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妞

(江蘇科技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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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詩歌藝術(shù)性翻譯視角對比When You Are Old兩種中文譯本

柳妞

(江蘇科技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江蘇 鎮(zhèn)江212003)

摘要：以愛爾蘭詩人葉芝的詩歌When You Are Old的兩個中文譯本為例，具體解析詩歌的藝術(shù)性翻譯策略。譯者在追求藝術(shù)性風(fēng)格時要注意以下3個方面：詩歌翻譯要追求意義和情感上的本分；詩歌翻譯要做到和原作相當(dāng)而不是和原作相等；在詩歌翻譯過程中譯者要運用母語傳達原文風(fēng)格。

關(guān)鍵詞：詩歌翻譯； 藝術(shù)性翻譯； 本分； 創(chuàng)造性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

可知誰愿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這四句歌詞是水木年華那首《一生有你》中最引起共鳴的句子，和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愛爾蘭詩人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的WhenYouAreOld中的詩句非常相似。

When You Are Old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1兩種中文譯本

A譯本:《當(dāng)你老了》

當(dāng)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shù)纳缴纤従忰庵阶樱?/p>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1]。

B譯本：《待你到了暮年》

導(dǎo)讀與欣賞：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愛爾蘭詩人。詩人對這位愛爾蘭著名演員莫德·岡(Maud Gonne)求婚不成，便寫下此詩表露心曲。詩中充滿眷念與關(guān)懷，全無一絲怨恨。第三闋中詩人面對現(xiàn)實，表明既然自己的愛不被接受，就讓它作為美好的愿望永遠潛藏于夜空之中。

待你到了暮年，

頭發(fā)花白，疲憊困倦；

手捧書本擁爐而坐，

打著瞌睡漫漫翻看；

常常消失字影，

時時落入夢幻；

昔日眼帶陰郁或溫柔，

不時在腦海中閃現(xiàn)。

不論是虛情假意，

還是真心一片；

多少人把你愉悅的豐姿艷羨，

多少人把你美麗的相貌熱戀？

但這世上只有一人，

真正愛你永無改變；

無論是你圣潔的靈魂，

還是你變得憂傷的容顏。

彎腰坐在燒旺的爐前，

哀愁淡淡，低聲念念；

青春的愛已離去，

就在轉(zhuǎn)瞬之間！

它跨越高山，

它飛進藍天；

它在星云中躲藏，

它在夜空里彌散[2]。

先看這兩個譯本中不同的中文題目。“當(dāng)你老了”顯得過于口語化，而這種口語化的題目會讓人以為這首詩有打油詩之嫌。而“待你到了暮年”這樣的表達就比較文雅、比較有詩歌的感覺。很多人認(rèn)為翻譯的過程應(yīng)該像玻璃，完全透明，讓譯文讀者把原文看得一清二楚，其實這是一個誤區(qū)。翻譯其實更像攝影機的鏡頭，在特定的情況下要加上不同的濾光鏡片，才可以得到令人滿意、不至“失真”的效果[3]76-77。詩歌是一種藝術(shù)形式，而藝術(shù)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所以詩歌的語言必然與生活中的語言不同。如何讓一種藝術(shù)經(jīng)過翻譯還保存原有的藝術(shù)氣質(zhì)呢？這種藝術(shù)性翻譯在詩歌翻譯中如何體現(xiàn)呢？

2詩歌的藝術(shù)性翻譯

2.1意義和情感上的本分

2.1.1意義上的本分

翻譯永遠是譯內(nèi)容，而不是譯形式。優(yōu)秀的譯文勢必經(jīng)得起推敲，真正負(fù)責(zé)的譯者不會隨便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疏漏，要有反復(fù)斟酌、錘詞煉句的“較真”精神[4]。所以詩歌的藝術(shù)性翻譯首先要講本分，即原作者是自由創(chuàng)造，我們是忠實翻譯，忠實于他的自由創(chuàng)造[5]。必須把原句的意思不增不減地表達出來。這個標(biāo)準(zhǔn)是翻譯的總的標(biāo)準(zhǔn)，對譯散文和譯詩都適用[6]。

比如原詩第二行的“book”在A譯本中被譯成“詩歌”，第五行的“moment”被譯成了“時辰”，這顯然欠妥。既然詩人出于某種考慮選擇了較為籠統(tǒng)的字眼，譯者似乎沒有理由將其譯得過于具體。所以B譯本中很自然地把“book”進行模糊處理為“書本”。我們只要把當(dāng)時的氛圍交代清楚了，究竟看的是什么具體的書并不會影響讀者的思維。原詩的中“pilgrim”在A譯本中被原封不動直譯為“朝圣者”，顯然不如其在B譯本中的引申義“圣潔”表達得清楚，且A譯本中“痛苦的皺紋”表達不通順，讓人有痛苦的聯(lián)想，與此時詩人想要創(chuàng)造的意境不符，丟失了詩歌原有的美。相比之下，B譯本中“憂傷的容顏”，就通順、緩和，也幽雅得多。A譯本中把原詩最后一行的“face”直譯為“臉龐”，顯然在上下文中很突兀，叫人費解這是誰的臉龐。詩人在這里是說要把自己的愛情藏起來，“face”指的是上文提到的“l(fā)ove”。B譯本對這個詞的理解很準(zhǔn)確，在前一句提到“愛已離去”的情況下，用代詞“它”來指代這個“愛”字。所以在追求意義的本分上，一定要注意對個別抽象或具體的詞的翻譯，因為這些細微的小詞往往會影響對全詩的理解。

2.1.2情感上的本分

詩歌是作者借以寄情的文學(xué)藝術(shù)形式。雖然有文化差異，但是藝術(shù)作品中所抒發(fā)的感情往往能引起心靈的共鳴。譯詩不僅要表達出原詩文字的意思，還應(yīng)表達出原詩的詩情。詩情可以算是詩的靈魂。一首詩如果沒有詩情，便不成其為詩。翻譯時，如果將一首很有詩情的外國詩歌譯成一首沒有詩情的本國詩歌，這是翻譯的失??；盡管文字上很“忠實”，意義也表達得清楚，但決不是成功的翻譯[7]。所以在翻譯詩歌時，將詩人所要表達的“情”清楚明白地傳達給異域的人們是最重要的。要理解詩人寫詩時的心情，就必須了解當(dāng)時寫詩的背景，即了解一個作品背后的故事。

WhenYouAreOld這首愛情詩寫于1893年，葉芝當(dāng)時28歲。5年前，詩人遇見了愛爾蘭民族自治運動的領(lǐng)導(dǎo)人之一、著名的女演員莫德·岡。葉芝對她一見鐘情，而莫德·岡一直對葉芝若即若離。盡管如此，葉芝對于她的愛慕終身不渝，因此，難以排解的痛苦充滿了葉芝生命中很長一段時間。

既然這首詩的背后有這么感人的故事，譯者就有義務(wù)和責(zé)任讓讀者在閱讀作品之前體會到詩人這刻骨銘心的愛情。在B譯本中，我們便看到了在譯文之前的那一小段導(dǎo)讀與欣賞。不過短短幾十字，便能在讀者心中掀起層層波瀾，因為在了解了詩人的寫作背景之后，再去看這首作品，就更能體會詩中傳達的深厚情感。也許有人會反駁，這不是翻譯詩歌而是注解詩歌。筆者以為，只要能達到信息傳遞和情感傳遞，注解加翻譯的做法是很值得借鑒的[8]。對于原詩的第七、第八行的翻譯，A譯本是“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B譯本是“但這世上只有一人，真正愛你永無改變：無論是你圣潔的靈魂，還是你變得悲傷的容顏”。兩者一比較，就會發(fā)現(xiàn)后者在感情上更為傳神，翻譯后的詩句透射出令人傾慕的精神美麗，令每位讀者都印象深刻。

2.2譯作和原詩相當(dāng)

詩歌翻譯的藝術(shù)性所在，不是做到和原詩相等，而是做到和原詩相當(dāng)[5]。詩歌是含有較多音樂成分的一種文學(xué)形式，而不同的語言有其不同的達到音韻皆美的辦法；一首詩從一種語言翻譯到另一種語言，若機械地保存原來的形式，往往要喪失音韻之美[9]。

以葉芝的這首詩為例。這首詩采用了abba這一中國讀者很不習(xí)慣的韻式。A譯本基本保留了原詩abba的韻式，這一做法值得肯定，但還是免不了“以形害義”。比如把原詩的“book”譯成“詩歌”，把“moment”譯成“時辰”，把“sorrows”譯成皺紋，把“face”譯成“臉龐”，這顯然是為了押韻的需要，而或多或少破壞了意義的通順，在上下文中顯得突兀又不易理解。A譯本詩的行數(shù)和原詩一樣都是十二行，其結(jié)果就是一句中文對應(yīng)一行英文，句子過長而失去了節(jié)奏感。B譯本并沒有拘泥于和原詩一樣的壓韻形式，而是以準(zhǔn)確表義為前提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處理。該譯本一共有二十四行，原詩的一行英文，對應(yīng)譯本的兩行中文，句子變短，有了起伏的節(jié)奏感。全詩隔行壓韻，這才符合中國人的閱讀習(xí)慣，全詩壓“-an”韻，且一韻到底。這樣的譯法藝術(shù)性地利用中文詞語組合語音上的抑揚頓挫來傳達了英語詩歌無所不在的節(jié)奏。

2.3譯者風(fēng)格的體現(xiàn)

翻譯要做到在文字上既不“走樣”，也能傳神，而且讀起來像創(chuàng)作而不像譯文[6]。譯者本人的背景和文化及文學(xué)取向，對譯作可以造成決定性的影響[3]61。這就是譯者“化”，首先是“消化”，即透徹理解和把握原文；其次是“漢化”，即將原意用通順恰當(dāng)?shù)臐h語表達出來[4]。藝術(shù)性翻譯本來就是創(chuàng)造性翻譯，保持原著的風(fēng)格也只有通過譯本自己的風(fēng)格?？隙诉@一點，有足夠修養(yǎng)的譯者就可以在嚴(yán)守本分的同時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創(chuàng)造自由，充分運用自己的創(chuàng)作靈感。

葉芝詩歌在總體風(fēng)格上是暖色的。本文中的這首詩沒有熱烈宣泄的激動，只有平靜真摯的傾訴；詩的語言樸素而含蓄，卻不乏親切與溫馨。于是我們便讀到B譯本中的“待你到了暮年，頭發(fā)花白，疲憊困倦；手捧書本擁爐而坐，打著瞌睡慢慢翻看”。這樣的譯語在風(fēng)格上同原詩是一唱一和，讀起來感情溫暖，節(jié)奏低緩，猶如一曲從火爐里飄出的大提琴曲。葉芝的作品在意境上似乎都可以與海、天空、星斗聯(lián)系上，在這久遠、空闊的時空里，葉芝在孜孜不倦地構(gòu)建著自己那跨越時空的愛。于是為了體現(xiàn)這種悲劇美的風(fēng)格，B譯本中出現(xiàn)了“它跨越高山，它飛進藍天；它在星云中躲藏，它在夜空中彌散”這樣的譯語。這樣的翻譯在語言運用上有極大的創(chuàng)造性，但也忠于原著，充分傳達原著反映的藝術(shù)風(fēng)格。讀起來讓人覺得“這些愛爾蘭的聲音，使我們從遠方感受到它的靈魂，幽遠而濕潤”。

3結(jié)束語

本文對比了一首詩歌的兩個譯本，分析了譯者藝術(shù)性翻譯風(fēng)格在詩歌翻譯中的體現(xiàn)。筆者從3個方面闡述了藝術(shù)性翻譯風(fēng)格體現(xiàn)的問題：一是詩歌翻譯要追求意義和情感上的本分；二是詩歌翻譯要做到和原作相當(dāng)而不是和原作相等：三是在詩歌翻譯過程中譯者要運用母語傳達原文風(fēng)格。

做翻譯的人其實身兼雙重身份。首先，他是原作的讀者，要使用他的源語語言及文化知識來理解原作。當(dāng)然，譯者與一般讀者不同，理解原作之后，就以自己的理解為依據(jù)，盡自己的能力為譯文讀者傳遞原文的信息[3]82-83。

作為詩歌翻譯者，在詩歌藝術(shù)性翻譯的過程中，其實也要積極采用不同的方法，做出各種選擇和嘗試，才能克服各種主觀和客觀的問題，在意義和情感上追求本分和風(fēng)格，并在音、形、神等各方面做到和原作相當(dāng)，以還原詩歌的藝術(shù)性本質(zhì)，達到合理的藝術(shù)性翻譯的效果。

參考文獻：

[1] 王佐良.英國詩選[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558.

[2] 呂志魯.英語愛情名詩選譯[M].武漢:武漢出版社,200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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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丁志聰.翻譯與翻譯之我見：兼詳馬紅軍的《翻譯批評散論》[J].泉州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4，22(1)：124-128.

[5] 卞之琳.十年來的外國文學(xué)翻譯和研究工作[J].文學(xué)評論,1959(5)：41-77.

[6] 葛傳椝.略談幾個翻譯問題[J].外國語:上海外國語大學(xué)學(xué)報,1978(1):49-54.

[7] 豐華瞻.略談譯詩的“信”和“達”[J].外國語:上海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1979(1):42-43.

[8] 蕭立明.新譯學(xué)論稿[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1：83.

[9] 羅新璋.翻譯論集[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4：804.

〔責(zé)任編輯： 胡菲〕

收稿日期：2016-01-21

作者簡介：柳妞(1982—)，女，湖北宜昌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應(yīng)用語言學(xué)及英語課程與教學(xué)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biāo)志碼：C

文章編號：1008-8148(2016)03-0033-04

Comparison between two Chinese versions of “When You Are Ol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rtistry of the poetry translation

LIU Ni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Zhenjiang 212003, China)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artistry of poetry translation, the author compares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of a poem, and makes a specific analysis of the artistry of poetry translation. While pursuing the artistic style, the translator should focus o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First, the version of the translation should be faithful to the original meaning and emotion; Second, the version of the translation should match with the original rather than be equivalent to the latter: Third, the version of the translation should use native language to express the style of the original.

Key words:peotry translation; artistry of translation; faithfulness; creativ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