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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官豁免權的法理分析——兼論檢察官豁免制度與司法責任制度的契合

2016-03-16 08:49魏臘云
公共治理研究 2016年6期
關鍵詞:豁免權檢察官職責

魏臘云

(浙江財經(jīng)大學 法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改革二篇(之一)

檢察官豁免權的法理分析
——兼論檢察官豁免制度與司法責任制度的契合

魏臘云

(浙江財經(jīng)大學 法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在當下司法改革尤其是司法責任制改革的關鍵期,關于檢察官豁免的法理研究有了時勢需要。檢察官豁免是檢察官在依法獨立公正行使檢察權時免受其他法律權力或支配約束的自由。檢察官豁免起源于司法豁免,是檢察官的職業(yè)特權,又可分為絕對豁免和相對豁免。準司法官職責論、制度利益衡量理論和人的理性有限理論等構(gòu)成了檢察官豁免的理論基礎。檢察官豁免制度并非對檢察官司法責任制的否定,而是對其實體性構(gòu)成要件的落實,并且可以有效地摒棄檢察官辦案責任制的“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的弊端。

檢察官豁免權;豁免制度;司法責任制;契合

司法責任制改革是司法改革的關鍵,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15年9月28日出臺的《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明確規(guī)定了“檢察人員應當對其履行檢察職責的行為承擔司法責任,在職責范圍內(nèi)對辦案質(zhì)量終身負責?!眹栏駲z察官的司法責任是對檢察官行使檢察權的監(jiān)督和制約,但對檢察官的監(jiān)督和制約以免檢察權的濫用只是有效平衡檢察官責任與檢察官職業(yè)保障的一方面,另一方面還須加強對檢察官職業(yè)保障,鼓勵檢察官積極行使檢察權。因此,我們既要思考如何監(jiān)督制約檢察權,構(gòu)建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又要思考如何保障檢察官積極、正確地行使檢察權,構(gòu)建檢察官善意履行訴訟職責的責任豁免制度,從而維系責任承擔與責任豁免之間的平衡,實現(xiàn)司法和諧。目前國內(nèi)學界圍繞檢察官豁免問題進行研究的成果十分鮮見,但在國外學者們對檢察官履行訴訟職責的責任豁免的關注則明顯地要多一些,而且對“檢察官是否應該享有豁免權及檢察官豁免權的界限在哪”等問題存在比較大的爭論,但是主流的觀點認為:檢察官應該享有豁免權。如Margaret Z. Johns認為有關檢察官絕對豁免權的理論根據(jù)或證明是值得商榷的,因此,應該重新思考檢察官的絕對豁免權,認為不再存在擴大檢察官絕對豁免權的理由,但是,檢察官應該被賦予有限豁免權或者相對豁免權。[1]53也有一些學者持批評性的觀點,認為檢察官不應享有豁免權,絕對豁免權與有限豁免權是基于職能主義方法而劃分,如何維護他們之間的平衡是一個較大的難題,因此,無論法院如何解釋檢察官為什么及享有多大的豁免權,有關豁免權的法理是難以理解的,政府應致力于保護被誤判的人的權利。[2]250本文將首先探討檢察官豁免權的內(nèi)涵是什么的問題,其次探討檢察官豁免權的理論基礎,即“檢察官為什么應該享有豁免權”問題,最后結(jié)合當前司法改革,探討司法責任制與檢察官豁免制度之間的關系問題。

一、檢察官豁免權的涵義

要想全面準確理解“檢察官豁免”這一概念的內(nèi)涵,首先必須理解“豁免”這一概念。作為法律概念的“豁免”不僅是國際法關注的范疇,而且也是國內(nèi)法關注的理論范疇,本文所探討的豁免是國內(nèi)法意義上的豁免。

(一)豁免及其相近概念。

“豁免”與“赦免”、“免責”等概念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 “赦免”的內(nèi)涵是減輕或免除罪犯的刑罰,因此赦免的前提是有刑事責任,赦免的對象只是那些觸犯了刑法應當受刑罰處罰的罪犯?!懊庳煛钡膬?nèi)涵是免除責任,其前提是有責任,如果沒有責任則談不上免責,至于說免除的是什么性質(zhì)的責任,法律責任抑或倫理責任;刑事責任抑或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則需要看具體語境了,因此,免責所指向的對象既有可能是實施了犯罪行為的人,也有可能是實施普通違法行為的人,還有可能是違反職業(yè)倫理的人,免責的對象的范圍較赦免的對象范圍要寬?!盎砻狻?immunity)則是指“一個人所處的不承擔某種法律后果或?qū)ζ洳贿m用某些法律規(guī)則的法律地位,它是法律不根據(jù)一般規(guī)則而給予該人的一種特別優(yōu)待”[3]663。盡管霍菲爾德提出了權利結(jié)構(gòu)理論,認為豁免與特權、權利、權力之間存在明顯的區(qū)別,然而他在分析論證豁免與特權、權利、權力之間的區(qū)別及分析相關法律關系時,還是明確提出了,就如同權利與無權利是相反關系,權利與義務是相關關系一樣,豁免與無權力相關而與責任相反;“權力是對他人對特定法律關系的強制性‘支配’,則豁免當然是在特定法律關系中,某人免受他人法律權力或‘支配’約束的自由”[4]70。可見,就如同很多學者所指出的,豁免這個概念還是與自由、權利、特權、權力相聯(lián)系,豁免與豁免權這兩個概念常常不被區(qū)別地加以使用?;砻庖辉~最恰當?shù)耐x詞應當是免除,主要意指免受他人法律權力或支配約束的自由。因此,作為一種免受他人權力支配約束的自由,豁免本身包含了權利或者說是一種職業(yè)特權,確定是否享有豁免權的方法是職能主義方法,依法履職才有可能享有豁免權。

豁免、赦免與免責的另一個區(qū)別在于司法程序上的區(qū)別?;砻馐撬痉ǔ绦蛞饬x上的豁免,直接對抗的是司法程序的啟動,是一種與其職業(yè)密切相關的程序性的職業(yè)特權。赦免與免責的概念則與責任密切相關,是對某種特殊責任的免除,如赦免與刑事責任相關,由于赦免的前提是主體必須承擔刑事責任,只有啟動司法程序后才能對刑事責任予以認定和追究,然后才能談得上赦免。同理,免責的前提也是有責任的存在,法律對免責的情形有明確的規(guī)定,對刑事法律責任的認定和歸結(jié)必須啟動司法程序,因此,對于主體而言均無法排除陷入訴訟程序的可能性,免責不能直接對抗司法程序。

(二)檢察官豁免權。

國內(nèi)關于檢察官豁免權的研究成果鮮見,主要內(nèi)容是對英美法系國家檢察官豁免制度的介紹,簡要論及檢察官豁免權的含義,如蔣鵬飛認為:“檢察官的豁免權是指檢察官在履行職責時,對職務行為導致的他人損失,視情況絕對地或者附條件地不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權利”[5]。梁經(jīng)順指出,“檢察官豁免權是指檢察官在履行職責過程中所實施的行為和發(fā)表的言論有不受指控或法律追究的權利,同時在有關事務方面享有某些免除義務的特權”[6]。檢察官豁免包括以下兩個方面的特點。

首先,檢察官豁免是檢察官的職業(yè)特權。上述關于“檢察官豁免權”顯然是被界定在權利或特權的屬概念之下,揭示了檢察官豁免與檢察官權利、特權之間的某種關系。檢察官豁免作為一種特權顯然是與檢察官職業(yè)密不可分的,尤其是其享有的公訴職權。如果檢察官的行為與檢察官的訴訟職能沒有任何關系,則不可能獲得豁免權,否則會造成權力的濫用。正因如此,美國、英國等許多國家確定檢察官豁免權的方法是職能主義方法。檢察官豁免是有界限的,檢察官豁免其主要意指檢察官在依法獨立公正行使檢察權時免受其他法律權力或支配約束的自由,包括:除了違法違紀行為及違反職業(yè)倫理規(guī)范行為外,檢察官的依法善意履行訴訟職能行為免受指控即免受刑事法律責任的追究的自由,對于無罪判有罪、輕罪判重罪、重罪判輕罪等錯案,檢察官非因檢察環(huán)節(jié)不端行為的原因免受司法責任的追究的自由。但是,如果檢察官惡意履行訴訟職能甚至違法履職及至犯罪,其不享有豁免權,有關懲戒機關必須追究檢察官的司法責任。

其次,檢察官豁免權有絕對豁免權和有限豁免權之分。絕對豁免權是檢察官對其刑事訴訟中履行訴訟職責的行為享有無條件的豁免,絕對不受司法程序的管轄,沒有其他因素可以推翻其對檢察官利益的保護?!敖^對豁免權是不論個人涉嫌違反憲法的行為時的精神狀態(tài)如何,都要免除其個人責任以此保護檢察官?!盵7]1885有限豁免是指可為一定的事實所推翻,例如,檢察官對其履行類似于警察的偵查行為和其他執(zhí)法人員的執(zhí)法行為和行政管理行為只能享有有限豁免權。“有限豁免則適用于更窄范圍的行為,僅僅是善意履行職責行為才能免除其個人責任來保護檢察官。”[7]1885檢察官享有絕對豁免是因為其訴訟行為“與刑事司法程序密切相關”,有限豁免則是因為“檢察官的其他行為與司法程序的關系不是那么密切”。相較而言,與司法程序密切相關的行為是檢察官的訴訟行為,檢察官的偵查行為則與司法程序的關系沒那么密切,因此,絕對豁免與有限豁免在程序上的差異在于:絕對豁免從程序啟動之初就能使檢察官免受指控,而有限豁免則須取決于具體情況。

二、檢察官豁免的理論基礎

從理論上闡明檢察官豁免制度得以生成的理論基礎,這是在解決檢察官豁免的概念“是什么”之后必然推導出的“為什么”,即要回答檢察官善意履行訴訟職責為什么應當豁免的問題。

(一)“準司法官”職責論(準司法豁免理論)。

首先,檢察官豁免起源于司法豁免?;砻膺@一概念可以追溯至英國普通法中的司法豁免,英國國王的法官因為是司法正義的代表而享有豁免,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則通過Bradel V. Fisher判例確立了法官的司法豁免,保證了司法獨立,也使法官免受無理取鬧之苦。后來,人們通過對法官與陪審團的司法職責的類推解釋,確認了檢察官職責的準司法屬性,普通法意義上的檢察官豁免因此得以確立,檢察官因其履行訴訟職責(包括履行訴訟職責時出現(xiàn)的惡意起訴、錯捕、錯誤監(jiān)禁、誹謗等)而被授予豁免。因此,“當檢察官被認為是行政官員時,他僅能獲得有限豁免,但當他履行準司法官職責時,他便被授予了絕對豁免?!盵8]632

其次,準司法官的職務行為是檢察官豁免的前提條件。盡管學界關于檢察官的角色定位究竟是行政官員還是司法官員問題的爭論依然在進行中,但其準司法官的角色定位還是得到大家的認可。一方面,大陸法系國家檢察機關附設于法院,檢察官的公訴職能與司法職能集中體現(xiàn)了檢察官職能的準司法性;另一方面,英美法系國家檢察機關雖然隸屬于行政機關,但檢察官對是否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訴享有極大的自由裁量權,并且能通過辯訴交易控制整個刑事訴訟程序,對法院的判決起決定性的影響,因而其屬于準司法官的角色定位也得到學者們的認可。在我國的司法體制中,檢察機關、法院是國家的司法機關,檢察官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履行準司法官的職責,這在學界和司法實踐中均得到認可。Steven Mark Laiderman認為,檢察官豁免源自于他的準司法官職責,司法豁免能夠確保司法獨立、免于無理取鬧的訴訟之累從而有助于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促使檢察官高效履職,即檢察官豁免與其準司法行為相關。[9]632檢察官因履行準司法官職責而豁免的理由主要在于:以保證檢察官能夠獨立作出決定而免受報復性起訴的威脅,這種威脅可能影響甚至改變檢察官的自由裁量權,并且嚴重損害司法目的——準確確定被告有罪或無罪。如果檢察官置身于準司法官角色之外,他的行為將不會影響到刑事司法制度。在1976年的Imbler v. Pachtman.案中,最高法院判決,在民事?lián)p害訴訟案件中,如果檢察官的履職行為與刑事司法程序密切相關,那么他們便享有絕對豁免?!翱紤]到檢察官所擔負的多重角色,大多數(shù)聯(lián)邦法院采用‘職能方法’決定是否絕對豁免檢察官的責任?!盵9]1259美國的法院認為,檢察官只是在履行訴訟職能范圍之內(nèi)享有絕對豁免,即在擔負“準司法官”角色時享有絕對豁免,在訴訟職責范圍之外調(diào)查職責范圍之內(nèi),檢察官僅被授予有限豁免。因為他不是在履行準司法官職責,而是在充當行政官員,由此也實現(xiàn)了檢察官因其準司法官職責絕對豁免的邏輯轉(zhuǎn)換。

(二)制度利益衡量理論。

綜觀學者們關于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的有關爭論,其實是關于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所體現(xiàn)和保護的價值,即制度利益是否比檢察官責任制度所體現(xiàn)和保護的價值更加重要的爭論。“實在的法或法律體系所體現(xiàn)和保護的價值是制度化價值( 即制度利益)”[10]257,任何制度均有其制度利益,立法需要衡量法律制度所要維護的利益與將破壞的利益,立法無非是對各方利益平衡的過程。“經(jīng)過各方博弈達致平衡的利益關系凝固于具體的法律制度中,一旦凝固于具體法律制度中,定型化的利益也就成為該法律制度一個不可分割的屬性。”[11]“從深層次說,不同的規(guī)則背后隱藏著不同的價值。正是這些不同的規(guī)則和不同的價值形成了不同性質(zhì)的法律制度??梢哉f,法律制度是事實、邏輯與價值的結(jié)合體?!盵12]3-4既然制度利益是法律制度不可分割的部分,那么,立法在討論某一具體法律制度是否應該建立的時候,必然要充分衡量其制度利益?!坝ǚ傻闹贫壤孢`背社會利益的,不應創(chuàng)設,欲建法律的制度利益符合社會利益的,應該創(chuàng)設?!盵13]制度利益衡量理論構(gòu)成檢察官善意履職行為責任豁免制度的理論基礎。

制度利益衡量理論與有些學者提出的兩害相權理論所依據(jù)的方法其實是一致的。如美國學者勒尼德·漢德(Learned Hand)指出,賦予檢察官絕對豁免權是在兩害之間(即容忍犯錯誤與讓檢察官遠離被報復的恐懼)取其輕,從而避免檢察官被當事人惡意提起訴訟。衡量檢察官善意履職行為責任豁免制度的制度利益同樣需要對該制度的利弊進行比較,“利”自然是要維護和體現(xiàn)的制度利益,“弊”則是相對于“利”而言,不需要通過檢察官豁免制度維護,可以通過其他制度來維護。雖然檢察官豁免會在事實上剝奪無辜的被告人在遭受檢察官的不當行為侵害后獲得民事救濟的權利,或者說將有礙于被誤判的人因檢察官不當行為遭受侵犯后的憲法權利救濟,是對司法程序的損害,但被告人獲得民事救濟的權利完全可以通過國家承擔責任而不一定非要檢察官個人承擔責任才能得以實現(xiàn),即檢察官的個人責任豁免能夠通過國家的責任承擔使被告人的權利得到及時救濟。檢察官依法善意履職的責任豁免是制度利益權衡的結(jié)果。

檢察官豁免的制度利益中的核心利益在于:促進檢察官依法獨立公正地行使檢察權,無畏履職而不用擔心其履職行為遭到當事人的報復性起訴或被追究法律責任。如果檢察官有不當行為或者造成錯案就被追究法律責任或遭到當事人報復性起訴而要承擔民事責任,甚至要求檢察官對辦案質(zhì)量實行無條件地終身負責制而不能因其善意履職行為豁免責任,那么,檢察官辦案責任制就猶如 “達摩克利斯之劍”,辦案越多則責任風險越大,辦案越少則責任風險越少,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監(jiān)督制約檢察官履職行為,起到懲處檢察官違法行為、落實責任的警示作用,但是,檢察官在履行訴訟職責時不得不顧及責任風險,不得不進行利益權衡,考慮自身因此可能喪失的利益,為了規(guī)避責任風險而懈怠甚至不作為,導致無畏地履行職責以維護國家利益的價值目標將難以實現(xiàn)。既然檢察官依法善意履職的責任豁免與責任追究各有利弊,與其讓檢察官始終處于責任風險之中,無畏履職維護國家利益的價值目標及司法價值難以實現(xiàn),還不如容忍檢察官犯錯,即讓檢察官承擔犯錯誤的風險總比檢察官履職時為了避免承擔責任而猶豫不決和根本不作為強得多,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因恐懼責任而導致的不作為。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的建立可以有效地為檢察官提供責任“安全港”,在履行訴訟職責時,只要忠實于法律,擔當法律的守護人,便可以不擔心潛在責任的產(chǎn)生?!敖z察官司法豁免制度,實質(zhì)上是為了減少檢察官善意行使檢察權的心理障礙,保障檢察官行使職權不受影響,不因客觀原因?qū)е碌霓k案錯誤而受到責任追究。”[6]

(三)人的理性有限理論。

博登海默曾說過,“理性乃是人用知識理解和應對現(xiàn)實的(有限)能力?!麑κ聦?、人和事件所作的評價,并不是基于他本人的未經(jīng)分析的沖動、前見和成見,而是基于他對所有有助于形成深思熟慮的判決的證據(jù)所作的開放性的和審慎明晰的評斷?!盵14]473那么人是否就一定具有完全理性呢?美國學者西蒙提出過著名的有限理性理論,其基本思想包括:人是 “有限理性”人,介于完全理性與非理性之間,人所獲取的知識、經(jīng)驗及能力都極其有限,因而只能在有限理性的范圍內(nèi)做出決策。作為刑事審前程序的主持人,檢察官必須對錯綜復雜的法律關系進行分析,所做出的法律判斷難免受制于其所習得的法律知識及經(jīng)驗,同時還受到其所擔負的雙重角色的影響。如Bennett L. Gershman教授指出,“刑事司法制度中,檢察官同時擔任既有明顯區(qū)別又極為相似的雙重角色——(犯罪嫌疑人的)對手的角色和‘準司法官’的角色,(犯罪嫌疑人的)對手的角色要求他代表政府的利益,竭盡全力實現(xiàn)對被告定罪,‘準司法官’的角色卻有不同的使命,即檢察官所負有的憲法和倫理的義務要求他不僅僅是為了實現(xiàn)對被告定罪,而且必須尋求公正?!盵15]19這種雙重角色的要求使檢察官不可能以超然的方式來對待案件。我國檢察官還擔任了法律監(jiān)督者的角色,在辦理具體案件過程中,檢察官并未嚴格區(qū)分何時處于何種角色定位,而是同時完成三種角色的任務和使命,因此,檢察官在刑事審前程序中是理性因素和人格特征(構(gòu)成訴訟中的非理性因素)的統(tǒng)一,檢察官的理性是有限的。如果檢察官因為案件事實缺乏相應的證據(jù)或者證據(jù)的證明力有限而導致法律事實的認定錯誤,或者因法律概念內(nèi)涵及外延的不明確或者法律規(guī)范本身的缺陷而導致法律判斷不準確,這不是檢察官自身能夠通過理性因素控制的。即便檢察官在是否控訴及以何種罪名控訴方面做出了錯誤的法律判斷,但只要是基于對合法取得的證據(jù)所作的開放性的和審慎明晰的評斷,基于所有有助于對法律規(guī)范做出合乎邏輯的法律解釋,檢察官的責任應予以豁免。

三、檢察官豁免制度與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的契合

檢察官豁免權有其存在的理論基礎,如前所述,即回答了檢察官豁免權為什么應當存在的問題;然而,檢察官豁免制度在我國并沒有建立,甚至可以說是立法中的空白。我們雖然應該強調(diào)完善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同時也應重視檢察官豁免制度的建立。檢察官豁免制度與司法責任制度之間并不矛盾,豁免與權利相關而與責任相反,并非對責任的否定,即并非等同于免除檢察官的司法責任。檢察官豁免制度與檢察官司法責任之間存在契合,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檢察官豁免并非對司法責任的否定。

從國外近半個世紀以來關于檢察官豁免制度的爭論來看,檢察官豁免制度應該建立,豁免雖然分為絕對豁免和有限豁免,絕對豁免并非是無條件的豁免。美國最初建立的檢察官豁免制度也只是檢察官民事責任的絕對豁免,如果涉及到刑事責任,檢察官則喪失了豁免權,即便是檢察官民事責任的絕對豁免,近年來也受到了很多學者的質(zhì)疑,因此,美國的豁免制度并不是無條件的豁免制度。作為一種職業(yè)特權,檢察官豁免權必須受到限制,因此,檢察官豁免制度是有限制性條件的,包括:必須是檢察官善意的履職行為,而且是與司法程序有關的行為等。檢察官故意實施毀滅、偽造、變造或隱匿證據(jù)的行為、采取刑訊逼供的手段暴力取證的行為等都不能豁免;負有監(jiān)督管理職責的檢察官因故意或重大過失怠于行使或不當行使與司法程序無關的行政管理權的行為不能豁免,因為這種行為與司法程序的關系不是那么密切,但如果這種行為導致下級檢察官司法辦案工作出現(xiàn)嚴重錯誤的,則應當承擔司法責任。可見,我們要建立的豁免制度不是絕對無條件的豁免制度,是有限制性條件的或者說是相對的豁免制度。這些限制性條件恰恰是為追究檢察官司法責任提供了制度空間。從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的規(guī)定來看,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與檢察官豁免制度完全可以并存,而且必須并存,否則檢察官將難以承受檢察官司法責任之重。

(二)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是對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實體性構(gòu)成要件的落實。

豁免與責任的承擔并不矛盾,最高檢于2015年9月28日頒布實施的《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明確將檢察人員的司法責任分為三類:監(jiān)督管理責任、重大過失責任和故意違反法律法規(guī)責任。賦予檢察官豁免權是對檢察官司法責任的實體性構(gòu)成要件(尤其是過錯、違法歸責標準認定)的補充和完善。追究檢察官司法責任必須滿足司法責任的構(gòu)成要件,包括:(1)檢察官在履行訴訟職責過程中有違法行為發(fā)生;(2)檢察官履行訴訟職責過程中導致了損害事實發(fā)生,即侵犯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不一定非要有錯案發(fā)生);(3)檢察官在履行訴訟職責過程中存在過錯。(4)檢察官司法責任的歸責標準:堅持權責一致和權責明晰、主觀過錯與客觀行為相一致,責任與處罰相適應、突出檢察官辦案主體地位與加強監(jiān)督制約相結(jié)合的原則等。在這些實體性構(gòu)成要件中,無論是違法歸責,還是主觀過錯歸責的認定標準和司法責任的歸責標準都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和局限性,譬如:到底什么是檢察官的過錯?檢察官沒有故意或重大過失,已經(jīng)盡到必要注意義務是否需要承擔司法責任?程序違法但未對結(jié)果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影響、未發(fā)生錯案是否應該追究檢察官司法責任?如果發(fā)生了法律無明文規(guī)定的情形,檢察官又是否需要承擔司法責任?檢察官在善意履行訴訟職責過程中如果基于檢察一體制的原因而不得不服從上級的命令而侵害了當事人的權利是否需要承擔司法責任?等等。這些都是存在于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設計中尚未明確的問題。檢察官豁免制度恰恰可以補充和完善檢察官司法責任制度存在的缺陷,是對其實體性構(gòu)成要件的制度落實。事實上,賦予檢察官豁免權,可以有效地為檢察官提供責任“安全港”,檢察官才能在履行職責時依法獨立公正行使檢察權,忠實于法律,而不用擔心自己始終處于責任風險之中,也才能積極而又無畏地履行職責。

(三)檢察官豁免制度可以有效地摒棄“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的弊端。

我國檢察官辦案責任制度的模式可以分為程序責任模式和結(jié)果責任模式兩種。所謂結(jié)果責任模式主要是指檢察官辦案過程中只要出現(xiàn)了冤假錯案的結(jié)果,并且檢察官在辦案過程中存在過錯行為,檢察官就應該承擔司法責任的制度模式,此種情況下檢察官承擔的司法責任也可以稱為實體差錯責任。所謂程序責任模式則是指在辦案過程中如果出現(xiàn)程序違法行為,侵害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檢察官就應該承擔司法責任的制度模式,此種情況下檢察官承擔的司法責任也可以稱為程序差錯責任。

首先,檢察官豁免制度可以有效地摒棄“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的權責不清,保護檢察官的利益。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遵循“誰辦案、誰負責”的基本原則,盡管當獨任檢察官承辦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或者檢察官辦案組承辦重大、疑難、復雜案件時,有權在職權范圍內(nèi)做出決定,但無論是誰辦案,都必須對檢察長或分管副檢察長負責,由檢察長或分管副檢察長對提交的案件進行審核。承辦案件的檢察官只是因檢察一體制的原因執(zhí)行檢察長的錯誤決定,則對該案件不承擔辦案責任,而由檢察長承擔相應的監(jiān)督管理責任。因此,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應與檢察長負責制相協(xié)調(diào),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的建立,可以在出現(xiàn)錯案后,有效地實現(xiàn)以行為做出時的情況作為判斷基準,對檢察長是否需要承擔責任進行初步判斷,以保護已經(jīng)提出異議但基于檢察一體制原則又不得不執(zhí)行檢察長錯誤決定的檢察官。

其次,檢察官豁免制度可以有效地摒棄“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對檢察官責任歸責標準的加重,更加高效保護檢察官的職業(yè)。結(jié)果責任制模式假定了通過證據(jù)證明的案件事實是客觀的,是檢察官、法官能夠判斷無誤的。但在司法實踐中,檢察官在審查起訴中的證據(jù)運用存在一些問題而導致案件事實不清最后出現(xiàn)錯案的情況也是比較多的?!氨M管人們在尋求確信的客觀化方面作出了種種努力,但這些努力同樣是徒勞的。心證本身是判斷者的主觀活動,是無法加以外在化和具體化的,對于依靠主體認知形成的判斷結(jié)果,我們無法尋求具體的、統(tǒng)一的外在標準。”[16]對于同一件案件,如檢察官未能積極引導偵查機關取證導致某些關鍵證據(jù)沒能及時收集,事實難以查清,檢察官在審查證據(jù)過程中未能盡到謹慎審查的義務,“證據(jù)審查粗糙、證明力判斷不準確導致的認定偏差,偵查、檢察、審判三方證明標準理解不到位導致的結(jié)論錯誤”[17]等是導致出現(xiàn)錯案的重要原因。檢察官結(jié)果責任模式的實質(zhì)則在于檢察官將因為自己對所承辦案件事實的認識和判斷而遭受利益損失。錯案結(jié)果作為追究檢察官責任的標準,容易導致檢察官始終處于責任承擔的恐懼中,為了規(guī)避責任風險而不積極行使檢察權,甚至將責任風險轉(zhuǎn)移至檢察長或檢察委員會。檢察官責任豁免制度的建立則能夠有效地摒棄“結(jié)果責任”模式的弊端,保障檢察官的職業(yè)特權,只要是檢察官的依法善意履行訴訟職責行為,即便檢察官在刑事審前程序中做出了錯誤的法律判斷而導致發(fā)生錯案,但只要是基于合法取得的證據(jù)所作的開放性的和審慎明晰的評斷,基于所有有助于對法律規(guī)范作出合乎邏輯的法律解釋,檢察官的責任應予以豁免。

檢察官豁免制度不僅有其存在的理論基礎,也有其存在的制度基礎,主要體現(xiàn)在我國憲法和檢察官法中,例如,我國憲法131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依法獨立行使檢察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檢察官法第4條規(guī)定:“檢察官依法履行職責,受法律保護?!钡覈鴻z察官豁免權的內(nèi)容和界限到底是什么,立法中尚屬空白。我國在嚴格檢察官司法責任制的同時,也應彌補這一空白,一方面不能照搬西方國家的檢察官豁免權制度,但另一方面又必須有所借鑒。我國在檢察官法中應該明確檢察官的豁免權和界限。本文只是對檢察官豁免權內(nèi)涵及理論基礎、豁免制度與責任制度關系的初步探討,有關檢察官豁免權的內(nèi)容實質(zhì)、檢察官豁免的界限范圍、檢察官豁免的程序及檢察官豁免與檢察官懲戒之間的關系等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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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中

2016—08—08

教育部基金項目《我國法官豁免權現(xiàn)狀與制度建構(gòu)的實證研究》(編號:14YJC820042);浙江工商大學法學基地科研項目《代議機關預算審批監(jiān)督問題研究》(編號:2016B001)。

魏臘云(1972—),女,回族,湖南常德人,浙江財經(jīng)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法理學。

D926.3

A

1008—4533(2016)06—0074—07

10.13975/j.cnki.gdxz.2016.06.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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