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亞平
(復旦大學中文系 上?!?00433)
?
構式視角下看“X+N/NP+了”中“N/NP”述謂義的獲得
閆亞平
(復旦大學中文系上海200433)
【摘要】“X+N/NP+了”結構因其特殊性而備受學界關注,并一度成為爭論的焦點。而焦點中的焦點當數“N/NP”成分是否具有述謂義以及如何獲得了述謂義。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借鑒構式語法相關理論對“X+N/NP+了”構式中“N/NP”述謂義的獲得進行新的解讀發(fā)現,“X+N/NP+了”構式中“N/NP”述謂義的獲得是由構式義,即“由非N/NP到N/NP的實現義”,和詞項“了”及其自身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結果。
【關鍵詞】構式;“N/NP”;述謂義
“X+N/NP+了”結構屬于體詞謂語句中的一個次類。對“N/NP”述謂義的獲得,學界存有不同看法??偟恼f來,可分成兩類。第一類著眼于“N/NP”成分自身。代表性的觀點有:葉長蔭從整個體詞謂語句出發(fā),認為有些體詞可以作謂語,是因為這些體詞具有一種特殊的表述功能。至于哪些體詞具有以及為什么具有“特殊的表述功能”,作者并沒有展開詳細的說明。馬慶株從范疇性語法意義出發(fā),認為“N/NP”成分具有順序義是其能做謂語的關鍵因素。他指出有順序義的體詞和體詞性結構,不僅有指稱作用,而且有陳述作用,所以可以作謂語,有謂詞性。項開喜認為:“體詞謂語句中,充當謂語的體詞性成分有的是光桿名詞,有的是短語,它們負載著某些范疇性語義成分,本身具備謂詞化的充分的語義條件”13。第二類著眼于“了”。代表性的觀點有:彭可君從陳述和指稱可以互轉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有些名詞性詞語“原都表示指稱,一帶上‘了’就轉化為陳述了”。17周一民認為,在“N/NP+了”構式中,“語氣詞‘了’表示情況有了變化,有一種‘述謂化’的功能,使得前面的名詞語由指稱轉為述謂。”93
筆者認為,“X+N/NP+了”句式中,“N/NP”述謂義的獲得是構式義——由非N/NP到N/NP的實現義和詞項“了”及其自身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結果。
一、作為構式的“X+N/NP+了”
構式語法理論認為,構式是語言和語言研究的基本單位。語法是構式的集合,語法知識是以構式為表征的心智網絡體系。而構式是形式和意義的對應體,其本身也有意義。正如Goldberg所說,假如C是一個獨立的構式,當且僅當C是一個形式(Fi)和意義(Si)的對應體,而無論是形式或意義的某些特征,都不能完全從C這個構式的組成成分或另外的先前已有的構式推知。在此基礎上,Goldberg又對構式的定義有所補充,指出:“任何語言結構,只要在形式或功能的某個方面不能從其組成部分或其他已知構式中嚴格預測出來,就可視為構式。即使是能夠被完全預測出來的語言結構,只要有足夠的出現頻率,也可被視為構式”。5由此,筆者認為漢語中的“X+N/NP+了”也是一種構式。例如:
(1)今天星期一了。
(2)那個女孩二十歲了。
(3)他大學校長了。
(4)研究甲骨三十年了。
(5)現在都北海了,馬上故宮了,過了美術館就王府井了。
按照Goldberg的分類,“X+N/NP+了”是一種部分地由詞匯來填充的構式。從形式上看,它包括3個部分。第一部分可以是名詞,如“今天”、“現在”;可以是名詞性短語,如“那個女孩”;可以是代詞,如“他”?;蛘?,動詞性短語,如“研究甲骨”。當然也可以為零,如直接說“北海了”。第二部分由名詞或名詞性短語充當,如上例中的“星期一”、“北?!?、“故宮”、“王府井”就為名詞,“二十歲”、“大學校長”、“三十年”是名詞性短語。第三部分為“了”。
從意義上看,該構式具有獨立于其組成成分之外的構式義——由非N/NP到N/NP的實現義。如例(1)表示的是從非星期一到星期一的實現義;例(2)表示的是從非二十歲到二十歲的實現義;例(3)表示的是從非大學校長到大學校長的實現義;例(4)表示的是從非三十年到三十年的實現義;例(5)表示的分別是從非北海到北海、非故宮到故宮、非王府井到王府井的實現義。而且正因為具備這樣的構式義,我們經常會在此類構式中添加一些成分,如“已經”、“都”等來強調其變化過程的實現,如例(3)經常會說成“他已經大學校長了”。同時,這個構式義不能從其組成成分的任何一個來推知。比如,我們不能從“今天”、“星期一”、“了”中的任何一個,單獨推導出由不是星期一到星期一的實現義。因為單獨地看,“星期一”是表示時間的名詞,不具備陳述意義,更不具備從不是星期一到星期一的實現義。
此外,此構式的構式義不能從其他已知構式中嚴格預測出來。比如我們不能從“X+VP+了”構式,如“小明下班了”,嚴格預測出“X+N/NP+了”,如“他大學生了”等構式的意義。
可見,“X+N/NP+了”是漢語中的一種獨特的構式,其中“N/NP”做謂語,有述謂性。為什么這么認為呢?首先,我們在使用“X+N/NP+了”構式時并沒感覺缺少了些什么,沒有人聽不懂或發(fā)生分歧。其次,如果說“N/NP”前面省略了相應的動詞,那么添加后意義會發(fā)生一定的變化。如把例(1)說成“今天是星期一了”,就缺少了這種從非星期一到星期一的實現義,而只表示一種確定的語氣。同樣地,把例(4)說成“研究甲骨有三十年了”,就失去了原例的由非N/NP到N/NP的動態(tài)實現義,而只表示一種客觀的陳述。
二、“X+N/NP+了”構式義的由來
(一)構式引申:從典型構式“X+V/VP+了”到非典型構式“X+N/NP+了”
構式的意義不可能憑空產生。那么,它們產生的機制是什么呢?構式語法認為,構式的形成是心理固化過程和聯想過程共同作用的結果,是對語言實際使用的抽象概括。Glodberg等發(fā)現,題元結構的意義起源于該題元結構中出現頻率高、兒童較早習得的某些特定動詞。兒童基于這些特定動詞對該題元結構的意義進行概括,逐漸把概括出來的抽象意義賦予這種題元結構,并用于理解其他同樣結構的句子。換句話說,也就是在某些特定成分的基礎上形成典型構式的構式義。而一旦典型構式的構式義形成,人們就會用它來理解其他同樣的結構,比如一些非典型構式。相比較而言,表示實現義的構式最典型的莫過于“X+V/VP+了”。正如張國憲所指出的:“時間性是動詞最重要的特征”,因此,動詞或動詞性短語最適合、最有條件用來表示實現義。451例如:
(6)小王回家了。
(7)他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
(8)你的郵件到了。
(9)演出開始了。
(10)唱流行歌讓氣氛活躍起來了。
(11)過分驕傲使他落后了。
(12)下雨了。
……
上述例句的構式形式可以概括為“X+V/VP+了”。其中“X”可以是名詞、代詞或名詞性短語,如“小王”、“他”、“你的郵件”;可以是動詞或動詞性短語,如“演出”、“唱流行歌”;可以是形容詞性短語,如“過分驕傲”。當然也可以為零,如直接說“下雨了”。意義上整個構式表示某種行為的實現。
當然,這種構式義源自語言使用者與外部世界的互動體驗,是在對經驗世界中行為事件的體驗和識解的基礎上,投射到人的認知中逐漸固化的結果。它來源于部分而又大于部分之和,是在“V/VP”和“了”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基礎上整合而成的。因為單獨從“VP”或“了”都推導不出這種構式義。如把例(6)說成“小王回家”更多的是突出一種陳述義,而缺少這種行為的實現義。
在典型構式“X+V/VP+了”的影響下,人們又造出了像“X+N/NP+了”這樣非典型成分形成的構式。(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非典型構式?因為語言知識具有動態(tài)性,使用者在使用過程中不斷獲得和更新構式的概括性知識。也就是說,構式具有動態(tài)性和能產性。正如泰勒所說:“言語社團中使用語言者語法知識的建構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是基于語言的接觸和使用而知曉、獲得、使用?!盵10]4)而語言中某個典型構式的構式義一旦形成、固化,人們就會用它來理解其他同樣的結構。因此,在“X+V/VP+了”構式義的影響、制約下,“X+N/NP+了”構式也體現為一種實現義,強調語義的動態(tài)性。但又由于其中的典型成分(動詞或動詞性短語)變成了(名詞或名詞性短語),相應的具體的構式義也就變?yōu)橛煞荖/NP到N/NP的實現義。
可見,“X+N/NP+了”的構式義是典型構式“X+V/VP+了”的構式義輻射、制約的結果,是人們把典型構式的構式義投射到非典型構式上并和其中的詞項相互整合而產生的。也正因為如此,很多否定“N/NP”具有述謂義的學者其實是只看到了典型構式“X+VP+了”,忽視了非典型構式的存在,從而認為“X+N/NP+了”是不自足的,是省略了相應的動詞,如“是”、“有”等的結果。筆者認為,無論是“X+V/VP+了”構式還是“X+N/NP+了”構式都是自足的,只不過存在典型與非典型之分罷了。
(二)“X+N/NP+了”從非典型構式走向固化
Croft等指出,新構式要得到人們的認可,需要有一個固化過程。這個固化過程通過兩個條件可以實現。[11]一是詞條頻率的提高,即其構式的某一例示構式,如“今天星期一了”,被經常使用,慢慢為人們所接受,并成為漢語使用者大腦中語言知識的一部分;二是類型頻率的增強,即該構式的越來越多的例示構式不斷被使用,如“小紅二十歲了”、“他大學校長了”等等,從而使其圖式構式“X+N/NP+了”在漢語使用者的語言知識中得到固化。人類的語言正是在這種繼承、創(chuàng)新、使用、固化的過程中不斷豐富起來的。
三、“X+N/NP+了”中“N/NP”述謂義的獲得
(一)詞義的動態(tài)性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知識源自人類的體驗和語言的使用,意義的表征是百科知識性的。正如王寅所總結的,人類在互動體驗和認知加工的基礎上進行范疇化,建立范疇,每個概念對應于一個范疇,同時形成意義,然后將其固定于詞語之中,形成了語言。[12]可見,詞義的形成是多個認知域心理固化和約定俗成的結果。對于詞義的定義和理解不能孤立于相關的背景知識。詞義不僅僅包括了最基本的概念內核,百科知識也是詞義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只有將一個詞放到與之相關的認知背景中去才能完整地理解它的意義。如對‘星期一’概念的理解只能建立在我們對‘星期’的理解以及夜去晝來構成一日這些相關的背景知識之上,同時對‘星期一’ 的理解還包括星期一是每一個星期的第一個工作日這些相關知識?!盵13]53因此,在具體的語境中,“當這個復雜概念結構(詞語)中的任何一個部分得到凸顯成為激活區(qū),就可能形成詞語的動態(tài)詞義。”[14]32
筆者認為,這種動態(tài)詞義也表現為語境會賦予詞語一定的臨時性意義。比如在“剛才李小姐,馬上王小姐了”這句話中,“王小姐”這個表稱呼的名詞臨時就獲得了一種順序義,表示其排名次序是在“李小姐”之后。
(二)“X+N/NP+了”中“N/NP”述謂義的獲得
構式語法認為,當成分與構式相對應時,兩者相容形成意義。而當成分與構式不完全對應時,構式往往占據主導地位,構式義制約著其組成成分的意義。Goldberg指出,構式通過對詞項施壓使其產生跟系統(tǒng)相關聯的意義。[15]施春宏更加明確地指出:“在詞項進入構式的過程中,如果詞項的功能及意義跟構式的原型功能及意義不相吻合,那么構式就會通過調整詞項所能凸顯的側面來使構式和詞項兩相契合”。[16]4“X+N/NP+了”表示由非N/NP到N/NP的實現義就在很大程度上制約并凸顯“N/NP”成分潛在的動態(tài)的從非N/NP到N/NP。比如,“星期天”是時間名詞,表示一個星期的最后一天,單獨看無任何變化義,而一旦進入到“X+N/NP+了”構式中,如“明天星期天了”,其詞項義中潛在的由非星期天到星期天的實現義就會被激活,并凸顯出來。還比如,“副教授”是表示職稱的一個名詞,一旦進入“X+N/NP+了”構式,如“她副教授了”,就激活其詞項義中的由非副教授到副教授的實現義。同理,“夫妻”原是表人際關系的一個名詞,一旦進入“X+N/NP+了”構式,如“我們都夫妻了,還分什么分”,就不再凸顯其指稱意義,而是在構式義的壓制下凸顯其由不是夫妻到成為夫妻的實現義。再如,“南京”原本是一個表處所的名詞,一旦進入“X+N/NP+了”構式,如“現在南京了”,就會凸顯其詞項義中由語境臨時賦予的由非南京到南京的實現義。
當然,構式義的壓制只是一個主要方面,構式中成分與成分之間的相互作用、相互制約也是一個重要方面。蘭蓋克指出,心智語言中存在著自主、依存兩種組織成分或結構。前者在語義上相對完整,具有相對獨立性,后者則需要預設并附著于其他結構來詳述其概念內容。[17]就“X+N/NP+了”構式中的“了”和“N/NP”來說,“了”是依存成分,凸顯實現過程,“N/NP”是自主成分。兩個成分間的自主依存關系,是自主成分對依存成分中凸顯次結構的精細化描寫。也就是說,自主依存關系在于依存成分中包含有一個圖式性的凸顯次結構,可允準多個自主成分填入來詳述兩者間的對應關系。由此看出,“X+N/NP+了”構式中“了”對“N/NP”成分實現義的凸顯也起著重要的作用?!傲恕痹谶@里表示變化的完成和實現。作為依存成分的“了”能夠凸顯出“實現過程”,是整個構式義的“側顯定位因子”。它不僅制約著相應“X+N/NP+了”構式所凸顯的事件域特征,也影響著什么樣的名詞能夠進入此構式中。因此,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為什么有些學者在分析“N/NP”成分述謂義的獲得時非常關注“了”了。
此外,“N/NP”本身也起著一定的作用。為什么在構式義和“了”的雙重壓制下就能凸顯出“N/NP”從非N/NP到N/NP的意義呢?就是因為這些“N/NP”成分的意義中本身蘊含或從外在語境中獲得了這種動態(tài)過程性。我們把這種動態(tài)過程性稱為“N/NP”的時間性。這里的“時間”就是指事物運動過程的持續(xù)性、順序性和終結性。正如石毓智所指出的,“了”要求所搭配的詞語所指從前時點到自身實現之間有個動態(tài)變化的過程,也就是說有無“實現過程”是詞語能否加“了”的充要條件,“了”所要求的語義特征是“實現過程”[18]。
關于某些“N/NP”的時間性很多學者早已注意到。比如:王惠認為,過程名詞蘊含著事件從開始到終結的過程。[19]邵敬敏、劉焱指出,部分名詞也具有動態(tài)性,并稱之為動態(tài)名詞。[20]劉順把具有時間性的名詞分為時間名詞和普通名詞,并把普通名詞的時間性特征分成內在時間性和外在時間性,“內在時間性是指名詞所表示的事物具有可以隨時間而展開的可能的內部過程,這個過程包括起點、續(xù)段、終點三個要素;外在時間性指事物在外部世界的時間流逝過程中的時間表現。”[21]65-66我們所說的“N/NP”時間性跟劉順的定義和分類大體一致。
因此,在交際過程中,凡“N/NP”詞項義中本身蘊含或從外在語境中獲得了這種動態(tài)過程性,就可以進入到“X+N/NP+了”構式中。如:
(13)暑假了,有的是時間,……
(14)我們多年的朋友了,還這么見外!
(15)他一把胡子了。
(16)你這么個大個子了。
(17)他們都一條心了。
(18)他三個孩子的爸爸了。
(19)昨天他還是黑頭發(fā),現在黃頭發(fā)了。
(20)剛才李小姐,馬上王小姐了。
(21)人家都席夢思了,你還木板床。
上述例子中的“N/NP”成分,如“暑假”、“多年的朋友”、“一把胡子”、“這么大個子”、“一條心”、“三個孩子的爸爸”本身蘊含著動態(tài)過程性。而像“黃頭發(fā)”、“王小姐”、“席夢思”等這樣的成分,是在具體語境中臨時獲得了這種動態(tài)過程性,并借助“X+N/NP+了”構式的構式義和“了”的制約作用凸顯出來。
這樣看來,有些以前被公認為不合法的句子,如“桌子了”,“蘋果了”等,其實在一定的語境里也是可以成立的。比如,好不容易把原材料加工成桌子后,我們就可以說:“看,桌子了”。商場里在賣完一種水果后,該輪到賣蘋果的時候也可以說“蘋果了”。但是,人們對能夠進入到“X+N/NP+了”構式的“N/NP”成分的接受度是不一樣的。比如:
(22)今天星期六了。
(23)他二十歲了。
(24)小王副教授了。
(25)現在南京了,馬上上海了。
例(22)中“今天”和“星期六”都是表時間的名詞,但就充當謂語的優(yōu)先順序而言,是“今天”表相對時間的名詞要讓位于“星期六”這樣表絕對時間的名詞。因為例(22)可以成立,但倒過來說成“星期六今天了”就不能成立。因此,就充當謂語來說,表絕對時間的“N/NP”要優(yōu)先于表相對時間的“N/NP”。如果把例(23)和例(24)作一比較,就會發(fā)現在語感上例(23)的接受度要高于例(24),而且對于例(24),我們可能更傾向于說成“小王已經(都)副教授了”來強調其動態(tài)的實現義,其主要原因,在于例(23)中,做謂語的是表時間的名詞性短語,而例(24)中,做謂語的是具有時間性的普通名詞。也就是說,就充當謂語而言,時間“N/NP”要優(yōu)先于具有時間性的“N/NP”。而例(24)和例(25)比較起來,例(25)這樣的句子對語境的依賴性更大.就是因為這里充當謂語的名詞更多的是從外在語境中獲得了這種動態(tài)義。因此,我們把能進入到“X+N/NP+了”構式的“N/NP”成分的優(yōu)先順序表述為:時間名詞或名詞性短語(絕對時間N/NP >相對時間N/NP)>時間性的普通名詞或名詞性短語(內在時間性N/NP >外在時間性N/NP)。
可見,“X+N/NP+了”構式中“N/NP”成分的述謂義,是構式壓制作用下構式義與“N/NP”成分自身、“了”相互作用、相互制約后的結果。正如王寅所說,句式成分的語義實現,反映出相應構式與所處句法形態(tài)環(huán)境之間復雜的互動關系,以及互動后達成各個成分間的有效配置。對句式成分來說,這種關系就表現為成分項受制于句式和其他成分而做出的語義調整或改變。[22]
結語
近些年來,以Adele E. Goldberg等為代表的構式語法理論引起了國內學者的強烈關注。人們不僅紛紛介紹其理論或加以評論、補充,還把這種理論應用到漢語具體構式的解釋當中。但總的說來,大多數學者還是集中在以“動詞”為中心或必須有動詞的構式的分析上。其實,正如Goldberg所指出的那樣,構式的習得基于語言輸入和普遍認知機制,且構式在各種語言中有所不同。[23]漢語中的體詞謂語句就非常值得關注。本文只是分析了“X+N/NP+了”構式及其中“N/NP”述謂義的獲得,希望能為后續(xù)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參考文獻
[1]葉長蔭.體詞謂語句 //漢語論文集.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7.
[2]馬慶株.順序義對體詞語法功能的影響 //中國語言學報(四).商務印書館,1991.
[3]項開喜.體詞謂語句的功能透視.漢語學習,2001(1).
[4]彭可君.關于指稱和陳述.漢語學習,1992(2).
[5]周一民.“N/NP了”的構式類型和成句條件.玉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11(6).
[6]邢福義.說“N/NP了”句式.語文研究,1984(3).
[7]楊成凱.關于“指稱”的反思 //語法研究和探索(十二).中國語文雜志社,編.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8]Goldberg. Adele E. 構式:論元結構的構式語法研究. 吳海波,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9]Goldberg, Adele E. Constructions at Work: 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
[10]Goldberg, Adele E. Devin M. Casenhiser, Nitya Sethuraman. Learning Argument Structure Generalizations.Cognitive Linguistics,2001(15: 3):289-316.
[11]張國憲.現代漢語形容詞的典型特征.中國語文,2000(5).
[12]Taylor, J R. Cognitive grammar.Oxford:OUP,2002.
[13]Croft, W,Cruse D A.Cognitive Linguistics[M].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6.
[14]王寅.認知語言學.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6.
[15]周啟強,謝曉明.認知詞匯語義學的主要理論及其運用.外語學刊,2009(3).
[16]劉玉梅,沈志和.認知詞匯學.外語學刊,2010(5).
[17]Adele E. Goldberg.構式:論元結構的構式語法研究.吳海波,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18]施春宏.從構式壓制看語法和修辭的互動關系.當代修辭學,2012(1).
[19]Langacker R 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 ( VolumeⅠ)[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
[20]石毓智.語法的認知語義基礎.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0.
[21]王惠.現代漢語名詞的子類劃分及定量研究 //國際現代漢語語法研究國際會議論文集.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
[22]邵敬敏,劉焱.論名詞的動態(tài)性及其鑒測方法 //漢語語法研究的新拓展(二).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
[23]劉順.現代漢語名詞的多視角研究.上海:學林出版社,2003.
[24]王寅.構式壓制、詞匯壓制和慣性壓制.外語教學與研究,2009(12).
[25]Goldberg. Adele E. Constructions at Work: 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
The Predication Meaning Obtaining of the “N/NP” in the “X+N/NP+ l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nstruction Grammar
YAN Ya-ping
(Chinese Department of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Abstract:Because of the special nature of the “X+N/NP+” structure, it has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many scholars, it has become the focus of the debate. And the focus of the focus is whether the component “N/NP” has predication meaning and how to get the predication meaning.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studies, we reinterpreted the obtaining of the predication meaning of “N/NP” in the Construction “X+N/NP+ le”. We think that the obtaining of the predication meaning of “N/NP” in the Construction “X+N/NP+ le” is the result that the Construction meaning of the “X+N/NP+ le”, that is “undergoing a change from not N/NP to N/NP”, and “l(fā)e” and “N/NP” mutual interact and constraint.
Key words:Construction; “N/NP”; Predication meaning
收稿日期:2016-02-03
作者簡介:閆亞平(1980-),女,河南信陽人,講師,博士在讀。研究方向:現代漢語語法、修辭。
【中圖分類號】H0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4860(2016)03-005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