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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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可能不知其蹤
王秀梅
我大致能猜想到讀這個小說的人,會如何看待那堵破舊不堪的鐵路擋墻。
繆線路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親眼目睹他的父親穿過擋墻上的破洞,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在此后的幾十年里,他克制著心中巨大的好奇,始終沒有穿越那堵墻,去看看另外那個世界是什么樣子。那里終年響著把他父親載走的火車那轟隆隆碾軋大地的聲音。直到有一天,擋墻消失了,人們告訴他,那里從來就沒有過什么擋墻,火車站也在八里之外的地方。結(jié)尾,繆線路在一個黯淡的夜晚再去那里,卻發(fā)現(xiàn)擋墻還在。他終于穿過破洞,乘上了一列轟隆駛過的列車。
擋墻是一個隱喻。我知道許多人會用這個專業(yè)性很強的術(shù)語,來歸類那堵?lián)鯄?。而這種亦虛亦實的寫法,也不是什么新鮮的表述方式。因此,這甚至令我產(chǎn)生了一點自責(zé)——在度過了十幾年的寫作生涯后,我還是沒有找到更為高級的方式,去表達我所想表達的。
但不管怎樣,我全力以赴地在表達著對于時間的看法。擋墻或許存在,或許從來就沒有過。假如它曾經(jīng)存在過,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時間令它不知其蹤。順帶著,時間也拿走了關(guān)于它的一切痕跡,比如人們對它的記憶。
我是一個秩序感很強的人,換句話說,我不是一個丟三落四的邋遢之人。但在我的生活中,常會發(fā)生有些東西不知其蹤的事情。就在昨天,我清楚地記得,做晚飯之前,我用一根粉紫色的很粗碩的皮筋束起了頭發(fā)。因為我不希望有落發(fā)掉到臺面上,或是水槽里。但在十幾分鐘后,我的頭發(fā)恢復(fù)了自由狀態(tài)。這種皮筋脫落的事情太常見,我以為它就掉在我身后的地板上。然而,地上空空如也。而在這十幾分鐘里,我始終沒有離開過廚房,沒有離開過那塊不大的區(qū)域。
直到今天,我都在尋找那根不知其蹤的皮筋。我用強光手電照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包括沙發(fā)下面。許多灰塵莫測高深地停在那里。
這種橋段,貌似符合寫作需要的許多元素,比如想象力。但我直到現(xiàn)在都不敢確定,那些我們認為應(yīng)該歸于想象里的事情,是不是會真實地存在著。而我們認為它只能屬于想象,實際上是不是因為,時間在那個節(jié)點發(fā)生了猛烈神秘的錯位。
對于時間,我有過許許多多的表達,在別人看來或許是胡思亂想。比如《浮世筑》里,我虛構(gòu)了一個時間行走得比外面世界慢得多的地方。我相信這樣的地方會真實存在。
我得感謝小說。還好,小說可以為我的這些想法提供出路。
謝謝《江南》。謝謝多次轉(zhuǎn)載過我作品的《中篇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