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的糾纏與厘定

2016-04-16 16:17:32
法治研究 2016年3期
關鍵詞:危害性人身危險性

陳 偉

“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的糾纏與厘定

陳 偉**

“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具有各自獨立的學術品格,“人身危險性”不能寄居于“社會危害性”之下并被其簡單囊括。人身危險性的介入并不排斥社會危害性理論,在彼此內涵中究竟以行為還是以行為人為中心是界分二者的核心基準?!叭松砦kU性”概念應該得到正本清源的澄清,“人身危險性”這一容易引發(fā)歧義的概念應該還原為“社會危險性”。厘清“人身危險性”的概念具有多元化的現(xiàn)實意義,是我們順利接納并重新認識其學術價值的理論前提。

人身危險性 社會危害性 社會危險性 厘定

一、“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的關系辨析

自從刑事近代學派提出“人身危險性”的概念以來,“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之間的關系就是刑法學中一個糾纏未了的問題?!叭松砦kU性”要介入到刑法學理論之中,其與“社會危害性”的碰撞與摩擦就不可避免。鑒于“社會危害性”在我國刑法學中的現(xiàn)有地位,“人身危險性”要想滲入傳統(tǒng)刑法理論并占有一席之地,厘清二者的內在關系就至關重要。

人身危險性是否屬于社會危害性的內在要素,即人身危險性是否是社會危害性之下予以評判的重要參數(shù),學界的認識并不統(tǒng)一。朱建華教授較早撰文指出,“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是現(xiàn)實危害與可能危害的統(tǒng)一。現(xiàn)實危害是指犯罪給社會已經造成的危害,可能危害是指犯罪分子再犯罪的趨勢?!缸锏纳鐣:π允侨松砦kU性、客觀實害性的統(tǒng)一,其中人身危險性是對主體有害于社會的人身的否定評價。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質特征,也是犯罪構成的實質內容,人身危險性正是社會危害性的一個方面,不能將它歸結為是社會危害性以外的東西?!雹僦旖ㄈA:《論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的內在屬性》,載《法學研究》1987年第1期。王勇博士也認為,社會危害性與人身危險性是一個有機的統(tǒng)一整體,或者說人身危險性是社會危害性的一個方面,不能將它歸結為是社會危害性以外的東西,組成犯罪構成要件的各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著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和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那種把社會危害性和人身危險性割裂開來,認為犯罪構成要件只體現(xiàn)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而不表現(xiàn)犯罪人的人身危險性,從而認為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因素對定罪不發(fā)生作用的觀點是不妥當?shù)摹"谕跤拢骸抖ㄗ飳д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89~90頁。還有學者指出,根據我國刑法第13條犯罪概念之規(guī)定,在分析罪重、罪輕和刑事責任大小時,不僅要看犯罪的客觀社會危害性,而且要綜合考慮行為人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把握罪行和罪犯各方面因素所體現(xiàn)出的社會危害性程度。③高銘暄、馬克昌:《刑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0頁。

從以上論述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上述論者是把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作為社會危害性的內在評判參數(shù)予以考慮的,即論者有意識或者無意識地把人身危險性作為社會危害性之下的子元素。其優(yōu)點在于,這樣理解的最終結果是把人身危險性較為便利的吸納到社會危害性之中,如同危害行為的手段、方式、犯罪對象、危害結果、主觀罪過等內容一樣,人身危險性能夠成為評判社會危害性質與量的參考因素。很顯然,依照上述見解,作為社會危害性部分內容的人身危險性根本就沒有單獨分裂出來的必要,由此帶來的結果是,欠缺了獨立品格的人身危險性將被悄悄地消解殆盡,受社會危害性所“庇護”的人身危險性,其內在功能隨之也就無從得以真正發(fā)揮。

與之不同的是,另有部分學者卻旗幟鮮明地賦予了人身危險性以獨立個性。比如,從多數(shù)學者的語詞使用情形來看,“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常常是被分而論之的,實際上,這一表述方式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告訴我們,在他們的理論學術思維中基本上認同這樣一個事實:人身危險性是人身危險性,社會危害性是社會危害性,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存在質上的差異,不能把二者等而視之,也不能把其中之一劃歸到另一內涵之下。對此,陳興良教授最為明確的指出,“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是兩個不同的范疇”。④陳興良:《刑法哲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59頁。

針對上述不同的見解,筆者認為,我們需要辯證地看待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的關系問題,即既要看到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之間的聯(lián)系,同時又不能把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相提并論。關聯(lián)之處應該予以承認,區(qū)別之處應該進行實質揭示并予以客觀標明。很顯然,把人身危險性作為社會危害性內在要素的上述學者,只看到了雙方某些層面的內在關系,而沒有看到二者質上的根本差異性。實際上,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就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的聯(lián)系來說,二者都屬于規(guī)范性評價的產物,都是基于抽象思維進行判斷或推理的結果;二者都離不開危害行為,都必須通過行為的客觀特征進行說明;二者都蘊含著行為人的因素,人身危險性與行為人的人格特征相一致,而社會危害性則容納了行為人的罪過與主觀惡性要素。另外,人身危險性的判斷需要社會危害性予以扶持,雖然人身危險性的判斷與社會危害性的判斷并不亦步亦趨,但是社會危害性的分析是人身危險性綜合性評判并得出結論的必經階段。

在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的區(qū)別上,多數(shù)學者認為,二者的實質性區(qū)別在于前者是未然之罪,后者是已然之罪。比如,有人就指出,“人身危險性預示著犯罪人犯罪的未然狀態(tài),社會危害性所反映的是已然的犯罪對于社會已經實際發(fā)生的危害?!雹輨ㄆ妫骸墩撊松砦kU性對量刑的影響》,中國政法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然而,通過社會危害性概念的審視,我們卻不能得出結論認為社會危害性與人身危險性的實質區(qū)別在于“已然性”與“未然性”的界分上。比如,一般地認為,社會危害性是指“行為人對我國社會主義社會關系造成的損害或可能造成的損害?!雹揆R克昌:《犯罪通論》,武漢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0頁。社會危害性“是表現(xiàn)為對我國社會主義社會關系所產生的有害影響”、“是指對刑法所保護的社會關系的破壞”、“是犯罪行為對我國刑法所保護的一定社會關系的侵犯?!雹吒咩戧眩骸缎谭▽W原理(第1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383頁。社會危害性是“指行為對刑法所保護的社會關系造成或可能造成這樣或那樣損害的特性。”⑧高銘暄:《新編中國刑法學(上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66頁。“對犯罪的客觀危害的評價應該奠基于對體現(xiàn)犯罪的實際損害與造成實際損害的危險的種種客觀因素的綜合考察之上。”⑨邱興?。骸斗缸锏膰乐匦裕焊拍钆c評價》,載《政法學刊》2001年第1期。除此之外,由于社會危害性與法益侵害的實質關聯(lián),因此通過法益侵害說也可以對此有所了解。張明楷教授認為,“行為對法益的侵犯性包括對法益的侵害性與威脅性(危險性)。侵害性是指行為造成了法益的現(xiàn)實損害;威脅性是指行為具有侵害法益的危險性。當行為沒有現(xiàn)實地侵害法益,但具有侵害的危險性時,也具有現(xiàn)實的社會危害性?!雹饫盍⒈?、吳學斌:《刑法新思潮——張明楷教授學術觀點探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1頁。由此可以獲知,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的關鍵區(qū)別不在于前者涉及未然之罪,后者涉及已然之罪的問題,這僅僅只是問題的表面。“如果細致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已然之罪的主觀惡性與未然之罪的再犯可能之間存在某種內在的聯(lián)系?!雹偻ⅱ?,第149頁。從學者對社會危害性的界定可以得知,社會危害性同樣包括“可能造成的損害”,即社會危害性并非對犯罪的未然部分一概排斥在外?!艾F(xiàn)實危害和可能危害,不是社會危害性有無的區(qū)別,而只是社會危害性大小的區(qū)別?!?盡管在傳統(tǒng)刑法理論上,我們認為犯罪的本質特征是社會危害性,畢竟,傳統(tǒng)的行為刑法是以社會危害性為中心建構起來的,但是傳統(tǒng)刑法對危險犯、犯罪未完成形態(tài)等并不排斥,同樣認為危險犯、行為犯、預備犯、未遂犯、中止犯等都具有社會危害性。并且,勞東燕博士指出,隨著風險時代的來臨,政治語境的轉換使得危害性的命運發(fā)生了改變,“由此,危害的內容便不再限于實際的危害,而是同時包含侵害危險?!雹蹌跂|燕:《危害性原則的當代命運》,載《中外法學》2008年第3期。顯然,這里的社會危害性并不單純僅指實然之罪,它還包括了可能侵害刑法保護的某種法益的現(xiàn)實危險,即社會危害性既存在著實然的危害,也有尚未實然化的危險。

因此,筆者認為,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二者最根本的界分點在于,究竟是以行為為基點還是以行為人為基點的問題,以社會危害性為理論中心的傳統(tǒng)刑法選取了客觀行為作為自己的根基,而人身危險性的提出則把行為人置于了更為基礎的地位。正如曲新久教授所理解的,“我認為,二者(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筆者注)之間的根本性差異是(或者說區(qū)別——原文如此),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的屬性,人身危險性是犯罪人的屬性,對此,我們絕對不可以混為一談。我們既不能將社會危害性歸入犯罪人范疇,也不能將人身危險性歸入犯罪范疇?!雹芮戮茫骸缎谭ǖ木衽c范疇》,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32頁。

人身危險性是行為人的人身特征,社會危害性是犯罪行為的事實特征,這是二者的根本區(qū)別所在。有學者根據社會危害性概念的不同界定,把社會危害性分別歸納為“事實說”與“屬性說”二類。⑤趙秉志、陳志軍:《社會危害性與刑事違法性的矛盾及其解決》,載《法學研究》2003年第6期。在筆者看來,無論是“事實說”還是“屬性說”,社會危害性既是行為的事實,也是行為的屬性,社會危害性的界定沒有也不可能脫離行為構成而作任何其他基礎性評價。與之不同的是,人身危險性卻強調在行為人的基礎之上研究問題并進行實踐操作,社會危害性并不是人身危險性問題的全部,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只是行為人人格形成過程中需要考察的部分內容,從社會危害性出發(fā)并超脫于社會危害性構建起來的行為人中心理論是人身危險性的特色和實質所在。

二、“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的糾葛與化解

從人身危險性的現(xiàn)有界定來看,理論學者總體上對該概念的表述是一致的,無論是強調初犯可能性、再犯可能性,抑或是初犯可能與再犯可能的統(tǒng)一,都是在肯定“人身危險性”這一固定用語表達前提下的語義闡釋。然而,“人身危險性”并非是我們傳統(tǒng)刑法中土生土長的一個概念,這一由外而內實行“拿來主義”的舶來品,對我們正確理解人身危險性的本來面目帶來了諸多不便。筆者認為,如果從“人身危險性”孤立的語詞意義上進行理解,我們很可能把“人身危險性”解釋為“人身的危險性”,即要么把它理解為“行為人侵犯人身權益犯罪的外在可能性”,要么可能錯誤地理解為“被害人受人身攻擊的可能性”,甚或理解為“人生而有之的危險性”(天生犯罪人)。因此,“人身危險性”此種語言表達的形式缺陷,經介紹到我國之后,作為本來意義的理解就很大程度上可能被誤解,甚或被故意扭曲,從而在相當程度上喪失其本來面目而招致全盤否定之命運。

回歸到行為人的視角,從法益侵害說的立場出發(fā),人身危險性只能是行為人的行為對社會的危險性,這種客觀的人身危險性既非主觀的隨意揣測,也非罪過、主觀惡性的同義反復,而是危害行為侵犯社會的現(xiàn)實可能性。正如有學者認為的,“人身危險性,顧名思義是指‘人身’所具有的一種危險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從法律角度講則是人實施危害社會的犯罪行為的傾向……”⑥張馳、俞亮:《簡析人身危險性》,載《上海公安高等??茖W校學報》2002年第1期。1910年國際刑法學家聯(lián)合會的創(chuàng)始人這一、社會學派的思想擁護者普林斯使用的也是“犯罪人的社會危險狀態(tài)”。⑦普林斯指出:“這樣一來,我們便把以前沒有弄清楚的一個概念,即犯罪人的社會危險狀態(tài)的概念,提到了首要的地位,用危險狀態(tài)代替了被禁止的一定行為的專有概念?!保厶K]A·H·特拉伊寧:《犯罪構成的一般學說》,王作富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58年版,第22~23頁。陳興良教授在評價此用語時也認為,“這里所謂‘犯罪人的社會危險狀態(tài)’就是指人身危險性,也有的稱為‘社會危險性’”。⑧同注④,第141頁。因此,筆者認為,“人身危險性”應該得到正本清源的澄清,“人身危險性”這一容易引發(fā)歧義的概念應該還原為“(人的)社會危險性”。

基于學術理論探討和深入拓展的需要,人身危險性作為刑法學中的一個基礎理論范疇,由于在語詞規(guī)范上的不統(tǒng)一,造成了人為的隔閡和障礙,從而使得這一富有礦產“藏在深閨人未識”,蘊含的豐富能量未盡開發(fā)。由于翻譯過程中的某種原因使然,致使“人身危險性”這一稱謂進入我國之后逐漸得以確立并被延續(xù)下來。實際上,“人身危險性雖然是作為犯罪行為人的人身特征隨著近代刑事人類學派和刑事社會學派的產生而出現(xiàn)的,但是,在刑事人類學派和刑事社會學派那里并不叫人身危險性,而是被表述為行為人的社會危害性或者被理解為由特定原因決定的行為人傾向于犯罪的危險狀態(tài)?!雹嵝炀蒙骸侗0蔡幏中抡摗?,中國方正出版社2004年版,第66頁。其實,在意大利刑法典中明確使用的也是“社會危險性”而不是“人身危險性”⑩《最新意大利刑法典》,黃風譯注,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75~76頁。。比如,在意大利刑法典第164條第2款第2項規(guī)定,“由于犯罪人被法律推定為具有社會危險性的人,應當在刑罰以外附加適用人身保安處分的?!雹偻醣挘骸毒徯萄芯俊?,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146頁。同時筆者還查閱得知,黃風教授根據2006年修訂版從意大利文直接翻譯了《最新意大利刑法典》,在“第八章 行政保安處分”的第201條、202條、203條204條、206條、207條、208條中,使用的都是“社會危險性”而非“人身危險性”。

并且,筆者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在同一作者所作的同一篇著述中,也存在人身危險性的不同表達:有學者在同一含義上使用“人身危害性”、“行為人的危險”、“人身危險性”的不同表達②同注③。在該文中,第401頁使用的是“人身危害性”,第410頁前面分別使用的是“行為人的危險”和“危險性的個人”,第410頁后面使用的是“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有學者把“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并用③該論者認為,“人身危險性和社會危險性大,應予保安監(jiān)禁處分?!鼻鼘W武:《保安處分與中國刑法改革》,載《法學研究》1996年第5期。;還有學者把“有犯罪危險的人”、“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三者互換混同。④梁根林:《刑事政策:方式與選擇》,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250~253頁。在該書中,第250頁使用的是“有犯罪危險的人”,第251頁使用的是“人身危險性”,第253頁使用的是“社會危險性的犯罪人”。另外可參見苗有水著:《保安處分與中國刑法發(fā)展》,中國方正出版社2001年版,第31~135頁。在第31頁中使用了“社會危險性”,而在該著作的其他表述中,尤其是第三章的標題及內容卻使用的是“人身危險性”。從研究現(xiàn)狀來看,“人身危險性”語詞表達的模糊不清導致了目前對此問題有所涉略的理論學者在人身危險性的認識上也較難溝通,更不用說人身危險性要想更大幅度的被認同所面臨的現(xiàn)實困難了。在人身危險性的概念層面上,學者自說自話的研究現(xiàn)狀嚴重阻礙了學術的推進和深入交流,究其原因,語詞界定的未達統(tǒng)一難脫其咎?;诖丝紤],把“人身危險性”置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其理論的抽象性將得以大大消減,人們對它的把握將變得更為直觀與具體,學術交流與理論對話因而可以變得更為順暢。

盡管筆者明顯感到“社會危險性”較之“人身危險性”的眾多優(yōu)點,但是,學術的傳承延續(xù)總是不能一筆抹掉,其固有的慣性力量是如此之強,要想徹底的顛覆實在不是“一人之力、一日之事”所能奢求。換言之,在現(xiàn)有的學術文獻中,雖然也有學者使用“社會危險性”或“行為人的社會危險性”代之于“人身危險性”,但是,一個顯著的事實是,“人身危險性”較之于“(人的)社會危險性”,在我國實體刑法中已為一個相對成熟的學術用語,那么,這是不是意味著“人身危險性”的慣常用法不可輕易撼動而必須照舊呢?對此,可能有人會擔心,在“人身危險性”根基未穩(wěn)的前提下,將之輕易地變更為“(人的)社會危險性”,人身危險性所獲得的些微認同將在概念的變動之下使原來持支持態(tài)度的學者不知所云、使更多的后來者無所適從,從而導致原有的一點點成效也喪失殆盡。但是,筆者認為,如果我們要從正面真正的支持人身危險性,并使人身危險性理論發(fā)揮出其內在蘊藏的現(xiàn)實價值,那么“人身危險性”就必須轉換成“(人的)社會危險性”。否則,“人身危險性”的沿襲使用并不能使其走得更遠,也難以使其在刑法學中真正立足,最終的得不償失將更大。因此,就學術規(guī)范的科學性而言,在概念內涵上應把“人身危險性”轉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仍然是我們理論研究與實踐運用亟待正視的基礎與前提。

三、“人身危險性”與“社會危險性”概念辨正的功能

“人身危險性”向“社會危險性”的語詞過渡,必定不是學者單純的文字游戲。在傳統(tǒng)的社會危害性理論占踞主導地位的當下,我們要把人身危險性滲入其中并發(fā)揮相應的價值,必可可少的第一步就是進行語詞厘清。筆者認為,把“人身危險性”的內涵轉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至少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優(yōu)點:

(一)提升人身危險性的自身價值,避免不必要的排斥或抵觸

由于長期受客觀主義刑法的思想洗禮,相當多的理論學者和司法人員對主觀主義刑法理論框架下的產物——人身危險性,采取了一種并不友好的排斥態(tài)度。筆者以為,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人身危險性在語詞指向上的主觀色彩過濃,并隨之額外附加的非核心意義(可能侵犯人權之虞)的側面暗示引發(fā)了學者的諸多擔憂?!埃ㄈ说模┥鐣kU性”意指人侵犯社會的危險,這種社會危險性不等同人的主觀危險性,也非侵犯人身的危險性,它是行為人通過行為展現(xiàn)出來的危害社會的危險性,因此它的客觀性較之于“人身危險性”更勝一籌。把“人身危險性”轉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可以較好地規(guī)避我們已有的心理抵觸情緒,從而為正確理解人身危險性打通形式要道,避免誤會和尷尬,為最終的心理認同鋪平前提性可能。

(二)促使“行為刑法”積極汲取“行為人刑法”的有益價值

傳統(tǒng)的“行為刑法”以犯罪行為作為自己的理論基點,并以此構建了自己的全套理論體系,因而存在相當多的弊病?!捌鋵?,事實上的制裁也不可能對已然的行為進行——行為一旦完成其本身就立即煙消云散,根本談不上受制裁的問題;制裁只能是落在行為的發(fā)出者,現(xiàn)實的人的既得利益的剝奪上(這應該是現(xiàn)代刑法由以‘行為’為中心轉向以‘行為人’為中心的務實傾向的理論根基)?!雹蓠T亞東:《刑法學研究的層面劃分》,載《法學研究》2001年第3期。如何在刑法理論的發(fā)展過程中,突破傳統(tǒng)的思維局限,以一種新的視角審視現(xiàn)有理論的不足,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重大課題。筆者認為,“行為人刑法”的提出并加以自覺完善和現(xiàn)實運用,是治療當前眾多弊病的一劑良藥,有利于克服行為刑法的短視和被動局面。⑥羅克辛教授指出,“人們公認,現(xiàn)行刑法絕大多數(shù)是一種行為刑法。”〔德〕克勞斯·羅克辛:《德國刑法學 總論》(第1卷),王世洲譯,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110頁。日本學者團藤重光教授與大塚仁教授兼顧考慮行為責任與形成人格責任的理論思路,是“行為人刑法”真正首倡者。在國內,北京大學的張文教授旗幟鮮明的主張“人格刑法學”并重新全盤構建了“行為人刑法”的諸多新見解。參見張文、劉艷紅、甘飴群:《人格刑法導論》,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人身危險性的提出,通過把犯罪行為納入到主體行為人之下予以考察和探討,讓犯罪行為與犯罪人密不可分,促使“行為刑法”向“行為人刑法”逐漸靠攏,引導“行為刑法”積極汲取“行為人刑法”蘊含的有益內涵,可以使刑事法學進入到更科學的研究領域,促使定罪與量刑的公正化實現(xiàn)。需要指出的是,“行為人刑法”并非要隔絕“行為”而讓“行為人”孤芳自賞,人身危險性的提出也并不是要否定行為的客觀危害而獨占鰲頭。我們把“人身危險性”轉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以此充任“行為人刑法”當中的一個重要范疇,是為了更好地踐行其內在價值,并且在當前的條件下可以較少障礙的先行一步,并在逐漸取得成果的基礎上積聚自己的力量、獲得更多的支持。

(三)為刑事法律活動的一體化建構創(chuàng)造可能

自刑事一體化提出以來,在理論界與實務界已經逐漸深入人心,并引發(fā)了學者極大的學術熱情與關注度。刑事一體化的建構既是宏觀視域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新,它通過一體化路徑下的整體刑法學思路開創(chuàng)了理論研究的新方法⑦最先提出“整體刑法學”這一概念的是李斯特,李斯特主張刑法學研究應從狹窄的法律概念中解放出來,建立刑事政策學、犯罪學、刑罰學和行刑學等在內的“整體刑法學”。參見付立慶:《刑事一體化:梳理、評價與展望——一種學科建設意義上的敘事》,2003年12月20日北京大學“刑事政策與刑事一體化”研討會論文。繼后,在中國最早提出與刑事一體化有關的當屬甘雨沛先生的“全體刑法學”,他認為應當“成立一個具有立法論、適用解釋論、行刑論、刑事政策論以及保安處分法的全面規(guī)制的‘全體刑法學’”。參見甘雨沛、何鵬:《外國刑法學》(上),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前言。其后,眾所周知,國內直接提出“刑事一體化”并對其發(fā)揚光大的為北京大學的儲槐植教授。縱觀刑事一體化的發(fā)展,可以說,李斯特的“整體刑法學”理念是刑事一體化的西方話語,是現(xiàn)今刑事一體化的思想源流。,同時也是一種微觀視角的司法實踐操作,把刑事訴訟全過程進行一體化地全盤統(tǒng)籌考慮和運行。⑧儲槐植教授也認為,“刑事一體化,源于宏觀觀察,作為思想觀念是哲學‘普遍聯(lián)系’規(guī)律在刑事領域的演繹?!薄靶淌乱惑w化,作為方法操作框架,指相關事項的深度融通,操作層面便是運作機制,思維框架主要為折衷范式——平抑偏執(zhí)達致適中的方法和過程?!薄靶淌乱惑w化,既是觀念,也是方法。”參見儲槐植:《刑事一體化論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2~24頁。如果堅持傳統(tǒng)的概念,由于把人身危險性僅作為刑事責任大小的一個要素,在現(xiàn)有的司法活動中,人身危險性就單純簡化為量刑活動中影響刑事責任大小的一個酌定情節(jié),其適用的訴訟階段必將僅限于刑事審判活動。既然社會危害性在整個訴訟階段都能發(fā)揮功用,那么鑒于“(人的)社會危險性”與“社會危害性”較為親近的內在關系,“(人的)社會危險性”在功能上就可以與“社會危害性”相溝通,并且按照現(xiàn)有“社會危害性”在刑事司法中的地位與運行思路,人身危險性同樣可以具有同等效力并貫通到整體訴訟活動中去,促使我們從定罪、量刑、行刑等一體化地逐一詳加考察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避免人身危險性在訴訟活動中局限于某一階段而大大限縮其內在功能。

(四)為刑事學科群的整合提供向心力

在實體法上,1979年刑法典和1997年刑法典中都沒有“人身危險性”這一學術用語,與此有密切關聯(lián)的是刑法第72條中“沒有再犯罪的危險”應當宣告緩刑,以及刑法第81條中的“沒有再犯罪的,可以假釋”的立法表達。⑨刑法第72條是刑法修正案(八)修改過的,原法條的內容是,“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可以適用緩刑”。原刑法第81條的內容也是刑法修正案(八)修改過的,原法條的內容是“假釋后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可以假釋。”實際上,通過前后立法變更的內容來看,人身危險性在現(xiàn)有刑事立法的明確規(guī)定中變得更為顯然。可以說,這一立法意圖的內在含義,顯然所指的就是行為人對社會的危險性,即行為人對包括個人法益、社會法益、國家法益等在內的刑法法益侵害的現(xiàn)實危險。簡言之,就是“(人的)社會危險性”。在程序法上,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第65款規(guī)定,“可能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采取取保候審不致發(fā)生社會危險性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以取保候審;第79條規(guī)定,“對有證據證明有犯罪事實,可能判處徒刑以上刑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采取取保候審尚不足以防止下列社會危險性的,應即依法逮捕”;第254條第3款,“對適用保外就醫(yī)可能有社會危險性的罪犯,或者自傷自殘的罪犯,不得保外就醫(yī)”。由此可見,在刑事訴訟法上明確使用的是“社會危險性”,而非“人身危險性”。筆者相信,把人身危險性置換為“(人的)社會危險性”,刑事實體法與程序法語言上的隔閡將得以釋清,從而將大大便利學科之間的理論研究和司法工作人員的實踐操作。

“在我國,刑事學科科學協(xié)調發(fā)展的內在矛盾日益顯著,客觀上要求我們不僅要研究單個的刑事學科,還要同時關注并深入地研究刑事學科的整體,以及整體與部分之間的有機關聯(lián)?!雹飧呔S儉:《刑事學科系統(tǒng)論》,載《法學研究》2006年第1期。雖然刑事學科群并不僅僅只包括刑法與刑事訴訟法,但是不容否定的事實是,在規(guī)范意義上,刑法與刑事訴訟法的關系最為緊密。從刑事學科群的整合角度視之,除了宏觀體系上的深入探究之外,學術用語上使用統(tǒng)一性的概念仍是最起碼也是最基本的要求。職是之故,轉換“人身危險性”為“社會危險性”,其深層意義就在于能夠為刑事學科群的構建提供現(xiàn)實可能。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教育刑理論的實踐回應與規(guī)范運行研究’(12CFX035)、中央財政支持地方高校建設項目‘特殊群體權利保障與犯罪預防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陳偉,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猜你喜歡
危害性人身危險性
O-3-氯-2-丙烯基羥胺熱危險性及其淬滅研究
危險性感
豬大腸桿菌病的臨床表現(xiàn)及危害性
輸氣站場危險性分析
有色設備(2021年4期)2021-03-16 05:42:32
雄黃酒
河南丹江口庫區(qū)滑坡危害性評價及防治對策
礦產勘查(2020年3期)2020-12-28 00:27:38
廢舊電池浸出液對銅錢草危害性的研究
基于AHP對電站鍋爐進行危險性分析
湖南行政學院學報(2016年1期)2016-12-01 06:21:16
假新聞的社會危害性及根源分析
新聞傳播(2016年22期)2016-07-12 10:10:16
舞钢市| 体育| 扬州市| 江山市| 托克逊县| 陕西省| 江油市| 和龙市| 梧州市| 克拉玛依市| 报价| 繁峙县| 长泰县| 中江县| 黔江区| 岳阳市| 博兴县| 石城县| 桐柏县| 明溪县| 高唐县| 奉贤区| 新竹县| 内江市| 鹤岗市| 石林| 黄冈市| 密云县| 英山县| 乌鲁木齐市| 惠东县| 朝阳市| 武冈市| 乌兰县| 怀安县| 周宁县| 淅川县| 瑞金市| 芜湖县| 扎鲁特旗| 兴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