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東,郝平蕾
(天津商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北辰 30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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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公學的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
楊東,郝平蕾
(天津商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北辰300134)
【摘要】陜北公學作為中共培養(yǎng)抗日干部的學校,對史學教育頗為重視,開設的史學課程也是全新的課程。為提升教學效果,陜北公學經過探索實踐,逐漸形成了具有“陜公”特色的教學方法和學習方法。社會實踐亦是陜北公學最關注的環(huán)節(jié)。陜公學員除了一般的開展軍事化訓練、社會調查和具體工作鍛煉外,在社會實踐活動方面同樣有自己的一些特點。陜北公學的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所取得的巨大成效,實在值得今人細細思量。
【關鍵詞】陜北公學;史學教育;教學方法;社會實踐;流動劇團
延安之所以聞名,與延安時期的青年學生和學校教育休戚相關。特別是以陜北公學和抗大為代表的學校,更是為中外人士所矚目。正如一位國統區(qū)人士這樣說道:“在延安,最惹人注目的不是邊區(qū)政府,也不是八路軍,卻是陜公和抗大。延安的活躍,繁榮,大部分是由陜公和抗大的青年兒女們在支持著。[1]19-20由此足見陜北公學的影響。多年來,理論界對陜北公學的研究,多半是側重于干部教育這一視角進行闡論,專門討論陜北公學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的研究成果卻并不多見,同時對于陜北公學的教學方法與學習方法也未見專論。鑒乎此,本文擬就相關問題作一谫陋之究。
一、陜北公學的師生情況與史學課程設置
陜北公學是中國共產黨在民族危機日益嚴重的形勢下,為滿足全民族抗日戰(zhàn)爭的需要,堅持國防教育方針,培養(yǎng)為謀求民族解放和社會解放的干部而創(chuàng)辦的學校,它是中共直接領導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革命大學,也是與抗日軍政大學同樣馳名中外的抗日干部學校。
陜北公學創(chuàng)辦之初曾擬定為“陜北大學”,當時由于辦學經費問題向國民政府申請,“誰知蔣介石不批準”,他說“陜北一塊小小的地方,已經批準成立了一個抗日軍政大學,足夠了,不能再成立什么大學了?!庇谑恰胺抡者^去上海中國公學的辦法,改為陜北公學”[2]18。陜北公學雖與抗大齊名,但是二者也有所不同。就性質而言,抗大主要是以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學校,它并不是統一戰(zhàn)線的學校,而陜北公學則是以培養(yǎng)革命干部為主的學校,“是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中的產物,因此陜北公學就不能不是一個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學?!盵3]58;抗大實行“三分政治、七分軍事”的教學模式,陜北公學則實行“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教學模式。因此陜北公學的教學內容自然是以革命的政治教育為主。
陜北公學的教員,除了不定時來校授課的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朱德、任弼時、李富春、王若飛等中央領導外,還有國統區(qū)輾轉而來的著名學者,如艾思奇、何干之就是經西安“八辦”輾轉到達延安并在陜北公學任教的著名學者;還有一些知名的文化人也先后在陜北公學任教,如李培之、李凡夫、徐冰、楊松、何定華、陳唯實、呂驥等。后來,又從工作人員中抽調出一些年輕教員,如孫力余、劉春、季凱、朱改、溫濟澤、李唯一、陳瑯環(huán)等人。可見,“陜北公學的教師隊伍還是很強的”[2]22。到陜北公學來學習的學員,不僅有中學生、大學生,還有大學畢業(yè)生,甚至回國的留學生。為了適應抗日戰(zhàn)爭和中國革命發(fā)展的需要,陜北公學的教育計劃是要在短短三四個月內,把青年培養(yǎng)成為有一定政治覺悟和初步軍事知識,有獨立進行群眾工作、政治工作能力的抗戰(zhàn)建國干部?;诖?,陜北公學的教育內容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抗戰(zhàn)的基本理論;二是抗戰(zhàn)的政策和方法;三是指揮民眾進行武裝斗爭的基本知識,四是對目前時局的認識等。陜北公學有兩種學制:一種是普通班(即學員隊)一般學習四個月,一種是高級研究班(即高級隊)學習一年,主要是培養(yǎng)師資。普通班與高級班的課程要求有所不同。
普通班開四門課,其中關涉歷史教育的課程就是“社會發(fā)展史”。主講教師主要是李凡夫,孫力余等人也承擔過“社會發(fā)展史”這門課程的講授工作?!翱谷彰褡褰y一戰(zhàn)線”這門課,主要講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提出、產生的歷史背景和在實踐中的重要作用。從一九三五年八一宣言講到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結合六中全會講統一戰(zhàn)線中的獨立自主原則,分析統一戰(zhàn)線中各個階級的政治態(tài)度和黨對各階級、各階層的政策。這些內容在當時既是歷史,又是現實政策問題。何干之是這門課的主講,邵式平也講過這門課。高級班的課程比普通班要深一些,課程也多一些,涉及史學教育的主要有“中國革命運動史”、“世界革命運動史”、“三民主義研究”等課程。其中“中國革命運動史”由何干之主講,后來何定華也講過。該課程從鴉片戰(zhàn)爭、太平天國、戊戌政變、八國聯軍、辛亥革命、五四運動、北伐戰(zhàn)爭、土地革命一直講到抗日戰(zhàn)爭?!笆澜绺锩\動史”主要講授資產階級革命,特別注重講授法國大革命問題。主講這門課程的是江隆基。此外高級班還開了“中國問題”講座課,主要選講中國革命中的一些理論問題和實際問題,如農民土地問題、邊區(qū)經濟問題、工農政權問題等,由教員分工講專題。當然,作為教員而言,他們的講授內容可能更寬泛一些。據陜北公學27隊學員回憶,當時講課的內容很廣泛,從講述世界革命運動史、法國的大革命到國內的革命斗爭。講國內革命斗爭內容非常豐富,有的講長征、游擊戰(zhàn)的經驗和經歷,有的講白區(qū)工作,如何發(fā)動群眾開展斗爭的經驗體會,有的講在抗戰(zhàn)前線怎么打日本,講得非常生動、實際。尤其是我們這些參加過革命斗爭的青年人聽起來更覺得無比親切,精神為之振奮,數十年后的今天回憶當時的學習情景,還覺得精神抖擻呢![4]69
二、陜北公學的教學方法與學習方法
陜北公學的史學課程,都是以往的學校所沒有的課程。當時沒有現成的教材,完全由教員總結自己過去革命的工作經驗和理論成果,根據黨的文件和政策,結合抗日戰(zhàn)爭中的新鮮經驗進行備課和組織教材。這些課最主要的特點就是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密切結合,培養(yǎng)學員不僅要提高理論水平、政策水平,樹立起革命的人生觀,而且還要學會做抗日工作的實際本領。當時陜北公學對于教學工作提出了三點要求:
1.給學員以正確的知識,而學員確實了解和掌握住,并能靈活運用到實際,不是條文的背誦,也不是公式的死記。
2.培養(yǎng)學員不僅有知識有能力,并且能為實現自己的所學,具有犧牲奮斗的決心和信心,不是空談無補,更不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分子。
3.有知識、能力,有決心、信心是基本的,是重要的。然而教育的責任還不至此,同時還得鍛煉其身體,使其有力量擔負其應擔負的任務。[5]372
基于上述要求,陜北公學教員根據當時的客觀實際和陜公的教育方針,逐漸形成了具有“陜公”特色的教學方法。
陜北公學教員為“求得與教育方針的一致,求得理論與實踐的一致”,一方面注重從學生中搜集各方面的實際材料,以求學校教學內容的正確切實與豐富。特別是“教員要著重各科研究工作,搜集各方面的經驗教訓,加以研究整理,并且把每個抗戰(zhàn)中大的實際的問題,不斷地列為教材的內容。這是“陜公教學上首先的特點。陜公教學方法就建立在它的正確的教育方針和正確的教育內容的基礎之上”。何干之作為陜北公學講授歷史問題的骨干教員,在其教學之余展開學術研究,探究中國革命問題,就是踐行這一教育方針與教學方法的具體體現。同時,陜公的教學強調以革命為基礎。體現在教學方法上,無論是教學的精神、教學的態(tài)度還是教學的立場,必須符合“陜公是革命的學校,是抗戰(zhàn)建國的學校,是培養(yǎng)抗戰(zhàn)干部的學?!边@一定位。因此,“在教學方法上,只能根據革命的基本原則”來展開,這種做革命的教學方法,“也可以說是陜公教學的特點”。陜公的教育強調教與學一致,但是這個一致原則并不是“教了什么,學了什么”。邵式平認為這樣簡單來了解這個問題是不夠的,“必須要使教、學的結果,實際完成了教育計劃,實現了學校的教育方針:這樣的方法才是正確的,才是教、學的一致?!标児叭2徽撌歉刹俊W員,畢業(yè)的、在學的,團結得象一個人一樣,對于學校的愛護,證明陜公教學在基本上是成功的”。這也可以說“是陜公教學的一個特點”。陜公的教學方法,強調“在一定的條件下能夠教學,在變動復雜困難的條件下也能夠教學”。特別是在抗戰(zhàn)形勢發(fā)展的前面,后者較前者更為重要。這就要求教員按照當時當地具體環(huán)境來變動自己的教學方法。如果不能改變自己的教學方法來適應和改造環(huán)境,就將不能完成其任務。因此,“沒有這些方法,就不能發(fā)展陜北公學”[3]70-72。
根據上述教學原則和方法,陜公首先在校務會議上把教育計劃提到教員研究室去討論。在開課的第一天就“提到學生中去討論,把教育計劃詳細地向學生作報告,使大家都了解在學校努力的目標是什么,這樣就能發(fā)動全校人力、物力為實現教育計劃而奮斗”。教育計劃訂定并宣傳解釋之后,教務部積極為教育計劃制定實施進度表,并大體劃分出實施的階段,并預先發(fā)給學員,由全隊學員職員和教員開會按計劃的進度訂出每周的學習計劃,指出參考書,列出學習的大綱,再由各班去按全隊一周的學習計劃訂出本班全周每日的學習計劃,預先由班長向教科代表把參考書分配好,按照預定時間或看參考書,或開討論會,或上課,都預先有準備,有布置。還有其余的時間,“各個人可以更訂出多看參考書的計劃,每日每人學習計劃的完成,就是每班學習計劃的完成,各班學習計劃的完成就是全隊的完成。也就是總的教育計劃的完成。這個辦法我們叫做有計劃的學習?!蓖瓿捎媱澓?,“不是采取考試而是發(fā)動全體學員職員及教員起來檢查?!卑ń虇T、職員、學員及教務人員一起來開會檢查。在檢查會議上,互相發(fā)揚其優(yōu)點,指出其缺點,研究其優(yōu)劣點的來源及克服的方法,并制訂新的奮斗計劃。當然教育計劃不是死的,每當整個形勢有新的大發(fā)展的時候,必然訂出臨時學習計劃。這樣使教學能與實際一致,同時也更使教育計劃變成了學習計劃。[6]
在具體開展教學的過程中,教員都“對于每個問題不能絲毫含糊過去”。他們出席學員的學習計劃會議和討論會,細心解答學員中提出來的各種問題,與學員討論各種問題,在某些問題上,特別是抗戰(zhàn)建國實際工作上,還要“向學員學習”。教員按照各科組織成各研究室,學生就組織成學習班、分隊組織。班是學習的單位,隊是教育的單位。要按照教育的單位,把這一部分教員、工作人員和學員組織在教育計劃之下共同努力。隊長要成為“領導與組織學習的中心,班長成為學習的核心,分隊長是教育計劃實施與學習單位之間的橋梁,指導員是領導與組織學習的助手,學生會是組織學習的團體,學科代表是教員與學員之間的聯系人,同時是組織一科學習的組織者”。這樣,在為爭取教育計劃與學習計劃勝利完成的目標之下,“組成了學習上的鐵的隊伍”,從而保證教學的順利進行。陜北公學特別強調在學員中要開展學習競賽。學員互派代表面訂競賽的條件,并聘請評判員,把自己學習計劃和努力向評判員和競賽的對方作報告,互相學習優(yōu)點,互相幫助克服弱點,使全校的學習造成一種學習運動。在運動中能夠了解到各個人的能力、品質,“強的發(fā)揚他,弱的幫助他。”這樣“不僅是緊張了學習,同時也加強了團結。”在此過程中,所有的教職員都應積極贊助與幫助或領導其進行。[3]77-78
這樣的教學方法,也給陜公學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講授“世界革命運動史”的江隆基,在一些學員們的回憶中,認為他講的課“內容豐富,邏輯嚴謹,富有極大的感染力,他對我們提出的這樣那樣的疑難問題,都能作耐心的回答。”[7]37-38還有學員說“江隆基備課是非常認真的。對講課中的每個細節(jié),都要仔細的琢磨。他備課的特點是,凡準備在課堂中講授的內容,都一字不漏地寫在自己的講稿上,在講課之前總要反復看幾遍,在講課時,卻幾乎不怎么看講稿了。他講得很熟練,條理清楚,觀點明確。在講課中,他還經常聯系到他在國外耳聞目睹的種種情況,學生都受益很大。”[7]37,427一位華僑學員說:“陜公的教師都是優(yōu)秀的革命同志,授課認真負責,輔導耐心細致?!薄昂胃芍o我的印象最深。他是講中國革命問題的,上課備受學員們的歡迎。夏季天氣炎熱,我們在窯洞里受不住了,便出去散步納涼。這時已是深夜,路過何干之的住處,卻看見他還在油燈下備課,揮汗如雨。他對學員們熱情、愛護、關懷,找他談問題,他總是平等相待,循循善誘,使人倍感親切。”[8]133
陜公的學員上課時間不多,每天少則三小時,多至五小時。上課以外的時間實行集體自習或集體討論,各隊都有自己的經過討論的詳細計劃。因此,在相當多的時間里,社會實踐成為他們的重要任務。
三、陜北公學的社會實踐活動
陜公學員的社會實踐,和其他學校一樣,也開展軍事化訓練,進行社會調查和具體工作鍛煉。此外,陜北公學的社會實踐活動也有自己的一些特點。
“救亡日”是陜公學員開展社會實踐活動的重要特色。據成仿吾說,陜公每星期三為救亡日,這天下午要有計劃的進行各種救亡活動。[9]17在這一天,全體學員走出校門,到社會上進行各種救亡活動。還有的時候是由五六個隊集中在一塊開會、聽報告、講形勢,有時常搞演戲、唱歌等活動?!安徽撌情_會或上課之前,啦啦隊一喊,各隊就自動唱起抗戰(zhàn)救亡歌曲來。嘹亮的歌聲,激起大家高昂的抗日情緒,氣氛十分熱烈?!盵10]141據李維漢說,著名作曲家冼星海常來陜公輔導,呂驥是陜公的教員,鄭律成是陜公學員,因此,“陜公歌詠的開展,在延安要算首屈一指了”[11]409。當時陜公最流行、最受歡迎的歌曲有《陜公校歌》、《大刀進行曲》、《畢業(yè)上前線》、《我們在太行山上》、《黃河頌》、《游擊隊員之歌》、《松花江上》等等。在“救亡日”這一天,陜公的墻報還是各隊的“喉舌”,他們經常根據戰(zhàn)爭形勢和時事的發(fā)展,通過墻報的形式表達他們的看法。
陜北公學是培養(yǎng)革命干部的搖籃,因此在社會實踐中開展民眾運動,可謂是陜公社會實踐的主要任務。為此,學校在開展社會實踐之前,專門開設“民眾運動”這門課程。內容主要包括如何動員、組織、訓練和領導廣大勞動群眾(主要是農民)參加抗日游擊戰(zhàn)爭、建立政權、建立武裝以及如何貫徹抗日根據地的各種政策法令,如減租減息、擁軍愛民、合理負擔、婦女解放、掃盲、兒童站崗放哨等。正如成仿吾所說:“這門課程在實踐中發(fā)揮的作用是很大的。”通過這門課程的學習,“更重要的是培養(yǎng)了學員的群眾觀點和民主精神,樹立起為人民服務的革命人生觀”。[2]36,33通過理論學習之后,自然要把學習理論和實際工作結合起來,把學校和社會結合起來,把個人和集體結合起來,開展民眾運動的社會實踐活動。陜北公學的民眾運動,“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動員千百萬群眾起來參加抗戰(zhàn)”。此前“沒有發(fā)動群眾,許多地方,群眾是聽到炮聲才知道日本侵略這回事”。因此“重視民眾的發(fā)動工作,抗日時期尤為重要”。[2]33
陜北公學民眾運動的社會實踐,首先是動員群眾參加各種抗戰(zhàn)社會運動。如抗戰(zhàn)初期陜公學員組織的反侵略運動周、慶祝臺兒莊勝利宣傳周、七七建國宣傳周、“八一三”獻金運動周、慰勞前線運動、募集寒衣運動等等即是如此。他們每發(fā)起一次民眾運動就有一個中心,進行廣泛宣傳使之家喻戶曉,以期激發(fā)廣大群眾的愛國熱忱,自覺地投身于各種抗日活動當中。組織各種群眾組織,是陜公學員動員群眾抗日的基本方法,也是教育群眾的最好形式。特別是在開展募捐活動的過程中,陜公學員提出三個具體口號:一個是有錢出錢,要求家庭經濟充裕的同學每月自愿交納膳費六元,多則十元、二十元,少則二元;第二個是有力出力,提出不要勤務員,雜務工作由學員輪流值班。同時要求參加開荒種菜,建校舍,上山打柴等項工作,減輕學校負擔;第三個是有知識出知識,幫助學校作些刻寫、印刷等文字工作。一位菲律賓愛國華僑見到陜公學員的募捐信后,立即成立了“菲律賓各界為陜公募捐籌備委員會”。爪哇吧城華僑互濟會也寄來捐款,并說:“我們是苦力和知識勞動者的一群,為表示對陜公的愛護,特征集國幣二十元,由國內友人轉寄為貴校基金。”[2]54
在動員民眾過程中,學員們還采取輿論宣傳、說服解釋和競賽鼓勵等辦法,同時注意把動員參戰(zhàn)和改善人民生活結合起來。在此過程中,陜公學員就以“限制剝削,協調階級矛盾”、“鏟除貪官污吏”等口號,合理保護各階層群眾的利益,真正起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動員效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陜北公學劇團下鄉(xiāng)演出中,通過戲劇形式動員民眾的實踐活動。
為了使民眾運動有效開展起來,陜北公學專門成立了劇團。劇團成立之后,排練了很多劇目,曾參加延安工人和各界群眾召開五卅運動十三周年紀念活動,在延安民眾戲院的廣場上和其他劇團聯合演出。但是劇團更重要的任務是下鄉(xiāng)動員民眾,此即是著名的“陜北公學流動劇團”。“為什么陜公劇團要加上‘流動’兩個字?”成仿吾說,我們的劇團“要流動到工農群眾中去,你們是為工農服務的革命文藝戰(zhàn)士,不能脫離工農群眾”。針對有幾次演出群眾不滿意的情況,成仿吾說:“就是因為你們是洋學生,不懂工農的生活和思想感情。所以劇團要下鄉(xiāng)去演出,向農民學習,學習他們的語言,了解他們打土豪、分田地后生活的變化,以及怎樣支援抗日戰(zhàn)爭等等?!标儽惫珜W劇團第一次下鄉(xiāng)演出時,成仿吾專門囑咐說:“下鄉(xiāng)演出好壞不要緊,重要的是和農民群眾打成一片?!盵2]58-59
為了讓戲劇更貼近民眾,劇團重新擬定了下鄉(xiāng)演出的劇目,并學習用陜北話演出。在流動演出過程中,演員們根據群眾講述的母送子、妻送郎參軍抗日的生動素材,創(chuàng)作了用陜北民歌曲調演唱的小歌劇,很受農民歡迎。群眾說:“這是演咱村的事哩!”他們對用當地家鄉(xiāng)土音演唱格外感興趣。在演出之余,他們還幫農民干活,挨家訪問。一些男演員們還跟著農民送糞鍘草,女演員們和農民婦女談心、干家務勞動。劇團每次離村時,群眾總是戀戀不舍地送出村口好遠,拉著演員們的手說:“歡迎你們再來!”通過流動演出打開了他們和農民感情交流的閘門?;氐綄W校時,這些文藝戰(zhàn)士從思想感情到語言氣質都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一些參加演出的演員也說:“隨著一個村一個村的走下去,陜公劇團的演員們和農民之間生疏之感,生硬之態(tài)一步步地消失了。漸漸地和農民談得暢快了,親切了。干起農活來也有了莊稼把式的樣子,逐漸和農民親如一家人了。”[12]322
陜北公學劇團不僅下鄉(xiāng)為農民演出,他們還到國統區(qū)演出,以期動員國統區(qū)的民眾參加到抗日斗爭中來。1939年之際,國民黨發(fā)起了反共摩擦。陜北公學劇團經過準備之后便率領隊伍向國統區(qū)出發(fā)。劇團的演員們大演、大唱動員民眾的劇目。同時他們在每個節(jié)目中間,都加上通俗的演說,宣傳共產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中國共產黨抗日民主救國政策,大講堅持抗戰(zhàn)、反對投降,堅持團結、反對分裂的抗日主張,宣揚八路軍、新四軍在華北和江南的豐功偉績,堅定國民黨統治區(qū)人民群眾抗日必勝的信心。同時,在大街上書寫標語。當時,頑固派們寫了“一個政府、一個主義、一個領袖”,陜北公學劇團便寫上“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團結起來,打敗日寇”;他們寫了“三民主義萬歲”,劇團便寫上“抗日民主萬歲!”通過演出和針鋒相對的斗爭,“當地群眾喜笑顏開,國民黨頑固派們目瞪口呆,就連他們負責警戒的軍警,對劇團的演出、演說和書寫的標語,也情不自禁伸著脖子暗自尋思著。”[13]324在隨后的演出中,陜北公學劇團又排練了高爾基的《母親》這一劇目,宣傳無產階級先鋒戰(zhàn)士為人類解放事業(yè)而奮斗的崇高理想,同時對陜北公學學員進行革命人生觀的教育。
由此可以看出,陜北公學劇團在演出過程中,不僅承擔了民眾動員的實踐工作,而且對陜公學員的思想認識有很大的促進與提升,同時通過劇團演出,擴大了陜公的社會影響。據“東區(qū)服務隊”丘晨波回憶稱,東區(qū)服務隊的課程設置與實踐活動,就是“效仿陜北民眾運動的方式,搞民眾運動,開辦有百余學員的干部訓練班,課程大致仿陜北公學,學習政治、時事知識,重點在組織民眾抗日救亡,并演練游擊戰(zhàn)”。可以說東區(qū)服務隊的許多做法有著不少的“陜北色彩。[13]174也正是由于陜北公學劇團在民眾動員中所起的重要作用,陜北公學負責人的成仿吾對劇團給予了高度評價。他指出:“陜北公學流動劇團是值得載入陜北公學校史的一顆明珠,她是陜北公學的驕傲,她成立后堅持了文藝為抗戰(zhàn)服務,為工農兵服務的正確方向,在熾熱的戰(zhàn)斗歲月里,發(fā)出了耀目的光輝?!盵2]57
四、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的成效
陜公學員在接受史學教育之前,知識背景千差萬別、文化水平參差不齊。通過接受統一的史學教育和社會實踐,無論是知識的擴展儲備,還是思想文化水平,都有了顯著的提升。同時,經過豐富多彩的社會實踐活動,他們的工作水平和思想認知同樣有了質的飛躍。
青年學生奔赴延安,雖然學習熱情很高,但對中國社會、中國革命、中國共產黨的斗爭歷史、社會發(fā)展史、以及唯物辯證法等,一般都是知之甚少。陜北公學曾對剛入學的青年學生進行過測驗,結果發(fā)現“入學測驗的政治問答很多是不及格”[14]546。許多學員后來都回憶說,他們是第一次聽到“資本主義剝削的秘密,認識到資本主義必然滅亡和社會主義必然勝利的科學道理,認識到中國革命青年的使命不僅要求得民族解放,而且要求得社會解放,要在全世界消滅一切剝削制度?!睂τ凇爸袊锩\動史”這門課,“當時大家聽起來是很新鮮的。很多學員說是第一次聽到用馬克思列寧主義觀點分析中國社會和中國近代歷史,從而對中國革命有了正確的了解?!盵2]27、28通過較為系統的學習,原來入學測驗不及格的學生,“畢業(yè)時多數能答對90多分以上,這也就可以說明他們在政治上的進步?!盵15]588特別是毛澤東等中央領導給陜公青年學生講課的內容,學員們更是“聞所未聞”。他們在講課的過程中,經常聯系中國歷史與中國革命,密切結合中國革命的實際,深入淺出地講授中國革命與黨的歷史,“學員們聽了耳目一新,參加過實際斗爭的干部,思想震動更大,多年來心中的疑團,豁然冰釋,對黨內斗爭的種種問題,找到了思想根源?!盵2]31可以說,延安時期的史學教育,不僅大大擴展了青年學生的知識儲備,而且這些知識的擴展,又成為砥礪他們精神素養(yǎng)的重要來源。一位延安青年如是說道,那時“具有高度革命熱情的青年,經過教育,給他們插上理論的翅膀,從而懂得了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懂得了猴子變人,懂得了抗日必勝,共產主義一定要實現的真理,又是何等重要的思想飛躍啊!”[15]88
初入陜北公學,不少學員對學習歷史課程有一些不同的看法。特別是一些已有一定工作實踐的青年學員,認為不學習歷史照樣可以工作,甚或有學員說:“我們滿腔熱血,不顧一切艱苦,跑到延安去學習抗戰(zhàn)知識,哪曉得他們卻教了我們些馬克斯(思)主義,統一戰(zhàn)線,還要我們加入共產黨。試問這些玩意和打日本鬼子有什么關系?”[1]22但是經過較為系統的歷史學習,卻獲得了相當的成績。正如成仿吾所說:“在灌輸歷史科學思想方面,我們也收到了相當的成績,使青年們了解了社會進化的法則,和應該怎樣來改造這個社會?!盵10]22更重要的是,歷史課程的學習,也在鍛造著他們的思想靈魂。不少青年學生初到延安時,他們有的西裝革履,有的長袍窄襖,身上還有不少“少爺”、“小姐”的氣息。但是到畢業(yè)時,都具有了嚴格的組織紀律性,都能吃苦耐勞,養(yǎng)成了集體生活習慣,工作說干就干。嚴格的軍事化訓練和戰(zhàn)斗化的學習生活,使他們的思想、作風都很快發(fā)生深刻變化。陜北公學在辦學的近兩年時間里先后培訓的6000余名學員中,就發(fā)展了中共黨員3000余名。青年學生在這樣的熏陶之下,在這樣的革命熔爐中,“錘煉了祖國千萬個優(yōu)秀兒女?!盵11]314
在社會實踐活動中,陜公學員自覺地將歷史知識與社會實踐聯系起來。陜北公學流動劇團排練高爾基的《母親》這一話劇,就是生動地證明。 其時陜北公學給流動劇團一個任務,就是排練高爾基的《母親》。劇團成員接受了這個任務后,在學校圖書館借來了兩部僅有的高爾基小說《母親》,但是如何排練更具有思想性和藝術感染力,卻是一個問題。于是成仿吾校長和學校便給劇團講授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近代革命史等課程。他們上午學習,下午和晚間進行《母親》劇本的改編創(chuàng)作。結果“《母親》的演出意外的成功。演員逼真地進入戲中,觀眾為劇情真切地感染著。演出后,它成了陜北公學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學員們幾乎一直在談論《母親》。他們談的不是劇團演出藝術的美,而是考慮到打敗日本帝國主義以后,中國人民要走什么路?”事后,劇團的演員們才明白為什么成仿吾校長要他們改編并演出《母親》,又為什么在改編和排練《母親》的過程中,特地給他們派來教員,學“社會發(fā)展史”、“政治經濟學”、“中國近代革命史”和“辯證唯物主義”。[13]327后來成仿吾也說:“《母親》演出的成功之處,就在于激發(fā)起廣大陜公學員認真思考中國革命的未來,并決心為一個光明的新中國而奮斗?!薄赌赣H》的演出,對全?!吧鐣l(fā)展史”和“政治經濟學”的學習,“起了很好的配合作用?!盵2]62可見,《母親》的演出能夠成功,固然與演員們的表演功底有關,但是在排練和演出的時候,通過學習“社會發(fā)展史”和“中國近代革命史”,對于增強戲劇的思想性和藝術感染力,無疑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更為重要的是,通過社會實踐活動,極大地影響了青年學生的人生歷程。舉凡在陜公學習和戰(zhàn)斗的青年,無一不為當年的人生經歷感懷不已。一位陜北公學的女學員提起當年的學習生活,認為“哪一件都值得好好懷想”,她認為那種一心“為革命”的精神,“永遠激勵著廣大革命青年的心弦,不斷熏陶著年輕人的積極向上”。因為“那是革命征途中最初的革命實踐”,就是在這種革命實踐中“播下的革命種子,刻上了深深的革命烙印”,以致在四十多年革命征途中,無論遇到什么風雨、坎坷艱難,她都會想起當年的“為革命登臺”,“要勇敢自信,要勤學苦練”。這就是她“永志不忘這段火熱生活的原由”[16]156。另一位陜公學員也深情地說道:“在將近半個世紀的革命生涯中,我的每一個足跡都刻有陜公的印記。陜公,她把我變成一個共產主義者。在這里,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入黨的莊嚴儀式、入黨的誓詞‘為共產主義奮斗終身’,至今仍然給我鼓舞和力量。我為共產主義奮斗的漫長歷程就是從陜公起步的?!盵17]33
綜觀陜北公學的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其成效無疑是極為突出的。它不僅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發(fā)揮了積極作用,而且對于青年學員自身的精神塑造和人生歷程,皆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從總體上來看,盡管參與社會實踐是陜北公學教育方針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其實際效果卻遠遠超出了教育本身,一直伴隨著學員的革命征程,影響著他們日后的工作與生活。每每提及延安時代,首先想到的就是如火如荼的社會實踐場景和難以忘卻的歷史記憶。毫無疑問,僅就這一點就可以說明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的巨大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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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瀅】
The History Education and Social Practice offered by Northern Shaanxi College
YANG Dong, HAO Pinglei
(Marxism College, Tianj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 Beichen, Tianjin 300134 )
Abstract:Northern Shaanxi College as a school for training Party cadres for the war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to history education, offering a series of new history courses. To improve its teaching effect, the college formed a set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methods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llege. The college also laid much attention to social practice. In addition to general military training, social investigations and on-the-post internshipthestudents were required to engage in, the college had its features in carrying out social activities. The college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in its history education and social practice, which may provide some insights for us today.
Key Words:Northern Shaanxi College; history education; teaching method; social practice; traveling troupe
【中圖分類號】K092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碼號】1674—0351(2016)02—0093—07
【基金項目】本文系教育部“全國高校優(yōu)秀中青年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擇優(yōu)資助計劃”項目“延安時期青年學生史學教育與社會實踐的成效與啟示”(14JDSZK060)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楊東,天津商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歷史學博士;郝平蕾,天津商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生。
【收稿日期】2016-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