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東，阮 宏

(廣州大學十三行研究中心，廣東廣州 510006)

19世紀30年代，是中西貿(mào)易史的一個重要時期，這是英國東印度公司(以下簡稱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壟斷結束與廣州十三行走向衰落的時期，更是英美散商實力急速膨脹的十年，有趣的是西方的劃船運動特別是船賽在這十年間形成了在華發(fā)展的一個高潮階段。暨南大學張坤副教授在這方面的研究是極具價值的，通過大量而詳細的史料來論證，其關于這時期的不同類型西方船賽的情況以及船賽當中各種細節(jié)的研究，第一次系統(tǒng)地介紹了19世紀20、30年代廣州的西方船賽和劃船運動。此外，也有力地證明了澳門和廣州是西方船賽活動的最初傳播地，刷新了目前學術界對于此類活動在華的最早傳播點的認識。但其研究重點放在船賽的舉辦過程和賽事方面，沒有深入研究船賽背后所反映的社會關系的演變。通過查閱《廣州紀事報》以及威廉·亨特的《舊中國雜記》和當時西方人撰寫的資料，筆者發(fā)現(xiàn)19世紀30年代西方在華船賽客觀地反映了英美散商在這一時期的發(fā)展情況及社會關系的演變。換言之，19世紀30年代廣州的西方船賽是英美散商(以下散商均指英美散商)崛起的一個縮影。本文希望通過研究19世紀30年代廣州的西方船賽，能夠為西方體育運動的傳入、西方散商的發(fā)展、以及鴉片戰(zhàn)爭前的中西關系提供一個獨特的觀察角度。

一、19世紀30年代前西方劃船運動在中國的開展

西方的劃船運動主要指賽艇運動，源于英國，“最初是17世紀英國泰晤士河上的船工為招攬生意在同行間舉行比拼速度的劃船比賽。1775年為了慶祝英國國王加冕，英國人在倫敦舉行了歷史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西方劃船比賽。同年成立了劃船俱樂部，定期舉行一系列的劃船比賽?！保?］從此這項水上運動成為英國民眾最喜愛的運動之一，也隨英國的海外擴張傳入世界各地。

19世紀的中英貿(mào)易發(fā)展十分迅猛，一口通商背景下的廣州成為英國商人對華貿(mào)易的必經(jīng)之地。同時廣州的地理環(huán)境為水上運動提供了絕佳的基礎，“廣為水國，人多以舟楫為食?！保?］水鄉(xiāng)的特點使廣州的社會生活與水有不解之緣，是中國傳統(tǒng)龍舟的根據(jù)地。英國商人在廣州經(jīng)商的同時，也把西方新興的水上體育運動帶到了珠江，并在清代廣州貿(mào)易特殊的背景下，有著獨特的發(fā)展和影響力。關于中國的西方賽船活動，最早可追溯到18世紀中期，“根據(jù)《舢板事務》記載:1760年清政府就頒布過禁令，禁止駐留在廣州的外國人在珠江上賽船取樂?！保?］鴉片戰(zhàn)爭前，清政府對在華外國人制定了諸多的禁令，讓西方人在廣州的生活十分單調(diào)乏味。由于經(jīng)商的需要，他們往往有半年時間居住在廣州，而在江面上進行劃船活動則成為西方人鍛煉身體和自娛自樂的一個重要方式。如《伯駕與中國的開放》里所記載，“如何在洋行區(qū)這一有限的空間中保持適當?shù)腻憻掃@個問題，已由史蒂芬和衛(wèi)三畏所解決。他們通過在江上劃船進行鍛煉?！保?］許多西方年輕人時不時會以洋行區(qū)附近的河面為中心進行劃船活動?！八麄兘?jīng)常組織劃船活動，并不斷創(chuàng)新和豐富劃船的方式和內(nèi)容?！保?］而這些劃船活動基本上是自發(fā)的和小規(guī)模的，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19世紀20年代末。1828～1829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成功舉辦了大型的西方船賽，也正是這一時期東印度公司開展的船賽，為其后30年代劃船運動的快速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二、19世紀30年代前期廣州船賽中的英美散商

19世紀30年代前期的廣州船賽是由英國印度公司舉辦的船賽?！案鶕?jù)《廣州紀事報》的記載，從1828年至1833年，英國東印度公司都會定期在珠江水面舉行劃船比賽?！保?］112這對于日常生活缺乏娛樂的在華西方人來說，簡直是一場盛會?！皬摹稄V州紀事報》的數(shù)據(jù)得知，在1828年至1833年的六年里，東印度公司舉辦了幾十場的船賽，比賽項目多達70多個?！保?］112這樣大型的船賽必然需要花費大量的財力，而且還有清政府關于游河的禁令，一般的個人或團體是無法或不敢進行這樣大型的賽事。更甚者，東印度公司在1828年籌辦首屆船賽時就接到兩廣總督的警告?！翱偠綇堎N布告，禁止這種行為”［7］。面對這種強大壓力，也就只有經(jīng)濟實力雄厚以及有英國政府這個強硬后臺支撐的英國東印度公司能夠成功舉辦船賽，并且達6年之久。

相比之下，當時英美散商的實力相對較弱。而他們在東印度公司舉辦的船賽中一直處于被排斥的位置，扮演著相當尷尬的角色。這從當時船賽中對待散商的態(tài)度便可得知，比賽的參賽人員大多是東印度公司的職員，而散商很難有機會參與。其次，參賽船只規(guī)定“只能是東印度公司下屬的小船，而貿(mào)易大船和散商的港腳船是禁止參加比賽的。”［6］114這對于散商是赤裸裸的歧視，相信當時的散商看著東印度公司的職員能夠名正言順地在珠江上盡情劃船爭奪錦標，而自己只能坐在一旁，肯定會有諸如無法一展身手的無奈和不甘的負面情緒。此外，由于當時居住在廣州的西方人并不是很多，如中山大學吳義雄教授根據(jù)東印度公司檔案的數(shù)據(jù)得出，“1936年居住在廣州和澳門兩地的西方人人口(葡萄牙人除外)為307人”［8］8。19世紀30年代的來華西方人是不斷增長的，可想而知，在19世紀30年代早期的人口更少。如果能在像東印度公司的船賽這樣大型的賽事中獲得優(yōu)勝，必定會成為當時在華西方人眼中的明星和經(jīng)常被提起的談資。同時也可提高優(yōu)勝者的名聲和影響力，可能會為其帶來更多的商機。散商肯定也有想在比賽中獲得這樣的榮譽與擴展業(yè)務的可能。盡管當時英美散商的經(jīng)濟實力有了很大的提升，“1930年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對華貿(mào)易額為1 200萬英鎊左右，而散商同年的對華貿(mào)易額則為3 000多萬英鎊”［8］8，但面對財大氣粗和擁有對華貿(mào)易壟斷特權的東印度公司，散商們除了不斷增強自身實力和積極爭取自己的權益外，也沒別的辦法。

直到1832年，港腳船才被允許參加一場比賽。正是以這場比賽作契機，東印度公司對于港腳船參賽的問題上也實行了一些改變，“規(guī)定港腳船如果想要參賽，則需要有另外一筆贊助費并提交給公司，讓他們將確定港腳船應參加哪種船只類型的比賽。”［6］113其后在散商們的努力爭取下，東印度公司終于在1833年的船賽中正式增加了港腳船賽。規(guī)定“每天有一場比賽指定為港腳船賽，由他們自己的船員參賽，雙排或單排槳，將依據(jù)參賽船只數(shù)量而定?！保?］113-114從東印度公司對于港腳船賽的安排可以看出，公司對于散商的參賽仍有一些隔閡，間接體現(xiàn)了散商與東印度公司之間存在由雙方對華貿(mào)易激烈競爭所衍生出的巨大矛盾。但這畢竟是散商在劃船比賽的突破，港腳船得以參賽是東印度公司對散商實力的一種認可，對于散商無疑是一種莫大的興奮，也反映出散商在19世紀30年代初期通過對華貿(mào)易尤其是鴉片走私貿(mào)易，獲得了巨大的經(jīng)濟利益，實力有了大幅度的增長。

雖然在19世紀30年代前期的英國東印度公司主導下的船賽中，散商一直處于受打壓的被動局面，但其通過自身實力的不斷增長，積極地爭取了屬于自己的舞臺。反觀英國東印度公司，雖然在這一時期的船賽中一直作為賽事的中心，但其禁止港腳船參賽的行為讓人非議。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其在對華貿(mào)易中長期積累下來的巨大優(yōu)勢在19世紀30年代散商不斷擴大規(guī)模的鴉片走私貿(mào)易的強烈沖擊下，已經(jīng)迅速地消失。可以說除了壟斷特權外，與散商的對華貿(mào)易競爭中，東印度公司已基本失去優(yōu)勢。東印度公司在1833年加設港腳船賽亦是其強弩之末的狀態(tài)在船賽中的體現(xiàn)。

三、19世紀30年代中期廣州西方船賽中的英美散商

19世紀30年代中期廣州的西方船賽主要是指1835年散商之間進行的兩場鴉片走私船的船賽。這一時期的船賽的特點是規(guī)模小，缺乏強有力地組織指導，大多都是不敢明目張膽地進行。1834年，英國東印度公司結束了其對華貿(mào)易壟斷特權的時代。隨著這一重大變化，東印度公司在華勢力受到很大的沖擊，實力已大不如前。此前一直由公司舉辦的船賽也難以為繼，在1837年廣州劃船俱樂部成立之前，1834年～1836年是西方在廣州開展劃船活動的一個低潮，形成西方船賽在廣州的一個空白期。

這一時期關于西方人在廣州的劃船活動在當時西方人所寫的一些文書以及自傳中也有零星的記載。如衛(wèi)三畏在1834年寫給他父親的書中就提到，“我們每天自己劃船往來于河流之上，通過這個途徑我們有機會散發(fā)書籍，當然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我們已經(jīng)探訪過河兩岸兩三英里范圍的區(qū)域，但一旦離開商行的區(qū)域，無論是步行還是劃船，我們都會有危險，并且有時可能會落入暴徒手中。”［9］由此可見，在東印度公司船賽無法再舉辦的這些時間里，西方人對于劃船的熱情不減。但缺乏強有力的組織支持，劃船活動只能小規(guī)模的和趨向隱秘地進行。

飛剪船的產(chǎn)生，成為西方賽船運動發(fā)展的動力?！帮w剪船又名飛剪帆船或飛剪式帆船，是起源于美國的一種高速帆船。這類船有小的干舷，較少的上層建筑，不僅改善了船舶穩(wěn)性，而且可以充分發(fā)揮帆的作用。船幾乎貼著水面航行，在海上能劈浪(剪浪)前進以減小波浪阻力，故曰飛剪船。飛剪船因為走私鴉片而具有極不光彩的名聲，正是飛剪船把大量印度的鴉片運到珠江口海面，對中國的經(jīng)濟和民生帶來重大打擊，從而埋下了清廷禁煙而觸發(fā)‘鴉片戰(zhàn)爭’的危機”［10］17。鮮為人知的是，飛剪船在新式蒸汽輪船發(fā)明前，在廣州開展的西方賽船運動上也占有一席之地。正因為飛剪船的速度比當時其他任何船只都快，“從印度加爾各答到廣州只需40多天，比一般船的行期要少50多天，而且不受印度洋季風的影響，可逆季風航行”［10］17。因此飛剪船也被選為西方賽船運動發(fā)展的工具，有助于西方國家在歐洲、印度、澳門和廣州間建立一個更迅捷的運輸系統(tǒng)。在這一時期，最引人矚目的船賽當屬于1835年由散商舉行的兩場小規(guī)模的鴉片走私船的比賽。關于這兩場船賽，《廣州紀事報》均有詳細的記載。

1835年1月底至2月初之間，來自美國的沃爾什船長以及他所屬的約翰·吉爾平號雙桅船與來自英國的麥凱船長和他的仙女號雙桅船在伶仃洋海面上展開了一場緊張刺激的比賽?！八鼈冞M行了兩次比賽，每一次都是仙女號以大約1．5英里的優(yōu)勢領先吉爾平號率先達到終點。比賽一開始的時候每次都是仙女號領先吉爾平號大約50碼的距離。之后雙方同時向右轉舵去搶有利的上風向位置，但仙女號更快地搶到了這一有利位置。接著在左舷搶風的過程中，仙女號的速度比向右轉舵時的速度更快。但吉爾平號在這一過程中的速度明顯要比仙女號要快得多……兩次比賽的過程和結果都基本一致，仙女號證明了她的王座是實至名歸的?！保?1］19在報道仙女號與吉爾平號的比賽時，《廣州紀事報》也提到當時西方造船技術的發(fā)展?！氨娝苤?，美國商船的海上航行速度是世界最快的。他們的建造者是把心思放在如何提升船只最大的潛在能力(即使船速達到最快)，而不是放在如何建造一艘能夠裝載更多貨物的船?！保?1］19《廣州紀事報》還報道了“英國芬得萊船長的總督號雙桅船也在同一時期參加了一場船只的測試比賽的信息?！保?1］19

另外一場鴉片走私船的比賽是在“同年的10月16日進行，地點是在澳門水面附近的鴉片走私據(jù)點‘金星門’。這次比賽的參賽船只有至尊號雙桅船、鷹唳號雙桅船和斯義德·可汗號飛剪船。比賽結果是至尊號獲勝?！保?2］

這兩場鴉片走私船的船賽可以反映出在東印度公司對華貿(mào)易壟斷結束后，盡管英美散商的經(jīng)濟實力在對華貿(mào)易上已全面超越了東印度公司，但與在當時雖然腐朽但仍相當強大的清政府打交道時其影響力還是不如擁有貿(mào)易特權時的英國東印度公司。面對清政府游河的禁令，散商既不會老老實實地遵守清朝的要求，也不能像以前的東印度公司擁有雄厚財力和特權可以公然地舉辦劃船比賽。在這種處境之下，散商只能選擇在如伶仃洋或者澳門附近這些開闊的海面上進行比賽。同時，又從另一個方面對當時英美散商鴉片走私貿(mào)易的快速發(fā)展有了相關的了解。鴉片船的發(fā)展方向是不斷提升船的速度，而散商舉行的這些比賽在娛樂之余，最主要的是為鴉片船速度的不斷提升提供一個舞臺。最終的目的是為了擴大其鴉片走私貿(mào)易的規(guī)模，增強自身實力和謀取更大的利益。

這些鴉片船船賽雖然規(guī)模比較小，且都是在海面上舉行因而很少人會知道相關情況，自然而然其影響力不如之前的東印度公司船賽。但怎么說也是為當時沉悶的劃船活動帶來了一些活力，讓西方人看到再次舉辦劃船比賽的希望。此外，這些比賽也是散商希望能夠主導以后船賽的處女秀，為后來1837年廣州劃船俱樂部的成立及其相關賽事的成功舉辦積累了經(jīng)驗，是19世紀30年代廣州西方船賽的主導權由東印度公司轉到散商手上的過渡。

四、19世紀30年代后期廣州西方船賽中的英美散商

19世紀30年代后期廣州西方船賽即是指1837年～1838年廣州俱樂部舉辦的劃船比賽。據(jù)美國人威廉·亨特的《舊中國雜記》一書記載，“1837年，十三行商館里的一些年輕成員組織了一個‘廣州劃船俱樂部’”［13］484。這是散商主導船賽的重要標志。盡管亨特強調(diào)成立俱樂部的目的是想使他們的戶外娛樂增加一些愉快和健康的氣氛。但散商也知道舉辦船賽的意義遠不止于此。從以往的歷史看，能在廣州成功舉辦大型船賽的就只有英國東印度公司?？梢哉f那時候的東印度公司是掌握了廣州的西方人的娛樂活動的話語權，而散商在1833年港腳船賽設立前可以說是深受其害。所以成立自己主導的船賽機構既是散商的對于娛樂的追求，又是體現(xiàn)其實力的象征。廣州劃船俱樂部在繼承東印度公司船賽的基礎上，為符合散商發(fā)展的需要而在賽事上進行了一系列的創(chuàng)新。

首先是賽事承辦機構的變化，散商通過引進當時最為流行的俱樂部形式來取代東印度公司只有其職員才能參賽的形式。所謂俱樂部的形式，“即是指具有同一興趣的人們只要通過一些簡單的要求并交納和承擔一定的費用，就可以參加相關的活動。”［14］這種方式更能吸引來自不同國家或背景的人們加入賽事之中，俱樂部的首屆船賽就體現(xiàn)了這一特點?！斑@么多‘番鬼’聚集在一起，他們眾多的船艇由精神抖擻的英國和美國水手、還有戴著潔白的新頭巾的印度水手駕駛著?！保?3］487其中也有中國人的身影，“‘老頭’的弟弟阿細當我們的舵手，經(jīng)過激烈的比賽，我們光榮獲勝。”［13］487

其次，俱樂部的比賽形式與此前的船賽有了一些新的改變。除了傳統(tǒng)的在珠江水面進行的劃艇比賽和帆船賽之外，俱樂部也將一部分的帆船賽搬到了澳門附近的海面舉行。“特別是為保羅·福布斯建造的快艇‘亞特蘭大號’……它在澳門海面的一項比賽中獲得優(yōu)勝，超過了其余的六艘好船，”［13］484此外，參加澳門海面船賽的船只大多是鴉片走私船?！叭绮轭D的33噸的薊號、坎貝爾的31噸的夢想號、當時在廣州大名鼎鼎的走私船仙女號等?！保?4］485可以看出，這些比賽形式是東印度公司船賽與之前散商進行的鴉片船賽的結合。

散商在為廣州帆船俱樂部的成立和船賽的相關事宜都進行了一系列精心的籌劃。俱樂部為籌集比賽所需的賽船作了長時間的準備工作。亨特描述俱樂部擁有包括供比賽使用的單人劃艇和輕便小艇以及三艘約26英尺長的雙桅帆船在內(nèi)的幾十艘船只。而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船只都是“在河南澳門水道的盡頭處，由一個完全禿頭的老人建造的。人們滑稽地稱他為‘無辮’——沒有辮子”。［13］484完成幾十艘船的建造需要一段的時間，更何況都交給交給無辮一個人去建造。這固然與他手藝一流有關。但也看出散商信任無辮，希望他能比較隱秘地造船。可惜這么大量的船只建造必然會引起清政府的注意與警告?！坝幸恍乇！?看守和巡役)，他們的責任是為他們的上司‘查出和報告違法的事情’”。［13］485若不是散商每年“都給這些地保一筆禮金的話，無辮就不可能安然干活”［13］485，船賽的安排也不可能按部就班地進行。由此可見，清政府是當時俱樂部成立的最主要障礙?？赡苁浅鲇跍p少清政府對劃船活動的敵意，亨特更是在首屆比賽的前兩天去拜訪與清政府關系密切的總商伍浩官，并以俱樂部的名義邀請他去觀賽。不過散商對于清政府的防范仍沒有松懈，如1837年的船賽，散商就讓“‘老頭’在轉向點上站著崗。我們黃埔的朋友們的小艇負責警戒和保持競賽的水路暢通?！保?3］486

除此之外，俱樂部還對俱樂部里的非參賽人員做了細致的安排?！吧⑸谈邇r租用了一只花艇，它外觀漂亮，使船主可以免受水上巡役的‘緊急友好訪問’;我們租用它來給不參賽的會員、來賓和裁判員乘坐;同時載著由我們?nèi)鹦械膹N師瑞伯做的一頓午飯。”［13］486

廣州劃船俱樂部的成立和賽事的成功舉辦都充分說明了散商這時候的經(jīng)濟實力已經(jīng)非常強大，其影響力已經(jīng)今非昔比。在與清政府及行商打交道時已經(jīng)變得越發(fā)自信和主動。亨特與伍浩官在談論關于劃船俱樂部問題時雙方的表現(xiàn)便是最好的佐證。在受到亨特的邀請后，“浩官是每說一次話就苦惱地搖一次頭;而亨特則是用輕松的口氣向他保證他也會喜歡看劃船比賽。浩官反而是一直說要小心。這句話一直到亨特離開時，浩官還在重復?！保?3］485-486同時也看到散商已經(jīng)總結出一套對付清政府的辦法。其手腕運用的成熟與靈活表明散商在長期的對華貿(mào)易中已經(jīng)對清朝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生活等有了十分明確的認識。

廣州劃船俱樂部是散商勢力崛起的一個象征，而散商的崛起正是建立在其日益升級的鴉片走私貿(mào)易的基礎上。鴉片貿(mào)易長期以來給中國帶來了眾多的問題，影響到清朝的統(tǒng)治。所以當1839年清政府派林則徐南下禁煙時，西方人的“壞年頭”也到了，同時也宣告了19世紀30年代廣州的西方劃船運動高潮的結束。廣州的西方劃船運動在鴉片戰(zhàn)爭時期基本處于停滯狀態(tài)，直到鴉片戰(zhàn)爭后才重新興起?！敖又闶区f片戰(zhàn)爭，隨后香港島割讓給英國，‘廣州劃船俱樂部’才在那里重新建立起來?！保?3］487

19世紀30年代廣州的西方船賽見證了散商在這一時期由弱到強的變化，也見證了散商這一重要勢力在鴉片戰(zhàn)爭前的歷史舞臺上逐漸走向成熟的過程。劃船活動與散商已經(jīng)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在其后的中國近代史歷程中，劃船活動和船賽一直都是在華西方人的一張閃亮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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