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鳳
論王安石詩中的“松”“竹”意象
○張曉鳳
王安石詩歌以自然意象為主,并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意象群,在近150篇作品的樹意象群中,“松”“竹”意象復(fù)現(xiàn)率最高。詩人借“松”“竹”意象,表達(dá)了他的用世之志或出世之懷,或積極進(jìn)取的人生態(tài)度;或淡泊、平和、適度的超然世外的心境。兩種截然不同的“松”“竹”意象的闡釋,不一樣的兩種生活態(tài)度,卻無不對生命充滿著無限的深情,無不生動地反映出了詩人蓬勃、激昂、真實的人生境地。
王安石 松 竹 意象
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小字獾郎,晚年封荊國公,世人又稱王荊公。[1](P2690)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卓然詩壇,自成一體,成為北宋獨樹一幟的文學(xué)家,開一代風(fēng)氣的詩壇宗匠,成就了宋詩發(fā)展的一代面目。歐陽修在《贈王介甫》一詩夸贊“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保?](P1475)據(jù)(宋)李壁《王荊文公詩箋注》統(tǒng)計,王安石現(xiàn)存詩歌一千六百余首,涉及“松”“竹”意象的詩篇一百五十余首,約占詩集的十分之一,且只是單詠“松”“竹”意象類的詩作,也是較多的。筆者試圖從王安石詩中“松”“竹”意象出發(fā),從側(cè)面探究“松”“竹”意象與詩歌藝術(shù)特色、意境營造、人生態(tài)度的表達(dá)等內(nèi)容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古往今來,“松”“竹”意象一直受到中國文人雅士的鐘愛。松竹經(jīng)冬不凋,不畏霜雪的特性,迎寒傲立,不隨眾木凋零的高貴硬氣歷來被吟詠。松、竹乃詩歌的源泉,自《詩經(jīng)》:“瞻彼淇奧,綠竹琦琦”[3](P28)(《衛(wèi)風(fēng)·淇奧》);“樓掩竹竿,以釣于淇”[3](P31)《衛(wèi)風(fēng)·竹竿》);“山有橋松,限有游龍”[3](P42)(《鄭風(fēng)·山有扶蘇》);“如竹苞矣,如松茂矣”[3](P98)(《小雅·斯干》)至孔子“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4](P110)(《論語·子罕》)。竹之修長細(xì)圓,剛?cè)岵派珴?;松之根老枝扎,吟風(fēng)振雪,蒼翠青蔥最適于表達(dá)詩人們迂回曲折、委婉含蓄的情感,或超然物外、瀟灑絕塵的情懷。宋人多吟詠松竹,王安石也不例外。在王安石詩中,同將“松”“竹”作為吟詠對象,既有詩人借松的錚錚硬骨,竹的清爽絕塵自況,表達(dá)卓而脫俗的出世之志,也有詩人以竹的直上云霄比人之立志高遠(yuǎn)、以孤竹待鳳的典故喻指入世之艱。他以“松”“竹”意象作為詩歌的橋梁,在入世與出世的選擇之間,展現(xiàn)了宋代文人的風(fēng)貌以及他對世界與生命的無限關(guān)愛與深情。
王安石家族平凡,少年時代皆隨父王益在盛產(chǎn)松竹的江南各地任上度過。任官職后,在南方各地巡視,每見松竹,往往吟詠,寫出不少松竹詩。王安石十二歲開始立志鉆研學(xué)術(shù),學(xué)以致用,寫文作詩。北宋慶歷二年(1042)二十二歲考中進(jìn)士,名列前茅。嘉祐四年(1059),三十九歲的王安石給宋仁宗上《萬言書》,熙寧元年(1068)四十八歲奉詔至京師,越次入對;熙寧二年,拜參知政事,實行新法,改革舊政。他這樣一位有抱負(fù)的政治思想家,十八歲即以稷、契自許:“此時少壯自負(fù)恃,意氣與日爭光輝”;“才疏命漫不自揣,欲與稷契遐相希”[5](P486)(《憶昨詩示諸外弟》(卷20)。葉夢得《石林詩話》也曾云:“前公少以意氣自許……如‘天下苔生待霖雨,不知能向此中蟠’……直道其胸中事。后為群牧判官,從宋次道盡假唐人詩集,博觀而約取。晚年始盡深婉不迫之趣。”[6](P419)其救世襟抱、求用之意在詩歌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詩人多借詠松、竹這類高直堅挺的樹木表現(xiàn)其進(jìn)取之心和用世之志。如《古松》(卷35)一詩,詩人以松自況:
森森直干百余尋,高入青冥不附林。萬壑風(fēng)生成夜響,千山月照掛秋陰。豈因糞壤栽培力,自得乾坤造化心。廊廟乏材應(yīng)見取,世無良匠勿相侵。古松枝干高聳,有八百多尺,直上青天,迥然超出眾木。[5](P890)
此詩于志平三年(1066)[7](P174),閑居江寧期間所作。宋仁宗嘉祐八年(1063)八月王安石母吳氏卒于京師,十月葬于江寧之蔣山,安石丁母憂,解官歸江寧。至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四年間詩人一直閑居江寧居喪,在金陵設(shè)帷講學(xué),詩歌創(chuàng)作不甚活躍。首聯(lián)寫古松之高直,“森森直干”“高入青冥”。山壑間夜風(fēng)吹拂響起陣陣松濤,冷月千山,秋季的陰云罥掛。頷聯(lián)寫松生長之地,乃萬壑群山中,風(fēng)吹月照下,顯出古松的不凡;(古松)怎憑借糞土的栽培,而是靠天地造化的神德。要是朝廷宗廟缺乏良材,就當(dāng)取用人才,如果沒有優(yōu)秀的工匠就不要砍伐古松。頸聯(lián)點明其才得之于天,尾聯(lián)表露出求用之心及等待知遇方可出山的抱負(fù)。
《文心雕龍》云:“體物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狀,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寫毫芥。故能瞻言而見貌,印字而知時也。”[8](P422)王詩中對“古松”具體形態(tài)描摹,寫出古松的“森森直干”“高入青冥”展現(xiàn)古松的高大形象和聲威氣勢,贊揚古松奮發(fā)向上的精神,卻暗喻珍視人才之意。全詩均乃詩人自況,以古松喻己,表達(dá)懷才不遇,抱負(fù)不得施展之悲抑、無奈,渴望遇到知音和強烈的求用之志。誠如劉乃昌《王安石詩文編年選釋》評價到:“借詠蔥郁挺拔、高大參天、占盡風(fēng)光的古松,贊頌國家的棟梁之才,表達(dá)出重用、珍惜賢才的思想,寄托了詩人等待知遇方可出山的抱負(fù)?!保?](P101)
又如《華藏院此君亭》(卷33)一詩中,王安石又以竹自喻:
一逕森然四座涼,殘陰余韻興何長。人憐直節(jié)生來瘦,自許高材老更剛。
曾與蒿藜同雨露,終隨松柏到冰霜。煩君惜取根株在,乞與伶?zhèn)悓W(xué)鳳凰。[5](P830)
此詩志平三年(1066)[7](P174),熙寧執(zhí)政前,家居江寧時。李壁注,撫州崇仁縣有華藏院?!陡啐S詩話》曰“荊公題金陵此君亭詩”。此詩中應(yīng)為金陵華藏院。晉王子酞愛竹,嘗曰:“不可一日無此君”,意亦取此。竹子同尋常的蒿藜一起都曾接受雨露,然而蒿藜很快都枯萎了,竹子卻隨蒼松翠柏接受寒冰嚴(yán)霜的考驗,詩人百折不撓的氣概與宏偉博大的抱負(fù)躍然紙面。
《古松》一詩,詩人以松自況性直才高,語意直率,略無含蓄,《華藏院此君亭》描寫竹的形態(tài)傲骨,以竹自喻高才,其意更顯,早年志氣恢弘?!陡啐S詩話》云:“荊公題金陵此君亭詩云‘人憐直節(jié)生來瘦,自許高材老更剛。’賓客每對公頌此句,公輒顰蹙不悅。晚年與平甫坐亭上,視詩牌曰:‘少時作此題榜,一傳不可追改。大抵少年題詩,可以為戒。’平甫曰:‘此揚子云所以悔其少作也?!?/p>
當(dāng)仕則仕,當(dāng)隱則隱。王安石早期受儒家“治國平天下”思想影響,心系朝政,志氣恢弘,但他同樣懷有山林之思,歸隱之心?!懊尚拗翊浼娂?,正得山阿與水濆。笑傲一生雖自樂,有司還欲造方聞?!保?](P1285)《徐秀才園亭》)于松林合封,翠蔭之地,笑傲一生仍是詩人的向往。;“讀書千載經(jīng)綸志,松竹四時瀟灑心?!保?](P788)(《鄭子憲新起西齊》)泛讀經(jīng)綸,松竹詩心,瀟灑余生仍是詩人的渴望。詩人這種出世之懷、歸隱之心通過對“松”“竹”意象的詠嘆流露出來。如,王安石自參知政事拜相,賀客盈門,不料王安石卻揮筆題詩于壁上,其中有兩句言:“霜筠雪竹鐘山寺,投老歸歟寄此生。”一時起興寫下的詩句,指出冬雪覆竹,竹林伴著鐘山寺,是詩人養(yǎng)老歸隱了結(jié)余生的理想去處。詩人視功名富貴如浮云而大功畢成之后恬退林泉為念的心跡,以及精神升華的追求表露無遺。
王安石身處朝堂不忘山林,心中并無富貴騰達(dá)的喜悅,而期待有朝一日能不問政事,遠(yuǎn)離廟堂,過自由自在、平淡舒適的生活。詩人的出世之懷,歸隱之心在其各階段詩中均有表露。如《鮑公水》(卷19)一詩:
村南鮑公山,山北鮑公水。高穴逗遠(yuǎn)源,泠泠落山觜。玉色與飴味,不可他味比。竹樹四蒙密,翠藤相披靡。漫郎昔少年,幽居得之此。臨窺若有遇,愛嘆無時已。浮名未染污,永矢終焉爾。奈何中棄入長安,十載風(fēng)載化舊顏。歡囂滿耳不可洗,此水泠泠空在山。[5](P476)
此詩作于皇祐二年(1050)[7](P65),王安石于慶歷元年赴京應(yīng)試,至是年知鄞滿秩、復(fù)返臨川,整十年矣。李壁注曰:“水在臨川。未詳鮑公何人。”“漫郎,公自謂也。”山南水北之地,高高的穴口是清泉的源頭,泉水激石,泠泠作響,瑩白色的水甘之如飴,四周竹樹茂密,翠藤纏繞。少年時期,幽居在此地。深深惋惜任期將滿,日后難以看到這樣秀色,浮名沒有受污染,一從入仕,永失終老田園山色之志。詩人極力描摹山水秀色,竹林幽翠之景,松竹相得其意,歸隱之情,油然而生。這山光水色,讓詩人戀戀不舍,翠竹綠樹寄托著詩人歸隱田園的情懷。
王安石不僅愛松竹,政務(wù)閑暇時還親自在官舍附近栽種松竹營造清幽居住環(huán)境。在其詩中得以體現(xiàn)。如:
鄞縣西亭
收功無路去無田,竊食窮城度兩年。
更作世間兒女態(tài),亂栽花竹養(yǎng)風(fēng)煙。[5](P1320)
此詩作于黃祐元年(1049)[7](P57)。王安石知鄞縣,閑余時光,想要辭官歸隱也無田地,白吃俸祿已經(jīng)兩年。于是學(xué)著世間青年男女,隨意栽種花木、翠竹,營造美好風(fēng)景。詩人在這里不僅寫出以翠竹生境,更展現(xiàn)其閑余生活的雅趣。又如:“山根移竹水邊栽,已覺新篁破嫩苔??上е魅斯僖褲M,無因長向此徘徊?!保?](P1292)(《鄞縣西亭二首》)李壁注:“鄞縣時作?!痹娙嗣鎸τH自移栽的竹子,已有破苔的新篁,不禁回想辛勤從遠(yuǎn)處把竹子移栽在池水邊的往事,因而惋惜任期將滿,惆悵徘徊,唯恐日后難見竹子秀姿。詩人不僅以竹生境,更因竹生情,表達(dá)他視翠竹如朝夕相依的伴侶之情,因別而惜。又如《蔣山手種松》(卷42)一詩:
青青石上歲寒枝,一寸巖前手自栽。
聞道近來高數(shù)尺,此身蒲柳故應(yīng)衰。[5](P1096)
此詩作于元豐八年(1085)[7](P294),詩人居秦淮小宅。前兩句詩人回憶自己在一寸巖前親手自栽小松。后兩句卻由小松長高數(shù)尺而感嘆自己衰老了。再如“嗟我與公皆老矣,拂天松柏見栽時”(《示永慶院秀老》)同樣也由拂天大松感嘆自己年老。
元豐二年(1079),王安石退隱鐘山。春季于江寧城東門和鐘山間修建房屋,種植竹樹,鑿渠決水,營建半山園,隱居于此。他把半山園經(jīng)營得桃紅竹綠,滿園翠色,感到十分愜意。退隱鐘山的王安石不再著意政治風(fēng)雨,而流連山水、參禪學(xué)佛,生活和心境大為轉(zhuǎn)變,從而詩歌內(nèi)容和風(fēng)格也發(fā)生變化,多描寫湖光山色,講究藝術(shù)技巧、煉字煉句,早年詩中洋溢的政治熱情大大消退。多作律詩和絕句,且寫得精深華妙,清絕可愛。隱居十年,寫下不少絕妙詩句抒發(fā)其隱居生活閑淡超然之趣。如《定林所居》:
屋繞灣溪竹繞山,溪山卻在白云間。
臨溪放杖依山坐,溪鳥山花共我閑。[5](P1180)
屋旁灣繞潺潺溪水,翠竹環(huán)繞青山,溪山仿佛就在白云之間,放下竹仗臨著溪依山而坐,只有溪鳥和山花與我般清閑。定寺依山臨溪,竹木蔽天。詩人觀看竹山秀色,讀書、吟詩悠閑自在,似乎要與眼前景物融為一體,詩韻味天成,自然流暢。正如《石林詩話》云:“王荊公晚年詩律尤精嚴(yán),造語用字,間不容發(fā)。然意與言會,言隨意遣,渾然天成,殆不見有牽率排比處?!保?](P406)
誠如黃庭堅:“荊公暮年作小詩,雅麗精絕,脫去流俗,每諷詠之,便覺沆瀣生牙頰間。”[10](P372)王安石晚年的許多小詩多借“松”“竹”意象營造幽靜意境,亦表現(xiàn)他淡定從容的心境如:“白下長干一水間,竹云新筍已斑斑。明朝若有扁舟興,日落潮生尚可還?!保?](P2101)《(招葉致遠(yuǎn))》;“澗水無聲繞竹流,竹西花草弄春柔。茅檐相對坐終日,一鳥不鳴山更幽?!保?](P1155)(《鐘山即事》);“兩山松櫟暗朱藤,一水中間勝武陵。午梵隔云知有寺,夕陽歸去不逢僧?!保?](P1271)(《游鐘山》)竹云新筍、宜人竹景,松櫟朱藤、鐘山古寺,令王安石心曠神怡,甚至忘卻塵世的煩擾和紛爭。庭院相對終日坐,獨賞竹林幽蔭,自感莫大慰藉?!耙庑袇s得前年路,看盡梅花看竹來。”[5](P1110)(《壬戌正月酶與仲元自準(zhǔn)山復(fù)齊安》);“借問樓前踏于蒍,何如云臥唱松風(fēng)”[5](P1132)(《示俞處士》)詩人隱居心境特別舒暢,在風(fēng)暖時日,看花之余又看竹的秀姿,聆聽松濤陣陣。
胡應(yīng)麟《詩藪》云:“作詩不過是情景二端。”[11](P61)意象與意境,亦實亦虛,亦真亦幻,意象是詩意的載體,意境是詩意的空間。意象的巧妙組合構(gòu)成意境,境生于象而超乎象。王安石詩歌借“松”“竹”意象營造清幽的意境,同時“松”“竹”也是詩人靈魂的外化?!柏M特茂松竹,梧楸亦冥冥”,詩人以閑適心情,對松竹示愛,表現(xiàn)出松竹的一片勃勃生機。詩人將自己的心靈與自然意象相融合,于詩人眼中,每時每地都在接納自然,感悟著自然的生趣。于是溪水閭山、青松翠竹等景致在詩人筆下生花。王安石退居鐘山后,讀書用心之專,富貴心從勤苦得。“竹上秋風(fēng)吹網(wǎng)點,角門常閉更人稀。蕭蕭一塌卷書坐,直到日斜騎馬歸?!保?](P1203)(《省中沈通廳事》)秋風(fēng)吹拂竹林,正是詩人讀書吟詩之時,直到日落才騎馬歸去,充滿閑淡超然的趣味。
王安石早年胸懷壯志,心系功名,往往借“松”之直上青天,“竹”之形態(tài)傲骨,抒發(fā)其凌云壯志,求用之心,詩氣勢浩蕩,遣詞用語較為粗糙。他退居江寧后的詩作,精益求精,構(gòu)思更為精巧,字句更為精致,意境清遠(yuǎn),風(fēng)格自然、清新、流暢,更加雅麗精絕。他的吟詠“松”“竹”意象詩是古代詩歌的珍貴遺產(chǎn),對后世影響極大。
注釋:
[1]脫脫:《宋史·列傳第八十》,中華書局,1977年版。
[2]洪本健:《歐陽修詩文集校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
[3]朱熹:《詩經(jīng)集注》,世界書局,1943年版。
[4]楊伯峻:《論語譯注》,岳麓書社,2009年版。
[5]李壁注,王安石著:《王荊文公詩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6]葉夢得:《石林詩話·卷上》,何文煥:《歷代詩話》,中華書局,1981年版。
[7]李德身:《王安石詩文系年》,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8]周振甫:《文心雕龍注釋》,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3年版。
[9]劉乃昌:《王安石詩文編年選釋》,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10]魏慶之:《詩人玉屑·卷十七(下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59年版。
[11]胡應(yīng)麟:《詩藪》,中華書局,1958年版。
(張曉鳳 四川成都 四川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 61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