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娌

（廈門大學嘉庚學院大學英語教學部，福建漳州363105）

英語專業(yè)學生漢英翻譯不連貫現象實證研究

衷娌

（廈門大學嘉庚學院大學英語教學部，福建漳州363105）

通過實證研究，以英語母語譯者譯文為范本，對比分析廈門大學嘉庚學院英語專業(yè)本科三年級和四年級學生漢英翻譯課堂作業(yè)中的不連貫現象。研究發(fā)現三年級學生譯文與四年級學生譯文在連貫方面并沒有明顯區(qū)別。學生漢英譯文語篇連貫難點主要集中在指代銜接、連接詞銜接和主述位信息推進方面；學生缺乏中文英文語篇知識，照搬中文語序是造成譯文不連貫的主要原因。

語篇不連貫;漢英翻譯;英語專業(yè)學生

語篇指不完全受句子語法約束的在一定語境下表示完整語義的自然語言[1]3-10。它探索如何謀篇布局，組織一個邏輯合理、前后連貫的語義單位。譯文屬于語篇，語篇分析與翻譯的理解和表達密切相關。銜接和連貫被認為是語篇分析中的最重要兩個概念；一份深層概念與邏輯不統(tǒng)一、語法語義不連貫的譯文，根本算不上是優(yōu)秀的譯文。因此，語篇的連貫與銜接研究在翻譯研究中得到了充分的重視。近年來，語篇的連貫與銜接研究在科技翻譯、詩歌翻譯、新聞翻譯、醫(yī)學翻譯、廣告翻譯和商務翻譯中均有涉及。

但是，對于英語專業(yè)學生譯文的語篇質量進行深入研究的卻很少。英語專業(yè)學生的譯文質量對國家發(fā)展和對外交流有著重要作用。每年數萬名的英語專業(yè)學生畢業(yè)，他們的承擔了絕大多數英語教師、外貿和外事工作，他們的翻譯特別是漢英翻譯將為國際社會所傳閱。但是，他們的譯文質量并不盡如人意。筆者通過查閱中國最大的期刊數據庫刊載的相關文章發(fā)現，從2010年至今，中國知網期刊數據庫中僅有11篇文章研究英語專業(yè)學生漢英翻譯現象，其中9篇集中研究詞匯問題，2篇研究翻譯策略問題，并沒有對語篇層面上的翻譯進行研究。在高校英語專業(yè)實際教學中，語篇邏輯和語義銜接是否有得到重視？學生在練習實踐中是否有留意語篇的銜接與連貫？學生漢英翻譯過程中最容易出現的語篇錯誤是哪些？筆者通過實證研究，分析112名英語專業(yè)本科三年級和四年級學生兩篇漢英翻譯作業(yè)中的不連貫現象，統(tǒng)計出英語專業(yè)學生在漢英翻譯中的語篇錯誤類型、分析原因找出對策。

一、語篇銜接與連貫的理論基礎

1976年，Halliday和Hasan最先提出銜接（cohesion）的概念：“存在于篇章內部，使之成為語篇的意義關系”[2]。用包含指代（reference）、替代(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連接詞(conjunction)和詞匯銜接(lexical cohesion)在內的銜接手段把句子粘連成語義連貫的篇章。Mona Baker則認為僅有銜接手段的語篇未必是連貫的語篇[3]。她從語用學角度出發(fā)，認為語篇是否連貫，應該是主觀的，要考慮讀者的期待、經歷和認知水平。只有當讀者將一系列的動作事件理解為一個完整且有意義關聯(lián)的整體的時候，一個語篇才算得上是連貫的語篇。因此，判斷語篇是否連貫，既要考慮語義銜接還要考慮語句的信息推進是否符合讀者的思維習慣。

韓禮德的主述位理論(Theme-Rheme Theory)分析的正是語篇信息推進問題。主位(Theme)是指句子的第一個主要部分，是信息的出發(fā)點，提供已知信息；除了主位，句子的其余部分是述位(Rheme)，是信息的展開，提供未知信息。對讀者而言，主位是后續(xù)信息的期待框架；述位位于主位之后，是對讀者期待框架的信息填充。語篇信息推進一般遵循從主位到述位，由已知信息到未知信息的基本原則，“舊信息不斷為信息所補充、調整、加強、否定或取代”[4]128-138。常見的信息推進有三種方法：

1.主位1-述位1，主位2（=述位1）-述位2，主位3（=述位2）-述位3，……

2.主位1-述位1，主位2（=主位1）-述位2，主位3（=主位2）-述位3，……

3.主位1-述位1，主位2-述位2（=述位1），主位3-述位3（=述位1），……

在韓禮德看來，有些語篇沒有語法錯誤，但從主述位推進角度分析卻存在問題。例如：

Now comes the President here.It’s the window he’s stepping through to wave to the crowd.On his victory his opponent congratulates him.‘Gentlemen and ladies,that you are confident in me honor me…’[2]

這段語篇沒有任何語法問題，但是語篇信息推進卻是混亂的。讀者讀到劃線部分的時候會產生疑問，victory從哪來的？作為主位信息的victory是未知新信息，如果將victory放在未知信息的述位上，比如劃線句子改為“He is congratulated on his victory by his opponent.”語篇由上文已知信息He(the President)推出，就顯得更為連貫復合讀者思維邏輯。所以，正如Baker所說，主位的選擇和排序在文本組織和文本走向上起著重要的作用[3]。

由于漢語和英語屬于兩種不同語系，主述位信息推進也不完全一致，所以漢英翻譯時，如果機械對等，照搬原文主述位結構，則翻譯出的語篇必定會出現語義中斷、邏輯不統(tǒng)一的問題。

鑒于上述理論基礎，文章在實證研究中將韓禮德的五大銜接手段和主述位信息推進作為評判漢英翻譯語篇是否連貫的標準。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內容

1.英語專業(yè)學生在漢英翻譯輸出時是否出現語篇不連貫現象，若有不連貫現象，主要問題有哪些？

2.在學習漢英翻譯課程之后，高年級學生漢英翻譯在語篇連貫方面是否優(yōu)于低年學生翻譯？

3.語篇不連貫現象和哪些因素有關。

（二）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為廈門大學嘉庚學院英語專業(yè)58名大三學生和54名大四學生。58名大三學生包含兩個平行班的學生所有學生，均為同一翻譯老師教授，經過一年的英漢課程系統(tǒng)學習，掌握英漢翻譯技巧，有一定的翻譯實踐，尚未開始漢英翻譯課程學習。54名大四學生包含兩個平行班的所有學生，均為同一翻譯老師教授，學習了一年的英漢翻譯課程和一年的漢英翻譯課程，基本掌握英漢互譯技巧，有大量的翻譯實踐。

（三）研究材料

研究材料為112名學生兩次漢英翻譯作業(yè)。

取樣分兩次進行，分別為連續(xù)兩個星期的同一時段。取樣測試前，112名學生均未告知測試目的。測試過程中，要求學生在45分鐘內當堂完成翻譯練習（平均每分鐘翻譯5-6個漢字），學生有足夠的時間仔細推敲檢查。由于研究旨在分析學生譯文的語篇連貫現象，允許學生查生詞和相關表達法。

漢英翻譯材料1是吳冠中的《棗》[5]片段節(jié)選，242個漢字。材料2是蕭紅的《北中國》[6]片段節(jié)選，289個漢字。兩段材料均為名家散文，語言風格接近。

譯文1由英國Mark Hilton教授翻譯。他曾獲得劍橋大學博士學位，通曉多國語言，從事翻譯教學實踐三十余年；參考譯文2由美國圣母大學漢學家Howard Goldblatt教授翻譯，他翻譯過包括《狼圖騰》在內的多部中國現當代小說。兩位母語為英語的譯者，譯文連貫質量被認為值得信賴的標準。

（四）研究方法

量化數據分析學生譯文的不連貫現象。根據參考譯文的銜接手段和主述位信息推進列出評分點，學生有相應進行連貫銜接處理得1分，沒有或錯誤處理得0分。統(tǒng)計計算出平均得分和平均正確率，以此得出結論。對比中文與參考譯文發(fā)現在銜接手段方面，參考譯文的指代（reference）和連接詞（conjunction）的使用頻率遠高于中文材料。這點和左巖在《背影》英譯文分析得出的結論一致[7]37-40。信息推進方面，中文材料中多采取述位連接（R-R links）；英語為母語的譯者不拘泥于原文句子結構，重新斷句組合，多采用主述連接（T-R links）或主位連接（T-T links）。

四、結果與討論

在語篇連貫方面，所有受試學生的漢英翻譯輸出質量均不理想，平均得分4.23，正確率僅為38.5%；其中大三學生平均得分4.30，正確率39.1%，大四學生得分4.15，正確率37.7%。說明經過一年的漢英翻譯課程學習，大四學生在語篇連貫方面并沒有比大三學生做得更好。指代銜接、連接詞銜接和主述位信息處理的正確率分別為45.7%，39.5%和38.4%，可見連接詞銜接和主述位信息處理是學生漢英翻譯的難點。具體情況如下：

（一）指代銜接中人稱指代銜接正確率為84.4%，方向性指代銜接正確率僅為15.4%。正確率最低的是以下評分項：

（1）“三月天，楊柳綠了，桃花紅了，日暖風和，滿園春色關不住。這時候,棗樹……”

98.2 %的學生選擇了使用方向性指示代詞，在這些人中96.9%的學生將“這時候”翻譯成“at this time,at this time of year,at this moment或者now”；而英國Mark教授的參考譯文中用“at that moment”。Mark解釋說，對于英文讀者來說this moment是指讀者閱讀的當下，that moment是指某一特定時間段，語篇的背景。原文中，“這時候”是指三月天，上文提到的滿園春色關不住的三月天。而且指示代詞this多指文章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that多指上文已經提及的人或事。例如，當聽到別人不幸的消息時我們會說“I’m sorry to hear that.”還有“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所以，學生在漢英翻譯時候并沒有仔細推敲指代銜接的深層內涵，而僅僅是機械地進行詞詞對應翻譯，這是翻譯指代銜接最容易犯的錯誤。

（二）在連接詞銜接方面這種錯誤同樣發(fā)生。學生們大部分是照搬原文的連接詞銜接而并未仔細分析意群之間的邏輯關系。

（2）……體態(tài)顯得分外堅硬，似乎已經僵死了‖當誰也沒有留心的季節(jié)，棗樹吐出小小的葉，以后也開花，小小的不起眼的花，‖我似乎從未觀賞過棗樹的花?！斀Y了棗子，棗子成熟發(fā)白透亮時……

…it seems that they are dead.In the season nobody takes notice…flowers.But when the jujubes go on the end of limbs…(學生譯文)

It is as if they are dead.And yet,while no one is looking…flowers.And then the fruit come…(參考譯文)

原文四個意義單位：樹死、開花、沒看過花、結果；從邏輯關系理解，樹死與開花是轉折關系，樹看上去死了卻開出花來；開花和結果則是時間遞進關系，一般開花后就會結果。因此，參考譯文中加了yet表示轉折，用and then表示遞進。但是受到原文“當”和“但”的影響，僅有26.8%和29.5%學生選擇了正確的連接詞。

（3）紅棗和花生是中國民間的喜果，人們對之十分親切,‖真是喜聞樂見。

Red jujubes and peanuts are much loved by Chinese people,as they associate them with special occasions and are always happy to see them.(參考譯文)

（4）這趟夾道樹在城外站了不知多少年，‖好像有這地方就有這樹似的。

No one knew just how long this row of trees had been there alongside the road,but it seemed as though they had stood as long as the place itself.(參考譯文)

同理，例（3）中的因果關系，因為紅棗是喜果所以深受人們喜愛；例（4）中的轉折關系，雖然不知道這排樹有多久歷史，但是猜測大概有路的時候就有樹了。這些邏輯關系在原文中并沒有明確表示出來，因為漢語是“大量依靠隱性銜接，按時間順序（chronicle）組合；大多數時候依靠詞序、緊湊句、四字短語和修辭手法銜接”[8]。而英文句法多是樹形結構，依靠大量顯性連接詞組合。Bamberg認為英文的不連貫現象產生“要么因為作者沒有給提供讀者線索解讀語篇中各部分的關系，要么給的線索誤導了讀者”[9]17-29。所以漢英翻譯的時候，一定要給英文讀者清晰明確地提供“邏輯線索”。但是在例（3）（4）中，分別有86.6%和83%的學生并沒有像參考譯文這樣將邏輯關系用明確地用連接詞表示出來。

中文如果有連接詞而且邏輯關系清晰明確時，學生的連接詞銜接正確率大幅增加。如：

（5）但是現在連大樹也倒下了。

（6）雖然還沒有完全砍完，那所剩的也沒有幾棵了。（7）人們時興選市花，不選市樹，如選市樹，棗樹應當選為北京的市樹。

在例（5）、（6）、（7）中翻譯正確率高達93.8%、95.2%和97.3%。

綜上所述，學生漢英翻譯中連接詞銜接最容易犯的錯誤是沒有仔細推敲原文邏輯關系，用錯邏輯關系詞。學生大部分照搬照套中文的句法結構，忽視了英文顯性銜接的語言習慣，忽視增補邏輯連接詞。

（三）主述位連接學生譯文的正確率最低。例(8)中，學生譯文主述位推進：主位1（北國）-述位1（棗樹）-主位2（四合院）-述位2（棗樹），主位3（人們）-述位3（市花市樹）-主位4（人們）-述位4（棗樹）。主位一直在變化，話題跳躍性向前發(fā)展，這符合漢語話題風格。對比參考譯文的主述位推進：主位1（北國）-述位1(棗樹)--主位2（棗樹）-述位2（北京四合院），主位3（北京）-述位3（棗樹）-主位4（人們）-述位4（市花市樹）。明顯看出主位2與述位1緊密相連；主位3與述位2緊密相連，這樣環(huán)環(huán)相扣信息流暢推進。

(8)而荒寒的北國，處處有棗林，北京的四合院里大都種有棗樹。//人們時興選市花，不選市樹，如選市樹，棗樹應當選為北京的市樹。

But in the cold north China,there are jujube trees everywhere.‖Almost every Beijing courtyard has jujube trees.‖People are in the fashion of selecting city flowers instead of city tree.If people choose city tree,it would be jujube trees.(學生譯文)

But in the cold north of China,these are jujube trees everywhere.‖Theycanbefoundinnearlyevery courtyard-house in Beijing‖—if Beijing were to have a city tree,it would surely be the jujube tree,but these days people prefer to choose a city flower rather than a city tree. (參考譯文)

（9）但當結了棗子，棗子成熟發(fā)白透亮時，孩子們都來打棗了?！谓瞎枢l(xiāng)風調雨順，花木豐盛，卻極少棗樹。

The weather in south China is so mild and moist that the species of flowers and trees are abundant,except the jujube trees.(學生譯文1)

My hometown in south of the Yangtze River has a very good weather and it is thrived with flowers and trees, but it has few jujube trees.(學生譯文2)

Jujube trees are rare in my hometown,south of the YangtzeRiver,withitstemperateclimateandlush vegetation.(參考譯文)

例（9）中，91.97%的學生在翻譯過程中選擇My hometown或者Weather作為主位；而前文一直在討論棗樹問題，突然跳轉話題到家鄉(xiāng)或者氣候，連貫方面明顯比較突兀。參考譯文用Jujube trees做主位，就能更好地連接上文的話題，語篇信息推進更加流暢。作為譯者，在翻譯前一定要通篇考慮全文的邏輯關系和信息推進，必要的時候大膽地進行語序調整，以實現話題在語篇中連貫推進。數據顯示，學生在漢英翻譯過程中基本沒有考慮到這點。

結語

筆者用定量數據分析的方法，將英語專業(yè)三四年級學生在漢英散文翻譯過程中的不連貫現象進行分析和研究，結果發(fā)現：（1）就連貫現象而言，四年級學生的翻譯質量并未優(yōu)于三年級學生。說明漢英翻譯課程和實踐并沒有有效提高學生譯文的語篇連貫水平，在今后的教學和實踐中要充分重視和練習篇章連貫問題。（2）對比英語本族語譯者譯文，學生在指代銜接、連接詞銜接和主述位信息推進方面錯誤較多，主要原因是學生并未有真正理解中英句法和語篇區(qū)別，翻譯過程中機械地進行詞匯層面的“對等”翻譯，忽視了語篇層面的邏輯關系。

[1]胡壯麟．語篇分析在教學中的應用[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1（1）.

[2]HALLIDAY M.A.K.A COURSE IN SPOKEN ENGLISH: INTRODUCTION[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8.

[3]BAKER M.IN OTHER WORDS:A COURSEBOOK ON TRANSLATION[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4]彭發(fā)勝．主語驅動原則下的漢語散文英譯策略研究[J]．外語教學與研究，2016（1）．

[5]吳冠中．短笛無腔[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4.

[6]蕭紅．蕭紅作品精選（小說卷）[M]．桂林：漓江出版社，2004.

[7]左巖．漢英部分語篇銜接手段的差異[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5（3）.

[8]連淑能．漢英對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

[9]Bamberg B．What Makes a Text Coherent?[J]．CollegeCompositionandCommunication，1983（4）.

責任編輯：李凡生

An Empirical Study on Incoherence in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of English Majors in Grade III and Grade IV

ZHONG Li
(Tan Kah Kee College,Xiamen University,Zhangzhou,Fujian,363105)

This thesis conducts an empirical study to investigate the incoherent errors rising in Chinese to English translation of English majors in Grade III and Grade IV.The study finds that seniors do not make fewer errors than juniors in this specific translation.The absence of references,conjunctions and thematic links are their main errors.The thesis attributes these errors to the lack of English discourse knowledge.During the translation,students are busy finding counterparts in target language,but the underlying logical connections and information flow are not perceived.

incoherence in discourse,Chinese to English Translation,English major

G642

A

1674-8891（2016）06-0138-03

2016-10-11

衷娌(1984-)，女，福建廈門人，廈門大學嘉庚學院大學英語教學部助教，研究方向：英語翻譯及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