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妮

(山東省圖書館，山東濟(jì)南 2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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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丙明翻宋本概念辨析*

王 妮

(山東省圖書館，山東濟(jì)南 250100)

丁丙在《善本書室藏書志》一書中著錄了明仿宋刊本、明依宋刊本、明刊宋本、明覆宋本及明翻宋本五種明翻宋本類型，本文通過分析其解題所載版本判斷依據(jù)得知這五種稱謂并未有本質(zhì)區(qū)別，并在此基礎(chǔ)上判斷丁丙明翻宋本的版本概念。

丁丙 明仿宋本 明依宋本 明刊宋本 明覆宋本 明翻宋本

丁丙(1832-1899)，字嘉魚，又字松生，晚號松存，浙江錢塘人，出身藏書世家，是清末四大藏書家之一，筑有“嘉惠堂”及“八千卷樓”等藏書樓，藏書逾40萬卷[1]，編制《八千卷樓書目》[2]及《善本書室藏書志》等私家藏書目錄。丁丙在《善本書室藏書志》這部解題目錄著作中詳細(xì)標(biāo)明了各種圖書的版本界定，并在其后序中提出了舊刻、精本、舊鈔、舊校四條善本標(biāo)準(zhǔn)，其中“精本”，主要是指明刻本中的精本，其解釋為“朱氏一朝自萬歷后，剞劂固屬草草，然追溯嘉靖以前，刻書多翻宋槧，正統(tǒng)成化，刻印尤精，足本孤本，所在皆是。今搜集自洪武迄嘉靖，萃其遺帙，擇其最佳者，甄別而取之。萬歷以后，間附數(shù)部，要皆雕刻既工、世鮮傳本者，始行入錄?！盵3]對明刻本尤其是明翻宋本的價(jià)值進(jìn)行了肯定?！渡票緯也貢尽穼γ鞣伪镜陌姹局浻忻鞣滤慰尽⒚饕浪慰?、明刊宋本、明覆宋本及明翻宋本五種稱謂，今著文利用其解題內(nèi)容對此五種版本稱謂進(jìn)行分析，以了解丁丙明翻宋本的概念。

1 五種版本稱謂的基本著錄情況

在題名后著錄版本信息為“明仿宋刊本”的共有8種：《耿湋詩集》一卷(卷二十四)、《孟東野詩集》十卷(卷二十五)、《唐賈浪仙長江集》十卷(卷二十五)、《唐求詩集》一卷(卷二十五)、《張喬詩集》四卷(卷二十五)、《濟(jì)北晁先生雞肋集》七十卷(卷二十八)、《六家文選》六十卷(卷三十八)、《玉臺新詠》十卷(卷三十八)。

在題名后著錄版本信息為“明依宋刊本”的共有11種：《資治通鑒》二百九十四卷(卷七)、《資治通鑒考異》三十卷(卷七)、《朱子語類大全》一百四十卷(卷十五，明成化依宋咸淳刊本)、《楚辭集注》八卷《辨證》二卷《后語》六卷(卷二十三)、《皇甫補(bǔ)闕詩》二卷(卷二十四)、《皇甫御史詩集》一卷(卷二十四)、《郎刺史詩集》一卷(卷二十四)、《增廣注釋音辨唐柳先生集》四十三卷《別集》二十卷《外集》二卷《附錄》一卷(卷二十四)、《章孝標(biāo)詩集》一卷《章碣詩集》一卷(卷二十五)、《唐張?zhí)幨吭姟肺寰?卷二十五)、《花間集》十卷(卷四十)。

在題名后著錄版本信息為“明刊宋本”的共有6種：《會稽志》二十卷《續(xù)志》八卷(卷十一)、《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六十九卷《后集》八十一卷《續(xù)集》五十六卷《別集》九十四卷《外集》六十六卷(卷二十，明嘉靖夏氏重刊宋本)、《唐盧戶部詩集》九卷(卷二十四)、《李君虞詩集》二卷(卷二十四)、《樊川文集》二十卷《別集》一卷《外集》一卷(卷二十五)、《祠部詩集》二卷(卷二十五)。

在題名后著錄版本信息為“明覆宋本”的共有17種：《呂氏家塾讀詩記》三十二卷(卷二)、《童蒙訓(xùn)》二卷(卷十五)、《元包經(jīng)傳》五卷附《元包數(shù)總義》二卷(卷十七)、《硯史》一卷(卷十八)、《茶錄》一卷(卷十八)、《菊譜》一卷(卷十八)、《菌譜》一卷(卷十八)、《學(xué)齋佔(zhàn)畢》四卷(卷十八)、《晁氏客語》一卷(卷十九)、《濟(jì)南先生師友談記》一卷(卷十九)、《梁谿漫志》十卷(卷十九)、《雞肋》一卷(卷二十)、《蘇黃門龍川志略》十卷(卷二十一)、《孫公談圃》三卷(卷二十一)、《道山清話》一卷(卷二十一)、《前定錄》一卷《續(xù)錄》一卷(卷二十一)、《開天傳信錄》一卷(卷二十一)。

在題名后著錄版本信息為“明翻宋本”的共有34種：《儀禮》十七卷(卷二)、《禮記》二十卷(卷二)、《釋名》八卷(卷五)、《漢書》一百二十卷(卷六)、《后漢書》一百二十卷(卷六)、《南方草木狀》三卷(卷十二)、《淳熙玉堂雜記》三卷(卷十三)、《子略》四卷《目錄》一卷(卷十四)、《法帖釋文》十卷(卷十四)、《家語》十卷(卷十五)、《米元章書史》一卷(卷十七)、《揚(yáng)州芍藥譜》一卷(卷十八)、《范村菊譜》一卷(卷十八)、《海棠譜》三卷(卷十八)、《竹譜》一卷(卷十八)、《欒城遺言》一卷(卷十九)、《百川學(xué)?！肥?卷十九)、《王文正筆錄》一卷(卷二十一)、《國老談苑》二卷(卷二十一)、《肇論中吳集解》三卷(卷二十二)、《楚辭》十七卷(卷二十三)、《陳伯玉集》二卷(卷二十四)、《蘇許公詩集》三卷(卷二十四)、《唐劉隨州詩集》十一卷(卷二十四)、《韋蘇州集》十卷(卷二十四)、《李端詩集》三卷(卷二十四)、《元氏長慶集》六十卷(卷二十五)、《姚鵠詩集》一卷(卷二十五)、《喻鳧詩集》一卷(卷二十五)、《曹松詩集》一卷(卷二十五)、《騷略》三卷(卷三十)、《友林乙稿》一卷(卷三十一)、《新雕宋朝文鑒》一百五十卷(卷三十八)、《唐百家詩》一百卷(卷三十九)。

這五種稱謂在題名后的解題中又相互解釋，如卷二的《呂氏家塾讀詩記》三十二卷，題名后著錄為“明嘉靖覆宋本”，解題為“蓋從宋巾箱本翻雕者”。[3]卷十五的《朱子語類大全》一百四十卷，題名后著錄為“明成化依宋咸淳刊本”，解題為“明翻宋槧也”。[3]卷十九的《梁谿漫志》十卷，題名后著錄為明覆宋本，解題為“不知何人以宋刻重翻”。[3]卷二十三的《楚辭》十七卷，題名后著錄為“明翻宋本”，解題為“此仿宋刊本”。[3]卷二十四的《耿湋詩集》一卷，題名后著錄為“明仿宋本”，解題為“殆依宋本而出”。[3]《唐盧戶部詩集》九卷，題名后著錄為“明刊宋本”，解題為“此明時(shí)翻刊者”。[3]卷二十五的《孟東野詩集》十卷，題名后著錄為“明宏(弘)治仿宋刊本”，解題為“其為翻雕棚本無疑”。[3]卷二十五的《唐求詩集》一卷，題名后著錄為“明仿宋本”，解題為“殆仿書棚本覆刊也”。[3]卷三十八的《玉臺新詠》十卷，題名后著錄為“明正德仿宋刊本”，解題為“明正德翻刊也”。[3]

就字詞意思來看，“仿”有效法之意，“依”有按照之意，翻雕、覆刊相互解釋，因而明仿宋刊本、明依宋刊本、明刊宋本、明覆宋本及明翻宋本都是宋代刊本在明代的復(fù)制之義，即照依宋版書翻雕而成的明代刻本。就版本學(xué)史上的版本概念來說，現(xiàn)今的版本學(xué)著作中仍然對“重刻”“翻刻”“覆刻”“影刻”“仿刻”諸概念解釋不一，并存在較大分歧，[4]因而在這些概念之上形成的明翻宋本、明覆宋本等概念亦沒有明確規(guī)定，并不統(tǒng)一。

另有四種圖書即《國語》二十一卷《補(bǔ)音》三卷(卷八)、《重廣補(bǔ)注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二十四卷(卷十六)、《太元(玄)經(jīng)》十卷(卷十七)、《呂氏春秋》二十六卷(卷十八)題名后未著錄其為明翻宋本，但從解題可知其為明翻宋本，如《國語》二十一卷《補(bǔ)音》三卷的解題云“有韋昭《國語解序》、宋庠《國語補(bǔ)音序》，每葉二十行，行二十字，殆明正德翻宋刻本也?！盵3]

2 解題中判斷明翻宋本的依據(jù)

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在解題中略記所著錄圖書的版本特征，可作為其判斷各種圖書版本的依據(jù)，分析明翻宋本諸稱謂解題中版本判斷的相關(guān)內(nèi)容，有利于了解丁丙明翻宋本的要求及諸種稱謂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現(xiàn)分析如下：

2.1 與宋本或影寫宋本、翻刻宋本對比

著錄為“明仿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孟東野詩集》十卷，通過與陸心源《儀顧堂續(xù)跋》藏汲古閣影宋精本相比，確認(rèn)其為翻雕棚本。其解題云“陸存齋《儀顧堂續(xù)跋》載藏汲古閣影宋精本題銜作平昌不作武康，與此同。后有宋敏求題，題后有臨安府棚前北睦親坊南陳宅經(jīng)籍鋪印一行，前有目錄，每葉二十行，行十八字。此本亦前有目錄后有宋敏求題，每葉二十行，行十八字，惟無臨安府棚前一行耳，其為翻雕棚本無疑?！盵3]《唐求詩集》一卷解題云“按黃蕘圃《士禮居藏書記》有云延令季氏宋版目中載之，書僅八葉，計(jì)詩三十五首，與韋蘇州集同一行式，皆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刊行者，此本無不吻合，殆仿書棚本覆刊也?！盵3]《張喬詩集》四卷解題云“常熟席氏所刊宋本，與此無毫發(fā)差?！盵3]這三種圖書都不是與宋本作比，前兩種更是通過解題目錄著作所記載內(nèi)容作為比較依據(jù)，通過文字、目錄、版式來佐證；第三種與翻刻宋本作比較，其所提常熟席氏即蘇州洞庭東山后遷居常熟的席啟寓(1650-1702)，字文夏，號治齋?？滴跄觊g曾授文林郎工部虞衡司主事，贈中憲大夫陜西按察使，著有《治齋詩甲乙集》，[5]其書室為琴川書屋，輯刻《唐詩百名家全集》326卷，集內(nèi)圖書多以宋本為底本?！稄垎淘娂芳礊槠渲幸环N，故而可作為比較標(biāo)準(zhǔn)。

著錄為“明依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皇甫補(bǔ)闕詩》二卷解題云“《唐藝文志》集三卷，《直齋書錄》作一卷，有獨(dú)孤及序稱三百五十篇，此僅二百篇，佚已多矣，前雖無獨(dú)孤序，而與席刻宋本行款次第若合符節(jié)。明劉潤之編《二皇甫集》冉詩中《酬楊侍御寺中見招》《送薛判官之越》《送魏中丞還河北》《賦得越山》皆三韻律詩而編入五言古詩中，《奉寄皇甫補(bǔ)闕》六言一首乃張繼詩，冉有答詩可證，亦編為冉作，是本皆無此謬?！盵3]《皇甫御史詩集》一卷解題云“此亦與席刻相同，當(dāng)從宋本重刊?！盵3]《郎刺史詩集》一卷解題云“此本即為東山席氏刊于琴川書屋之祖刻?！盵3]《唐張?zhí)幨吭姟肺寰斫忸}云“宋臨安棚北陳氏書肆刊唐人小集，大率半葉十行，行十八字，此為明正德間所刊，行款悉同，當(dāng)出棚本?！盵3]《花間集》十卷解題云“此本與《讀書敏求記》所載相合。近臨桂王鵬運(yùn)摹刻聊城楊氏海源閣藏宋淳熙十四年鄂州使庫刊本，同是十行，鄂刻每行十七字，此十八字，鄂刻前不署崇祚及炯銜名，后無晁跋，猶在此本原刻之后也。”[3]前三種書分別與席啟寓《唐詩百名家全集》中的《皇甫補(bǔ)闕詩集》《皇甫御史詩集》《郎刺史詩集》相比較，其行款、次第皆同，并且《皇甫補(bǔ)闕詩》二卷還與明刻本作比，知其不存在其中錯(cuò)誤之處，顯示其翻刻宋本之價(jià)值?！短茝?zhí)幨吭姟肺寰砼c宋本行款相同，《花間集》十卷與清錢曾《讀書敏求記》卷四所載之宋刻本及王鵬運(yùn)翻宋本作比，比較其序跋、作者題名及行款。其所言《讀書敏求記》解題云“趙崇祚集唐末才士長短句，歐陽炯為之弁語，可繼孝穆《玉臺》序文。紹興十八年濟(jì)陽晁謙之刊正，題于后。鏤板精好，楮墨絕佳，宋槧本之最難得者也?！盵6]

著錄為“明刊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李君虞詩集》二卷解題云“此明宏(弘)正間刻本，作李君虞詩，即席啟寓刊本之祖。”[3]與席啟寓《唐詩百名家全集》中《李君虞詩集》比較。

著錄為“明覆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元包經(jīng)傳》五卷附《元包數(shù)總義》二卷解題云“《汲古閣秘本書目》有蜀大字本《元包經(jīng)傳》，每半葉八行，行十六字，此即覆本?！盵3]與宋刻蜀大字本比較行款。士禮居叢書景明鈔本毛扆《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未記載《元包經(jīng)傳》，但是汲古閣有翻刻本流傳。

著錄為明翻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禮記》二十卷解題云“首行題禮記卷第一，次行頂格曲禮第一，越四格禮記，越二格鄭氏注，次行頂格經(jīng)文起。每葉十六行，行十七字，每卷后夾注經(jīng)幾字注幾字。此亦明嘉靖間徐氏翻刊宋本三禮之一也。按今所傳宋本一為萬卷堂余仁仲刊有音義本，卷末總注經(jīng)凡九萬八千一百七十一言，注一十萬九千三百七十八言；一為撫州公使庫刊，有釋文四卷并校正銜名。是書卷首行款、卷尾夾注皆同，惟無音義及最后總注耳。天祿琳瑯?biāo)厝手俦拘Ａ胁煌⑹璞O(jiān)本之字，及陳鳣《經(jīng)籍跋文》所校撫州本之異文一一吻合，徐氏此本大約從兩宋本所出耳?！盵3]《唐百家詩》一百卷解題云“此本人各為集，間有各家舊序，或題菏澤李龏編，亦無序跋。諸人雜標(biāo)，名字爵里，義例不一，玩其版刻半出成宏(弘)間，字雖漫漶，中多睦親坊陳氏書棚舊本，與葉石君、黃蕘圃所得校寫唐詩宋本題跋行款多合，較之席刻先百數(shù)十年，良可寶貴?！盵3]《禮記》二十卷與兩種宋刊本比較卷首行款、卷尾夾注及異文，《唐百家詩》一百卷與葉樹廉、黃丕烈所得校寫唐詩宋本比較題跋行款，葉樹廉字石君，黃丕烈號蕘圃，二者皆以藏書校書聞名，尤喜宋元精槧。

五種稱謂的明翻宋本皆以與宋本或影寫宋本、翻刻宋本對比作為重要版本依據(jù)，通過與宋本或影寫宋本、翻刻宋本的題跋行款及文字內(nèi)容相比較來確認(rèn)其版本，雖然有些依據(jù)目錄著作，但無本質(zhì)區(qū)別。

2.2 通過牌記、識語、序跋等

著錄為“明仿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濟(jì)北晁先生雞肋集》七十卷解題云“是本為顧凝遠(yuǎn)青霞所刊，有識曰明吳郡顧氏于崇禎乙亥春照宋刻壽梓之中秋工始竣，版心有詩瘦閣三字?！盵3]《六家文選》六十卷解題云“后鏟去一行，惟存皇明重刊四字。第三十卷后有皇明嘉靖壬寅四月立夏日吳郡袁氏兩庚草堂善本雕兩行。第四十卷后有此蜀郡廣都縣裴氏善本今重雕于吳郡袁氏之嘉趣堂嘉靖丙午春日國朝改廣都縣為雙流縣屬成都府四行?！盵3]此二種根據(jù)翻刻本識語“照宋刻壽梓”及“此蜀郡廣都縣裴氏善本今重雕于吳郡袁氏之嘉趣堂”判斷。

著錄為明依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資治通鑒》二百九十四卷解題云“……前有治平《資治通鑒事略》，又光《進(jìn)書表》，明嘉靖甲辰提督浙江學(xué)校按察副使河汾孔天允(胤)題云從唐太史家宋版文字雕繕用布學(xué)宮……”。[3]《資治通鑒考異》三十卷解題云“此明嘉靖中孔天允(胤)序稱以唐荊川家宋本付雕?！盵3]此二種根據(jù)翻刻序跋所言判斷。

著錄為“明刊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會稽志》二十卷《續(xù)志》八卷解題云“后有刻字八行云：紹興府今刊會稽志一部二十卷，用印書紙八百幅，古經(jīng)紙一十幅，副葉紙二十幅，背古經(jīng)紙平表一十幅，工墨八百文，每冊裝背□□文，右具如前。嘉泰二年五月日，手分俞澄王思忠具安撫使司校正書籍傳梓，又一行題皇明正德五年龍集庚午九月初吉重刊。”[3]《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六十九卷《后集》八十一卷《續(xù)集》五十六卷《別集》九十四卷《外集》六十六卷解題云“按目后記云‘昨刊《古今備要》四集，盛行于世，但門目未備，再刻外集’，玩其語氣，此數(shù)行殆德亨所題。嘉靖丙辰晉陵顧可學(xué)重刊序云：衢人夏相，業(yè)書，居吳，將重繡之梓，甫飭材鳩工，以飛語系公府，久始白，貲已莫繼，力貸鼎族，自傾田廬，越三四歲始成，其用志亦良可憫，則是書宋明兩代俱出于書賈之手也?！盵3]前一種根據(jù)其原刻識語保存且加題皇明重刊判斷，后一種根據(jù)其保留原刻識語及翻刻序判斷。

著錄為“明覆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呂氏家塾讀詩記》三十二卷解題云“是本《公劉》首章下識云‘先兄己亥秋復(fù)修是書至此而終，自《公劉》次章訖于終篇則往歲所纂輯者，未及刊定，今不敢損益，故從其舊。’其弟所?？?，與陳氏《書錄解題》合?！盵3]此種根據(jù)所存原刻識語作為判斷依據(jù)之一。

著錄為“明翻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釋名》八卷解題云“前有熙自序，……又題云‘右《釋名》八卷?！娥^閣書目》云漢徵士北海劉熙字成國撰，推揆事源，釋名號，致意精微?！冻缥目偰俊吩莆跫次锩葬屃x，凡二十七目，臨安府陳道人書籍鋪刊行’，又嘉靖三年高陵呂柟識云‘校正八十余字’，谷泉儲良材邦掄據(jù)而翻雕并撰序言?！盵3]《唐百家詩》一百卷解題云“有嘉靖庚子秋華亭朱警東愚識云‘先大人馳心唐藝，篤論詞華，乃雜取宋刻，裒為百家?！盵3]第一種詳載原刻序跋及識語，并簡述翻刻序跋識語中有用之語句，以之作為翻刻宋刻之根據(jù)；后一種詳述其翻刻識語，知其版本來源，以之作為版本判斷依據(jù)之一。

此五種稱謂之明翻宋本解題略有不同，或根據(jù)翻刻本序跋及識語中提到類似照宋刻等字樣判斷，或跟據(jù)其所保留的原刻序跋、識語判斷。詳述部分重要題跋是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解題的一大特點(diǎn)，丁丙在著錄各種書籍的序跋基礎(chǔ)上了解其書籍版本的淵源，并以此作為其版本判斷依據(jù)之一。

2.3 根據(jù)版式及字體

著錄為“明仿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玉臺新詠》十卷解題云“每葉三十行，行三十字，每卷有篇目，連屬詩詠，小楷精湛，明正德翻刊也?！盵3]

著錄為“明依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資治通鑒考異》三十卷解題云“每葉十行，行二十字，字畫秀挺，不減宋刻也?！盵3]《朱子語類大全》一百四十卷解題云“是書每葉二十八行，每行二十四字，明翻宋槧也?！盵3]《楚辭集注》八卷《辨證》二卷《后語》六卷解題云“此本每葉二十行，每行大小均十八字，辨證版心作卞正，猶有宋刻之遺?！盵3]《增廣注釋音辨唐柳先生集》四十三卷《別集》二十卷《外集》二卷《附錄》一卷解題云“前有乾道二年吳郡陸之淵音義序，次夔州刺史劉禹錫原序，書中注文各標(biāo)童云張?jiān)埔詣e。此書亦半葉九行，行十八字，當(dāng)與韓集同時(shí)所刊也?！盵3]《郎刺史詩集》一卷解題云“版心上止一郎字，實(shí)依宋式。”[3]

著錄為“明刊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樊川文集》二十卷《別集》一卷《外集》一卷解題云“每葉二十行，行十八字，《平津館鑒藏書記》中所載即此耳。”[3]

著錄為“明翻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儀禮》十七卷解題云“首列儀禮卷第一，次行士冠禮第一，越三格儀禮，越二格鄭氏注，又次行經(jīng)文起。注雙行，不附音釋。每半葉十六行，行十七字，卷末夾住經(jīng)幾字注幾字?！盵3]《漢書》一百二十卷解題云“是書小題在上，大題在下，次行刊列顏氏銜名，每半葉十行，行大十九字小二十七字，四邊極粗，版心上記大小字?jǐn)?shù)，下記正統(tǒng)八年刻工姓名，末有日雕修一行，其日字上右奉淳化五年七月二十五日等字已鏟去?！盵3]《后漢書》一百二十卷解題云“是書行數(shù)字?jǐn)?shù)格式與前書相同，特夾注小字廿五字為多”[3]《百川學(xué)?！肥忸}云“宋末元初有刊本，每半葉十二行，每行二十字，此為宏治十四年無錫華汝德珵重雕，錢鶴灘福為之序?！盵3]《新雕宋朝文鑒》一百五十卷解題云“紙筆古雅，不減宋刻?！盵3]

版式行款與原刻是否相同，是判斷是否翻刻本的基本條件，丁丙亦將其作為重要依據(jù)。字體是否與原刻相同并不是現(xiàn)在判斷翻刻本的標(biāo)準(zhǔn)，如李致忠定義翻刻本為“翻刻本是照所依底本的原樣翻雕，它除了可以改變底本字體以外，它如行款字?jǐn)?shù)、版框大小、邊欄界行、版口魚尾等，都不能隨意改變?！盵7]可見就翻刻本來說其版式必須與原刻相同，字體可以不同。丁丙在其注明版本為明仿宋本、明依宋本、明覆宋本和明翻宋本的著錄書籍中都有提要其字體特點(diǎn)的書籍，或強(qiáng)調(diào)其“小楷精湛”，或強(qiáng)調(diào)其“古雅精妙”，并且與宋刻相比，“不減宋刻”“不異宋刻”。

2.4 通過避諱文字

著錄為“明覆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呂氏家塾讀詩記》三十二卷解題云“書法以篆作楷，宋諱有缺筆，蓋從宋巾箱本翻雕者?！盵3]

著錄為“明翻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儀禮》十七卷解題云“凡敬字缺筆而不避征讓等字，疑出于宋天圣以前本，相傳為明嘉靖間徐氏翻刻宋本三禮，此其一也?！盵3]《漢書》一百二十卷解題云“黃蕘圃《士禮居藏書題跋》云《漢書》宋刻佳者，淳化本，不可得見；景祐本殘者有之，此外如建安劉原起本，又有一大字本，皆名為宋而實(shí)則不及元明刊本，何以明之？蓋所從出本異也，惟正統(tǒng)本最稱善，以所從出為淳化本也，避諱皆不及南宋，其祖本真出北宋耳?！盵3]《楚辭》十七卷解題云“此仿宋刊本，宋諱有闕筆，猶存舊時(shí)典型?！盵3]《唐劉隨州詩集》十一卷解題云“此本十一卷，末為文卷二，從河南元判官赴河南句當(dāng)苗稅充百官俸錢詩，不書句字注曰御名，是避宋高宋諱構(gòu)嫌名，知此本從南宋翻雕者，前后無序跋，以紙版度之，當(dāng)為宏治所刊。”[3]《姚鵠詩集》一卷解題云“前無序目，余俱與杜曹等集同，書中玄徵等字尚缺末筆，知亦以宋刊重翻者?！盵3]《曹松詩集》一卷解題云“如玄、匡、樹等字仍同宋刻缺筆?！盵3]

避諱文字在明覆宋本和明翻宋本兩種著錄書籍中提到，是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中判斷其翻刻宋本以及翻刻原書年代的依據(jù)，但并不是其判斷翻刻宋本的必要條件，如著錄為“明翻宋本”的《喻鳧詩集》一卷在其解題中稱“核宋諱雖無缺筆，字與前各本相似，恐亦以宋本重刊?！盵3]

2.5 通過芟削字痕

著錄為“明仿宋刊本”提要中提到的有《耿湋詩集》一卷的解題稱“卷末有芟削字痕，殆依宋本而出?！盵3]《六家文選》六十卷解題云“后鏟去一行，惟存皇明重刊四字?！盵3]

著錄為明翻宋本提要中提到的有《漢書》一百二十卷解題云“末有日雕修一行，其日字上右奉淳化五年七月二十五日等字已鏟去?！盵3]《新雕宋朝文鑒》一百五十卷解題云“宋嘉泰與端平間有刻本。此天順八年冬嚴(yán)州府張邵齡據(jù)宋本翻刊，后來刬去國朝，改為宋朝，痕跡未泯，是為明代接宋最初之刻也，有拜經(jīng)樓一印，紙筆古雅，不減宋刻?！盵3]

芟削字痕可以據(jù)之窺見原刻面貌，應(yīng)是判斷遞修本的重要依據(jù)。丁丙將其作為判斷翻刻宋本的依據(jù)，但是并不是所有翻刻宋本都存在這種芟削字痕，因而在其著錄的76種圖書中也僅有4種書籍具有這種版本特征。

3 關(guān)于宋書棚本翻刻的版本判斷

王重民在《中國善本書提要》集部別集類《唐張?zhí)幨吭娂肺寰淼奶嵋蟹Q“丁氏《善本書室藏書志》，凡唐人小集行款十行十八字者，皆謂明弘治間翻臨安府棚前陳宅經(jīng)籍鋪本，此其一也?！盵8]而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二十五《唐張?zhí)幨吭娂肺寰淼奶嵋@樣描述“宋臨安棚北陳氏書肆刊唐人小集大率半葉十行，行十八字，此為明正德間所刊，行款悉同，當(dāng)出棚本?！盵3]其提名后版本著錄也為“明正德依宋刊本”。書棚本一般指陳起父子所刻的書籍，因其刻書牌記“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解元書籍鋪刊行”中有一個(gè)“棚”字，故俗稱“書棚本”，[9]即丁丙所簡稱之“棚本”。行款半葉十行行十八字是其主要特色，但并不是凡是行款為“十行十八字”的明清翻刻唐人詩集即為書棚本，對此羅鷺在《書棚本唐人小集綜考》中曾作出解釋[6]。更遑論界定其為明弘治間的翻刻本了，因而王重民所引并無根據(jù)。

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提要的翻刻棚本有著錄為“明仿宋刊本”的《孟東野詩集》十卷、《唐求詩集》一卷，著錄為“明依宋刊本”的《唐張?zhí)幨吭姟肺寰恚洖椤懊鞣伪尽钡摹逗Ｌ淖V》三卷、《唐百家詩》一百卷。因《唐百家詩》為總集，在解題中稱“中多睦親坊陳氏書棚舊本”。[3]《孟東野詩集》十卷、《唐求詩集》一卷皆是與影宋棚本和宋棚本作比較來確認(rèn)其為翻刻棚本，半葉十行行十八字僅僅是輔助依據(jù)，《海棠譜》三卷非唐人小集，乃陳思所編，解題直述為“殆當(dāng)日睦親坊書棚所梓者也。”[3]

另有半葉十行行十八字唐人小集者，丁氏著錄其為明翻宋本，并未稱其為翻刻書棚本，如《陳伯玉集》二卷、《蘇許公詩集》三卷、《李端詩集》三卷、《姚鵠詩集》一卷、《喻鳧詩集》一卷、《曹松詩集》一卷?？梢姡”⒉灰园肴~十行行十八字作為判斷唐人小集翻刻書棚本的依據(jù)。

4 關(guān)于影寫上版

現(xiàn)在很多版本學(xué)著作將采用影摹寫樣上版的方法刻印的翻刻書籍稱為影刻本或覆刻本，其刻印所得版本無論行款字?jǐn)?shù)、版式界行、版口魚尾，甚至點(diǎn)畫起伏、字形大小等皆與原刻一模一樣。但稱為影刻本還是覆刻本，或兩者通用，并不統(tǒng)一。例如程千帆、徐有富《校讎廣義·版本篇》稱影刻本或覆刻本，兩者通用[10]；李致忠《古書版本學(xué)概論》稱為影刻本，其覆刻本與翻刻本同意，可與原刻字體不同[7]；李清志《古書版本鑒定研究》稱之為覆刻本或影刻本，兩者通用[11]。

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在卷十五著錄為明翻宋本的《家語》十卷解題中提到影寫上版，“案是書列入《天祿琳瑯》宋版子部，前有肅序，末載歲甲寅端陽望吳時(shí)用書黃周賢金賢刻?？肌端膸烊珪偰俊贰抖姨圃姟房钜嗤?，疑為明末書賈而別無實(shí)證。嘉靖本《野客叢書》亦有黃周賢名，則此本書當(dāng)為嘉靖三十三年所刊，然書中祺字缺末筆，避度宗嫌名似咸淳年間刻，考咸淳無甲寅，其槧法特精，疑其源當(dāng)出于南宋舊刊，時(shí)用重為影寫上版，故祺字依舊缺筆。卷端鈐有宋景濂圖書，則書估妄加，不足致辨；末有道光甲午耕蘭氏從宋本再校，益精美矣?！盵3]解題中影寫上版用于解釋末載之“吳時(shí)用書”，丁丙并未強(qiáng)調(diào)其影寫上版之版刻特點(diǎn)，也并未將翻刻宋本進(jìn)一步細(xì)化分類。

5 總結(jié)

丁丙對明翻宋本的判斷主要還是依據(jù)與宋本及已確定為影寫宋本或翻刻宋本進(jìn)行比較而確定，內(nèi)容、版式行款是其比較之內(nèi)容，其要求是“無毫發(fā)差”“若合符節(jié)”，牌記、序跋文字以及字體行款、避諱文字、芟削字痕是丁丙判斷明翻宋本的重要依據(jù)。丁丙雖然對明翻宋本有五種不同的稱謂，但并未進(jìn)行細(xì)致區(qū)分，從版本判斷依據(jù)上來說也并未有所區(qū)別，可見明仿宋刊本、明依宋刊本、明刊宋本、明覆宋本僅是明翻宋本的不同稱謂。丁丙對明翻宋本的定義也可據(jù)此了解，即明翻宋本也稱明仿宋刊本、明依宋刊本、明刊宋本、明覆宋本，是依照宋刻原樣翻雕，其版式篇目、字體特點(diǎn)一仍舊式，避諱文字可以作為輔助依據(jù)，但并未嚴(yán)格要求，在保持原刻序跋的基礎(chǔ)上可增添翻刻序跋，原刻牌記是否保持不做要求，其芟削痕跡可作為判斷依據(jù)。

〔1〕顧飛.《善本書室藏書志》著錄域外文獻(xiàn)之因及學(xué)術(shù)價(jià)值管窺[J].圖書情報(bào)工作，2011(5)：137-141

〔2〕石祥.《八千卷樓書目》考[J].古籍整理研究學(xué)刊，2011(2)：90-93

〔3〕清丁丙輯.善本書室藏書志[M].清光緒刻本

〔4〕楊軍.明代翻刻宋本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11.10：6-50

〔5〕楊麗瑩.掃葉山房史研究[M].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13.6：11

〔6〕清錢曾.讀書敏求記[M].清雍正四年松雪齋刻本

〔7〕李致忠.古書版本學(xué)概論[M].北京：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90：14

〔8〕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8：508

〔9〕羅鷺.書棚本唐人小集綜考[C]//袁行霈主編《國學(xué)研究》33卷.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4.6：311-333

〔10〕程千帆，徐有富.校讎廣義·版本篇[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264

〔11〕李清志.古書版本鑒定研究[M].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86：14

Differentiation and Analysis of Ding Bing’s Concept of Ming’s Copies Printed from Song’s Edition

Wang Ni

In Shanbenshushicangshuzhi,Ding Bing recorded five types of Ming’s copies printed from Song’s edition such as Mingfangsong books, Mingyisong books, Mingkansong books, Mingfusong books and Mingfansong books.The paper points that there are no obvious differences among the above mentioned five notions by analyzing the annotated edition evidences, based on which the paper defines Ding Bing’s edition concepts of Ming’s copies printed from Song’s edition.

Ding Bing; Mingfangsong books; Mingyisong books; Mingkansong books; Mingfusong books; Mingfansong books

*本文系2015年度山東省藝術(shù)科學(xué)重點(diǎn)課題“明中期翻刻宋本文化意義管窺——以都穆視角探究”(立項(xiàng)號：1506006)研究成果之一。

G256.22

A

王妮(1982-)，女，碩士，山東省圖書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