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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性體驗對蘇曼殊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

2015-09-29 07:48:18黃偉
文藝評論 2015年2期
關鍵詞:河合蘇曼殊悲劇

黃偉

缺失性體驗對蘇曼殊小說創(chuàng)作的影響

黃偉

文學創(chuàng)作是一種再現(xiàn)式記憶,每一位作家的創(chuàng)作都與其曾經(jīng)的生活體驗緊密聯(lián)系?,F(xiàn)代心理學研究表明,雖然人的一生會經(jīng)歷多種多樣的體驗,各種體驗在人生的不同時期也都會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影響,但比較而言,缺失性體驗對于人生的影響最大,尤其是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有著特殊的地位。蘇曼殊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獨特的文學家,他頗具才情,不僅長于文藝和繪畫,而且詩工七絕古體,文筆風格清麗。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更是獨具一格,彰顯了他不俗的文學才能。蘇曼殊的小說一共有六篇,即《斷鴻零雁記》、《天涯紅淚記》、《絳紗記》、《焚劍記》、《碎簪記》、《非夢記》,合稱“六記”。這六篇小說幾乎都是作者以其平生的遭遇和感悟為基礎創(chuàng)作的,有著很強的自傳性。和眾多擁有缺失性體驗的藝術家一樣,蘇曼殊的缺失性體驗同樣成為他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個動因?!安恍业纳硎溃翢o家庭溫暖的童年生活,使年少的蘇曼殊對世界和生活抱有陰冷的看法,從而遁入空門;但由極端缺乏到極端渴望,對愛,對情的態(tài)度又貫穿于蘇曼殊的一生,甚至要借助文學作品來宣瀉?!雹僬怯捎谀笎邸⒏笎酆兔罎M婚姻愛情體驗的缺失,造就了蘇曼殊小說創(chuàng)作的獨特個性。

一、母愛體驗的缺失:依戀母親,頌揚母愛

文學創(chuàng)作源于生活,作家生命中的某種遭際往往會影響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有位精神分析家指出,當代英國文壇的超現(xiàn)實主義宗師布邁洛“寫的詩全是不自覺的在對亡母說話”②。這是因為布邁洛十個月時母親死了,長大后一直覺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他作品中的主角時常有失落、迷茫的感覺,而且這種情緒不時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里。蘇曼殊的情況和布邁洛很相似。蘇曼殊的生母是與其日本養(yǎng)母河合仙有某種親緣關系的一年輕女子(一說是河合仙的妹妹河合若子),曾在日本的蘇家居住,因其“胸有紅痣,杰生以為當生貴子。既與杰生私,遂有孕,別居與外。及玄瑛之生未三閱月,出走不知所蹤。杰生命何合氏撫玄瑛為子,河合氏視玄瑛如己出,不知河合氏非其母也”③。蘇曼殊由河合仙帶大至五歲時,被帶回廣東老家,母子從此失去聯(lián)系,直到十幾年后蘇曼殊去日本留學。蘇曼殊終生稱河合仙為母親并深懷感恩與依戀。在那宗法觀念嚴重的社會里,剛回到蘇家的蘇曼殊被同族人視為“異類”而備受歧視和冷落,絲毫享受不到大家庭的溫暖,這使得蘇曼殊十分想念母親,依戀母親,更加渴求得到母愛。缺失性體驗并不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而是主體在對缺失對象有一定的認識體驗后所產(chǎn)生的需求不能獲得再度滿足的體驗。美國最為杰出的女詩人狄金森寫到:“假如我沒有見過太陽,我也許會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涼?!雹苓@說明,如果沒有對實際的、至少是想象中的幸福的體味和向往,單純的缺失并不意味著深深的痛苦,甚至可能不為人所知覺。假如蘇曼殊的童年根本就沒有過母愛,甚至沒有母親,那么母愛的缺失對他也就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他確確實實有過,而且刻骨銘心。因此,面對這種難言之恫,他更加覺得母愛的珍貴。弗洛伊德指出:“藝術首先是一個‘逃避痛苦’的方法,是一種獨特的‘慰藉的’、‘令人心醉的’麻醉劑。這是一種‘柔和的麻醉劑’,它只能使人‘瞬間地擺脫’壓迫人的現(xiàn)實、文明和痛苦?!雹菟裕K曼殊走向了文學,他用心去敘述,自然而然地在小說中實現(xiàn)“未被滿足的愿望”⑥,以此進行排解,從而撫慰自己母愛缺失的傷口。

蘇曼殊的小說大都自覺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戀母情結。這在《斷鴻零雁記》中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小說雖以三郎和靜子、雪梅的愛情悲劇為主體,但對三郎母子親情的描寫,卻達到了喧賓奪主的地步。整部小說的情節(jié),以三郎東渡日本尋母為主線展開。在小說的開頭,極寫三郎對母愛的熱烈渴求?!叭私灾^我無母,我豈真無母耶?否,否!余自養(yǎng)父見背,雖煢煢一身,然常于風動樹梢,零雨連綿,百靜之中,隱約微聞慈母喚我之聲?!雹叽蠖蔚男睦肀戆祝瑢⒁粋€戀母的兒子形象逼真地刻畫出來。當三郎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尋到母親后,母子相見的場面又寫得感人至深:“余即趨前俯伏吾母膝下,口不能言,惟淚如潮涌,遽濕棉墩?!卑涯缸酉嘁姳步患男那榭坍嫷煤蔚燃毮?,何等真切!何等扣人心弦。而小說中對三郎與靜子、三郎與雪梅的愛情描寫,均未達到這樣的境界。“余心念天下仁慈之心,無若母氏之于其子矣?!痹谶@里,母愛是天下最圣潔的愛,兒女之情無法與之相比。當他的母親向三郎表示,希望他娶靜子為妻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恐滋慈母之戚,非人子之道”。他對婚事出爾反爾也全是因為怕母親過于傷心,而從來沒有考慮靜子的感受。而且,小說中對雪梅的描寫則特別簡略,書中并沒有讓她正式出場,沒有寫她的身世,也沒有寫她和三郎感情上的交流。讀者所能讀到的,只是一個由包辦婚姻造成的悲劇故事的梗概,她在書中所起的最實際的作用,是資助三郎去日本尋母??梢?,《斷鴻零雁記》中母子親情壓倒了愛情。因此,與其說《斷鴻零雁記》是一部愛情小說,還不如說是三郎的千里尋母記。

在人生的坎坷征途中,溫馨的母愛是撫平苦難與創(chuàng)傷的良藥。人處于困境中時,潛意識中總是希望母親的出現(xiàn)。在蘇曼殊的小說中,除了塑造關愛兒子的母親形象外,還善于塑造那些溫柔善良美麗動人的女性。她們?yōu)橹魅斯峁┝吮幼o所,在她們的身上顯示出了一種強烈的母性關懷?!稊帏櫫阊阌洝分腥深^昏發(fā)熱,靜子對他的關心和愛護無以復加,“粉身碎骨,以衛(wèi)三郎,亦所不惜”;《絳紗記》中曇鸞突然患病,送至醫(yī)院,五姑“衣不解帶……徹曉未眠”;《焚劍記》中獨孤粲“寢疾甚篤”,阿蘭、阿蕙“晨夜省視,敬事殷勤,有逾骨肉,生深德之”;《碎簪記》莊湜突發(fā)熱癥住院,靈芳前來探望,告訴他“碧海青天,矢死不易吾初心”;《非夢記》中燕海琴患沉疾,鳳嫻殷勤調護,“枕畔引生右手,加諸鼻端聞之,復傾首以櫻唇微微親生之腮”。這些女子實質上是對母親形象的置換與變形,這些女性是理想化母親形象的替代者。這是作者對母親依戀之情的生動反映。受戀母情結的驅使,在蘇曼殊的筆下,美女的親吻對懦弱多病的男性居然有著神奇的治療功效。像《絳紗記》中霏玉患病,密司愛瑪只是“引臂替枕,以指檢摩爾登糖納吾口內(nèi),重復親吾吻,囑余珍重而去。如是者十數(shù)次,吾病果霍然脫體”。甚至有時候,連小說中描述愛情的用語也和母愛有關,如《絳紗記》寫五姑和曇鸞失散后,她思念曇鸞“如嬰兒念其母”。以母愛比附愛情是不恰當?shù)?,但這卻是蘇曼殊小說戀母情結的一個鮮明表現(xiàn)。

二、父愛體驗的缺失:憎恨父親,丑化男性

俄狄浦斯情結是弗洛伊德借用古羅馬神話中弒父娶母的故事,說明人類普遍的一種傾向:戀母弒父。在俄狄浦斯情結期,男孩只有與母親充分地互動,得到母親的應有關懷,就能順利進入下一個發(fā)展階段。反之,若是其戀母并與父競爭的需要受到忽視或反復無常的對待,他們的自我就會固結在“戀母弒父”的節(jié)點上形成心理創(chuàng)傷。弗洛伊德認為,男孩只有通過與父親的認同才能消除仇父、弒父心理。相關資料顯示,蘇曼殊極少談論自己的父親,甚至在小說中流露出強烈的仇父、弒父情結。這是為什么呢?我們在前面提到,蘇曼殊在幼時的確是得到了強烈的母愛,但卻沒有得到什么父愛。對于父親,蘇曼殊的感情是復雜的。蘇曼殊是蘇家的一個男孩,按照封建宗族觀念,作為家族命運的繼承者,理應得到頗多的關愛??墒?,事實并非如此,蘇曼殊自小失去生母之愛,父親又生性懦弱,懼怕妻妾,對他甚少痛惜,“從一歲到五歲,他差不多是在缺少父愛的畸形家庭中生活”⑧。父親為了生意四處奔波,經(jīng)常是一副憂郁的面孔,無法給年幼的曼殊帶來快樂與幸福。在蘇曼殊的印象中,“他對父親完全是無所謂的;在他的印象里,父親是陌生的,是半路插入他的生活中,做了他的父親的。他對父親始終就缺乏一種自然的親人之情。他一貫疏遠著父親”⑨,加上父親聽大陳氏的話,和河合仙絕緣,因而蘇曼殊對父親更不滿意。父親在彌留之際,很想見兒子一面,但蘇曼殊的態(tài)度是:“我是一個錢都沒有的窮小子,要我還去做什么呢?”⑩由此可見,蘇曼殊對父親存在明顯的疏遠甚至憎恨心理。

在中國這個百善孝為先的國度里,“仇父、弒父”是大逆不道的行為,所以隨著年齡增長,一般人會將這種情感收回。但這一心理雖遭抑制,卻始終存在并常在較為自由的文藝作品中潛意識地得以宣泄。在蘊含仇父、弒父心理的文學作品中,往往必須經(jīng)過一番合乎倫理的置換變形才能得以體現(xiàn)。其慣用的手法就是對主人公身世的處理。我們可以在蘇曼殊的小說中明顯地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在作者的筆下,有許多悲劇人物,他們的父母都不周全?!稊帏櫫阊阌洝分腥墒恰霸馐烙须y言之恫”,雪梅“生母棄養(yǎng)”,靜子“少失怙恃”;《絳紗記》中五姑是為義父麥翁收養(yǎng)而“固非親父”,秋云“遭家不造,無父母之庇”;《焚劍記》中的獨孤粲“少失覆蔭,家漸貧,為宗族所侮”;《碎簪記》中杜靈芳和杜靈運的父親也是早逝;《非夢記》中燕海琴“行年十二,遭母喪,父挈之博游西樵……不料以消渴疾卒”。這么多人物的悲慘遭遇都是源自于父母的不周全。這不是巧合。文學是作者情感和思想的載體,蘇曼殊的小說也不例外。在蘇曼殊的小說中,盡管兒子沒有直接的弒父舉動,但文本中的主要人物幾乎都存在父親缺失。這表面看來是揭示主人公的悲慘命運,以引起讀者的同情,但骨子里卻是對父親形象的否定,因而實際上達到了“仇父、弒父”這一目的?!俺鸶?、弒父”心理就這樣極為隱蔽地得到了合理的宣泄。對他而言,父親是可有可無的,是悲劇的制造者。

蘇曼殊“恨烏及屋”,在他的小說中,有一類男性,他們雖然肉體活著,但是自私、保守、專制、狡詐,從現(xiàn)代死亡觀上來說,他們活著也是等同于死去?!稊帏櫫阊阌洝分械难┟分浮耙娪嗔x父家運式微,余生母復無消息,乃生悔心,欲爽前諾”?!督{紗記》中的麥翁不僅狡詐而且勢利:他不講商道,騙取錢財而不擇手段,陷害曇鸞舅父,使得舅父破產(chǎn);同時,他又不近人情,見曇鸞舅父生意破敗,就乘人之危,遂毀婚約。《碎簪記》中莊湜的叔父,是莊湜與靈芳之間的愛情悲劇的始作俑者。他思想頑固、專制,是封建禮教的衛(wèi)道士,他反對并且阻撓他們自由戀愛,并親手毀掉了靈芳相贈的玉簪,催生了一場悲劇。從這些丑陋的男性身上,我們也可以深刻地感受到蘇曼殊小說中的仇父、弒父心理尤其突出。他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男性身上的優(yōu)秀品質,在他的筆下,男性處在被貶斥和批判的位置。這都是仇父、弒父心理的外化。我們還可以發(fā)現(xiàn),即使是某些帶有自傳性質的男性形象,也是體弱多病,被動懦弱。三郎、曇鸞、獨孤粲、莊湜、燕海琴都有過生病的情節(jié),而且這些男子一般都逃避,放棄愛情,或因外部干擾而失去愛情。父愛缺失產(chǎn)生的“戀母弒父”情結,“從而導致了其小說呈現(xiàn)出過分褒揚女性而極度貶低男性的兩極對立的情感取向”?。蘇曼殊小說中的女子不僅美若天仙,而且滿腹經(jīng)綸,高風亮節(jié)。小說主要塑造了兩類女性:一類是古德幽光,德容具備,深明大義的中國東方傳統(tǒng)女性,如雪梅、五姑、秋云、阿蘭、靈芳、薇香。她們嫻靜、溫柔、含蓄、堅貞不渝令人肅然起敬;另外一類往往是熱烈聰慧的洋化女性,這以靜子、蓮佩、鳳嫻為代表。她們思想前衛(wèi),而且感情奔放,為愛可以犧牲個人的一切。這兩類女子雖然有多不同,但她們的形象是最為光彩亮麗的,是讓讀者折服的,她們與蘇曼殊小說的大多數(shù)男性形象形成對比。這不僅寄予了作者的理想,更是“戀母弒父”情結在作品中的藝術再現(xiàn)。

蘇曼殊還在其作品中要求“男女一如”。在他的小說中,蘇曼殊要求男女雙方都必須“貞?!?,甚至貞專觀念對男子的考驗更勝過女子。因為小說中大都寫兩個女子愛上一個男子。對女子而言,沒有其他人供他選擇,無所謂貞專了。而一個男子面對兩個女子的愛,兩個女子都是男子理想的伴侶,他也都愛她們。是堅持“心無二色”還是“見一個愛一個”,就有一個貞專問題了。在這種情況下,蘇曼殊總是讓他筆下的男子作出艱難的選擇,“一絲既定,萬死不更”堅持愛上他先愛上的那個。追求男子貞專是他反抗父親妻妾成群的曲折反映。他仿佛潛意識認為,男人,包括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一定要堅貞,如果見異思遷,就和他那個父親一樣丑陋,就會受人唾棄。

三、美滿婚戀體驗的缺失:渴求愛情,逃避婚姻

當代著名作家余華指出:“童年,就像把整個世界當做一個復印機一樣把這個世界復印到你的一張白紙上,以后你做的都是一些局部的修改了,這兒修修,那兒修修,但它那個基本的結構就是這樣了?!?于是,童年構成了人類個體發(fā)展的宿因,而那種源于個體童年時的悲慘與不幸所構成的缺失性體驗便成了人們?nèi)蘸笃笄髢A訴與尋找代償?shù)臏Y藪。眾所周知,蘇曼殊之父蘇杰生是中國人,其母乃日本人河合仙,而其生身之母其實是河合仙之妹河合若子,也就是說,蘇曼殊是其父與河合若子“偷食禁果”的私生子。蘇曼殊降世后,實際河合姐妹連同蘇曼殊就都被蘇家拋棄了。蘇曼殊出生三個月,其生母便離他而去。這樣,撫養(yǎng)蘇曼殊的責任,便落到了已同蘇杰生分居的河合仙身上了。幾年后,只因蘇杰生生女太多,生男太少,蘇家才不得不承認了蘇曼殊為蘇家人。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家庭是一個寧靜而溫暖的港灣,而愛情與婚姻則是維系家庭的紐帶。人們對愛情和婚姻的美好期待構成了人類最崇高圣潔的情感。誰都渴望甜蜜的愛情和幸福的婚姻。而大部分人對愛情、對婚姻的最初的認識就是來源于家庭,來自于父母,父母的婚戀情況是一個人童年對愛情與婚姻的直觀感受。由于蘇曼殊特殊的身世,他恨那歧視、侮辱他的宗族,恨那本已娶了一妻三妾、且還與他生母未婚私通、不能對愛情專一、以至于拋棄了他的兩位母親的父親,恨那個男女不平等的不合理的婚姻制度和黑暗社會。

因此,蘇曼殊的小說常常表現(xiàn)出對理想愛情婚姻的追求。他認為在愛情與婚姻中,男女應該相互了解、相互傾慕,有著共同的思想基礎,對愛情誠摯、負責,并從一而終?!督{紗記》中的五姑愛曇鸞,是因五姑傾慕曇鸞的才學,曇彎則是在病重時,感激五姑不舍晝夜地侍待猶殷,深念她為人敦厚,恩義如山而產(chǎn)生情愫。當五姑之父悔婚之時,曇鶯決計赴水而死,五姑則“悄出而含淚親吾頰,復跪吾前,言曰:‘阿翁苦君矣’”,隨即雙雙出逃?!斗賱τ洝分泄陋汈右彩窃谂c阿蘭的接觸中,早已深念阿蘭的端麗修能、貞默達禮,且她又是自己早就敬仰的行俠仗義者——劉文秀之妹。阿蘭同樣也是因為“妾亦嘗聞兄言,朋輩中有一奇士,姓獨孤,名粲,妾故企仰清輝久矣,不圖得親侍公子之側”。先是互相仰慕,繼而是接觸中的情投意合,這才有了以后的生死不渝?!端轸⒂洝分械那f湜與杜靈芳即使從未見面,但因他和靈芳之兄是一對共反袁世凱并拒絕在擁袁稱帝的“勸進文”上聯(lián)名的正義之士,所以莊湜雖還不曾一睹靈芳玉容,但對這位與其兄一樣名節(jié)俱備的女子,也早已存意于心了。由于靈芳早已心儀莊湜,其兄才向莊微示其賢妹之情。即使是《斷鴻零雁記》中“古德幽光奇女子”雪梅也并非是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式的愚昧女子,她不但早就愛上蘇三郎的“秉堅孤之性”,而且她的絕食而死,本身就是對“父母之命”、“嫌貧愛富”這種殘酷的封建禮教與門第觀念的強烈反抗。即使是蘇曼殊丑化的男性形象,他們也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對愛情絕不貳屬,如《斷鴻零雁記》中的三郎,《絳紗記》中的夢珠,《焚劍記》中的獨孤粲,《碎簪記》中的莊湜與《非夢記》中的燕海琴。而且,他們同時又具備了另一特點,就是他們中無一大男子主義者,戀愛的雙方都是互尊互愛,人格上是平等的。他們中也無一多妻者,男女主人公亦無一負心之人。既已情投意合、相親相愛,便男死女不嫁、女逝男不娶地“從一而終”,這些無不表現(xiàn)了他的愛情婚姻觀。這也正是蘇曼殊對愛情不負責任的父親、不合理的婚姻制度的一種無聲的控訴、批判和反抗。

然而,蘇曼殊理想的愛情婚姻卻是用悲劇的形式來表現(xiàn)的,抑或說是用悲劇的結局來完成的。蘇曼殊筆下的男女主人公不曾有一對圓滿結合的,全部是以悲劇而告終。有人曾對蘇曼殊的愛情婚姻觀提出過批評,如柳亞子就曾說過:“他對于男女間的觀念,卻很是頑固,是主張婦人從一而終的。”?蘇曼殊小說中“從一而終”的愛情觀,若是建立在戀愛雙方真誠相愛基礎之上的完美結合,那是無可厚非的,可他的“從一而終”,卻偏偏是以一方夭折,另一方便從死,一個出家,另一個也削發(fā)的悲劇結局體現(xiàn)出來?!稊帏櫫阊阌洝分醒┟匪?,三郎繼續(xù)出家;《絳紗記》中夢珠坐化,秋云做了尼姑,五姑死,曇鸞為僧;《焚劍記》中阿蘭暴卒于逃難途中,獨孤粲從此無蹤無跡,不知所終;《碎簪記》中蓮佩“用小刀自斷其喉,杜靈芳自殺,莊湜憂病而死;《非夢記》中薇香投江,燕海琴削發(fā)。《天涯紅淚記》雖屬未完之作,僅就前兩章看來,也已埋下將來難有好結局的伏筆。蘇曼殊對這種悲劇的形式固執(zhí)地堅持著,這就難怪要有人對他的愛情婚姻觀產(chǎn)生非議了。

一方面張揚戀愛自由,一方面又謹守從一而終;一方面是相親相愛的開始,一方面又是慘慘凄凄的結局,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第一,封建勢力,傳統(tǒng)習慣的阻撓以及自身思想的矛盾。蘇曼殊的時代,西方諸多先進思想同時涌進,中國一切傳統(tǒng)的東西,包括封建婚姻觀,正經(jīng)受著最猛烈的沖擊。所以,蘇曼殊“作品描寫這種愛情問題上的受壓抑之苦,是有社會意義的,它反映了辛亥革命后到‘五四’運動前,中國一部分知識分子在生活中所遇到的一個突出的問題”?。當男女平權、婚姻自主、戀愛自由這種新的愛情婚姻觀席卷中國大地時,蘇曼殊這位西方文明的狂熱者,并不能從根本上擺脫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他的影響,反而在潛意識中流露出頑固的回歸與捍衛(wèi)意識。一方面,他受到外國先進思想的沖擊,對舊思想感到厭惡;另一方面,他并不能完全脫離中國的傳統(tǒng)思想,對于傳統(tǒng)美德無法舍棄。所以,他既主張婚姻自由,又認為“女子彼貞,而后自由”;既看到了封建家長專制正在釀造一幕又一幕的悲劇,又提倡“為人子侄,固當如此”的舊道德意識。所以,蘇曼殊所要求的個性解放,婚姻自由,仍然充滿著封建道德意識。然而蘇曼殊通過小說形象的創(chuàng)造向我們展示出:近代知識分子要與封建的道德觀念,包括影響中國文人一千多年的佛學禪定思想徹底決裂,無疑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需要具備一種沖破自己在長期的傳統(tǒng)文化熏陶下所形成的陳腐觀念的心理素質,價值取向和自覺意識。他和他筆下的那些追求真正愛情的青年男女一樣,要追求美滿婚姻和幸福愛情就不得不同嚴酷的現(xiàn)實發(fā)生不可調和的矛盾。悲劇之產(chǎn)生主要在于個人與社會力量抗爭中的無能為力。蘇曼殊小說人物的悲劇性,是他這位時冷時熱、亦僧亦俗的革命和尚、愛情和尚對時代的迷惘、彷徨在自己小說人物中的折射。諸多矛盾沉甸甸地齊聚在這個苦人兒的心頭,它們互相碰撞、擠壓,甚至攪作一團,使他懷疑自己的愛情婚姻觀。他需要找到一個完美的答案,但他一直找不到。他想找一個新式婚姻的成功范例,也很難找到。所以,他懷著極其復雜矛盾的心情,寄諸筆端,以鄭重其事的態(tài)度拿起了筆,去描寫他的所見、所思,他對愛情婚姻的認識、理解,并試圖解開這個一直困擾著他的情結。“從這個意義上看蘇曼殊小說的悲劇性,雖然它不能給人指出前途出路,給人更多的是彷徨、苦悶、失望,但它卻揭示了悲劇的時代內(nèi)蘊和社會性,揭示了封建道德觀念給人沉重的枷鎖,造成社會非人性的劣根,這是其小說悲劇性的時代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所在”?。

第二,佛法的約束?,F(xiàn)實生活中的蘇曼殊因為身世坎坷,對“人”充滿悲觀絕望,對“人生本苦”產(chǎn)生頓悟,所以急于尋求解脫,因而削發(fā)為僧。他深受佛學中諸如“禪定”、“靜修”、“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等消極思想的影響。但他思想兼收中外,與各種人頻繁接觸,有著豐富的感情經(jīng)歷,他不可能完完全全受制于佛戒?!疤K曼殊小說中的悲劇意識,首先出自于作家及其筆下人物心中對佛的向往和對情的渴求之間的矛盾糾纏”?。他渴望真正的愛情,但佛教的思想使他放棄。佛教是禁欲的,因為它認為欲望是招致煩惱的根源。佛教對他的約束,不僅表現(xiàn)在作品中男主人公總是拒絕心愛女性的進一步親近,對婚姻產(chǎn)生恐懼。而且在實際生活中,蘇曼殊有很多次戀愛,但最終都是以“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拒絕愛情的發(fā)展。他是無法承擔真正的愛情和婚姻的。因此,他只能給自己作品中人物按照自己的主觀思想去做最后的安排。“佛法認為現(xiàn)世的苦難可以通過對佛的信仰和皈依得到解脫,蘇曼殊也是這么認為。于是在他的小說中便不斷地重現(xiàn)這種情感邏輯。蘇曼殊小說中感情的發(fā)展可以分為這樣三個階段:兩情相悅的有情階段——無情世界的打擊——自殺或遁入空門得到解脫”?。除去讓他們死去,便是出家當和尚或尼姑。雖然蘇曼殊也曾試圖為他的人物們安排一個別的途徑,如《焚劍記》中的阿蘭曾多次逃婚,《絳紗記》中的五姑同曇鶯亦雙雙出走,但由于作者的矛盾心理,兩位女子卻都客死他鄉(xiāng)。在蘇曼殊看來,尋求在愛中涅磐,“以情絕情”,“以情求道”,這就是完美的宗教愛情觀。悲劇結局,原意本在破除滯情,領悟四大皆空。蘇曼殊本是一個多情浪漫之人,但作為一個佛教徒,他又要求禁欲。但是既不愿做純粹的和尚,又不愿做平常的人,于是設想出兩全其美的妙計:毀滅是愛情和婚姻的歸宿——并在它的小說表現(xiàn)出來。

第三,身世和性格的悲劇。他是偷情之私生子,從小由于私生子的身世產(chǎn)生的自卑感、原罪感扭曲了他的心靈,加上對性那種不潔感、罪惡感和恐懼感,這使得他對婚姻的脆弱耿耿于懷。他的內(nèi)心最深處始終處于封閉和脆弱的狀態(tài),見不得光。這更加深了蘇曼殊對愛情和婚姻的排斥??v使遇有情人無數(shù),也未敢再為情所羈絆。他寧愿出入風月場所麻醉自己,也不愿以自卑之軀成全愛情和婚姻。蘇曼殊身世的悲劇,使他無法敞開心扉融入家庭生活,無法拋開一切接受來自他人的感情,他始終為自己是婚姻的犧牲品而糾結。這是他屢次逃避愛情和婚姻,成為浪子的原因。另外,蘇曼殊性格脆弱敏感而又放蕩不羈,他喜歡以幻想代替理智,以自己的感情作為衡量一切的標準。親情的匱乏和坎坷的經(jīng)歷使他對人間的至情至愛傾注了莫大的渴望和憧憬。但是一旦真的有一份愛情擺在他的面前,他又退縮了。他害怕失去這份感情,沒有勇氣去追求真正的愛情與承受愛情,沒有勇氣對真正愛他和被他所愛的女性負起責任來,從而也就無法真正做一個男子漢,堂堂正正地走進婚姻的殿堂。蘇曼殊失落于家庭,失落于愛情婚姻的人生體驗使他對愛情和婚姻懷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所以他在愛的長河里浮光掠影、淺嘗輒止。這種恐懼也成了他日后演繹婚姻與愛情悲劇的創(chuàng)作源泉,這種婚姻與愛情體驗的缺失構成了他日后矛盾的愛情婚姻觀,并為他的小說著上了一道悲劇的底色。

【作者單位:肇慶學院文學院(526061)】

①黎小冰《從蘇曼殊的小說看情僧之“情”》,《湛江海洋大學學報》,2006年第2期。

②張韌《小說世界探索路》,工人出版社1988年版,第195頁。

③⑩?柳無忌《蘇曼殊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41、53、375頁。

④狄金森《狄金森詩鈔》,張蕓譯,四川文藝出版社1989年版,第8頁。

⑤列夫丘克《精神分析學說和藝術創(chuàng)作》,吳澤林譯,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年版,第93-94頁。

⑥弗洛伊德《論文學與藝術》,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96頁。

⑦馬以君《蘇曼殊文集》,花城出版社1991年版,第74頁。本文所引蘇曼殊小說皆出自該文集,后文不再出注。

⑧毛策《蘇曼殊傳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3頁。

⑨李蔚《蘇曼殊評傳》,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0年版,第18頁。

?戴海光《論蘇曼殊小說中的戀母仇父情結》,《銅仁學院學報》,2011年第4期。

?王堯《一個人的記憶決定了他的寫作方向》,《當代作家評論》,2002年第4期。

?任訪秋《中國近代文學史》,河南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432頁。

?鄒承輝《蘇曼殊愛情小說人物悲劇的審美特征》,《廣東農(nóng)工商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09年第2期。

?吳松山《論蘇曼殊小說的悲劇意識及其形成原因》,《廣東行政學院學報》,2005年第3期。

?熊龍英《情與佛的沖突——蘇曼殊小說的情感探析》,《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07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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