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升,王思明
(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xué) 中華農(nóng)業(yè)文明研究院,江蘇 南京 210095)
眾所周知,今天我們所說的瓜子的范圍很廣,不過主要作為零食食用的瓜子就是葵花子、南瓜子和西瓜子。葵花子就是向日葵的籽,南瓜子又稱白瓜子,西瓜子也名黑瓜子,少數(shù)是紅瓜子。葵花子可以說是目前最流行的瓜子,如果單提及瓜子的話,多是說的葵花子。目前除了幾篇報紙的報道之外,完全沒有對瓜子的研究,本文主要梳理了嗑瓜子的歷史與習(xí)俗。
北宋初年成書的《太平寰宇記》,在其卷六十九《河北道十八·幽州》土產(chǎn)部分,對“瓜子”作了歷史上第一次記載。吳越之地廣為流傳的《歲時歌》:“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鷂子,三月種地下秧子,四月上墳燒錠子……”“嗑瓜子”何以位列諸事之首?中國人歷來喜食瓜子,該傳統(tǒng)不知始于何時,但明清已經(jīng)非常流行。
康熙年間文昭的《紫幢軒詩集》有詩《年夜》:“側(cè)側(cè)春寒輕似水,紅燈滿院揺階所,漏深車馬各還家,通夜沿街賣瓜子?!保?]乾隆年間潘榮陛《帝京歲時紀勝》記載了北京正月的一天:“賣瓜子解悶聲,賣江米白酒擊冰盞聲……與爆竹之聲,相為上下,良可聽也?!保?]“乾隆帝在新年之際,在園(圓明園)內(nèi)設(shè)有買賣街,依照市井商肆形式,設(shè)有古玩店、估衣店、酒肆、茶肆等,甚至連攜小籃賣瓜子的都有?!保?]均反映了賣瓜子的盛況。
文學(xué)作品是根植于現(xiàn)實之上,對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以明清小說為例,多有不同程度對瓜子的提及,可見瓜子在社會上非常流行,以至于明清小說都收錄其中。《金瓶梅》中“瓜子”出現(xiàn)次數(shù)較多,如第一回“那婦人每日打發(fā)武大出門,只在簾子下磕瓜子兒”,此外,還有第十五回、第十六回、第二十回、第二十一回、第二十三回、第二十四回、第四十六回、第五十一回、第七十八回、第九十回,均有提及。《紅樓夢》中第八回“黛玉磕著瓜子兒,只管抿著嘴兒笑”,還有第十九回、第六十六回,也有相關(guān)內(nèi)容。更多的文學(xué)作品,類似《諧鐸》卷十、《歧路燈》卷十二、《孽?;ā肪硎龋鑼懥肃竟献拥牧?xí)俗,反映了嗑瓜子習(xí)俗文化的博大精深。
萬歷年間興起于民間的時調(diào)小曲《掛枝兒》有《贈瓜子》一曲:“瓜仁兒本不是個希奇貨,汗巾兒包裹了送與我親哥。一個個都在我舌尖上過。禮輕人意重,好物不須多。多拜上我親哥也,休要忘了我?!瘪T夢龍點評:“首句舊云‘瓜仁兒本是個清奇貨’,甚無謂,且與禮輕意重不合。今云‘本不是個希奇貨’,妙甚?!保?]清中前期“錦州??诙悇?wù)情形每年全以瓜子為要,系海船載往江浙、福建各省發(fā)賣,其稅銀每年約有一萬兩或一萬數(shù)千兩,或竟至二萬兩不等?!保?]清末,“瓜子,歲獲約一萬五千余斤,除土人用營銷潦河口漢口無大宗。”[6]“茯苓糕,秔米粉為之餡,用糖配以瓜子仁胡桃肉,夏間買之亦不多,作市者爭購以為佳制,出楓橋市者佳?!保?]瓜子食用方式也更加多樣。
民國時期豐子愷先生大篇幅詳細地敘述了中國人嗑瓜子的習(xí)俗,認為國人吃瓜子的技術(shù)最進步、最發(fā)達,“在酒席上,茶樓上,我看見了無數(shù)咬瓜子的圣手。近來瓜子大王暢銷,我國的小孩子也都學(xué)會了咬瓜子的絕技?!必S子愷先生最痛恨用嗑瓜子來“消閑”“消磨歲月”,把嗑瓜子當成國民劣根性的一種來批判,他認為“除了抽鴉片之外,沒有比吃瓜子更好的方法了,其所以最有效者,為了它具備三個條件:一、吃不厭,二、吃不飽,三、要剝殼?!保?]總之,可見瓜子對國人的吸引力和在社會上的流行程度。
當代作家權(quán)延赤的紀實文學(xué)《餐桌旁的領(lǐng)袖們》一書提到了“毛澤東喜歡吃黑瓜子(西瓜子),劉少奇喜歡吃葵花子,高崗是不管黑的白的,能吃的就往嘴里放……天天夜里開會,毛澤東(瓜子皮)建一座‘寶塔山’,劉少奇堆成‘蒙古包’,高崗有時一簸箕都裝不下,要分兩次裝?!保?]總之,無論是帝王將相、文人墨客,還是平民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喜食瓜子,明代以降嗑瓜子的習(xí)俗已經(jīng)是中國人共同的習(xí)俗,早已被中華民族的心理所認同。
中國人喜食瓜子,不知道具體起于何時,可能起于元代,在明清時期嗑瓜子的習(xí)俗已經(jīng)非常流行了,民國時期愈演愈烈,一直到今天。中國人精于飲食,喜歡吃瓜子,可能是源于節(jié)儉的理念,后逐漸發(fā)展深入到飲食文化層面。嗑瓜子比較費時間,一般是比較空閑的時候,尤其在家庭成員聚到一起的時候,大家邊嗑邊聊,促進家庭成員溝通,“納涼夜話,團聚一家,撮瓜(西瓜)子而細剝之,亦家庭間之樂事也”[10],這或許就是嗑瓜子的習(xí)俗在中國經(jīng)久不衰的理由之一。嗑瓜子的習(xí)俗可能最早興于北方,不單是嗑瓜子的記載主要體現(xiàn)在北方的歷史文獻中,有更為客觀的原因,就是北方的生活習(xí)慣與氣候條件。北方冬季寒冷而漫長,這段時間又屬于農(nóng)閑的時間,所以大家整天呆在家中避寒,形象地稱之為“貓冬”,消磨時間的主要方式就是嗑瓜子聊天,嗑瓜子的習(xí)俗也就這樣蔓延開來。
而且,嗑瓜子需要閑適的心情,嗑瓜子之人必為閑人,嗑瓜子之心必是一顆閑心。從《金瓶梅》《紅樓夢》等小說的場景來看,無一不是太平盛世,只有在太平年代,人們才有閑情逸致嗑瓜子,閑話家長里短,否則貧困人家尚不得果腹,何來嗑瓜子的心情和買瓜子的閑錢,因此嗑瓜子習(xí)俗也反映了社會的穩(wěn)定、家族的繁榮。于是,迎賓會友、逢年過節(jié),都少不了這種休閑零食了,如果瓜子去殼放好,無需去殼直接食用,反而顯得索然無味了。嗑瓜子實在是平民化的情調(diào),更是年味的縮影,過年街坊鄰居、親朋好友互相拜年,酒足飯飽不是必須的,但瓜子是一定要嗑的。
歷史上所說的瓜子也無外乎葵花子、南瓜子和西瓜子,其他瓜的籽,要么無法批量生產(chǎn),要么無法做零食食用。但是,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美洲作物,起源于美洲,在1492年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之后才輾轉(zhuǎn)傳入中國,傳入中國的時間應(yīng)該是在16 世紀上半葉,也就是晚明的嘉靖年間[11-12]。一個新作物從傳入到推廣,從觀賞到食用,往往會經(jīng)歷一個漫長的過程,甚至一個作物的引種成功也很有可能是多次引種之后的結(jié)果,一種作物的價值被文人注意并記載下來,又是在社會上傳播一段時間之后的事了,所以,南瓜子和葵花子,從南瓜和向日葵中脫穎而出,成為主流零食之一,必然是入清很久之后的事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根據(jù)文獻記載,最早記載葵花子可食的是康熙(浙江)《桃源鄉(xiāng)志》:“葵花,又名向日葵,色有紫黃白,其子老可食?!保?3]最早記載葵瓜子售賣的是《植物名實圖考》:“(向日葵)其子可炒食,微香,多食頭暈,滇、黔與南瓜子、西瓜子同售于市?!保?4]也是在晚清的事了,開始售賣不代表成為流行零食,而且記載也只能反映滇、黔一帶的情況而已。最早記載向日葵大規(guī)模栽培的是民國(黑龍江)《呼蘭縣志》:“葵花,子可食,有論畝種之者。”[15]向日葵在清代也依然主要作為觀賞性植物,開始規(guī)模栽培了,也說明葵花子已經(jīng)開始流行了,而且清代自始至終,葵花子食用及售賣的記載也并不多,偶有記載諸如“子生花中生青熟黑可炒食,香烈甚于瓜子”[16],可知“葵花子”和“瓜子”在清末仍是兩個不同的東西。而且,向日葵在方志中多是歸為“花屬”“花類”等,其子粒也應(yīng)該是“花子”而不是“瓜子”,后來葵花子的異軍突起,或是因為好吃或是因為好嗑或是因為收獲方便,葵花子后來居上,成為中國人最主要的休閑果品,在今天更是反客為主。
再看南瓜,南瓜子要比葵花子流行得早些。最早南瓜售賣的記載同樣來自《植物名實圖考》。但是晚清以來,南瓜子可食的記載非常之多,遠超葵花子,較早的記載如咸豐(貴州)《興義府志》:“郡產(chǎn)南瓜最多,尤多絕大者,郡人以瓜充蔬,收其子炒食,以代西瓜子”[17],同治《上??h志》:“子亦可食”[18],同治(浙江)《湖州府志》:“子亦可炒作果”[19]等,此外,記載如“(南瓜)子白色佐茗酒,產(chǎn)金川者貴?!保?0]“南瓜……子炒食尤香美,款賓上品也,茶房酒舍食者甚多,而賓筵則必以陜西之瓜子為貴,忽近圖遠良可慨矣?!保?1]“(南瓜)子,市人腹買炒干作食物,終年市于茶坊酒肆,人競買食之?!保?2]南瓜子流行程度均可見一斑。
綜上所述,葵花子和南瓜子雖然也是瓜子中的一員,但是在社會上流行卻是近代以來的事了,南瓜子大概從晚清開始流行,葵花子大概從民國時期開始流行。那么明代以來就已經(jīng)流行的嗑瓜子習(xí)俗中所說的瓜子是何物?不難推測,必是西瓜子。也就是說前文列舉的眾多明清時期瓜子的歷史與習(xí)俗,多是指的西瓜子,西瓜子單獨支撐了長期以來的嗑瓜子習(xí)俗,即使在葵花子和南瓜子成為常用零食之后,地位依舊超然,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葵花子和南瓜子的流行原因之一是作為西瓜子的替代品,因為嗑瓜子的習(xí)俗已經(jīng)很普遍了。
中國西瓜的起源問題從明代就已有爭論,20 世紀80年代又引起了學(xué)術(shù)界的極大關(guān)注,有人主張中國西瓜五代引種說,有人主張西瓜是中國原產(chǎn)。西瓜五代引種說依據(jù)的資料、最早記載“西瓜”的資料,是五代后晉胡嶠的《陷虜記》,被歐陽修的《新五代史·四夷附錄第二》所轉(zhuǎn)引:“自上京東去……隧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紇得此種,以牛糞覆棚而種,大如中國冬瓜而味甘。”[23]推測為940年以后由回鵲人從中亞傳入新疆的。[24]這一說法已經(jīng)被1955年考古工作者在內(nèi)蒙古赤峰市敖漢旗羊山發(fā)現(xiàn)的遼墓壁畫中的“西瓜圖”所證實。1991年考古工作者在西安市東郊田家灣唐墓葬出土的“唐代三彩西瓜”,也有力地證明了西瓜在唐朝就傳入了內(nèi)地。[25]西瓜中國原產(chǎn)說,主要是依靠對前代文獻資料的解讀,比如認為“寒瓜”“五色瓜”等都是西瓜的別稱。
越來越多的考古資料證明,西瓜起源于非洲的中部和南部,1857年英國探險家里溫斯頓(David Livingstone)在非洲南部的博茨瓦納的卡拉哈里沙漠及其周邊的薩巴納熱帶草原邊緣地帶,發(fā)現(xiàn)了多種野生西瓜群落;根據(jù)古埃及保存的繪畫,西瓜的栽培也可追溯到距今五六千年史前時代。[26]而在中國,完全沒有西瓜的野生種被發(fā)現(xiàn),因此僅依靠文獻資料的解讀是不能證明西瓜起源于中國的。最遲在五代以后,西瓜逐步向南傳播,南宋初年西瓜的種植在中原及長江流域逐步推廣,到南宋中后期西瓜已在江南地區(qū)獲得普遍種植,而且經(jīng)過長期的培育與傳播,西瓜的品種也逐漸增多。[27]
西瓜品種眾多,再加上引入后數(shù)百年的自然選擇導(dǎo)致的品種分化,從元代開始,各地方志所記載西瓜品種達50 余種。[28]不單培育出了今天我們以食用瓜瓤為主的西瓜,還有專門以食用瓜子為主的西瓜,“中國栽培的西瓜包括實用和種子用兩大類型。前者為普通類型,瓜形大,瓤味甜;后者為瓜子西瓜(通稱打瓜),果小,皮厚,瓤味淡,種子大?!保?9]“西瓜的種仁是美味食品,盡管培育成多種優(yōu)良的西瓜品種,瓜子較發(fā)達的類型各地仍有栽培,名為‘打瓜’或‘洗子瓜’,有些地方則盛行栽培,成為一種土特產(chǎn),行銷外地或者外國而獲得厚利?!保?0]這種瓜子西瓜,古往今來栽培都很多,在不同地區(qū)稱呼也不同,有打瓜、籽瓜、子瓜、瓜子瓜等。打瓜“食則以拳打之故名”[31],(瓜)子(籽)瓜“西瓜,別種出子者曰子瓜”[32]。
最早記載西瓜子可食的是元代《王禎農(nóng)書》:“(西瓜)其子爆干取仁,用薦茶易得?!保?3]元末明初《飲食須知》載:“食瓜(西瓜)后,食其子,不噫瓜氣?!保?4]《本草綱目》載:“(西瓜)其瓜子爆裂取仁,生食、炒熟俱佳?!保?5]《群芳譜》亦載:“(西瓜)子取仁后可薦茶?!保?6]但是《太平寰宇記》幽州土產(chǎn)中的“瓜子”,葉靜淵先生認為“《太平寰宇記》記有瓜子而不記西瓜,可見西瓜引種至中國后,早期栽培的是種子比較發(fā)達的類型”[30],彭世獎先生也認為“《太平寰宇記》中便記載燕州的土產(chǎn)中有(西瓜)瓜子”[37]。西瓜子最遲在元代就已經(jīng)開始作零食食用了,甚至有可能追溯到北宋初年。
宮廷中關(guān)于最早食用西瓜子的記載是晚明宦官劉若愚的《酌中志》,記載了先帝(明神宗朱翊鈞)“好用鮮西瓜種微加鹽焙用之”[38]。宮廷御膳的大量烘焙,必然影響上層社會對瓜子的喜好,同時又進一步影響民間。明人宋詡的《竹嶼山房雜部》載:“西瓜子仁,槌去殻?焙?!保?9]清初孔尚任的《節(jié)序同風(fēng)錄》載:“炒西瓜子裝衣袖隨路取嚼曰嗑牙兒?!保?0]可見西瓜子之非常流行。晚清黃鈞宰《金壺七墨》統(tǒng)計:“計滬城內(nèi)外茶樓酒市妓館煙燈,日消西瓜子約在三十石內(nèi),外豈復(fù)意料可及耶?!保?1]在大都市,西瓜子消耗量尤巨。清末黃云鵠的《粥譜》載:“西瓜子仁粥,清心解內(nèi)熱。”[42]西瓜子的食用方式多樣。
法國傳教士古伯察曾在19 世紀中葉前后旅居和游歷中國大部分地區(qū),閱歷異常豐富,對中國社會各方面都有直接而細致的考察,對西瓜子的描繪很多:“中國人對西瓜子有著特殊偏愛,因而西瓜在中國是必不可少的……有些地方,豐收時節(jié)西瓜就不值錢了,之所以保留它們,只是為了里面的瓜子。有的時候,大量的西瓜被運到繁忙的馬路邊免費送給過往的行人,條件是吃完了把瓜子給主人留下……西瓜子對于中華帝國3 億人口來說,真可謂一種廉價的寶貝。嗑瓜子在18 省中屬于一種日常消費,看著這些人在用餐之前把嗑瓜子當成開胃之需,確實是一道耐人尋味的景致……假如有一群朋友聚在一起飲茶喝酒,桌上肯定會有西瓜子作伴。人們出差途中要嗑瓜子,兒童或是手藝人只要口袋里有幾個銅板,就會拿出來買這種美味食品。無論是在大街旁,還是在小道邊,到處都可以買到。你就是到了最荒涼的地區(qū)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西瓜子。在大清帝國各個地方,這種消費形式確是一種不可思議、超乎想象之事。有的時候,你會看見河上行駛著滿載這種心愛貨品的平底木船,說句實話,這時你可能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嚙齒動物王國?!保?3]
通過表1 不但可知西瓜子在全國的利用情況,而且也說明了西瓜子在全國利用的時間更早且更為廣泛,尤其北方各省西瓜子記載數(shù)量相當多,筆者揀選相對時間較早及較典型者??傊诿髑鍍纱?,沒有其他瓜子能撼動西瓜子的地位。明清與今天的情況截然相反,說到嗑瓜子,一般都是指嗑西瓜子。
即使到了民國時期,“(南瓜)瓜瓤有子,較西瓜子為大,鹽汁炒之,可供消閑咀嚼,予以不擅食西瓜子故,乃對于南瓜子有特嗜,蓋南瓜子易于剝?nèi)∑淙室??!保?0]可見南瓜子雖然已經(jīng)有廣泛的食用人群了,但是較西瓜子相比,還是略遜一籌。而“向日葵……除榨油外,又可炒熟佐食,即俗稱香瓜子者是?!保?0]葵花子民國時期更多被稱為香瓜子,但是該稱呼我們比較陌生,最早“香瓜子”的稱呼在同治《上海縣志》:“秋葵,府志黃葵,俗呼黃羅傘,案今呼對日蓮,子名香瓜子”[18],但“香瓜子”一名在晚清還不常見,或可說明葵花子的流行也是在民國時期,之后香瓜子之名傳遍中國。
民國時人齊如山提到:“南瓜所生之子,銷路也極大,亦曰倭瓜子,因永與西瓜子同時食之,彼黑色,便名曰黑瓜子,此則色白更名曰白瓜子;吃時加鹽稍加一些水,入鍋微煮,鹽水浸入瓜子而干,再接續(xù)炒熟,或微糊亦可,味稍咸而干香,國人無不愛食者,故干果糖店中,無不備此,宴會上更離不開他,客未到之前,必要先備下黑白瓜子兩碟,席間亦常以此作為玩戲之具,此見于記載者很多;因其價賤,且吃的慢,無論貧富皆食之,而且全國通行,不過鄉(xiāng)間則只年節(jié)下用之,平常則不多見,亦因農(nóng)工事忙,不比城池中人清閑者多,故無暇多吃零食。”[44]在提到介紹南瓜子的同時也充分介紹了西瓜子的特征、加工工藝、利用情況等。
表1 部分省份地方志記載西瓜子情況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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