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強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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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怕”的糾葛
——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新論
高強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400715)
摘要:長期以來,一提到朱自清的散文,“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幾成定論,然而,《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非但不“情景交融”,反而給人以情景斷裂之感。在這種斷裂背后,蘊含著朱自清彼時彼地乃至整個一生都無法擺脫的既“愛”又“怕”、既“怕”還“愛”的矛盾沖突和兩難困境,這種糾葛同時也是現(xiàn)代知識分子的普遍遭遇,是最寶貴、最有價值的文學遺產(chǎn),值得仔細品味解析。
關鍵詞: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愛與怕;朱自清散文
1923年,朱自清與俞平伯同游秦淮河,歸來后以《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為共同的題目,各作散文一篇,以風格不同、各有千秋而傳世,成為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相比于俞平伯文章的空靈、朦朧,朱自清的同題文章則顯得悵惘、苦悶得多。朱自清在文中,大段大段地自白、論辯、說理,不惜讓情景割裂,坦露自己的“愛”與“怕”,以便表現(xiàn)自己的感情。與朱自清同時代的作家冰心曾經(jīng)指出:“‘能表現(xiàn)自己’的文學”的價值在于一個“真”,它們無所掩飾,充滿了作者的真情實感,所以“就是‘真’的文學?!盵1]朱自清本人也推崇寫真實的文藝觀,認為 “我們所要求的文藝,是作者真實的話”[2],散文能夠“表現(xiàn)著,批評著,解析著人生的各面”[3]39。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M]//朱自清.朱自清散文.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9:7-14.文中凡引自《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的文字均來源于此,為了簡便,不再另行標注。正是這樣不偽飾、不做作、不隱藏自己個性,真實反映自己的人格結構和情感世界的一個典范。朱自清在這篇散文中勇于自剖、敢于自我坦露,它是名副其實的“真”的文學。經(jīng)由此,我們得以窺見到一個糾葛于“愛”與“怕”的“真”的朱自清,并且透過這“愛”、這“怕”以及這“愛”與“怕”的糾葛,我們還能夠?qū)Α拔逅摹币淮骷揖袷澜绲拿苄杂枰陨羁谭此肌?/p>
1朱自清的“愛”:愛欲、感性、個體、傳統(tǒng)
提到朱自清的散文,“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幾成定論,然而,《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非但不“情景交融”,反而給人以情景斷裂之感。此文前半部分用縝密優(yōu)美的筆調(diào)描寫了朱自清和俞平伯夜游秦淮河的所見所聞所感,從秦淮河里的船到秦淮河的水再到秦淮河的歌聲、燈影,盡管其間由于時空更迭、繁華漸逝而略帶感傷,但總體而言,到此為止,朱、俞的游蹤還處于順境之中,兩人的心態(tài)還是悠然的、平靜的、沉醉的。當作者正在感激“天之所以厚我們”時,一句“這時卻遇著了難解的糾紛”突兀而起,仿佛一把斧頭將文章斬成兩截,由此開始,作者的心緒被外來者激起了軒然大波,終于不能再怡然自得地欣賞秦淮河的槳聲燈影了。這外來者便是“不知怎樣”“忽然”來向“我們”兜攬生意的一只載著兩名歌妓的歌舫,這使得“我踧踖不安了”。作者本來是“愛”著歌妓的,可在某種沉重的“怕”面前,“我”欲推還就,經(jīng)過了一番煎熬之后,終于窘著拒絕了對方,但事后又頗為懊悔和悵惘,及至于“充滿了幻滅的情思”,并喪興而歸。由此可知,解讀這“愛”和“怕”可以說是閱讀此文,也是走進朱自清的內(nèi)心世界的關鍵。
先說朱自清的“愛”。原本作者是渴望和歌妓晤面交談的,一開始“我”在游船上聽到從妓樓、河上船里飄來的歌聲時,便“不得不被牽惹著,震撼著,相與浮沉于這歌聲里了”。并且,作者還為從前到南京時隨朋友去茶舫聽歌妓唱歌的不盡興而不能釋懷,當聽說歌妓被取消了時,作者甚至“頗涉想了幾次”,“覺得頗是寂寥,令我無端的悵悵”。因此,歌舫存在的本身,在作者心目中似乎是構成游興情韻不可或缺的成分,并且他也早有酣暢盡心地聽一回歌的盼想。正因為如此,當歌舫離開之后,“我”還久久沉溺于自怨自艾之中,不能自拔。作者在后來的自白中一再說道“有一種不足之感”,且心心念念著歌妓、歌聲:不論是拒絕歌妓后心情處于異常狀態(tài)而“覺得頗是昏亂”,還是即將離開之際的“不勝依戀之情”且感到寂寞……諸如此類,無不證明這種愛欲和盼想對作者而言強烈之至。
同樣的,這也是朱自清對于感性的自發(fā)流露的愛慕。文章開頭,作者沉醉于秦淮河迷蒙的燈光里,在“薄靄和微漪里,聽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被引入了美夢之中,追想到了明末秦淮河的艷跡,譬如《桃花扇》及《板橋雜記》所載的,真使“我們”神往了。顯而易見,使作者神往傾心的正是如《桃花扇》及《板橋雜記》所載的那種任情感盡情流露、敢愛敢恨的感性狀態(tài)。某種意義上,正是由于感性和愛欲的不可抑制、真切實在,正是由于那種“有如饑渴”的固執(zhí)的盼想的存在,才能反抗著“怕”的壁壘:“它力量異常堅強;它總想將別的思緒踏在腳下。”包括作者拒絕點歌時不好意思地說“不要,我們……不要”。這里的反復、停頓和猶豫都彰顯出作者彼時彼地心底愛欲和感性的活躍。
當歌妓船上的伙計拿著攤開的歌折過來要“我”點歌時,朱自清這樣描寫到:“他跨過來的時候,我們船上似乎有許多眼光跟著。同時相近的別的船上也似乎有許多眼睛炯炯的向我們船上看著。我真窘了!我也裝出大方的樣子,向歌妓們瞥了一眼,但究竟是不成的!”這是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顧慮重重的知識分子形象,朱自清在此極端突出群眾的眼光,很顯然,他的拒絕之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源于周遭的炯炯的眼光。我們不妨大膽假設,如若當時沒有周圍人們的凝視,“我”恐怕會欣然同意吧。不謀而合的,“我”從前在南京的兩次聽歌之行均以“不大適意”告終,同樣是由于“茶舫里的人臉太多了”的緣故。作者的這些失落、窘迫均是群眾的在場使然,從反向推論,即是說作者深愛著個體的自由自在。這從“我”還未遇到歌妓的糾纏時,和俞平伯遠遠地聆聽歌聲、琴聲的歡愉之感中也可以得到說明,盡管遠遠聽來那聲音是模糊的、生澀的,但那“粗率不拘的感覺,也正可快我們的意”。何況隔開一些距離來聽,“因為想象與渴慕的做美,總覺更有滋味”,外加四周喧囂雜沓、抑揚不齊、嘈嘈切切的聲響,紛至沓來,“合成另一意味的諧音”,也使我們“枯澀久了”的心無所適從,如隨著大風而走,終至瘋狂似的不能自主了。這是何等的自由自在、何等的酣暢淋漓。
在中國現(xiàn)代作家、知識分子當中,朱自清向來嚴于自律,是具有以“內(nèi)圣外王”為旨歸的儒家內(nèi)省意識的典型人格范式。因而,他給人留下的印象總是溫厚而樸實的學者形象,好友葉圣陶稱他為“有舊教養(yǎng)的讀書人”,鄭振鐸也譽之為一個“忠厚而篤實的君子”,而他自己則說:“我是個偏于理智的人,在大學里學的是哲學。我的寫作大部分是理智的活動,情感和想象的成分都不多。”[4]277這使得他與那個動蕩年代里的絕大多數(shù)意氣風發(fā)的青年有別,少了一些激憤熱烈的情緒,多了一些平和沉穩(wěn)的度量。
于是,在朱自清身上傳統(tǒng)的因素鮮明可見,某些時候,朱自清似乎還對中國傳統(tǒng)講究的節(jié)氣操守、道德涵養(yǎng)喜愛有加,甚至刻意維護。這不,當歌妓主動找上門來,朱自清本人也心有動焉,但他還是予以拒絕,拒絕之后卻既感到抱歉又“不勝依戀”。他將自己矛盾、違心的“灰色的拒絕”歸因于所謂“道德律”的壓迫,而朱自清口里的“道德律”歸根結底正是中國傳統(tǒng)、特別是儒家思想中嚴苛的道德規(guī)范。傳統(tǒng)的道德規(guī)范類似于弗洛伊德筆下的“超我”,約束著朱自清的本能欲望。然而,朱自清本人對這重限制是心知肚明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是認同并尊重這種“超我”的合理性的。這也就是他明明向往聽歌卻依然回絕,并極力在一篇游記散文中自我辯白的緣由,要知道那是一個崇拜個性、趨新是好的時代,稍有退卻便有可能被批為保守。
2朱自清的“怕”:道德、理智、群體、傳統(tǒng)
接下來說朱自清的“怕”。朱自清曾經(jīng)指出:“靈肉沖突是人生的根本課題”[4]332,然而,在這個“根本課題”面前,他“受了道德律的壓迫”而退縮了,并由此導致接下來的內(nèi)心充滿“不足之感”,終至于廢然而返。這種壓迫對朱自清來說是非常沉重的,自然絕非矯情。朱自清拒絕歌妓后,開始自白,目的是想消除內(nèi)心的困窘,以便繼續(xù)游程。然而,有趣的是,作者越辯白,心底的感情越發(fā)活躍,結果是“重負”未釋,越發(fā)加上深深悵惘,加上種種“不如意”,乃至“積重難返”了!我們可以從作者的自白中獲悉,他對于接近歌妓、盡興“放肆”一番有多么渴盼,而對于道德律的壓迫和鉗制卻又有多么畏懼。
當朱自清說到“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鏡,而我的感情卻終于被它壓服著”,那種既愛又怕、既怕又愛的兩難心境真是表露無疑,愛欲和道德的交鋒竟然如此刻骨銘心和無法掙脫,難怪放誕如郁達夫也會承認個人的靈魂與肉體的斗爭相對于個人與社會的斗爭可謂無有盡時,“人類存在一天,斗爭也持續(xù)一天,就是個人的肉體消亡的時候,也不能入于休戰(zhàn)的狀態(tài)的”[5],它才是絕對的苦悶。類似的體驗和困境可以說是整整一代人的靈魂寫照,胡適、陳獨秀、魯迅、郁達夫、茅盾……幾乎所有的新文化先驅(qū)都鮮有例外。
“五四”作家,是第一代真真正正的現(xiàn)代知識分子。他們高舉“科學”與“民主”的兩大旗幟,為民族國家前途著書立說、奔走呼號。他們口中的科學,主要不是指具體的科學成果,更主要的是指科學思考的精神,他們主要不是把科學視為“實用之學”,“他們都沒有把近代科學當成單純的個別知識,而是把它們作為新思想或倫理來汲取的”[6],即是說,他們看中的是科學的思想態(tài)度,他們視科學為思想上的藥。這種科學觀的意義和真諦,便是對于主體理性精神的崇揚。
身為現(xiàn)代知識分子,朱自清自然深受這種科學的理性精神的熏陶濡染,這也是他與傳統(tǒng)名士的巨大區(qū)別之一。正是理性精神的作用,讓原本就矛盾重重的拒絕歌妓事件越發(fā)復雜。在作者理性的觀念中,歌妓的生活是值得憐憫的,她們?yōu)榱饲笊皰暝保齻兊穆殬I(yè)卻是“不健全的”,接近妓者是一種“不正當?shù)男袨椤保虼藢λ齻儭皯邪я嫖鹣仓?,不應賞玩的去聽她們的歌”。這是現(xiàn)代理性知識視野燭照下的內(nèi)心波動。然而,與此同時,作者的理性觀念繼續(xù)延伸開去,于是他又覺得歌妓的職業(yè)盡管不健全,畢竟是一種職業(yè),她們以此為生,對“我們”總有或深或淺的希望,“我們”的拒絕,無論多么冠冕堂皇,都實實在在地打破了她們的希望,“這總有幾分不做美了”。而且另一種理性責問又在“我”心里反復:“賣歌和賣淫不同,聽歌和狎妓不同,又干道德甚事?”可是“我”還是拒絕了,因為“在眾目昭彰的時候”,有失面子和身份,“拷問”的結果便是:“我承認我是一個自私的人”!這種多層次的理性聲音,已近乎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靈魂拷問了,多重理性之聲、理性思辨同時在作者心里翻騰、攪擾、碰撞,多么強大的人也會敗下陣來,朱自清的逃避便水到渠成了。這里,我們又看到了另一層朱自清的“怕”:不堪忍受的理智負累。
如前所述,朱自清在訴說歌舫上的伙計拿著歌折過船來向自己推銷時,特意描寫了周遭炯炯的眼光,而他后來在自白中,依然屢屢提到群眾/眼光的力量、壓制:在眾目昭彰的時候,民眾賦予的道德律的力,愈發(fā)威嚴,“我于是有所顧忌了”。并且他認為俞平伯的能夠蔑視一切,毫不覺得民眾的力量的態(tài)度,“又比我高了”。“五四”時期,有識之士紛紛體悟到傳統(tǒng)的綱常禮教和倫理道德對人的束縛,他們轉而汲汲于引進西方的個性主義思潮,于是各種張揚個性、推崇獨立的言論蔚然成風,諸如魯迅強調(diào)“必尊個性而張精神”[7],李大釗帶有矯枉過正的語氣“我們現(xiàn)在所要求的,是個性解放自由的我。介在我與世界中間的家國、階級、族界,都是進化的阻障”[8]341,以及周作人提倡的“一種個人主義的人間本為主義”[9]等等。作為“五四”作家中的佼佼者,朱自清也一直以個性自由為傲,即便缺乏郭沫若、徐志摩等人的大膽熱烈,可自由獨立精神他也未曾忘卻,但是,秉持著“個性自由”的新思想,朱自清卻遭遇了、感受到了集體主義的強大威懾,而且民眾、集體是無所不在的,于是他不能不感到恐慌、畏懼。
前面說到,朱自清對類似“溫良恭儉讓”的傳統(tǒng)品格或明或顯的服膺和熱愛,這只是一面,與此同時,朱自清也和同時代的知識分子一樣洞悉著傳統(tǒng)的危害、羈絆和封建性,花費大氣力對其進行反叛。這是傳統(tǒng)本身的復雜性使然,也體現(xiàn)出了朱自清本人的復雜性。仁愛信義、中正平和、忠孝節(jié)義等傳統(tǒng)規(guī)范一方面起著凝聚人心、匡正社會的好處,同時又極易阻礙人性的正常表達,且往往成為“歷代專制之護符”[8]80,維護尊卑貴賤的等級秩序,以至于摧折生機,“數(shù)千年以來使吾人不能從種種在上的威權解放出來而得自由;個性不得伸展,社會性亦不得發(fā)達”[10]。傳統(tǒng)這一層面的凝固性、束縛性、封建性朱自清也感同身受,他內(nèi)心向往活力奔放的人生:“我想我們這條生命原像一灣流水,可以隨意變成種種的花樣”,可“現(xiàn)在卻筑起了堰,截斷它的流,使它怎能不變成渾淘淘呢?”[4]94在恪守人倫和社會職責的同時,自己的生命激情卻漸被消磨,他的職業(yè)是“三個教書”,他的朋友永遠是那么幾個,他的女人“永遠是那么一個”。相比于別人生活的豐富,他則“什么時候都 ‘了了玲玲地’知道,記住,自己是怎樣簡單的一個人?!睂Υ耍H為無奈:“我永遠不曾有過驚心動魄的生活,即使在別人想來最風華的少年時代。我的顏色永遠是灰的。”[4]124這就是朱自清的內(nèi)在矛盾:一方面無法反駁傳統(tǒng)的道德要求,另一方面又憧憬著不受約束的自由生活;一方面“愛”著傳統(tǒng)的仁義教養(yǎng),另一方面又“怕”著傳統(tǒng)的不近人情,正如他自我剖析的那樣:“人性許真是二元的,我是這樣地矛盾;我的心像鐘擺似的來去。”[4]72
3總結:既“愛”又“怕”、既“怕”還“愛”的朱自清
朱自清寫作《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前后,正值“五四”運動落潮,新文化運動統(tǒng)一戰(zhàn)線逐漸分化,衰頹騷動之感彌漫整個社會,特別是像朱自清這樣的知識分子在革命與不革命、在“十字街頭”與“象牙塔”之間徘徊茫然,心情十分低落、苦悶,他們普遍感到“惶惶然”[3]560,就如在朱自清寫給俞平伯的信中所言:“感到誘惑的力量,頹廢的滋味,與現(xiàn)代的懊惱”,不斷在侵襲著他,“因悵惘而感到空虛”[11]。于是,8月的一天夜晚,朱自清為“六朝遺跡”所吸引,邀俞平伯到秦淮河懷古探趣,躲避塵世間的煩惱,以追求暫時的寧靜。
可是,歌妓的糾纏讓朱自清的內(nèi)心矛盾四起,此行非但沒能安撫、放松自己的心情,反而收獲了嚴重的“不足之感”、悵惘之感和幻滅之感。他或狂熱或隱秘地熱愛著情欲的滿足、感性的表露、個體的自由、傳統(tǒng)的仁道,又或隱秘或明顯地懼怕著道德的壓迫、理智的負累、群體的監(jiān)督、傳統(tǒng)的鉗制,這兩重彼此對立的思想就這樣在他腦海里不停地拉鋸交戰(zhàn),從而就形成了朱自清那矛盾、沖突的復雜人格結構和價值取向。張灝先生曾經(jīng)認為“五四”思想是一種“兩歧性”的復雜狀況,在“五四”一代人心中,同時并存而互相糾纏、互相激蕩著諸如理性主義與浪漫主義、懷疑精神與“新宗教”、個人主義與群體意識、民族主義與世界主義等彼此矛盾的思想[12]。朱自清在《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一文中所展露出來的既“愛”又“怕”、既“怕”還“愛”的矛盾沖突和兩難困境正類似于這種“兩歧性”,而且它不獨屬于朱自清,也是現(xiàn)代知識分子的普遍遭遇,是最寶貴、最有價值的文學遺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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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胡菲〕
收稿日期:2016-05-13
作者簡介:高強(1994— ),男,重慶人,苗族,碩士生,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7.6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8148(2016)03-0026-04
Entanglement of love and fear— The new dicussion of Zhu Ziqing’s The Qinhuai River in Candle Lights and Propellers
GAO Qiang
(School of Literatur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China)
Abstract:For a long time, the mere mention of Zhu Ziqing’s prose, combining emotion with scenery, has become the only judgment, but The Qinhua River in Candle Lights and Propellers does not accord with it, and it gives readers’ the impression of emotion separation with scenery instead. The separation indicates Zhu Ziqing’s conflict of love and fear, the plight which he can’t get rid of,even in his whole life, which is also modern intellectuals’ common problem and the most valuable literature heritage, thus it is worth studying carefully.
Key words:Zhu Ziqing; The Qinhua River in Candle Lights and Propellers; love and fear; Zhu Ziqing’s pr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