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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毛驢在咳嗽(23首)

2016-08-05 06:55巴音博羅
野草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二舅

在荒莽的長白山余脈上空

在荒莽的長白山余脈上空

鷹的熱血高傲地翱翔

而廣袤的黑土喧騰著,伸展到黃海

和渤海的臂彎里。時光總會歸來

老人始終不死,就像太陽——那亙古

之物,一直掛在空中

長成老者,長成新的嬰孩

她用熾熱的光線刺傷我們

并使萬物屈就于它的力量和魔法

一個人倒在長路上叫喊著,一個人

躺在沙啞的河流的笑聲里,眼瞳

茫然望著遠山:哦,神靈,你去吧!

把我的苦難與廣漠人群連在一起

我只信仰這唯一的榮光。我的心

即是樂器。而亡靈們在跳舞

亡靈們像個薩滿,赤裸著腳踝

在夏季草叢中的火和秋天的銅鏡中

在落日沉沒之前的每一次戰(zhàn)栗里

我不能洞悉它的隱秘,鷹也不能

如果我能夠安心潛回到歌謠里

重新睡去,火焰的思想即是

夢的思想,那是人類的食糧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債務(wù),死去多年的祖先

在地窖里,冒出陰暗的嫩芽,像土豆種

一種從未消失的情欲,過分的憂愁

使回憶渾身顫抖。我一個人在河岸上

垂首而立,我知道云中的遺容正在消散

我能在退潮時分的沙灘上讀懂

那泡沫的語言嗎?也許我還能為一首剛剛寫下的挽歌

找回傳統(tǒng),但什么是激情爆發(fā)的原因

什么能夠守護這心靈擁有的財富?

如果時間在虛構(gòu)的地方重新創(chuàng)造了真理

如果河流在入??谡娴恼业搅藲w宿

這個春天,鳥群突然大面積涌現(xiàn)

鷹的熱血也高過了山脈的崖頂

像祈禱的歌聲,艱難地攀爬上教堂的尖塔

我們奔過去,望見早開的杏花和野櫻花

點燃了田野,點燃了肉體和靈魂的錯誤

我們的孤獨像雪,像憂傷

正在融化。我們不是這春天!

路過一段荒廢的道岔口

好多年,上班途中

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會路過一段荒廢的道岔口

鐵路的路基比公路要高出許多

過路人騎車

要使勁扭屁股

我時不時把自行車前輪

別進狹窄的軌槽里

而那橫豎凸凹的水泥枕木

也顛得胯間卵子疼

我想象著火車呼嘯而至時的震顫

橫桿放下,紅燈閃爍,人流被攔腰隔斷

車廂一節(jié)一節(jié)隆隆閃過,真威風??!

但火車始終沒來!

這么多年,我一次也沒見過那氣吼吼的長龍

只有“小心,危險!”的木牌歪斜在那兒

只有鐵軌,無聊地伸向遠方

有幾次,我索性停下車,一個人

站在銹跡斑斑的鋼軌上

我知道火車不會來了,但我還是擔心

那龐然大物會喘著粗氣,從背后

轟然而至

但火車沒來,據(jù)說從修上鐵道起它就沒來過

真是奇怪!我偶爾坐在荒草叢生的枕木上

目光盡量伸向迷茫的光禿禿的天際

我覺得一定有什么事,耽擱了它的到來

一定有一個秘密,留在這依然堅固的鋼軌上

哞——哞,突然,我聽見一聲熟悉的長鳴遙遙傳來

我一扭頭,心虛地跳開,空蕩蕩的路軌上

卻什么也沒有

我知道火車不會來了,永遠不會來了!

就像塞繆爾·貝克特的荒誕戲劇

“今晚,戈多先生不會來了。”

我回到家:拉屎,睡覺,過那平靜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我坐在辦公室

拿起隔日的報紙,看過大量無聊的廣告之后

在報屁股的角落里,驀地溜出一則舊聞

某月某日的鐵道岔口,發(fā)生一起交通事故

一個進城賣菜的農(nóng)民,被火車軋成兩截……

城市的暗角

城市的暗角

總有一些鬼魅似的霓虹招牌

閃閃爍爍

我踅進去

像夜晚的蝙蝠,斂翅,迅疾

店內(nèi)燈光曖昧,店主

蒼老,斜披件棉襖

滿臉堆笑

“你要助勃還是延時?”他上下

打量我,目光瞬間

剝掉我的外衣。我囁嚅著

滿臉通紅。像裸體

站在大街

“喏,新來的,男性用具,質(zhì)量

沒挑的……保管好用?!?/p>

他又殷勤遞上一件

十分逼真的女人器官

我嚇了一跳

手像燙了一下,閃開

那軟塌塌肉色的東西

此刻就擺在柜臺上

像是一件公開的隱私!

我有些氣短,連忙

把目光挪開。但是滿屋滿墻懸掛的

大大小小各具形態(tài)的用具

又協(xié)迫似的壓下來

男人的,昂挺的;女人的,肉感的

粉紅,以及可疑的粉紅……

忽然角落里又發(fā)出一個女聲

一位中年矮瘦的黃發(fā)女人站起來

病懨懨地推介道:“你要明星的也可以

范某某的和張某某的

保證原模制作?!?/p>

我愕然,繼而惶恐endprint

我覺得燈光下這幽暗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仿佛某夜的夢境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人性也是。當有人選擇跟一塊硅膠做愛的時候

人就又重新回到了睡夢里

我聽見毛驢在咳嗽

我聽見毛驢在咳嗽

我感到好奇

驢怎么會咳嗽呢?

其實是我自己在咳嗽

我聽見青蛙在咳嗽

我感到好奇

青蛙啊,那位肚皮鼓鼓的王子

它呱呱叫的時候

的確沒有咳嗽

是吃飽了的我在咳嗽

我聽見池塘在咳嗽

我感到好奇

那夏夜里寂靜的老池塘真的正在咳咳咳

它弓起身子每咳一下銀色的水面就會

泛起漣漪,破碎的月亮啊

流淚的臉。但池塘真的沒咳嗽

是一陣風吹來,激起了我

心中的憂傷

我的腦袋被驢踢了

我的腦袋被驢踢了

我的腦袋一定是被驢踢了

踢了——人不能自己把自己勒死

但有時,確實能用一支筆

把祖國灌滿描寫

走同樣的路多么容易,用意象套住生活

多么容易!真理依舊那么遙遠

被詛咒者們用竊竊私語籠罩住了廣場

和紀念碑

當鉛筆被折斷,當一個人

一直站在別人后面……月正圓

情感的堤壩潰決了,運河

和運河的滾滾濁流,并不會藉此抬高

我的人民

我的手和描寫長在一起。我吐痰、撒尿

哼唱。我自由得像一條拴著鏈子的癩皮狗

我不會把閱讀像穿舊的鞋子隨便扔掉

路到處跑,我其實并不孤獨

除了憂傷,除了我在廢紙上的信手涂鴉

那些令后人們稱之為杰作的東西,其實

往往是古代圣賢以及近代領(lǐng)袖人物留下的

胡言亂語

我們也稱之為歧義,我們要費盡周折

并絞盡腦汁去反駁。世界嘈雜成一片

時間像個狡猾的圈套,讓我們過著別人的

生活。我們錯了嗎?

愛和不愛也錯了嗎?我感到自己和

那些被修改過的歷史一模一樣了

的確,不知曉黑夜的人,就不是

能帶來光明的人。就像一面旗幟

被儀仗兵慢慢升到旗桿的頂端

遼闊和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我聽到那歌聲

下面是黑壓壓無數(shù)敬禮的手和仰望的臉

我像一艘船從鉛灰色的海面上一掠而過

我隱藏在一篇著名的宣言里,我傾聽

一座青銅雕像在演講,聲音含混不清,像鐘聲

嗡鳴著,傳播到遙遠大地的邊緣

我不知道我怎能把我痛楚的心

獻給敵人?

一個虛妄的年代成全了我,因此我可以

在鋼鐵一般的銘文中奢談?wù)胬?/p>

如果此生我有幸能從別人著作的荊棘叢中

找尋到一條曲折艱難的小徑,我將揭露

這世上陰險的一切,批駁我所明晰的一切

我蝸居于這座城市的水泥牢籠里,我的頭上

是千百萬懷疑者踐踏的腳步聲

我為自己歌唱過的,也將為你們?nèi)フ?/p>

在風一樣的熱切的呼喚中,一個啞巴

鋃鐺入獄了,一個瞎子看見了大火

我為自己打理:我沒有家產(chǎn),沒有行囊,沒有瘸腿的騾子

我該怎樣回答那些求卜問卦的人們

這是受苦的時代!每個人

都應(yīng)得到一片毒藥,每個人都是異鄉(xiāng)人

都患有嚴重的疑心病。人們不能自己

把自己勒死,但我能!

良知能!

當十月的流血,被歲月擦干

當成群結(jié)隊的人,像文字站滿這空白的紙面

請用雙手蒙住我的眼睛吧

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刻似乎已經(jīng)到來了

我相信我所揭露的這些秘密也許會

讓我蒙難,我相信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也許會成為階級異已分子

我相信文學,是比什么都危險的偉大事業(yè)

文字,在火焰的焚燒中會發(fā)出孱弱的

鉆石一般的光芒……

我的腦袋被驢踢了,進水了

我的腦袋被門夾扁了。我產(chǎn)生扁扁的思想

扁扁的像刀鋒一樣鋒利的思想

像涼風,從人們麻木的頸上吹過

我看見一些頭顱滾滾落地

成為塵土,成為被大河淘剩的泥沙

像幸福那樣哭泣

北方廣漠無垠的土地啊

我祖父死后埋在那兒,我祖父的祖父

也埋在那兒。我姥爺、姥姥;我大舅、二舅

我身邊悲戚的鄉(xiāng)親啊,像我們節(jié)儉下的日子

像我們的命!親人們以血和骨頭

去滋補。我和土地

我們互相養(yǎng)活

風輕輕吹過原野,長滿荒草的小路

牽引著一座一座墳?zāi)梗拖裎易约旱膲災(zāi)?/p>

人世間有狗在寂寞地叫著。就像別人的人世

我仰臉看看灰蒙蒙的天穹,亡魂飄散的天穹呀

讓人想默默走上去的天穹,是多么美好啊

那些卑賤的牲畜!我用遺忘和消逝

對應(yīng)著的天穹啊,我們互相供養(yǎng)

但這正是苦難的根源,年輕時我有太多的欲望endprint

太多的過錯,像衣裳被勞動磨出了破洞

淺薄的愛,一寸寸被月亮重新照耀

那途經(jīng)村頭的溪水說話了,它忘記了流淌

像生活在傍晚的微涼中驀然停頓下來

沒有人指責我們,可我們卻在受苦。我哭泣著

像幸福那樣哭泣。溪水呀,我不會把自己

弄得更臟。在我的余生中,我要和溪水

我們互相供養(yǎng)!

夜啊,那金光燦燦的釘子

夜,無邊無際的夜啊

星星將那湛藍色的天幕一寸寸釘牢

盡管長風吹起一角

掀動這華麗大氅的四角

但金光閃閃的星星像釘子叮叮當當

把哀愁細細密密釘在這廣袤美麗的天幕上

夜啊,無邊的夜啊

星星緩緩地雕刻著大地

村莊、街市、蜿蜒的道路以及蛙鼓齊鳴的池塘

星星用一把金色的鑿子小心翼翼地

像雕刻墓碑的石匠。你的名字

刻上你的臉,而你的臉龐和灼灼閃爍的眼睛

則像甲骨文一樣鐫刻在你的頭蓋骨上

當懷念像鐘聲回蕩在空曠的廣場

星星啊,每一粒堅硬

寂靜的星星,都呼嘯著

銘文一樣射進了那巍峨挺立的紀念碑的基座上

大地轟然作響

我的胸廓一派光明

我就是那位以星粒當釘子和鑿子的偉大匠人!

我們中只有少數(shù)人還能再次認出祖國

多少人飽含著卑怯,多少容顏和道德

貫穿了一冊衰敗渾濁的歷史典藉的浩瀚氣息

生活仿佛被徹底改變了,傷痛和哭泣

也不能挽回那散佚的輝光

我們刺疼自己,我們養(yǎng)育出不孝的子女

蕭瑟的河水淹滅了一點點人影,一點點人性

沉沉的暮氣遮掩住心靈上的傷口

我們會怎樣死去?我們的臉上是否還剩有

無辜的表情?沒有記憶的頭蓋骨,沒有忘卻的

贖罪,像點燃的燭盞。蠟做的眼淚

很快就凝結(jié)了,蠟做的心很快就耗盡了能量

我們歌唱過和保衛(wèi)過的東西,如今卻早已荒蕪了

像是無情的打擊!

這村莊,這月光,這死去又活過來的堅忍的鄉(xiāng)親

這翻犁開的黑土散發(fā)的腥氣像母牛分娩的哀嚎

生命似乎沒有什么相融相通的法則

一代又一代人努力去完成的哺育,其實就是鄉(xiāng)下

一張張甘愿受苦的臉,在煙火中淌著汗直起腰的

我安祥、溫和的祖國!

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疾雨

這條河叫大洋河

我背著滿滿一口袋的釘子來到河畔、

看呵,我一揚手

那么多釘子,那么多銀光閃閃的釘子

撲簌簌扎進滾滾東去的河水里

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疾雨,那么多釘子

尖銳的,蜂針一樣細密蜇叮的釘子!

河水啊它疼不疼?寬闊

而不悲戚的波涌,此刻正沉沉東去

像一列獨自在平原上徐徐滑行的火車

在孤寂的寒冽中顫抖。什么聲音驀地越過

并聽見那叫喊——悠長,而悄悄然

我們稱之為土地的,是被這河水開墾過的

兩岸種植星粒的沙崗,就是祖祖輩輩鞭打著的

祖國,遺棄在靜靜長風等待路途召引

像一段腐爛的繩索

一只鷹吊在空中,翅膀上陽光閃閃

那是太陽的金釘——滿滿一籮筐的金釘

籠在瞎盲之神那高傲的眼眶里

他盯著虛無。而虛無像雪,像塵沙

當思念的歌謠消失在遙遠的某個地方

我把釘子連續(xù)不斷地拋撒到河水里

像時間在水面上一遍遍書寫

大河滾滾東去,幾千幾萬年了吧?

河水沖刷著河床,磨亮了沿岸的卵石

我不知道那隨手撒下的鐵釘

能否釘住那河,并讓它稍許滯留…

不知為什么也上了這趟火車

夜行火車哐當當行駛在廣漠的原野上

車廂內(nèi)燈光昏暗,睡意朦朧

沒有人喧嘩,也沒有人高聲談?wù)?/p>

那蜷曲在老式綠皮車廂里的人們目光呆滯

臉色陰沉,像一群浮動的鬼魂

他們是誰,來自何方?此刻又要去哪兒?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

巨大的鋼鐵輪子滾動在伸向遙遙遠方的鐵軌上

那一刻不停的節(jié)節(jié)車廂仿佛移動的棺材

一排綠皮棺材緩緩行進在悲哀的天穹下

北風呼嘯著,撕扯著寒冷季節(jié)里的枯枝敗葉

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村莊和農(nóng)舍也正在酣睡中

偶爾有一兩盞夜燈也閃著困頓的眼光

像這從不停歇的火車輾軋出的荒涼的巨響

像夜幕下的河水隱忍著,并無言地洶涌

原野連接著原野,道路牽扯著道路

電線桿上的電線無邊無際地延伸著。無數(shù)的屋頂

無數(shù)的籬墻和無數(shù)的羊舍牛欄

而列車疾馳著,像一個時代的宣言

我不知為什么也上了這趟火車,也是這其中

一員

也在那瞌睡中晃著身子,疲倦,打盹

仿佛一只家鴨。哦,對面斜靠椅背披著黑棉襖的

兩位鄉(xiāng)民,他們黑黝黝的面皮,黑黝黝的手掌

真像兩只家鴨,這丑陋的,羽毛骯臟的生靈

嘴角流下的涎水,混合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夢囈endprint

裝點他們的人生,低賤的恥辱的貧窮!

如同我的詩歌,如同這夜……高貴從來就不是

底層人的專利,哀愁也是。數(shù)千年來的

土地道德,早已被什么敗壞盡了,就像風吹打開

銀行那虛偽的柜臺內(nèi)的一摞摞紙鈔

狂亂的手和激憤的步伐呀什么時候能夠把

階級的標記刻在廣場上那雕像的額際?

夜行火車轟隆隆向前行進著,車輪鏗鏘

仿若刀劍搏擊。昏頓的車廂里依然呼嚕連天

打嗝味兒,尿臊味,屁味和臭腳丫子味嗆得人幾乎要

嘔吐,人們?nèi)栽诨杷???矗腥宋⑿α?/p>

也許他們正在陷入甜蜜的夢鄉(xiāng)。色欲、低廉的

渴求,本能的熱狂和垂死者徒勞的尋找

而饑餓始終像夜鷹,蹲在黑暗深處竊笑

我也要睡死過去了。我意識模糊,像被灌了迷魂藥

我也是這乘客中的一員。我掙扎過,又沉淪下去

我成為時間那巨大織網(wǎng)中捕獲的可憐獵物

無情的荊棘早已刺穿了光輝的鞋子,春天和

光明的鞋子,而土地的癲狂卻是沉沉長寐后

頹然的傾覆……我早已遺忘了行走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個世紀吧,直到

這綠皮棺材猛然一頓,驚醒的我這才起身觀望

列車到了一個小站,稀稀落落地下去幾個人

鬼影似的散往那夜深的曠野。緊接著車廂又猛地

一頓,鋼鐵巨輪無聲地滑動,且漸行漸快

漸行漸快,車頭叫魂似地長哞一聲

一切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

沒有什么改變?;璋档能噹幸苍S少了一個人

抑或又多出一個人,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沒有人愿意多看上一眼,沒有人尋問這車要去哪兒

整列火車轟隆隆在這廣漠的天地之間行進著

像是開往比睡眠還深的某個遙遠地帶

像是一去不返,成為傳說中的真正鬼魂!

他說他們沒放毒

他說他們沒放毒,記者們的暗訪

和警察的訊問也沒有用

法官不能無緣無故判他們的罪

毒是自己出現(xiàn)的

毒像個狡猾的小偷,是自己悄悄

溜進食物里,自己把自己灌醉

自己把自己毒死,毒是自己

長成食物

長成人們的日常生活。多么可怕!

毒是自己長成水稻、玉米、蔬菜和水源

我們這個時代沒有毒。報紙和媒體

沒有毒。莊嚴、公正的檢察官

沒有毒。愛和被愛

沒有毒

教育沒有毒。歌和文字

沒有毒。陽光沒有毒

空氣沒有毒。榜樣的力量沒有毒

一切合理的事物沒有毒

法律沒有毒

代表們齊刷刷舉起的手臂沒有毒

一切都沒有毒

毒,沒有毒!

但是成百上千個孩子在嘔吐

像是一次謀害,一次誤殺,一場突發(fā)的災(zāi)難

成百上千只鳥兒一齊從天空跌落下來

在泥地上,他們還呈飛行著的姿式

他們就是飛翔

我啞然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我能用紀念碑般的淚水舉起這一切嗎?

毒從來就不存在,毒又無所不在

毒在一些人的內(nèi)心盤踞、隱匿

像是一個陰險、罪惡的念頭

毒發(fā)酵,成為糖果

毒穿上衣裳,花枝招展地在大街上

招搖。毒有那么多孿生兄弟

毒有那么多同謀

毒是一針致命的迷幻藥

毒啊,毒從不存在

至少在我的詩句里

毒從不會成為正義的拳頭

發(fā)出低沉的怒吼!

表弟的女兒閃了一次婚

表弟的女兒閃了一次婚

就像我去年閃了一次腰

表第的女兒懷孕了

我的腰疼到現(xiàn)在

烤電、貼膏藥、睡硬板床、理療

什么招都用過了,腰不再是原來的腰

流淚、哭鬧、詛咒、痛苦的抉擇

腹中的肉塊終究不是肉

紙上的愛情也經(jīng)不起那炙烤的火

兩個人一起埋下的種子,要怎樣

才能阻止她成長——一種心慌的痛

是伴著一陣比一陣猛烈的胎動降臨的

像秋天的風吹拂著樹梢,而樹梢的搖晃

又驚動了鑲嵌在上面的碗形的巢

又搖醒了鳥兒溫暖的舊夢

恍惚中表弟和弟媳的臉蒼白如霜

留,還是做?!那砣肉

那砣有心跳的肉!

現(xiàn)在已不是愛的結(jié)晶,而是一灘

欲除之而后快的血證,是記憶

青春荒涼而恥辱的印記!

當婚姻宛如美麗的焰火,一閃即滅

黑暗普降的冷寂該是最令人窒息的眩暈吧

但現(xiàn)在,是婦兒醫(yī)院空蕩蕩的走廊

是主治醫(yī)師冷冰冰的眼光,如刀子

如突然涌出的強勁的嘔吐

那打針之前最后一刻的遲疑,使一朵蓓蕾般的

小生靈,在沒有綻放之前,就帶著人間的冷冽

消逝了……

一滴清淚掛在表弟的女兒的眼角

也不過一剎,她就又低頭玩弄起她的手機……

這么年輕就成了落日

這么年輕就成了落日

就成了那火——那落日褪下的衣裳endprint

就成了陰影——夜的夢或夢的裙角

這么年輕就成了我

而我是衰老的,衰老也是傷痛的

在夜里我被白發(fā)的針反復(fù)扎著

我的骨頭釘當作響

像街角的歌者拍打琴箱

我的弦病著

病且顫抖

這么年輕就說出了那個詞

而那個詞是寂靜的

它在落日被大地咕咚一聲吞下之后

成為一丸溫熱的藥

滑向哭泣的另一端……

把羊群趕上樓

把羊群趕上樓

讓它們過上幸福生活

羊啊——魚貫而入

尖尖的蹄子敲打樓梯

像指節(jié)在電腦鍵盤上敲出妙曼的詩句

來呀,我這穿貂的美人兒

攀上這水泥筑就的森林

進入那天穹的深處

看哪

腳下的風景多么美妙

城市,屋舍像火柴盒

行人,汽車如小螞蟻

而偶爾路過窗口的云朵

恰似羊兒們剛剛脫下的衣裳

把羊群趕上樓

讓它們過上幸福生活!

從此羊兒們不必吃草

不必風吹雨淋

從此羊兒們可以悠閑地

坐在客廳里,談天,嘮嗑,喝咖啡

像白領(lǐng)或中產(chǎn)階級一樣

過上體面的生活

這是真的!

就在那暖洋洋的上午

一群羊坐在羊皮沙發(fā)里,腳踩著羊毛地毯

成為新生活的主人

有時我也想忘掉自己

使某人像某物一樣消失

這是多么完美的寧靜

在荒涼的土豆田里

當沉默變成宏亮的言說

亡靈帶起了簡單的虛構(gòu)

一個國家的種子正在發(fā)育

有時我也想忘掉自己

并渴望消失在另一種生活里

人為何物?一朵花的靈魂

是否就是我的前世?

我不能往回走

亦不能在成長中迷失

遲早我們都是老于世故的人

遲早,我也會成為云彩里的祖先

成為舊書中的秀才

我要去過一過窮苦人的日子

我要給黑夜再撒上一層黑

讓土豆結(jié)出星果

我是月亮空空的銀碗

我沒有住在當代,而是一直

住在童年。我必須像瞎子一樣

活著,用燈光翻閱書卷

一陣神秘的風吹遍混沌而寂寞的河山

我終于看到了人間最殘忍的一幕

苦難太美了,無法向你們描述

我為那些不幸遺失的圣賢典籍而哭泣

我要守著紙灰生活

這不是我的時代

我永遠都站在人群的另一邊

我就是照耀你們今生的人!

當災(zāi)難發(fā)生時

十二月,到處都是流言和陰霾的日子

G省S市的某個工業(yè)園區(qū)

蒼茫廣宇中地球的一個角落

隱隱地,有什么大災(zāi)禍將要發(fā)生!

什么根基在抓緊,隱隱地

像老邁的地球在豎軸上艱難轉(zhuǎn)動,吱吱嘎嘎

什么聲音在顫抖,水泥樓板和墻體

像老家篩糠的舊籮筐,在冬日破曉時分的黃霧下

一群人仿佛驚恐尖叫的老鼠四散奔逃

風的耳語,破碎的生活的譏笑,以及亂石中

流淌滾動的叫喊:你在哪兒?親人

太陽的金質(zhì)皮鞭在哪兒,在哪兒

我要指給你看恐懼在漫天灰塵做就的大書頁上的書寫

還有赤裸裸的身體蜷縮在濕而冰冷的泥漿中的記載

鮮血將女兒的身體包裹,又擦亮

黑暗在母親的斷肢上低低哼唱

時間到了,時間到了

報應(yīng)的時間終于來到了!

(黃河的水位下降了,某人坐在干涸的岸邊

回想往事,看歲月如煙,吞沒無窮無盡的生靈)

多少花招,多少算計,多少撒謊的話兒開出美妙的花朵

多少歡樂時刻的眩暈鋪展成輕紗般的幔帳

情人秀發(fā)的芳香似乎已是最后的華章

街道、廣場、工廠、銀行和宮殿的奇跡將化成

無邊無際的滾滾洪流的哭聲和嘆息

把這虛構(gòu)的城市化為廢墟和荒地

總有些事情不能原諒

總有些東西得不到寬恕

總有些狂妄者忘乎所以

總有些膨脹的欲念像那群慣于阿諛奉承小丑一樣

一意孤行,把是非全部顛倒……

而在千里之外,我是在熒屏上感受這一切的

我驚恐、惶惑、用毛巾捂住腫脹的嘴巴

一切都像是早有預(yù)兆的一場大戲

一切人物都在匆忙尋找自己在這戲中的角色與位置

當災(zāi)難發(fā)生時,一個人正在低頭

從手機屏上打出另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婦人為她搶購到一款廉價的商品而興高采烈

一個耄耋老人一邊端碗吃飯,一邊把電視的音量調(diào)到最大

災(zāi)難發(fā)生時,一部分人正要把那貧賤的日子過到底!

這是他們最后一個時辰了

神靈說,你觸怒了什么就要被它埋葬

你觸怒了嚴峻的自然法則,就要得到酬答

你觸怒了,而不是冒犯

不是輕描淡寫地認個錯

不是一聲聲懺悔就能把滔天罪孽一筆抹煞endprint

看啊,憨厚的土層憤怒了,雨也是

瓢潑大雨增加了這憤怒的能量

山脈像海浪涌動著,開進著

從南到北。掀起萬丈光熖

土的憤怒就是大地的憤怒

就是憋屈已久的天下蒼生的憤怒

除了人,那瀆神者的無知和無能

除了徒然掙扎的半截手臂,殘破的旗幟的呼喊

我們還能指望用什么去拯救?

我看見那么多活生生的生靈被掩埋了

那么多愛和夢想,被哀傷的語言隔開

一種法典下良心的懲誡,死者們哭泣的祈禱

你們在遍地荒涼的現(xiàn)場能否聽見亡魂的靜寂?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情感里相信了真理的榮光

這個時代啊,每個人都像愚蠢一樣蠢

卻寧愿將純潔和天真打入那囚牢之中

將自然母親鎖上鐵鏈綁緊在黑暗的夢魘中

每張臉龐上都寫滿了

觸目驚心的貪欲和劫掠的羞恥!

放手吧,廣袤國土上的人們

放自己的靈魂回到原初那樸素的領(lǐng)地上

讓田畝中的石塊重獲寶石的光芒

讓晚禱的炊煙重新在蒼穹上寫下平和的詩行

讓心境安寧,誕生替代這不朽的死亡

讓千年不變的習俗像美麗的農(nóng)歷一樣守護家國

哦,神靈啊

如果這一切都能如期而至

我情愿代替那死難者再死一次!

我看見二舅的臉真白啊

二舅知道自己要死了

所以每次見到我們都哭

哭也沒有用

得了絕癥的二舅總歸要死的

我們一直都在等待那一天

二舅不想等

這樣的日子真是不好熬啊

但是我們還是熬出了頭

二舅是哭著死去的

圍在病床前的人都長舒一口氣

我看見二舅的臉真白啊

比醫(yī)院的舊床單都白

我們抬著二舅上靈車

穿黑色喪服的二舅仿佛不是我的二舅

一些聞訊趕來的親戚干哭上兩聲

但大多數(shù)來的根本沒哭

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連哭也金貴了

靈車一路飛馳去殯儀館

兒女們肯掏錢,讓二舅住上了四樓的高間

但有一些算計在親眷們中間暗自嘀咕

有一些秘密,是不能讓外人知曉的

這涉及到二舅死后的遺產(chǎn)

我在抬著二舅上樓時,我充分感受到了

死者的沉和死亡的輕

唉,人吶,也就那么回事兒吧

活著時斤斤計較的,死過后

誰還再記著?

我看到停尸房的各個單間都沒有門

但死者們早就將其住滿了

我注意到一張張僵硬的臉抹著唱戲的妝容

今晚,膽小的二舅要獨自留在這兒了

和一群陌生人睡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就此抱怨

按風俗,這是大三天的喪禮啊

我仰起頭,望見不遠處,殯儀館高高的大煙囪

正噴出裊裊青煙。多少肉身寂滅,多少亡魂

正攀著那煙繩冉冉上升,像這個寒冷的冬天

正以塵世的刀,鋒利地剔著我們的骨縫

剔著那贅肉……

如果我們嘗試用腳思想

如果我們嘗試

用頭顱行走

這情形就如同巴塞利茨的畫

倒過來看世界,就是

讓溪水倒流,鐘表的指針

倒著旋轉(zhuǎn),火車在原野上

倒退著前行,飛鳥和歌謠

倒退著,回到驚恐者張開的咽喉

如果我們嘗試

用腳思想,行動就成為檢驗真理的

唯一標準。這情形就如同

巴塞利茨的畫。一個人從白發(fā)蒼蒼

退回童年,還不會說話該有多好!

道路像皺紋,從原野上慢慢消逝

該有多好!月光回到月亮的口袋里

太陽從垂垂落日,回歸拂曉時分的山巔背后

革命也像剛剛射出的子彈,倒退著

從洞穿的烈士的胸口,回到冒煙的槍膛

一切都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一切都新鮮如初

如民歌緩緩飄過的處女般的從前

未開墾的原始之地,即是

我們苦苦尋找的樸素真理的淚滴

在黎明的銅鏡中,在我們用錯誤

結(jié)成的果實里……

而落日徐徐下沉

落日,你閉緊嘴巴,不說什么

光是最短的捷徑

塵土和夢都是我的影子,我沉默著

我還從未獲得過自由的榮光

沒有喊聲,沒有血

只有這一百個世紀的注視

一百個日落時分的默哀

你像花崗巖一樣確鑿、堅定

當你垂死時,你用言辭之火將我鞭撻

我是你的人質(zhì),虛無或遺忘的末日

無數(shù)個朝代的典籍成為青銅之鼎的饕餮花紋

而一道厚重的石門依舊緊閉著

人民正疲憊地喃喃祈禱,等待被光澆滅

哀愁的臉,茫茫蒼蒼的道路

使我有愧于我的愛——那偉大的回聲

我是否真正具備了人類所犯下的全部罪孽

我是否讓我粗糙的肉體盛滿苦痛

我已快滿五十歲了,落日是我最后的鏡子

之前是愛情,是生殖,我已遺忘endprint

我深信我以怯懦和無知度過的日子

就是落日未寫完的大地之詩

就是亞洲的寧靜和北中國平原上的陰影

讓我和它告別,這莊嚴、肅穆的大河

秦始皇的噓聲和漢武帝的和音

都是此刻沉寂在峰頂?shù)臒o窮無盡的智慧

我已閉緊我的嘴巴,放下重負

我信仰過的一切:深淵、厄運、消損的背叛

像廣場上到處揮舞的旗幟和森林般的手臂

我嗅到空氣中彌漫著羽毛焦糊的氣味

而落日徐徐下沉,一代代人終將老去

并成為在永恒的循環(huán)里輝光黯淡的洶涌!

每一棵枯死的樹根下都有一個啼哭的嬰兒

每一棵枯死的樹根下都有一個啼哭的嬰兒

每一穗老玉米都咬緊它們金色的牙齒

大海在那碧波蕩漾的田畝中堆滿寶石

海鳥們細密的尖叫,網(wǎng)住了死去水手律動的幽靈

當月亮升上半空,洶涌的潮汐漫過一切

一群飛魚沙沙飛行,像大地繃緊繩索

哦——那緊繃的地平線,時間的詩行

像召喚死亡的鐘聲靜靜地懸浮

黎明的帆檣掠過了,在傲慢而又

荒謬的感官上,在悲痛即將爆響的肩膀上

我們就在這里!我們傾訴衷腸!

我們用死去的骸骨填滿空余的時光!

我必須像一個真正的盲人那樣活著

這太不公平了,別人明明可以死一次

你卻偏要死兩次,這也太

不誠實了,你像個無賴,一個流氓

你是一個公開的騙子,在塵世

滾滾紅塵的塵世,我沒想到

羞恥本身也可以得到贊頌

我沒想到生的目的其實是用來反襯死的

因為死是如此高貴,死是一次修為

是我們用一生的恥辱來領(lǐng)受的榮光

一個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在等待死

一個人在陽光下大聲朗誦,在空氣中

認識到自身的濁重。直到嗅出

肉體有土壤的味道,而土壤又有了腐蝕的

味道。這是四月,太陽開始了一天的訓誡

工廠和街道,和正在勞動的人有福了

他們體內(nèi)的小獸正在休憩,他們活著

移動著,像史書中的某行字,一個標點

一排省略號……接著是夢,是沉默

一個瞎子談?wù)摰墓饷骰\罩著城市

兩個審判員和三個醫(yī)生完成了救贖

而夜晚的顫抖和月亮的隱喻成為后世的注解

我必須像一個真正的盲人那樣活著,我

必須把黑暗當成唯一的領(lǐng)地

我能忠實于我自己嗎

我能完成一次性愛卻不觸碰純潔的圣女嗎

我是祖國的另一種復(fù)述

我天真而無知

現(xiàn)在到了秋天,你仍在工廠忙碌

西風將機器上的一句話加工成了齒輪和螺母

你不能將情感壓碎,你將手置于火上

你以為自己的未來是鄉(xiāng)村,是祖母的碗沿

和胸脯,你以為祖母胸前的兩只干癟的肉口袋

能盛下這全部的屈辱,全部的淚水

但你錯了

在人類這漫長的路途中,我們都錯了

我們都被青春的野性和甜蜜的假象欺騙了

丘陵在起伏,山村在后退,河水在啼哭

骨頭——哦,那美麗的骨頭也被悲傷擦試了三次

最后一次是我的鼻涕,是老子或杜甫的詩句

現(xiàn)在我躺仰如大地,我寧靜并傾聽

我看見你——這自由的奴隸,名叫鐐銬的小小兄弟

你怎么可以死上兩次?像這不講道理的壞蛋!

前一次是假死,后一次叫就義

你使我成了真正的叛逆!

前朝的月亮還掛在當代

清朝的月亮還掛在當代

明朝的也是。漢朝的月亮還掛在

我的房間,南北朝和元朝的也是

如果我單單喜歡民國的月亮

我就要用半文半白的腔調(diào)說話

如果我只偏愛北宋的半輪下弦月

我就要用南宋的煙火熏黑我的臉

我就要反復(fù)在紙上涂寫:今夕何夕?

這懷舊的毒藥多么不適合理想主義

我必須在鏡前隱身,在月光下做愛

我必須像星宿一樣贊美這無邊的黑暗

哦生活,我尚未認清母親們的臉我就遺失了

祖國,我尚未熱愛就在輝映中閱讀了它們——

車輪、古井,貧窮和奢華也只在僅僅的一瞬間

當戲劇化的虛榮突然毀滅,當衰亡

像淋一場金子般的細雨……

這一天來得太突然了。因為愛,轟轟烈烈的愛

使一個棄兒、小偷、囚犯和同性戀者在監(jiān)獄里

開始寫作。他的臉上沒有悲傷,他的抽搐

沒有發(fā)動機,他也許會得心肌梗塞

他的青銅汽車從商代

開回故都,他死在別人的葬禮上

許多人不相信命運,許多人舉著燈盞

尋找知音,哦人民多像這肥沃的糞土啊

苦難的河水灌溉著無邊無際的罪澤的國土

一個花崗巖般低沉的聲音升起來了

一個瞎子的日常演講,像領(lǐng)袖頒布憲法

他說夢,墓穴,煉鐵廠凝固的鋼水

他說清朝的月亮還掛在當代,他說

膝蓋仍然是軟的,手仍然要鼓掌

風依然吹著旗幟,旗幟依然拍打著

悲痛的尊嚴!

像一只喝飽了血的虱子

某人離開家去另外一個村莊探親

回來時房子就不見了

房子像遭遇車禍的遇難者

全身破碎,慘不忍睹

房子就是家

事后某些部門會給出解釋

也許是誤扒,也許是為了發(fā)展

也許挖掘機那只老狗實然瘋了

它對著手無寸鐵的人群狂吼

它在不該下口的地方咬上一口

但說到底我還是不能原諒!睡不著覺時我突然有個大膽的設(shè)想

趁著黑夜我們不妨把貧困線以下的人群全部干掉

這樣我們這個社會就快步進入小康了

趁著黑夜我們還要把精神病院里的瘋子消滅

把監(jiān)獄里的罪犯消滅,把醫(yī)院里的病人消滅

最后,我們還要一個一個地把養(yǎng)老院里那些風燭殘年茍延殘喘的

老家伙們,干凈徹底地清除掉!

啊,多么瘋狂!想一想吧

整個國家從此將變得富有、年輕、健康和美麗

就這樣我在這虛妄的遐想里快活著

像一只喝飽了血的虱子

一不小心把我自己也清除掉了!

【作者簡介】巴音博羅,當代詩人,滿族,《中國當代少數(shù)民族文學史論》、《東北文學五十年》等權(quán)威著作譽其為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詩壇涌現(xiàn)的最優(yōu)秀的少數(shù)民族詩人之一。著有詩集《悲愴四重奏》、《龍的紀年》以及中短篇小說、散文200余萬字。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成員。2009年9月開始油畫創(chuàng)作。他以超凡的想象力和深厚的文化積淀使他的油畫作品具有濃厚的荒誕和原始寓言繪畫特質(zhì),被業(yè)內(nèi)人士譽為“畫壇怪杰”。2015年掛職魯迅美術(shù)學院油畫系副主任至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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