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偉

(西安航空學院 人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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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文化視野下的高建群小說創(chuàng)作研究

王寶偉

(西安航空學院 人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高建群是陜軍東征的“三駕馬車”之一，也是享譽中國文壇的陜西籍作家，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背景離不開他生活過的土地，充分體現(xiàn)了新疆、陜北、關中不同的地域文化特征，從而形成了其質(zhì)樸、浪漫、崇高，地域文化特色鮮明的風格。

高建群；地域文化；小說創(chuàng)作；風格

高建群，是中國文壇上一位具有崇高感和理想主義精神的作家，被譽為浪漫派文學“最后的騎士”。他有著不同尋常的生活經(jīng)歷，出生在渭河平原，在陜北黃土高原生活過，也在新疆阿勒泰草原當過兵。他的作品《大平原》《最后一個匈奴》《遙遠的白房子》等均以這三大地區(qū)為創(chuàng)作背景，具有強烈的地域文化特征，形成了他獨特的作品風格。

地域文化對于作家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巨大的?！白骷业膭?chuàng)作都和他們所處的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以及長期積淀下來的心理模式和行為規(guī)范息息相關。對他們而言，自小生存和生活的地域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種物理意義上的存在，而且是一種文化精神上的依托，是他們世界觀、方法論以及審美理想形成的產(chǎn)床?！盵1]高建群的文學創(chuàng)作也同樣受到了地域文化的重要影響，并潛移默化地滲透到他的文學作品中。

高建群雖然出生于渭河平原，但陜北和新疆卻是他成長的重要地域，在三個地區(qū)的生活經(jīng)歷影響了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他在散文《請將我一分為三》中寫道，“這三條河流構成了我生命的全部。有一天，這個人不能再寫作的時候，他的歸宿將是那三條河流。當那三條河流歌唱著向遠方流去時，那歌唱的聲音中有我卑微的聲音?！盵2]這三條河流分別是渭河、額爾齊斯河和延河，流經(jīng)關中渭河平原、新疆阿勒泰草原、陜北黃土高原，這三地都具有獨特的地域文化特征。渭河平原是華夏文明及農(nóng)耕文化的發(fā)源地；新疆阿勒泰草原則閃現(xiàn)著游牧民族和游牧文化的身影；陜北黃土高原則是多民族聚居的場所，是游牧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的交融地區(qū)。因此，高建群的小說創(chuàng)作也就帶上了多種地域文化的色彩。本文主要從他作品中所顯現(xiàn)的多種文化入手，探討地域文化對他小說創(chuàng)作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

一、阿勒泰草原——游牧文化的浪漫書寫

高建群對新疆阿勒泰草原有著無限的眷戀與懷念，發(fā)表了許多關于新疆阿勒泰草原的作品，比如《伊犁馬》《愁容騎士》《馬格登》《要塞》等，都是以他當兵時期位于中蘇邊境的邊防站——“白房子”為背景，寫出了他的軍旅生涯和發(fā)生在這片草原上的故事，充滿了傳奇性和浪漫性，而且?guī)в胁菰文廖幕姆柡拖笳?。在他的成名作《遙遠的白房子》中，高建群構建了一個位于邊防線上的哨所——遙遠、孤獨、神秘而又瑰麗浪漫的“白房子”意象，并以邊防戰(zhàn)士“我”的獨特經(jīng)歷，走進發(fā)生在這塊土地上的驚心動魄的歷史事件。一位傳奇的民間英雄人物，代表著一個民族的血性和蓬勃昂揚生命力的“馬鐮刀”，狡猾而兇殘的俄羅斯邊防站站長“道伯雷尼亞”，以及和“馬鐮刀”產(chǎn)生愛恨糾葛的妖艷、溫柔、多情的“薩麗哈”，作者將這些人物置于復雜的歷史事件之中，揭示了獨特而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內(nèi)涵：英雄主義和愛國主義情結，英雄美人之間的感情糾葛，西部特有的風土民情，等等。作為新中國最后一支騎兵一員的高建群，對馬有著濃烈而深厚的感情，在《伊犁馬》中，作者以濃厚的深情描寫了我和馬之間的故事，以及我和馬的深厚感情，同時讓“我”領悟到了生命的意義。

《愁容騎士》里，“我”這個退伍老兵常常回憶起發(fā)生在這片草原上的一個個刻骨銘心的故事。在“白房子”邊防題材系列小說中，高建群塑造了許多具有濃厚地域文化的意象，比如“邊境線”“要塞”“士兵”“野蘋果”，把故事中的人物置于神奇、孤寂的游牧文化中加以描繪，這些人物身上都體現(xiàn)著游牧文化的影子。他所塑造的各色人物，不僅僅只是一個生命，同樣也是文化的化身，表現(xiàn)了作者對于地域文化的深層次思考?！霸诟呓ㄈ旱倪@些小說中，撲面而來的是鮮活的，孤獨的、蒼涼的，雄奇的、浪漫的西部游牧文化氣息”[3]。

二、黃土高原——游牧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的融合

高建群在對新疆阿勒泰草原進行熱情謳歌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生活過的黃土高原。從《雕像》開始，他先后發(fā)表了《騎驢婆姨趕驢漢》《老兵的母親》《最后一個匈奴》等陜北題材小說。陜北黃土高原在歷史上受到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的交叉統(tǒng)治，是多民族雜居的地區(qū)，具有農(nóng)耕文化與游牧文化深度融合的特征。高建群退伍后在陜北工作生活多年，他對陜北這塊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總能找到創(chuàng)作的靈感。就像高洪波所說，“證明靈性，尋找靈性，直到用自己的作品發(fā)掘和再現(xiàn)黃土地的靈性，幾乎成為高建群鍥而不舍的一種追求。”[4]對陜北高原，他曾這樣深情地描述，“一個人無論在外鬧成了天大的世事，或者在外邊，一敗涂地，頭破血流，當他推開故鄉(xiāng)那破舊的柴扉，總有滾滾的米湯，灼熱的石板炕和親人的笑臉，只有他們才是無條件的愛你。”[5]可見，高建群對陜北的無限依戀，那里的自然環(huán)境、文化遺跡和風土民情都對高建群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

高建群利用文化這把鑰匙來解讀陜北，從民風民俗中來認知陜北和陜北人民，在高建群的心里，陜北是農(nóng)耕文化和游牧文化交融地帶，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神奇的文化?！斑@種文化，一方面是在久遠的時空環(huán)境中沉積下來的神話傳說，民俗歌謠，歷史遺跡，手工藝品等；另一方面是浸注在陜北人心靈深處的精神狀態(tài)。這一切，構成了陜北文化豐富而燦爛的意象。”[6]

高建群的陜北題材小說正是在此基礎之上產(chǎn)生的?！厄T驢婆姨趕驢漢》通過主人公李紀元和麥鳳凰的愛情糾葛展開故事。他們兩人身份有著巨大的差異，一位是來自民間的腰鼓手，一位是出身良好的城市姑娘。但他們都對陜北的歷史文化達到了癡迷的程度，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有著匈奴的基因。“陜北處在農(nóng)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相互交融的地帶，不光具有農(nóng)耕文明的文化特征，也有著游牧文化“流”與“游”的動態(tài)文化特征?！盵7]小說中多次介紹的秦直道、腰鼓、嗩吶、信天游、陜北剪紙等這些具有濃厚的陜北地域文化內(nèi)涵的符號，同時也是陜北人和陜北文化的象征。

高建群的代表作《最后一個匈奴》將革命斗爭和家族傳奇結合起來，將故事人物置于風云變幻的歷史長河中加以表現(xiàn)。小說的主體是匈奴后裔——楊家兩代人的故事。楊作新是20世紀前20至30年代進步新年的典型，他們崇拜共產(chǎn)主義，信仰馬克思、毛澤東的思想，為了自己的理想犧牲了一切，親情、愛情、友情、生命。而楊作新的兒子楊岸鄉(xiāng)又是另一種生命的形態(tài)，經(jīng)歷解放、文革、改革開放，他們見證了這段時期的大變革，并演繹著悲歡離合。高建群把寫作的背景置于陜北宏大的文化背景之中，并在其中穿插民間故事、歷史傳說、民歌民謠，使作品具有了傳奇性和史詩性的特征。正如這本書《后記》所言：“本書旨在描述中國一塊特殊地域的世紀史。因為具有史詩性質(zhì)，所以，他力圖尊重歷史事實并使筆下脈絡清晰，因為它同時具有傳奇的性質(zhì)，所以，作者在擇材中對傳說給予相應的重視，其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對碑載文化的重視?！盵8]

三、渭河平原——農(nóng)耕文化的厚重體現(xiàn)

當高建群對遼闊的阿勒泰草原和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進行熱情謳歌的同時，他同樣也沒有忘記養(yǎng)育他的渭河平原。這片土地給了他創(chuàng)作的靈感，是他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的不竭之源，對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渭河是黃河最大的支流之一，渭河平原是中華農(nóng)耕文明的發(fā)源地，有著悠久厚重的歷史。

《大平原》描寫了渭河平原上高村半個世紀以來的滄桑巨變和高村人的生命走向，尤其是高氏家族三代人所經(jīng)歷的世事變幻和命運沉浮?！巴ㄟ^高氏家族的典型經(jīng)歷寫出了中國大地上農(nóng)人的生存史，亦是對農(nóng)耕文化百年歷史的一次記錄?！盵9]上部以“饑餓”為主題，用客觀真實的筆觸描繪了高村人的饑餓以及自己對饑餓的深層次體驗，這幅難民圖處處彰顯著生命的頑強與堅韌，同樣也展現(xiàn)了生命的強悍與脆弱、高貴與卑微?！叭藗兺ㄟ^作家的文字，能夠觸摸到鄉(xiāng)村靈魂撲面而來的實質(zhì)?！盵10]下部寫改革浪潮之后的高村，寫出了經(jīng)濟轉(zhuǎn)型時期的紅利和陣痛，塑造了劉芝一、王一鳴等這樣一批敢于在改革浪潮中激流勇進的人物形象。在他們的身上，寄托著作者對大平原上的蕓蕓眾生的情感和理想，他們的身上體現(xiàn)著中國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化的精髓。正如雷達先生所言，“小說以其強烈的主觀性和寫意性，以其蒼涼的命運感，提供了較為豐富的文化信息?！盵11]正是通過高村人在災難與困苦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頑強與堅韌，高建群寫出了中國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以及農(nóng)耕文化的沉重與艱辛，寫出了底層農(nóng)民的頑強與沉默，寫出了生活的困難、活人的艱難。通過高建群的描寫，我們了解了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化對生活在渭河平原這塊土地上，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精神方式，這種深入骨髓的文化浸透影響了他們的價值觀和生存觀，也是他們堅韌不拔，生生不息的力量之源。

高建群有著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和生命體驗，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之根離不開新疆阿勒泰草原、陜北黃土高原和關中渭河平原這三大區(qū)域。他將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和這三個區(qū)域緊密相連，這三個區(qū)域構成了他精神游走的巨大空間，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的不竭之源，而這三大區(qū)域獨特的地域文化也對高建群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響。

[1] 莫伸，毋燕.地域特色對陜西文學的托載[J].小說評論,2011(6):78-82.

[2] 黎峰.我把每一部作品都當作寫給人類的遺囑——對話高建群[J].江南,2009(5):140-150.

[3] 梁向陽.傳奇故事的詩性寫作——高建群“邊關”題材小說淺論[J].伊犁師范學院學報,2004,24(2):60-63.

[4] 高洪波.解析高建群——兼談他的四部中篇小說[J].文學評論,1992(4):52-56.

[5] 高建群.新千字散文[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7:40.

[6] 梁向陽.高建群陜北題材小說淺論[J].榆林高等?？茖W校學報,2001,11(3):46-50.

[7] 李瑜.地域文化視閾中的高建群小說創(chuàng)作研究[D].烏魯木齊：新疆師范大學,2014.

[8] 高建群.最后一個匈奴[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3:580.

[9] 楊梅霞.多種文化背景下的高建群小說創(chuàng)作[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2012.

[10] 梁鴻鷹.在中國的故事長河里——談高建群的長篇小說《大平原》[J].南方文壇,2010(1):108-110.

[11] 雷達.鄉(xiāng)土中國的命運感——評《大平原》兼及家族敘事的創(chuàng)新[J].小說評論,2010(1):48-50.

[責任編輯、校對：東 艷]

A Study of Gao Jianqun's Nove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ional Cultures

WANGBao-wei

(School of Humanities,Xi'an Aeronautical University,Xi'an 710077,China)

Gao Jianqun is one of the three famous Shaanxi-born writers in China.The creation background of his novels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the lands where he once lived,and fully embodies the different regional cultures of Xinjiang,Shanbei,and Guanzhong,thus forming the striking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plainness,romance,and loftiness.

Gao Jianqun;regional culture;novel creation;style

2016-03-23

西安航空學院校級科研項目(2015KY2119)

王寶偉(1982-)，男，陜西西安人，講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和文化的研究。

I207.42

A

1008-9233(2016)06-00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