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萬章
民國時期在廣東畫壇掀起的新國畫運動實質(zhì)上是以嶺南畫派為主要元素的畫家們的一次國畫改良運動。在這樣一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役中,改良派以其特有的藝術(shù)敏銳和革新精神,在一向被認為是保守、沉悶甚至有些僵化的國畫界激起了波瀾。雖然這種帶有明顯派別之爭的畫界運動直到現(xiàn)在仍然在學術(shù)界存在歧義甚至非議,但其創(chuàng)新意識是無可挑剔的。無論其繪畫的藝術(shù)性、革命性如何,他們在藝術(shù)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中,有一個畫家顯得似乎有些另類。他不以花鳥為能事,不人云亦云,更不在風口浪尖中獲取耀眼的光環(huán)。他就是以人物畫見長的方人定。
在嶺南畫派畫家中,以人物見長的并不鮮見,如黃少強、方人定,也有一些畫家是以花鳥而兼擅人物的,如高劍父、陳樹人、李撫虹、趙少昂、何漆園等。黃少強的人物以走向民間、關(guān)注民生為主題,反映了大變革時代人物畫所展示的成教化、助人倫的美學價值;方人定的人物則以繪畫技巧的革新和語言變革為主線,既關(guān)注社會,反映現(xiàn)實,也追求形而上的審美情趣。他在新國畫運動中一度充當了高劍父的喉舌,成為嶺南畫派宣傳陣營的代言人,因而減弱了人們對其繪畫本身的客觀認識。實際上,他在人物畫的探索與創(chuàng)新方面具有同樣的影響力。這種影響便是來自于他在新國畫運動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人物畫不是嶺南畫派的主流,在清代以來的繪畫嬗變中也一直處于弱勢地位。但在新國畫運動中,人物畫因有黃少強、方人定等人的參與而使其與花鳥畫、山水畫相比未遑多讓。這不能不說是方人定們在藝術(shù)道路上不入流俗且勇于革命的專業(yè)精神所起的巨大作用。無論人們對于嶺南畫派如何評價、也無論對于嶺南畫派的每一個具體畫家如何定論,作為新國畫運動的代表者,方人定等人的人物畫是功不可沒的。相信隨著大浪淘沙,這種認識會成為美術(shù)史學界的一種共識。
當然,新國畫運動并不是嶺南畫派的專利,更不為春睡弟子們所專美。在當時廣東畫界,嶺南畫派以外的畫家們?nèi)杂胁簧偈且宰约邯氂械姆绞竭M行著新國畫的探索。他們中有包括向來被認為是保守派代表的廣東國畫研究會的代表們,如李鳳公、黃君璧、潘和、潘達微等,也有不少是以西洋畫為擅長的“西派”畫家,如林風眠、吳子復等。在一些純以西洋畫面貌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畫家如李鐵夫、司徒喬等人的傳世畫跡中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鮮為人知的國畫作品。這說明,在當時以西潤中、中西合流的思潮中,新國畫運動似乎是一種時尚,是所有具有革新意識的中國畫家面對國畫的發(fā)展前景所作出的前瞻性選擇。
再回過來看方人定等人的人物畫,便可發(fā)現(xiàn)這種潮流不是偶然的,也非一朝一夕之功。這是特定歷史時期廣東繪畫界的一個縮影。完全有理由相信,透過春睡弟子們的藝術(shù)一角,我們便可了解新國畫運動的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