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嘉措，張霞霞

（蘭州大學(xué)西北少數(shù)民族研究中心 甘肅蘭州 730020）

P.T.1038漢譯及其專有名詞“蔡”、“覺”考釋

阿旺嘉措，張霞霞

（蘭州大學(xué)西北少數(shù)民族研究中心 甘肅蘭州 730020）

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P.T.1038記載了聶赤贊普世系，該文中出現(xiàn)苯教著名的古辛“蔡”、“覺”。文章在著錄其藏文原文，進(jìn)行漢譯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相關(guān)歷史文獻(xiàn)，探討了苯教古辛的來歷、地位、影響，并對吐蕃贊普時期出現(xiàn)的苯波“蔡”和“覺”的情況進(jìn)行了初步研究。

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P.T.1038；苯教；苯波；考釋

一、解題

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P.T.1038是一篇記載聶赤贊普世系的藏文寫卷①，共1頁，共計18行，文獻(xiàn)大小為長138厘米，寬27厘米，是一個不完整的文獻(xiàn)，上存3個特大漢字。其內(nèi)容大體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探討悉補野是否屬于十二小邦。第二部分提出了贊普世系來源的三種說法：一是源于上蒼的喇古吉塞、眾瑪桑的主人、統(tǒng)治世間者、積聚人畜之福者說；二是源于多瓦夏薩族，王為紅臉族，雪山環(huán)繞之地的主人，以及夜叉王類之說；三是源于十三層天上的赤巴拉登粗，天神降為無主人畜之主說。第三部分交代洛和艾為臣，蔡和覺為苯波，沙和布為廚師，神和魔為人主，最后來到蕃地六部之說，其世系為悉補野；并對贊普世系來源的三種說法作了總體評價。

國外學(xué)者石泰安、拉露、麥克唐納、烏瑞、山口瑞鳳等對此文獻(xiàn)多有研究，其中有完整譯文和研究的為麥克唐納（A.Macdonald）。麥克唐納將該文獻(xiàn)翻譯成英文并結(jié)合其他敦煌藏文文獻(xiàn)對P.T.1038進(jìn)行了深入研究。②

P.T.1038中出現(xiàn)了“bon”和“bod”互換的現(xiàn)象，以及苯教著名的古辛“蔡”、“覺”。對于“bon”和“bod”互換的現(xiàn)象，學(xué)界已有所研究，如國外學(xué)者拉露的《古藏文“bon”和“bod”》、烏瑞的《古藏文動詞bon》等［3］（P135）。巴桑旺堆先生在《韋協(xié)》的注釋中認(rèn)為，茨覺（tshe co）應(yīng)是茨米（tshe mi）和覺拉（co la）之合稱，是苯教兩個著名的祭祀及氏族，出任贊普“古辛”，以及王室的祭祀。當(dāng)吐蕃第一位國王聶赤贊普被十二名苯教智者迎請為悉博野王時，迎請者中就有茨米和覺拉兩氏（《娘氏宗教源流》第159頁，《賢者喜宴》第159頁，《苯日志》第151頁）亦有記載，聶赤贊普下界到拉日強脫（山名）時，茨米以“辛布（gshen po）”，及“古辛（sku gshen）”的身份出現(xiàn)。在《韋協(xié)》里出現(xiàn)的“tshe co”，實際上就是敦煌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的“mtshe gco”，只是丟掉前加字而已。但學(xué)界對P.T.1038中苯教徒“蔡”和“覺”的研究很少。該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的苯波，也被稱為“古辛（sku gsh?en）”、“辛波（gshen po）”、“古苯（sku bon）”、“色扎（gsas drag）”等，在苯教文獻(xiàn)中其意思基本相同，其中“古辛”、“辛波”、“色扎”在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多次出現(xiàn)。

圖1

圖2

本文在著錄其藏文原文，進(jìn)行漢譯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相關(guān)歷史文獻(xiàn)，來探討苯教古辛“蔡”和“覺”的來源、地位，以及影響和宗教功。

二、P.T.1038錄文及漢譯

（1）藏文轉(zhuǎn)寫③

1、$//yul dang mkhar du bcas pav/so so yul bde bzhI④

2、las//spu rgyal bon gI btsan po ldevu rgyal bo thod rgyal

3、byung ste//la la vI mchId nas nI rgyal phran/ bcu gnyIs

4、la gtogs shes kyang mchI//myI gtog shes kyang

5、mchI//btsan po vI gdung rab kyI khungs smos pav//

6、gnam dgung gI steng na//lha ku spyI ser bzhIs brgyI bav//

7、ma sangs tham cad gI bdag po//srId pa kun la mngav

8、mdzad pav//phywavI yang phywa lags shes ky?ang mchI//rnam

9、gnyIs su nI gdol par sha za vI rIgs//rgyal bo gdong

10、dmar gyI rIgs//gangs rI byun kor gyI nI bdag po//gnod

11、spyin dza zhes bgyI ba vI rIgs lags shes ky?ang mchI

12、rnam gsum du nI gnam rIm pa bcu gsum gyI steng na/

13、khrI bar la bdun tshIg/shes bgyI//gnam gI lha las/sa ga

14、dog drug du//vgreng vgo nag gI rje myed gI rje//dud rngog chag

15、bla myed kyI blar/blon po lho rngegs//bon po mtshe gco//phyag

16、tshang sha spug//myI rje lha dang bdud//du brgyIs nas//yul bod ka

17、gyag drug du byon zhes mchI//gang lags ky?ang myI mngon ste/

18、gdung spu bod dang/spu rgyal du gsol//sde yang myI bdad

（二）漢譯

1、統(tǒng)治地方，廣建城堡，分別四部中，

2、出現(xiàn)悉補野蕃之贊普德吾王托嘉，

3、有說是屬于十二小邦國，

4、有的說不屬于（十二小邦國）。

5、話說贊普世系，

6、蒼天之上，被稱為四尊喇古吉塞，

7、眾瑪桑的主人，統(tǒng)治世間者，

8、積聚人畜之福。

9、第二種說法為多瓦夏薩族，王為紅臉族，

10、雪山環(huán)繞的主人。

11、也有夜叉王⑤類之說。

12、第三種說法為從十三層天上，

13、也稱為赤巴拉登粗，從天之神，

14、遂為統(tǒng)治大地的人之王，黑頭人無王成其之王，眾畜無主成其之主，

15、洛和艾為臣，苯波蔡和覺（任祭祀），

16、沙和布為廚師，神和魔為人主。

17、說是（他們）來到蕃地六部，但尚無定論，

18、其世系為悉補野蕃和悉補野。（下殘）

三、苯波“蔡”、“覺”考釋

在P.T.1038第15行出現(xiàn)“苯波蔡和覺”，目前學(xué)界對于擔(dān)任贊普祭祀的苯教徒“蔡和覺”沒有專文加以研究。其實，在藏文歷史文獻(xiàn)中多次出現(xiàn)這兩個著名的“苯波”，尤其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苯教史籍中。下面結(jié)合相關(guān)文獻(xiàn)對“蔡和覺”兩位苯波進(jìn)行初步研究。

“苯波”（bon po）是吐蕃時期扶持贊普執(zhí)政，并為其“護(hù)身”的苯教徒，在《賢者喜宴》中，“王（止貢贊普）將這些苯教徒奉為上師”，“對保護(hù)（王臣）身體的苯教徒……等，均授以小銀文字告身”?！氨讲ā必?fù)責(zé)為國王做法事禳解，以求達(dá)到“護(hù)身”的目的?！氨讲ā币卜Q為“古辛”和“辛波”。在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bon po”指男性苯教徒，“bon mo”指女性苯教徒；“mo bon”則與“bon mo”不同，是以打卦為職業(yè)的苯教徒。根據(jù)南卡諾布的研究，第一位古辛南哇多金（snang ba mdog can）來藏地之時，藏地百姓普遍奉行苯教。這時藏地處在分散割據(jù)，由地方豪強和小邦割據(jù)?！兜聻踅谭ㄊ贰份d：“這時藏地有21個小邦國，邦國間相互不和。藏地沒有統(tǒng)一的國王時，三尚一倫和苯教十二智者商議后尋找王。問于稅吉拉噶芒部德（srib kyi lha dkar mang po sde），王在何處？答曰：我去把五天之上的德聶赤贊普，請‘神之子、穆之孫’來吧。噶瑪約代（kar ma yo ldes）道：聶赤贊普在索朱瑪（so drug ma）之地的下面，地方無主……，請去吧！德烏說：在下面有偷盜、有憤怒、有敵人、有牦牛（gyag）、有黑咒的危害和魔鬼的迫害。答曰：對偷盜有辦法、對憤怒有慈愛、對敵人有親戚、對牦牛有武器、對黑咒的危害和魔鬼的迫害有竹薩（vgros sa），隨后下界”。［2］（P100）聶赤贊普通過苯教辛波洗禮后登基之事，在苯教和佛教史書中的記載基本一致?！兜聻踅谭ㄊ贰份d：“德林如嘎（lde glang ru dkar）把日巴達(dá)（ruvi sbal bdar）之帽戴在蔡穆辛吉姆加查（mtche mi gshen gyi rmu rgyal tshas）的頭上，佐烏夏嘎（gtsovu phyag dkar）把卡巴（mkhar ba）放在手上，由穆章桑雅牽手，腳踩九級穆梯，來到拉日強脫山（lha ri gyang tho）?！保?］（P101）這里的蔡穆辛吉姆加查和佐烏夏嘎，可能就是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出現(xiàn)的苯教徒“蔡”和“覺”，其中“蔡”字在兩個文獻(xiàn)中記載相符，“覺”被寫成“佐”，在藏文中，gtso和gco僅一點之差，后續(xù)的文獻(xiàn)中常有互換現(xiàn)象。與這一情況大致相符的記載也見于《雍仲苯教十萬續(xù)》（gyung drung bon gyi rgyud vbum）中：“堯拉達(dá)竹（yab bla bdal drug）之子為赤哇啦登慈（khri bar la bdun tchigs），其子哇拉司麥（bar la srid med），來到藏地成為黑頭人之王，是佛陀賜予加持并利益眾生的。王子來時，護(hù)身的苯教在空中化身是通過穆本壇嚴(yán)（dmu bon the yan）化身為蔡穆加（vtshe mi rg?yal），通過夏本壇列（phya bon the lag）化身為佐辛夏嘎（gtso gshen phyag dkar），這兩位苯教徒左右牽著王子的手來到亞龍索嘎，故把苯教稱為萊塢（le gu）的原因在此。［3］眾人皆舉寶座，故稱為聶赤贊普。蔡米在頭頂上插蔡（vtshe），覺布把卡布放到手里，因靠苯教而來，神子心系苯教，苯教的事務(wù)也交由王子（管理）。［4］（P10）這里把苯教徒“蔡”字在藏文中寫成“vtshe”，這與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mtshe”的差別僅在前加字，其實前加字“v”和“m”在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常有互換的現(xiàn)象，如“mtsho”和“vtsho”，“mtshams”和“vtshams”互換等。在《世續(xù)題記》（srid pa rgyud kyi kha byang）中“（聶赤贊普）駐錫于亞龍索嘎之地，香哇達(dá)孜（phying ba stag rtce）的城堡里，該地方有王而幸福吉祥，這時的護(hù)身辛波是夏本唐亞（phya bon thang yag）和帕瓦蔡覺（pha ba mtshe gco）?！保?］（P40）這里把蔡和覺當(dāng)成一個苯教徒。在《加辛亞阿世系》（rgyal gshen ya ngal gyi gdung rabs）中：“行為端正而踐行辛波的行為，請教吉本法于辛南卡多金被授予（該法），由干凈的亞阿、蔡、覺三者充當(dāng)護(hù)身的古辛。最早的地方是亞龍索嘎，最早的城堡是香哇達(dá)孜，最早的國王是聶赤贊普，最早的辛波是亞阿、蔡、覺三者，最早的苯教經(jīng)典是秘密吉本”。［6］（P25）從中可以看出，在聶赤贊普未來藏地前，苯教徒已經(jīng)存在，他們扶持贊普登基。根據(jù)苯教史書記載，聶赤贊普還從辛南卡多金從處習(xí)得秘密吉本經(jīng)并修煉。

1、《加辛亞阿世系》中有關(guān)苯波“蔡”和“覺”的記載

《加辛亞阿世系》是早期苯教史書之一，在該書中多次提到苯教徒“蔡”和“覺”。也有“覺”姓苯波與聶赤贊普為同族之說。［7］（P62）關(guān)于在吐蕃的七赤天王時期有哪些古辛，他們建造了哪些廟宇的情況在該書中多有記載：“最早的國王是聶赤贊普，最早的辛波是亞安、蔡、覺三者”。［6］（P25）此處認(rèn)為，最早的苯教辛波是亞阿、蔡、覺三者，其中辛波亞阿在敦煌文獻(xiàn)中至今還沒有發(fā)現(xiàn)。又在該書中：“在夏吉宰冒雄加建造了色卡雍仲拉孜（gsas mkhar gyung drung lha rtse）神廟，聶赤和拉曼噶姆（lha sman dkar mo）在空中結(jié)合生穆赤贊普，他從父王的天繩天梯下到臘日姜托。父王給他開啟吉本秘密預(yù)言，幫色囊哇多金處接受灌頂。由覺烏夏嘎任古辛，在臘日姜托修建色卡孔瑪乃窮（khong ma gnas chung）”。［6］（P27）即由覺烏夏嘎任聶赤贊普的古辛，在臘日姜托處修建苯教最早的神殿“色卡孔瑪乃窮”。又在該書中：“穆赤贊普和疇瑪依桑（khro ma ye sangs）之子當(dāng)赤贊普，由覺烏米噶（covu smin dkar）任古辛，在嘉冒頂上修建色卡孔瑪央孜神廟（gsas mkhar khong ma yang rtse）；當(dāng)赤和赤瑪東措（khri ma stong tsho）之子索赤贊普時，覺布熬嘎（co bu vod dkar）任古辛，在占巴查修建了色卡谷祈神廟（gsas mkhar dgu khyud）；索赤和囊曼喜冒（gnam sman phyug mo）之子達(dá)赤贊普，由覺布協(xié)嘎（co bu shel dkar）任古辛，在亞龍修建了色卡蘇布烏古（gsas mkhar zo bo dbu dgu）”［6］（P27），在這段記載中出現(xiàn)了歷任古辛“覺烏米噶”、“覺布熬嘎”、“覺布協(xié)嘎”，為贊普修建了神殿，這些苯教徒基本上都出自“蔡”和“覺”兩個系統(tǒng)。又在該書中：“達(dá)赤和賽曼喜冒（se sman phyug mo）之子項赤贊普，由古辛覺那米青（bco nag mi chen）護(hù)身，在耶巴山修建了色卡雍仲赤仔（gsas mkhar gyung drung dgu brtsegs）；項赤和易協(xié)貢加（ye byed gung rgyal）之子赤代亞巴（khri lde yag pa），古辛覺布夏嘎（co bu zal dkar）護(hù)身，在聶若達(dá)瓦查（nya ro zla ba tshal）修建了色卡闊瑪日讓（khong ma ru ring）”。［6］（P28）這段記載里出現(xiàn)了“覺那米青”、“覺布夏嘎”等古辛。這是七赤天王時期的國王和古辛，以及怎樣扶持苯教的情況。

《加辛亞阿世系》中記載了吐蕃的第八代止榮贊普⑥或為止貢贊普其前半生的功德，“赤德亞巴和章薩拉鍵（sgrang za lha rgyan）之子止貢贊普，由覺布藏嘎（co bu vtshams dkar）護(hù)身，在巴倉貢普（spa tshab sgong phug）之地修建了色卡薩萊協(xié)倉（sa le byed tshang）”。［6］（P29）其中現(xiàn)了苯教古辛“覺布藏嘎”。

2、苯教古辛與贊普的關(guān)系

在七赤天王時期，苯波古辛與贊普的關(guān)系很密切，每位國王均有“古辛”在護(hù)身?！懊课粐跤幸蛔o(hù)身的古辛，修建一座苯教的神殿?！保?］（P132）“在南日松贊以上，每一執(zhí)政的國王，有一超度的古辛”。［8］（P134）但這種情況在止貢贊普時發(fā)生改變。南卡諾布認(rèn)為止貢贊普在前半生有過修建廟宇的功德，在他執(zhí)政的十三年中，苯教古辛曾權(quán)傾一時，這些辛波又把苯教的來源與象雄諸王密切聯(lián)系，決定了苯教此后走向衰亡的命運。這時苯教辛波中那些權(quán)傾朝野，在《加辛亞阿世系》中：“這時，國王的古辛大臣為亞安色加（ya ngal gsas skyabs）、唐納苯波（thang nag bon po）、蔡米雍仲（tshe mi gyung drung）、覺金烏蘭查（bco gyim bu lan tcha）四人。古辛亞安（對此）很失望，此地不善且不宜久留，便與布德一起來到宮域，在苯日圣山修建寺院，有一屬寺（yang dgon）目前還在”。文中出現(xiàn)的苯教古辛“蔡米雍仲”、“覺金烏蘭查”，仍然屬于“蔡”和“覺”系統(tǒng)。正如所述，因苯教辛波的權(quán)力過大，并不斷危及王權(quán)，辛波對國王失去信心。辛波和國王之間怎樣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在《雍仲苯教廣續(xù)》中：“大臣贊協(xié)麥拉（btsan bzher me lha）說道：國王?。∶贝髸吧眢w而亡，好飯吃多了會膩，虱子會從腳上爬到頭頂，現(xiàn)在苯教徒抬頭，必然會危及你的政權(quán)”。［9］（P13）又在該書中：“大臣羅安夏果（blo ngan bya mgo）說道：現(xiàn)在苯教徒超越國王的圣旨，比大臣的權(quán)力還大，其號令凌駕于國王之上。如果不消滅苯教，國王不會有任何權(quán)力”。［9］（P13）就這樣，嫉妒苯教徒的權(quán)威和仇視象雄國政權(quán)的大臣們聯(lián)合起來發(fā)動了滅苯事件。其細(xì)節(jié)在該書中亦有記載：“支夏南色（gru zha gnam sras）說道：本須的神之四本門如若不護(hù)身，會危及國王（止貢）的生命。經(jīng)過商議，如果沒有指導(dǎo)神之四本門則拉果加（lha rgod rgyal）……”［9］（P13）止貢贊普時期除保留了神之四本門和指導(dǎo)神之四本門的古辛以外，其他的本門無一例外地受到打擊。在《嘉言寶庫》中：“因本沒有滅，《旺青》（dbang chen）中：國王稱在這個地方容不下我的政權(quán)和你的教權(quán)（同時存在），留下神之四本門，以及持誦（bton pvi）的格闊替盤和覺金布蘭查當(dāng)我的護(hù)身外，其他的苯波均從藏地四茹出去吧！覺金布蘭查道：神之四本門流傳會保住色卡（廟宇），神本未滅……”［8］（P183）除了保留神之四本門和古辛“覺金布蘭查”以外，其他的均被清除。從中可以看出“覺”姓苯教徒的地位非同尋常。古辛因過度干涉王權(quán)，在止貢贊普時期遭到了打擊。但此后的贊普都有一個護(hù)身的古辛，直到佛教傳入藏地以后，這種“古辛”的職能逐步被佛教徒所代替。

3、文獻(xiàn)中的苯教古辛“蔡”和“覺”

我們從苯教史《弘揚明燈》《世續(xù)題記》《題記圣教之源》《嘉言寶庫》《宣揚寶貝遍洲》，以及《娘氏教法史》等相關(guān)文獻(xiàn)中發(fā)現(xiàn)吐蕃第一任贊普聶赤贊普（gnya khri btsan po）到南日松贊期間出現(xiàn)的古辛中多次出現(xiàn)“蔡”、“覺”兩個姓氏的苯教徒?！坝X”（gco）和“佐（gtso）”很可能是同一個字，這在藏文中只有一點之差。此外藏文gco-co-gcovu-covu等，其區(qū)別僅在表示大小的“vu”。“蔡”字在藏文中寫成“mt?she”、“mtso”、“vtshe”、“tshe”、“btsho”等，其中前加字“m”和“v”在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一直存在互換的現(xiàn)象，其他“mtso”、“tshe”、“btsho”的寫法基本上是簡寫或錯別字，從上下文可以看出來指的是同一個苯波?，F(xiàn)將各種文獻(xiàn)中古辛的寫法列表如下（見表1）。

表1.文獻(xiàn)中古辛的不同寫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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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表可知，以上各種文獻(xiàn)中共記載了94位古辛的姓名，其中出自蔡氏的有35位，占37%；出自覺氏的49位，占52%。從出現(xiàn)的頻率看，前期蔡和覺兩個苯波一起出現(xiàn)，接著基本上是覺氏一人，后來蔡出現(xiàn)的頻率開始上升。由此可見，蔡和覺兩個家族，曾在苯教發(fā)展史上起到過不可忽視的作用。

［注 釋］

①王堯主編的《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解題目錄》中認(rèn)定該文獻(xiàn)為苯教故事。王堯主編：《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解題目錄》，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年，第135頁。

②Macdonald，A.，“Une Lecture des Pelliot Tibetain 1286，1287，1038，1047 et 1290，Essai sur la Formation et l'Emploi des Mythes Politiques dans la Religion Royale de Sron.-bcan sgam-po”，Macdonald，A.，éd.，études Tibétaines Dédiées à la Mémoire de M.Lalou，Paris：Librairie d'Amerique et d'Ori?ent，1971，pp.214-219，328-338.［法］麥克唐納夫人：《關(guān)于P. T.1286，1287，1238，1047，和1290號藏文卷子的解釋》，《拉魯紀(jì)念文集》，1971，第214-219頁，第328-338頁；參見耿昇漢譯：《敦煌吐蕃歷史文書考釋》，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34-41頁，第182-188頁。

③本藏文轉(zhuǎn)寫系統(tǒng)采用國內(nèi)通用的藏文轉(zhuǎn)寫系統(tǒng)。

④I系反寫的元音符號i，敦煌藏文文獻(xiàn)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

⑤藏文中的gnod sbyin dza翻譯為夜叉王，“dza”在梵文中為“dza ya”，“ra dza”，譯為“王者”或“勝者”。在《太陽王系和月亮王系》中寫成“gnod sbyin vdza ya”。

⑥苯教的史書中把止貢贊普（gri gum btsan po）寫成止榮贊普（gri rum btcan po），在《嘉言寶庫》中：“止（gri）為出生時身上有道刀疤，榮（rum）為出生在半夜”。止貢贊普時發(fā)生了滅本事件，苯教的史書中把止貢贊普形容為魔王的形象。

［1］王堯.法藏敦煌藏文文獻(xiàn)解題目錄［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

［2］賢者德烏.德烏教法史［M］.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2010.

［3］阿旺嘉措.白龍江上游民間苯教祭祀者“萊塢”研究［J］.西南民族大學(xué)學(xué)報，2013（6）.

［4］雍仲苯教十萬續(xù)（手抄本）［M］.

［5］世續(xù)題記（手抄本）［M］.

［6］加辛亞阿世系（手抄本）［M］.

［7］止貢嘉恭切倉.敦煌文獻(xiàn)中的吐蕃王統(tǒng)［M］.松贊圖書館，2010.

［8］夏察扎西堅贊.西藏苯教源流（藏文）［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5.

［9］雍仲苯教廣續(xù)（手抄本）［M］.

［特約責(zé)任編輯黃維忠］

［校對陳鵬輝］

G256.1

A

1003-8388（2016）03-0067-07

2016-04-25

阿旺嘉措（1970-），男，藏族，甘肅迭部人，現(xiàn)為蘭州大學(xué)西北少數(shù)民族研究中心研究員，哲學(xué)（宗教學(xué)）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藏學(xué)、苯教學(xué)。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藏族民間苯教經(jīng)書“萊塢四典四部廣經(jīng)”的分類整理及研究”（項目號：15ZDB115）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