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年初，《奔流》文學雜志復刊伊始，奔流作家叢書及奔流作家改稿班項目就已在同步孵化中。這一年夏，隨著奔流作家叢書的順利出版，奔流作家改稿班事宜正式進入河南時代傳媒集團的議事日程。

之所以要開辦奔流作家改稿班，是與《奔流》“繁榮文學，培養(yǎng)新人”的辦刊宗旨分不開的。自1957年創(chuàng)刊至今，《奔流》幾經(jīng)沉浮，再次復刊之后，她義無反顧地將“培養(yǎng)新人”這一重任擔在了肩頭。長久以來，魯迅文學院占據(jù)著各類作家培訓班的重要位置，在魯院學習成了學員們探索、升華之路。但還有相當一部分基層文學愛好者，由于種種原因，他們或許此生難以踏進魯院大門，而奔流作家改稿班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的。

之所以要辦“改稿班”而不是“培訓班”，是與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何建明的建議分不開的。早在2014年中國報告文學年會上，河南省報告文學學會秘書長、時代報告雜志社社長張富領向何建明匯報河南報告文學的創(chuàng)作現(xiàn)狀。在那一次，何建明根據(jù)自己多年來與基層作家的接觸，提出了“改稿班”一說。確切來說，奔流作家改稿班從那時起已進入了實際意義上的醞釀階段?！案母濉币馕吨谡n專家要針對學員的具體作品進行一對一指導，而這也正是基層作家內(nèi)心最為渴望、卻又觸不可及的。有了這樣的認知，奔流作家改稿班從一開始就與眾多培訓班有了明顯的界分。

之所以要在河南郟縣開辦奔流作家改稿班，是與郟縣近些年來的突飛猛進的文學成就分不開的。郟縣人大主任肖根勝是一名鐵道兵，五年前，他將自己塵封了30多年的一篇《創(chuàng)造奇跡的人們》投給《時代報告》，編輯部同仁被他和戰(zhàn)友們可歌可泣的事跡感染，他也自此與《時代報告》結(jié)緣，近乎知天命之年，文學夢想再次揚帆起航。此后，他夜以繼日將自己的鐵道兵生涯寫成一部報告文學巨著《青海長云》。在肖根勝強大的組織協(xié)調(diào)能力之下，該縣還承辦了“時代中國萬里行”“2014·中國報告文學年會”等全國性文學活動。當?shù)氐奈膶W愛好者也不辱使命，除創(chuàng)作出更多更好的優(yōu)秀作品之外，還將當?shù)氐娜K園、臨灃寨、文廟等文化勝地做了大力推廣。時代報告雜志社社長張富領稱：“這是郟縣的文學氣象。”

之所以要在《時代報告》上以如此規(guī)模、篇幅推介奔流作家改稿班的明星講師團，是和《時代報告》和《奔流》雜志均隸屬于河南時代傳媒旗下分不開的。以新聞和文學為兩翼，創(chuàng)設集團旗下獨一無二的起飛點，憧憬一個美好的傳媒時代，緊跟一個走向世界的銳變中國，是我們最深的渴念。

我認為不是很好。”

李炳銀認為，文學要和國家發(fā)展的腳步合起拍來。作者要看到生活中進步、文明的東西，不是只寫灰暗、丑陋。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寫，但寫作的目的是要能夠讓人從不滿和牢騷中得到解脫。要對生活有愛的意識，有貼近生活的視角。如若把人逼到絕路，逼到無法解脫的層面上去，那么讀者在得到共鳴之后剩下的只有失落。寫作首先要真誠，要用向善、向光明、向未來的眼光去寫，這樣的文學才是有價值的，否則就把人帶到窄路上去了。

談到如何對待寫作，李炳銀說，寫作是為了表達生活感悟、生活發(fā)現(xiàn)，將需要對社會、對他人講的把它講出來，比如曹雪芹寫紅樓夢，他是用自己所有的人生閱歷去寫作的。托爾斯泰是將人生善惡的感受，用自己的作品表達出來。這才是真正文學回歸的東西，流行風、時尚風潮不要學。要真誠寫作，不要功利。人可以為自己的未來設定很多個角色，但唯獨無法隨意設定成當作家。要把寫作當成愛好，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寫作才是幸福的。在文學的這種狀態(tài)下，給自己一顆敬畏的心。用真誠對待寫作，當寫作的目的不是為了發(fā)表、不是為了成名、也不是為了獎項，就不會有煩惱、有挫折感、有憤怒、有不平。

真實比技巧重要

李炳銀說，1989年以后，我們的文學反而把內(nèi)容抽空了，社會的內(nèi)容越來越少，技巧的東西越來越復雜。一味地追求怎么編故事，怎么達到矛盾沖突，使得本來一個很有精神與情感的東西，成為一個技巧性的東西。隨著現(xiàn)在改革的深入，社會意識的淡薄，文學從社會生活中淡化出去了，原因在于有些作家不再關心人民的生活。他們不寫底層老百姓的苦難，不顧一個事件的合理性，而是把文學變成了玩物、手藝、技巧類的東西。“比如一些抗戰(zhàn)題材的電視劇，手撕鬼子、褲襠藏雷的情節(jié)，以及喊著‘再有7年我們的抗戰(zhàn)就勝利了’的臺詞，完全脫離了生活?！?/p>

文學固然需要技巧，就像開車一樣，要了解哪些是大燈、哪些是小燈，了解之后就可以輕松地避開前面的石頭。但對于文學而言，技巧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者對于生活的理解和把握。寫作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作者對生活有沒有感受，對事件有沒有獨特的理解。

李炳銀認為，文學看起來是虛構(gòu)，但是愛因斯坦講了，邏輯可以使人從A點走到B點，但是生活可以使人從A點走向任何一個點。虛構(gòu)已經(jīng)不能解決問題。生活已經(jīng)遠遠超過作家虛構(gòu)的能力，許多事情作家在書房里是虛構(gòu)不出來的。如果作者這時候能了解生活，對創(chuàng)作肯定是有好處的。與其編沒頭沒尾的故事不如寫寫身邊的人。沒有力量解答所有人的問題，但可以力求解答自己的思考。而報告文學又和小說詩歌不一樣，它是寫真實發(fā)生的故事，寫可以對照的真實，可以驗證的對號入座的事情，可以是日常那些看似小的但文化內(nèi)涵很豐富的故事。說到此處，李老師望向臺下的改稿班學員周艷麗說：“我讀了周艷麗的《印象安陽》，我覺得這個東西看了對我有用，增加了我們對安陽的了解。寫這種題材是有意義的，這是一種對歷史的回歸?！?/p>

李炳銀又舉例講到，有個叫陳慶港的江蘇人，從寧夏、甘肅、貴州、陜西等地找了十戶老百姓，每年去走一遍，觀察他們的變化，10年走下來看變化，寫了部作品叫十四家。文中有幾家生活水平變好了，但有幾家日子過得還不如十年前。我們可以從文中作者所還原出來的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中看出，每一家的生活現(xiàn)狀都體現(xiàn)了國家在發(fā)展過程中不平衡的地方。這種作品是有價值的。還有一位作家他善于觀察個性的人，觀察人的生活的改變，他在文章里寫了河北邯鄲幾個縣有三十多個越南的女孩，一夜之間全跑掉了?？此剖巧钐乩瑢嶋H也不是特例，農(nóng)村男女失衡，女孩不愿嫁，這種現(xiàn)象背后反映出各種各樣的問題?，F(xiàn)在的生活什么都懵懵懂懂的，真真假假。寫作時不要被這些輕易得來的信息所左右，要相信自己的感覺，生活的領悟，這樣下筆才能落到實處。如果把自己熟悉的東西放到一邊，生活在虛構(gòu)的狀態(tài)下，很難寫出好東西。其實報告文學是一個豐富人生的方式。比如李春雷的《寶山》《搖著輪椅上北大》，寫過官員、農(nóng)民、抗日的故事。作家每寫一部作品就打開了一個領域，接觸到之前不可能接觸到的內(nèi)容。現(xiàn)在有些報告文學作家的寫作生命很長。不像小說家，他的成名作就是他最后的作品。有些作家寫完一部，把人生的經(jīng)歷都寫進去了，就像淘一口深井一樣把井淘干了。報告文學不是淘，而是匯聚。

李炳銀認為，作為知識分子要思考自己為什么寫作，寫作要實現(xiàn)什么目標。有知識不見得是知識分子。有知識的人很多，說起來頭頭是道，但是放在實際當中，不解決實際問題，有種空談誤國的傾向。知識分子要善于運用你掌握的知識，改變世界。光有知識用不到實踐中沒有用，要有引領社會方向的旗幟性作品可以引航。

確實，寫報告文學很難、很辛苦，需要各種直接、間接的采訪。那些害怕招惹是非、表達自己見解的人是無法寫好報告文學的。何建明主席寫的《落淚是金》，提到很多農(nóng)村孩子沒錢上學，作品發(fā)表之后這些學生得到了幾十億的社會捐款，后來國家出臺了相關措施，給他們提供助學金、貸款、打工機會，等等。這就是報告文學直接改變社會的作用?！洞笱闱椤芬彩且粯?，國家科委就此出臺了新的政策，把資金撥給基層、第一線的科學家。當作家看到自己的作品改變了國家的政策時，是一種何等的欣慰。其實人們最關心的是身邊的事，我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是什么樣，將來會有啥變化。水質(zhì)好不好，霧霾啥時候結(jié)束？什么時候道路能不再擁堵？這些問題需要大家綜合看。報告文學作家在這些問題上探究，就能得到關注。報告文學這種寫實性的寫作，是一種可為的事業(yè)。是可以搞出名堂的創(chuàng)作。

為什么說一萬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因為魯迅改變了中國人的靈魂，影響了中國人對社會的感受，以及對中國歷史，對中國文化的感受。因此當作家，就應該當一個像魯迅一樣的作家。為中國社會的文明進步而寫，為讓老百姓正確認識這個社會，正確認識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生存狀態(tài)而寫。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可以影響人們對社會的感受，可以影響人對某個重大、矛盾事件的認識，它不是就事論事，也不是跟在新聞后面跑，而是有自己的主張。

寫報告文學，寫張三、李四，最終的目的不是為了寫他，而是為了寫“我”。這些真實的人、真實的事不過是被“我”借用而已。我們可以借用真實的人或真實的事，來表達自己對社會的認識。作家之所以是作家，報告文學之所以是創(chuàng)作，都是源于個人的行動。寫作時我們不能僅僅做真實的搬運工，不能只簡單地傳遞事實。我們應該跳出事實，比我們要寫的人物站得更高，且不被他所左右。如果我們被事實左右了，那就是失敗了。凡是比事實站得更高的人，最終都收獲了成功。

報告文學作家，應該為社會的進步而寫，為人民把生存環(huán)境看的更加清楚而寫，為我們今后如何發(fā)展而寫。好的報告文學可以延伸人的眼光和視野，讓人們了解得更多，了解得更寬泛，可以延伸我們的聽覺，使我們看到更多的東西，同時也能改變我們對社會的感受。報告文學，在有些時候，技巧性的東西算不了什么。能否抓住社會的脈搏、痛點，說真話、說真相，這些比玩弄技巧要重要得多。

現(xiàn)在是報告文學的時代

談到報告文學的未來，李炳銀說，我認為一個文體不是說誰能把它推向高潮。現(xiàn)在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我認為就是報告文學時代。這種話，徐遲在三十多年前就說了?？匆粋€文體是否發(fā)展、有潛力，不是作家的意愿，而是時代的選擇。唐代選擇詩歌，宋代選擇詞，元代選擇元曲，你在選擇生活的時候，生活也在選擇文體。所以我認為現(xiàn)在是報告文學的時代。

索爾仁尼琴說的，一句真話比整個世界的分量還重。當我們生活在很大的矛盾、紛紜之中，如果給人以實實在在的話，能起很大的作用。有人說，現(xiàn)在微信、手機、互聯(lián)網(wǎng)很發(fā)達了，不需要報告文學了。我認為，他們說錯了，越是在這個時候越需要報告文學。在這時候，誰說的是真的，我們要分辨誰說得最準確，誰說得我們最可以信任。如果這時報告文學能夠站出來，說清楚這個事情本來是怎么回事，那么你就會贏得讀者。當我們說我們都在吃地溝油的時候，它就有力量，它雖然沒有文學性，但是它說的是真話。

生活中新聞離我們很近，但真實離我們很遠。新聞背后的真實、真相我們并不了解，這個距離就需要報告文學通過判斷表達出來。另外，我們生活中有著許多非常感動人的事件和人物，需要我們作家給他們熱情的贊賞，這是我們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弘揚。報告文學對很多先進人物、道德典型給予了贊美。許多其他文體的作家就說，你們以前跟著這些東西搖旗吶喊，整天寫這些東西有什么意思呢？寫人的私密才有意思，寫別人感受不到的才有意思。雖然這些有意思，但是要看它具不具有全面性。新聞、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取代不了報告文學?，F(xiàn)實生活當中，總有記者到不了的地方，總有鏡頭到不了的地方，總有互聯(lián)網(wǎng)文字、圖片不能完全表達的內(nèi)容。所以報告文學的潛力很大，有些人想把我們的飯碗砸掉，他是砸不掉的！2014年魯獎、徐遲獎等獎項最起碼可以評出二十部，李春雷的《朋友》全國1000多家媒體轉(zhuǎn)載了，人民日報整版整版的發(fā)表報告文學。我們要客觀地面對局面，也要堅定自己的信念。所以我認為寫報告文學是大有可為的，報告文學這個事業(yè)可以好好地做，認真地做，是可以做出名堂的?，F(xiàn)在是報告文學的時代！

果我們果真有能力知道短篇小說的自然性在哪里，那也絕對不是因為我們的隨心所欲，而是因為我們有了大量的閱讀、大量的思考和大量的訓練?！眴倘~說，當你看到這篇東西很有味道又很舒服時，它一定不是一氣呵成的，作者其實很不舒服。深入到作品里面再出來，把自己當成編輯看作品，一會兒進去一會兒出來。沒有一氣呵成那么便宜的事情。作家要吃飯、補身體，讀書是最重要的渠道。她也列舉了自己閱讀的種類：經(jīng)典作品、差異性閱讀和地域性閱讀。讀經(jīng)典是讀既有口碑、又有獎杯的作品，差異性閱讀是要讀自己很不愛讀的作品，而地域性閱讀則要讀那些與自己地域相近的前輩作家的作品，知曉自己處在一個什么樣的文學坐標里面。喬葉曾在一篇訪談中引用畢飛宇的觀點：“人情世故是小說的拐杖，沒有這個拐杖就難以行走，對生活有深層的理解，先看得透，才能表達。”而在改稿班中，她又對這個觀點進行了延伸：“長得特別好的人，一定要骨頭好。人情世故是小說的骨頭。懂得人情世故是小說家應該具備的素養(yǎng)。不懂，小說就缺乏實力。小說雖然是虛構(gòu)的，但是虛構(gòu)的外殼一定要特別結(jié)實?！痹谧髌防?，喬葉的小說作品被評價為對世俗生活的描寫特別接地氣，她形容自己是有“俗骨”的，對身邊的人以及生活有感知力。而畢飛宇則被評價為“最會寫女人的男作家”，這個評語來源于他對女性心理的精準把握。在現(xiàn)實中，兩人都與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生活保持著疏離狀態(tài)，畢飛宇曾說自己不用微信、微博，甚至不用手機。“因為我不需要它的幫助，我生活得照樣很好。以后我上網(wǎng)的時間會越來越少，我不需要那么多信息，網(wǎng)絡信息的可信度越來越低?！倍鴨倘~在青創(chuàng)會的演講中提到自己的老款手機已經(jīng)老到讓別人認不出的地步，“除了不用新手機，我還不用手機上網(wǎng)，也沒有用飛信和微信。我就是不想跟著這些東西跑。我問自己：你跟得那么緊、那么快干什么呢？尤其是作為一個寫作者，這些東西對你有什么本質(zhì)意義呢？”在一篇文學訪談里多次提起他的作品，在公開場合多次引用他的觀點，在社交平臺多次給予他正面評價，這是作家喬葉對作家畢飛宇的致敬。這樣的致敬，雖不是面對面進行，卻是對一個作家的最大褒獎。寫作者重視私人化閱讀，對于書單和作品卻是沒有私心的，自己認為好的東西，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喬葉如此，畢飛宇也如此。這是一個寫作者在無形之中影響另一個寫作者的故事，也是美好的思想在不斷傳遞著的故事——寫作的意義在于此，人之為人的意義也在于此。

喬葉，河南省文學院專業(yè)作家，河南省作協(xié)副主席兼秘書長。出版散文集《天使路過》等十二部，小說專著《最慢的是活著》等十三部。在《人民文學》《收獲》等刊物發(fā)表小說八十余萬字。曾獲莊重文文學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小說月報》“百花獎”、十月文學獎、北京文學獎、人民文學獎以及中國原創(chuàng)小說年度大獎，首屆錦繡文學獎、首屆郁達夫小說獎等多個文學獎項。2010年中篇小說《最慢的是活著》獲第五屆魯迅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