。教育這個抽象概念并無目的?！盵2]他所說的是“無目的”僅限于教育的“本身”，他反對的是外部強加給受教育者的不切實際的目的。教育就是影響，學習就是生長，如同一棵樹，生長，不斷地生長，就是它的目的。園丁所做的不是為它設定一類樹的普遍性標高，只是不斷為它的生長修枝剪葉，提供有效的能量。這就是所謂的“無目的”。而努力讓一棵樹生長成它自己特有的美好的樣子，這就是“目的”。

杜威并不否認外部對教育的應有需求。相反，他還提出了“一切良好教育的目的”的特征：“教育目的必須根據(jù)受教育者的特定個人的固有活動和需要”“必須能轉化為與教育者的活動進行的方法”。[3]簡而言之，就是教育的目的必須適合受教育者并能成為其需求與行動，才是“良好的”，亦即適宜的，有意義的。

恩格斯曾經(jīng)說過：“在社會歷史領域內(nèi)進行活動的，全是有意識、經(jīng)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蹦康臎Q定了我們?yōu)槭裁匆霭l(fā)，將去向何處，也決定了我們行走過程中行為的準則。教育，自然有明確的目的，但目的不能強加于受教育者，它應指向受教育者的需求并轉化為他的行動。

2.教育功能認知的完整性

教育的發(fā)展功能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是社會發(fā)展功能，另一個是個體發(fā)展功能。事實上，教育無法清晰地劃分出兩者的界限。從人的角度而言，人的個體屬性與社會屬性本來就集于一身，個體性發(fā)展與社會性發(fā)展也是無法加以分割的。譬如身心健康，這是個體性發(fā)展的需求，也同樣是社會性發(fā)展的需求。

教育指向人的全面發(fā)展，要求教育致力提供全方位的影響。如果教育發(fā)生的影響只是狹窄的、片面的，勢必導致人片面甚至畸形發(fā)展。對個人來說，一個畸形的人生是一個悲劇；對社會來說，一個危害社會的人的存在意味著更大的悲劇。盡管這個道理并不難懂，但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所作的選擇往往顧此失彼。有的家長只是關注孩子的成績，目標就是孩子考入好的學校。從個體發(fā)展而言，當成績變成“唯一”，并因此忽略其他方面素養(yǎng)的發(fā)展，未免令人擔憂。學校迎合社會的功利性需求，以應試為中心，則完全缺失了作為教育專業(yè)角色的擔當。

2014年3月，教育部在《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中強調(diào)：“立德樹人是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事業(yè)的核心所在，是培養(yǎng)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本質(zhì)要求?！边@段論述明確了教育的個體發(fā)展、社會發(fā)展的基本內(nèi)涵?！傲⒌聵淙恕币皹洹钡摹叭恕本褪莻€體“全面發(fā)展”的人，就是符合社會需求的“建設者”和“接班人”。

2016年9月發(fā)布的中國學生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結構體系，包括了三個層面六大素養(yǎng)，共18個要點，涵蓋了學生終身發(fā)展和社會發(fā)展所需的品格與能力，它有效整合了個人、社會和國家三個層面對學生發(fā)展的要求，具體地回答了“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的問題，這是對教育發(fā)展功能較完整的闡述。

3.教育指向“意趣”的目的性

豐子愷先生有一個通俗的比喻：“你住幾層樓？人生有三層樓：第一層是物質(zhì)生活，第二層是精神生活，第三層是靈魂生活。”人的第一需求自然是生存，養(yǎng)活自己是最基本的本領。這是人的自然屬性所決定的。生存能力的培養(yǎng)固然離不開教育，但教育的指向理應更為高遠。它要致力于培養(yǎng)有意趣的人，讓人擁有有意趣的生活。

意趣，決定了個人生活的品位，它是一個人生活愉悅性和精神豐富性的體現(xiàn)。從衣食住行，到琴棋書畫，意趣需要知識、技能與審美素養(yǎng)的支撐。文人多雅趣，這是文化使然，教育使然。有了物質(zhì)的生活，并非都是有趣的。而意義，決定了人生價值的高度，它是一個人對社會發(fā)展、人類文明進步所發(fā)揮作用的體現(xiàn)。它需要高尚的品德、卓越的才能作為支撐。偉人之“偉”，在于其人生對于人類社會進步所產(chǎn)生的影響，這也正是其人生的意義。

過有意趣的生活，才能擁有最美好的人生。一個危害人類的人，即使個人的生活很有品位，也必然是被人唾棄的人。一個生活有意義的人，如果他的生活缺乏趣味，無法與他人交往，也是他人生的遺憾。愛因斯坦是一個正面的典型。他提出了相對論，載入人類文明的史冊，而他在文學、藝術方面也同樣表現(xiàn)了自己的杰出才華。人生既有品質(zhì)，又有價值，這是個體性發(fā)展與社會性發(fā)展的最佳境界。

教育做不到讓每一個受教育者成為偉人，但教育可以為受教育者提供成為有意趣的人的影響，這個影響是完整的，而不是只關注某個方面。

二、教育的當下：呼喚有意趣的生活

1.“教育即生活”與“生活即教育”endprint

杜威說過“教育即生活”（Education of Life），而他的學生陶行知卻說“生活即教育”，人們在引用時又常常忽略兩者的區(qū)別。其實這是同“根”不同“枝”的兩個表述，它們既有共同點，又各有自己的傾向性。

杜威強調(diào)：“學校必須呈現(xiàn)現(xiàn)在的生活——即對于兒童說來是真實而生氣勃勃的生活，像他在家庭里、在鄰里間、在運動場上所經(jīng)歷的生活那樣?！盵4]他告訴我們，教育在生活中。教育是生活組成的一個部分，教育的過程也是生活的過程，而不是“將來生活的預備”。在學校中的生活也是一個人社會生活的組成部分，他有另一句名言即是“學校即社會”。而陶行知的觀點比杜威更為開放，甚至與之相對。他批評杜威：“學校即社會，就好像把一只活潑潑的小鳥從天空里捉來關在籠里一樣。它要以一個小的學校去把社會上所有的一切東西都吸收進來，所以容易弄假?！彼俺龅氖恰吧鐣磳W?！?，“要把籠中的小鳥放到天空中，使他能任意翱翔，是要把學校的一切伸張到大自然里去”。[5]也許是陶行知所處的時代，外力的鉗制與學校自我封閉的積弊激發(fā)了他急于變革的行動，他帶領學生走向社會的實驗也開啟了學校與生活結合的先例。但平心而論，他的主張未免偏激。生活的概念無疑大于教育。生活中有教育的天然元素，但是這些教育元素是原生態(tài)的、混亂無序的，甚至有的還是負面的。從學校角度講，把社會視作學校，也是學校教育專業(yè)功能的自我淡化和消解。

盡管他們的實踐主張相異，但他們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強調(diào)：教育離不開生活，教育要與生活相結合。尤其是杜威，他不僅指出教育是當下的生活組成，還強調(diào)教育也是未來生活的構成。

2.“轉基因”式教育與意趣的失落

轉基因技術的誕生標志著人類可以根據(jù)自己的意愿定向地改造生物的遺傳特性，創(chuàng)造新的生命類型。這是一項偉大的發(fā)明。但“轉基因”為何卻成了全球爭議最多的一個話題呢？因為人類擔心自然生物會難以阻擋地被人為改造，導致危害人類自身的災難性后果。從生物自然生長的角度看，轉基因生物是一個物種的“變態(tài)”。

然而，在我們的教育視野里，“轉基因”式的教育行為卻屢見不鮮?！岸嗫家环?，干掉千人”的標語堂而皇之地掛在校園里；從早上5點到深夜12點持續(xù)學習，成為一些高中生的生活常態(tài)；體育課、藝術課被輕描淡寫地擠壓；學生德育活動只剩下了所謂的高考勵志演講；……除了考試，還是考試；除了分數(shù)，還是分數(shù)。把考試技能培養(yǎng)成學生最強大的“基因”，成了一些學校辦學的方向，學生全面發(fā)展淪為一句口號。單調(diào)、沉重、灰暗的校園與學生應有的活潑、靈動、明麗的青春形成無可避免的沖突，一些悲劇的發(fā)生根源正在于此。教育與生活割裂，生活缺失了意趣，教育也不可能是成功的教育。

除此而外，更令人擔憂的是來自學校內(nèi)部和外部的助推合力。家長的短視，社會評價的失當，尚可以非專業(yè)的理由來開脫，而作為專業(yè)的教育機構的學校和專業(yè)教育工作者的教師，明知很多教育行為是反教育的，還是選擇了順從，沒能守住專業(yè)倫理底線，就很難找到正當?shù)睦碛闪恕?/p>

3.有意趣的生活與有價值的教育

人生的旅程從生命誕生開始，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到老年，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生命體驗。每一段生命歷程都有屬于自己的樣態(tài)，都應該予以尊重和珍惜。如果人生是長篇敘事，那么當下的教育生活，是其重要的生活章節(jié)。教育伴隨著生命的成長，成為生活的構成部分。不能因為教育的介入，而將生活隔離。教育要利用并不斷豐富當下的生活，讓學生領悟生活的意趣，并學會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有意趣生活。

什么是有價值的教育？杜威說：“就看它創(chuàng)造繼續(xù)生長的愿望到什么程度，看它為實現(xiàn)這種愿望提供方法到什么程度?！薄叭藗儤酚趶纳畋旧韺W習，并樂于把生活條件造成一種境界，使人人在生活過程中學習，這就是學校教育最好的產(chǎn)物?！盵6]譬如學校的德育，需要避免空洞的說教，就離不開生活的體驗與實踐。為此，張家港市崇真中學構建了德育系列課程，其中有一門社會實踐課程叫“假日修行”。課程把節(jié)假日的德育作業(yè)組合成一個系列，旨在讓學生通過節(jié)假日親身參與各類活動，在生活中感知、感悟人生，學會做事、做人。以“母親節(jié)”作業(yè)為例：

母親節(jié)（5月第二個星期日）

目的：以弘揚敬老愛幼的傳統(tǒng)美德為主題，讓學生在做母親日常的家務勞動中了解母親為自己成長所付出的艱辛勞動，理解母親對自己的期望，懂得知恩、感恩、報恩。

作業(yè)1：一次家務勞動：洗一次衣服、拖（掃）一次地、做一個菜、洗一次碗，感受母親日常家務勞作的辛苦。

作業(yè)2：一個行孝舉動：為父母洗一次腳、送一杯茶、散一次步、聊一段家常，在這些小事中感受到行孝的快樂。

作業(yè)反饋：任選一項完成，以照片形式上交。

做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比講一百遍母愛來得更有效果。小事不小，重在真切的體驗。從教育與生活的關系看，讓教育融入生活，讓教育生活富有意趣，這是學校提供的最好的課程。

三、教育的追求：創(chuàng)造有意趣的生活

1.以人為本，堅守正確的教育價值觀

什么是以人為本？作為一所學校，讓兒童成為兒童，讓少年成為少年，讓青春屬于青春，讓他們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樣態(tài)，這就是以人為本。作為一名管理者，堅守正確的教育價值觀，要擋得住名利誘惑，頂?shù)米r俗壓力，才能辦真正的教育，培養(yǎng)具有生活意趣的人。

崇真中學以“和諧、自由、幸福、生長”為辦學價值追求，精心營造充滿意趣的學校生活環(huán)境，給學生以當下的美好生活體驗，讓學生在濃郁的崇真文化氛圍里快樂生長。和諧、自由、幸福，這是每個人內(nèi)心向往的生活樣態(tài)，而生長既是教育的特征，也是生活的特征。圍繞核心價值觀，學校致力構建學生的生活教育場：在宿舍、食堂，學生會自主組織管理自己的生活；校園里有多姿多彩的活動：元宵燈謎之夜，新年祈福、采摘節(jié)、社團嘉年華、愛心義賣……。走出校門，社區(qū)、景區(qū)、敬老院，處處留下志愿者的身影，企業(yè)的實驗室里有學生課題組的研究，假日修行讓學生足跡遍布港城……教育融入了學生生活，學生在生活中接受教育，在教育中享受自由生長。endprint

2.圍繞核心素養(yǎng)，豐富學校課程

課程是學生生長的土壤。學生核心素養(yǎng)的發(fā)展需要課程來支撐。學校以“培養(yǎng)頂天立地有本事的崇真人”為校本育人目標，以“全面發(fā)展、全員發(fā)展、長遠發(fā)展、科學發(fā)展、快樂發(fā)展”的育人理念為導向，整體構建了崇真課程。崇真課程由人文與社會、科學與技術、藝術與審美、體育與健康、生活與實踐、崇真文化與傳統(tǒng)共六大領域組成，體現(xiàn)了學生素質(zhì)發(fā)展的全面性，與國家頒布的學生核心素養(yǎng)發(fā)展目標基本匹配。

學校以課程建設為中心，改革了中層部門的設置、職能，設立了課程管理中心，并將崇真德育納入學校課程體系。體藝課程實施校本化，實行了項目走班制。教師是課程開發(fā)的主體，學校提出了“人人都有第二課程”的努力目標，目前已菜單滾動式開設校本選修課程74種，組建學生社團30多個。課程的豐富和多元，為學生提供了個性化的選擇機會，滿足了一些特長學生的個性發(fā)展需求。學生在享受豐富多彩的學校生活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發(fā)展了自己。近三年，學校有80多名學生通過了藝術類院校的專業(yè)考試，有的學生還進入了中央美院、上海戲劇學院、南京藝術學院等國內(nèi)知名的藝術類院校。

3.尊重生命，印刻美好生活記憶

讓學生在校園里留下美好的生活記憶，讓青春在校園里展現(xiàn)美麗的風采，這是對生命時光的珍惜，也是教育的一種境界。辦一所學生喜歡的學校，就是讓學生喜歡自己的校園，喜歡自己的同伴、老師，喜歡自己參與創(chuàng)造的生活，并不知不覺地在這所校園里成長起來。成為一所學生喜歡的學校是對學校最高的褒揚。

新建的崇真中學在現(xiàn)代建筑風格中融入了江南的傳統(tǒng)元素，白墻灰瓦，具有鮮明的水鄉(xiāng)特色。樓牌設計借鑒了中國篆刻藝術手法，在白墻上點綴朱紅印章?！鞍讐彝咭稽c紅”，傳達了江南水鄉(xiāng)傳統(tǒng)的審美意趣，與整體建筑風格相得益彰。校區(qū)內(nèi)亭臺樓閣相接，小橋流水多姿，紅花綠樹掩映，金秋丹桂飄香，夏日果實滿枝，宛然江南水鄉(xiāng)的一處美麗庭園。師生徜徉其間，處處賞心悅目，時時怡情養(yǎng)性。

晚清狀元、教育家張謇曾為崇真中學題寫過“敬愛”二字，敬師愛生是崇真文化的傳承。學校倡導“美時美刻”行動，在學習、生活里，創(chuàng)造一切機會，給學生留下美好的記憶。學校每年都要評選學生“最喜歡的老師”，由學生寫頒獎詞并獻上鮮花。學校倡導“零處分”，三年來，沒有發(fā)生過一起處分事件。每年的立校日，都有師生一起的蛋糕分享、令人難忘的焰火晚會。其樂融融的師生關系，讓學生的青春充滿了陽光一樣的溫暖和明亮。

立德樹人是教育的核心任務，為此，國家頒布了中國學生核心素養(yǎng)發(fā)展目標，這個目標的實施將推動學校課程建設和學生評價導向的轉變。學生素質(zhì)的全面發(fā)展，離不開多元課程的支撐，這意味著學生將擁有更加豐富而有意趣的教育生活。我們期待著這樣的轉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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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陶行知.生活即教育[J].鄉(xiāng)村教師，1930（9）.

責任編輯：楊孝如

Abstract： Education should strive to cultivate people with interest and meaningfulness， letting them live an interesting and meaningful life. Education should draw on and constantly enrich peoples current life， fostering students ability of appreciating lifes interest and meaningfulness so that they could learn to create their own meaningful and interesting life. Our school sticks to right values of education， enriches school courses centering on the core qualities， and tries to make students have a good impression on life in an interesting and meaningful way.

Key words： interest and meaningfulness； educational life； school development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