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海
一
《天體懸浮》,甚至田耳的幾乎所有小說,即便寫悲劇,也給人一種活力四射的感覺。這種活力,在當(dāng)代小說里,我似乎只在20世紀(jì)80年代初中期的一些作品里感受過。不過,那時候的活力,跟一個時期的上升勢頭有關(guān),人人都抱著一種奔赴新時代的熱情,當(dāng)然就有活力。進入80年代末期,人們對新時期的歡欣鼓舞遇到了阻礙,興頭慢慢降下來,人逐漸變得懨懨的。小說也難免感染了這種病廢的氣息,加之創(chuàng)作上現(xiàn)代派小說攜帶的陰郁成分日益加重,那種曾經(jīng)非常鼓舞人的活力在小說里就逐漸減少了,甚至于除了一些對時代狀況免疫的作品,連爽朗的笑聲都在小說里消失不見。
田耳的《天體懸浮》里,卻充滿了一種肆意的笑意。這種笑意不是為了表現(xiàn)“心靈的光輝與智慧的豐富”的文人式幽默,而是因生活的委婉曲折而來,跟人的迂執(zhí)、笨拙、狹隘甚至卑賤有關(guān),卻不是嘲笑,沒有諷刺,所以情真意切,有上好的腔調(diào):“是老式蹲坑廁所,據(jù)說里面經(jīng)年的陳糞,干結(jié)板滯,一層層淤積起來,槍都打不穿。我剛來時,是伍能升帶我熟悉環(huán)境,廁所也是環(huán)境的一部分,他跟我就這么介紹。我當(dāng)時收不住嘴,問他:‘哦,那一槍是誰打的?伍能升說他也不知道,是別人告訴他的。說完,他才有所反應(yīng),看著我呵呵地笑起來……那以后,所里的人再跟新人介紹起那個廁所,說到打槍,便會連帶地說,小丁還問是誰打的槍哩!”①在《天體懸浮》里感受到的活力,跟這笑意相似,不高亢,不卑瑣,不刻意,不衫不履,切切實實,是人的活力在日常生活里鋪展開來的樣子。
錢鍾書在《管錐編》中隱括柏拉圖《理想國》:“人性中有獅,有多頭怪物,亦復(fù)有人,教化乃所以培養(yǎng)‘人性中之人(the man in man)?!雹诎乩瓐D真是古典情懷,他筆下的蘇格拉底主張讓“人性中的人”“管好那個多頭怪獸”,“把獅子變成自己的盟友”,“一視同仁地照顧好大家的利益,使各個成分之間和睦相處”。而現(xiàn)代小說(甚至現(xiàn)代一切文字)卻大體走了一條相反的路,他們放縱著人性中的多頭怪獸和獅子,“讓人忍饑受渴,直到人變得十分虛弱,以致那兩個可以對人為所欲為而無須顧忌”,或者“任其相互吞并殘殺而同歸于盡”③。
我們從不少嚴肅的現(xiàn)代小說中感受到的氣息奄奄,甚至陽亢的反抗掙扎,差不多都可以看成對兩個精怪的屈從或放縱。另一面的情況大概更不樂觀,很多人自以為寫出了“人性中的人”,卻不料只是寫出了抽去精怪的人,平面刻板,不過是一副人的軀殼,一絲兒精氣神也無。不妨這樣比方,人性中的人與其中的兩個精怪,一起構(gòu)成了生命的活力。這個活力必須表現(xiàn)在生活之中,表現(xiàn)在樁樁件件具體的事上,一旦提取出來,在虛構(gòu)的世界里重新塑造,活力就沒來由地消失了,仿佛一個人被提走了魂。不過這話有點矛盾,小說不都是虛構(gòu)的嗎,田耳小說的活力何來?
《天體懸浮》保持的動人活力,或許是因為田耳即便在虛構(gòu)的世界里,也沒有把活力單獨提取,他寫進小說里的,就是人性中的人和兩個精怪,它們各自保持著自己的生命力,一起穿行在紛繁蕪雜的世界里。為什么很多小說不是這樣的呢?因為很多人自信地以為,他們有能力提升或過濾生活,把活生生的世界加工成一個刪繁就簡的藝術(shù)品。不止寫作者,普通人也充滿加工生活的熱情。田耳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以前朋友知道我寫小說,但不知道會發(fā)出來,就瞎扯,我能得到很多,他們給的都是原始材料;現(xiàn)在,他們經(jīng)常給我加過工的產(chǎn)品。最痛苦的是,有年紀(jì)較大的人找到我,要跟我講故事:‘我的一生就是一本大書——但聽了半天我什么也得不到。說這話的人通常會加工他們的經(jīng)歷,一旦加工,大都是舍去有用的東西,留下殘渣?!雹?/p>
不難看出,田耳也不是把生活直接寫進了小說,他有自己的選擇方式,有自己對生活的觀看之道。只是這個觀看之道,遠離了意識形態(tài),棄絕了各類大詞,沒有哲學(xué)、抽象、形而上,是一種樸素的觀看。這種觀看,不抱成見,不師成心,腦子空白,不提前帶上自己的觀點,然后貼著人物,走進他們的生活,把他們因適意或艱難而來的歡樂、幸福、煩惱、委屈,一點點寫進小說。這些人心的微瀾,塵世的瑣細,因為未經(jīng)成見的提煉,不虛浮,不張致,細細密密地顯現(xiàn)在人物的行為之中,自然地流淌于整個生活不絕的長流,因而有一種與生活本身的活力相生相長的郁勃之氣,小說便顯得生氣灌注,元氣淋漓。
二
田耳曾在派出所閑待過一陣,觀察到了“輔警”這類人。他們是臨時工,在所里沒有地位,吃苦受累的活卻都是他們干,因而擁有派出所的正式編制成了他們夢寐以求的事。為此,田耳構(gòu)思了一個作品,寫兩個能力很強的輔警爭奪唯一的轉(zhuǎn)正指標(biāo),寫著寫著,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獲得一個編制對具體某個人可能有意義;但如果把它寫成文章印雜志上,就顯出格局小,所以自己寫起來也沒勁,沒寫完扔電腦里了?!雹葸@個扔在電腦里的中篇后來蓬蓬勃勃地長成了《天體懸浮》,爭奪轉(zhuǎn)正指標(biāo)只成了小說的一個組成部分,小說的格局呢,不再是小的,甚至有那么點,嗯,宏闊。
小說仍然開始于一個小城里的派出所。符啟明和丁一騰是輔警,一起抓嫖、抓賭、抓粉客,一起偷雞殺狗,無所事事,一起戀愛,一起失戀。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見到了人性晦暗的角落,自己也不免在這晦暗里掙扎。被一巴掌揭掉半張臉皮的粉哥,心安理得吃軟飯的光哥,無暇顧及羞恥之心的皮條客,為了甩掉蘇妹子而污蔑她有楊梅瘡的符啟明,都是這種晦暗的表現(xiàn),標(biāo)示著人性向下的墮落。最為集中地表現(xiàn)出這種向下墮落的,在小說里是符啟明掌握全市的皮條生意、買賣兇宅,改變了符啟明生命走向的小末、沈頌芬和安志勇三人嗑藥后的性愛游戲,以及馬桑被安志勇召妓后的自殺騙局。在賣淫、兇殺、放縱和召妓里面,本就有人性晦暗一角的釋放,人卻還在這其中加入了金錢交易、情感背叛和密謀欺騙,使本來就晦暗的人性角落,更加顯出不堪。
寫這種人性的晦暗角落,寫作者會有“發(fā)現(xiàn)的驚喜”,也讓作品在探索人性的長路上走得很遠。這差不多是現(xiàn)代小說的慣技,或者用前面提到的《理想國》里的區(qū)分,大部分現(xiàn)代小說,都把心力集中在對人性中多頭怪獸和獅子的探索上,往往忽視了人性中的人,或者把人性中的人當(dāng)成了孱弱的、無法抵擋人性暗角的部分,寫作者自己也容易沉溺在黑暗的泥沼里。不過,或許這不只是現(xiàn)代小說的特征,倒是大部分文學(xué)作品的慣例,自古希臘肇端“詩與哲學(xué)之爭”時已然如此。柏拉圖要把詩人趕出理想國,很可能就是因為“詩(按或者廣義的文學(xué))迎合快樂的需要或煽動人放縱的自由,詩必然導(dǎo)致欲望,尤其是性欲望的統(tǒng)治”⑥?!短祗w懸浮》里那些人性中晦暗的部分,大約就是人不知節(jié)制的欲望唆使的,帶著未經(jīng)清洗的欲望所有的丑陋和骯臟。
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中說,“每種技藝和探究……都以某種好為目的”⑦,小說當(dāng)然也不應(yīng)例外?!短祗w懸浮》的宏闊之感,正是在寫人性向下的晦暗角落之外,還寫出了一種對更好和更美的渴求,寫出了人向上的沖動。這個沖動,最明確地表現(xiàn)在與標(biāo)題相關(guān)的“觀星”中。觀星自小說較為靠前的部分出現(xiàn)之后,就一直貫穿其中。女主角小末和沈頌芬喜歡觀星,男主角符啟明喜歡觀星,后來“我”的妻子王寶琴也加入觀星的行列,符啟明甚至有一個以觀星為號召組織起來的“杞人俱樂部”。田耳開始覺得,“小說將派出所的生活寫得過于沉重壓抑,這也是寫作中小小的失控;將觀星寫進去,就是一種補救措施”,后來卻發(fā)現(xiàn),觀星“對人物性格的塑造也特別有幫助”⑧。不管這個不經(jīng)意冒出的念頭如何偶然,在小說里,觀星代表著人對無限和遼闊的向往,幾乎成了人向上沖動的隱喻。女主角之一沈頌芬有一段對觀星的說法:
只有兩件事能讓我一直心曠神怡,那就是——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則……人都是腳踩大地,頭頂天空,要是這一輩子只和大地發(fā)生關(guān)系,忽略了天空,你至少就失去應(yīng)有的一半,甚至是更為重要的一半……從我個人的經(jīng)驗看,觀星的愛好不光讓人變得充實,也讓生活變得輕盈。僅僅和腳踩的大地,每天的生活發(fā)生聯(lián)系,人會有一種甩不開的沉重……要想排遣壓力,觀星的愛好無疑是最佳選擇……慢慢地,你發(fā)現(xiàn)人類的總和也不過是一個塵?!銜趩?、失落,但經(jīng)過一陣的適應(yīng),你會在生活中得來一種從未體驗的輕盈。有一天,你會以全新的眼光審視你生活的全部,身邊的一切,這里面有難以言說的快感。
這段對觀星的總結(jié)陳詞因為沈頌芬稍顯虛榮的性格,有些夸張和虛浮的成分,但觀星隱喻的人向上沖動非常明顯。人不甘心囿于腳下的土地,以直立的姿態(tài)向往更遼遠的世界,自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概。這個向上之心,是人異于禽獸的幾微之差,也是人自身有意無意的內(nèi)在需求,是那個“人性中的人”對塵世中的人發(fā)出的召喚信號。
與觀星隱喻的向上沖動直接相關(guān)的,是小說中關(guān)于“道士命”的說法:“鄉(xiāng)村里某些奇人、異人、能人、怪人,他們的才能沒法用當(dāng)官、經(jīng)商、考學(xué)、搞女人之類的常見選項加以歸類。說起這些有著怪異秉賦的人,大概是讓鄉(xiāng)親們有了表述的困難,于是有人想出這個詞加以概括……‘道士命某種程度上也就是不認命,和自己命運相抗?fàn)?。他們通常都會離開家鄉(xiāng),憑著自身古怪才能、百折不撓的韌性以及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到處折騰。有了這命,一輩子都不會甘于平靜,要么外出打拼混成一號人物,要么呆在家鄉(xiāng)活成一個怪物?!辈浑y看出,所謂“道士命”,就是不甘心囿于人生的一隅,聚攏起向更高更遠處去的心勁,做向上覺醒的努力。符啟明就是“道士命”的典型,他憑借內(nèi)心的不甘,從派出所的小小輔警,最終混成了佴城舉足輕重的人物。
人很容易忘記自己曾有過向上的沖動,但這個沖動與人的其他愿望相同,不會憑空消失,而是以復(fù)雜的變形方式表現(xiàn)出來,“道士命”還是其中較為容易辨認的部分。在《天體懸浮》里,除了觀星和符啟明混成個人物這樣明顯的行為,連符啟明陷入戀愛狀態(tài)時的顧身惜命,“我”想娶一個讀大學(xué)的妹子當(dāng)老婆,陳二的時時以正直自居,甚至連徐放遼對粉妹夏新漪的愛,“我”父親把棺材本投入融資系統(tǒng),都是這個向上沖動的曲折表現(xiàn)。一個人要珍惜自身和他者,要與更好的人為伴,要變得正義,要獲得愛,要過上更寬裕的生活,不都是向上的渴望嗎?只是這些渴望因為與不凈的世俗有關(guān),未免會沾染上世俗的各類蕪雜,又或在世俗的塵埃里埋得很深,變形得面目全非,很難爬梳出來罷了。
田耳大概是用心做了這個辨識功夫,并如實看待人性中向上和向下的部分,把兩端之間的張力拉得很開,雖然生活密密匝匝,卻有人性高低之間的俯仰余地,因此作品便有了一種混沌蒼茫的氣息?!短祗w懸浮》的宏闊之感,或許正是來自這里。
三
在《天體懸浮》里,有一種對日常和人心的洞察。這種洞察有時是通過絕頂聰明的符啟明之口,有時是通過老于世故的春姐之口,也有時從各種角色的口中零星流露出來,但更多的,是小說敘述者“我”——丁一騰的敘述連帶出來的,應(yīng)該是他的觀察所得。這洞察因為隱含在小說的敘事之中,很容易被人忽略。這很像丁一騰在小說里的表現(xiàn),相比符啟明的風(fēng)生水起,丁一騰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直到小說結(jié)束,依然不過是一個相對底層的角色。他自己也覺得,符啟明“已經(jīng)在很遠的地方,過自己渴望已久的生活,而我一直有生活在泥淖里的感覺”。這樣一個人物,仿佛只是符啟明風(fēng)光生活的天然配角。
隨著小說的逐漸展開,丁一騰的戲份卻越來越重,作用也越來越明顯,甚至在結(jié)尾的時候,有駕符啟明而上,成為第一男主角之勢。從這個方向回看丁一騰在小說中的作用,像田耳自己說的,“符啟明像一只風(fēng)箏,可以飛得很高很自由,丁一騰則像拽住風(fēng)箏的那根線。所以符啟明對丁一騰有一種內(nèi)在的需要,有一種不易覺察的依賴”⑨。丁一騰是這樣一個人,他有自己的無能、無奈甚至不堪,卻并不因此自卑,懂得該把人心向上的沖動和向下的墮落節(jié)制在這個紛紛擾擾、普普通通的塵世,不卑不亢地看待著這個并不美好的世界。他看到了生活的苦況,體察了其中的悲哀,卻能在艱辛里微笑。
《小王子》中講到“馴養(yǎng)”(apprivoiser)——建立感情聯(lián)系。狐貍對小王子說:“現(xiàn)在你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小男孩,跟成千上萬別的小男孩毫無兩樣。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我對你來說,也只不過是個狐貍,跟成千上萬別的狐貍毫無兩樣。但是,你要是馴養(yǎng)了我,我倆就彼此都需要對方了。你對我來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在外界流浪了很長時間的小王子由此知道,地球花園里無數(shù)的玫瑰,跟他自己星球上的那棵是不一樣的,花園里的玫瑰“很美,但是空虛的”,而他的這一棵玫瑰,就比花園里的全體都重要得多?!耙驗槲覞策^水的是她,我蓋過罩子的是她,我遮過風(fēng)障的是她,我除過毛蟲的(只把兩三條要變成蝴蝶的留下)也是她。我聽她抱怨和自詡,有時也和她默默相對。她,是我的玫瑰?!雹獠浑y想象,《天體懸浮》里那些麇集在人性兩端、卻遠離了最切身的日常的人們,其實沒有馴養(yǎng)過他們的生活。
丁一騰跟自己的生活,應(yīng)該是這種馴養(yǎng)關(guān)系。乍見熱絡(luò)親切的符啟明,丁一騰就想,“他只不過是自來熟的性情,果子催熟得太快硬著心,人熟得太快也只是一種客套”,卻也并不因此拒符于千里之外,甚至他們還成了最好的朋友。與沈頌芬熱戀之時,因為沈要教他看星,丁一騰就警惕地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愛好,為什么一定要把你的愛好強加給我?”即便如此,他們的戀愛關(guān)系還是按照通常的方式延續(xù)了很長時間。派出所舊同事伍能升誤傷人命,擔(dān)心自己被判死刑,眼神惶惑無助,作為律師的“我”仿佛掌握著他的生殺大權(quán),卻沒有一點自負和得意,因為“一個人無權(quán)指責(zé)別人對死亡的恐懼”。符啟明準(zhǔn)備把一臺高端望遠鏡送給王寶琴,丁一騰并未拿回家,“我清楚,王寶琴只能是半吊子貨,低倍率望遠鏡就夠她用一輩子的了,我可不想她被這臺望遠鏡激發(fā)起探測宇宙的萬丈雄心”。不妨說,這個與生活建立了感情聯(lián)系的丁一騰,是這個世界上罕見的有心人。他把生活的點點滴滴和人心的溝溝坎坎看在眼里,洞察其中的隱秘,卻并不張揚這些發(fā)現(xiàn),懂得該怎樣用自己的寬厚護衛(wèi)它們。
小說倒數(shù)第二章結(jié)尾,丁一騰和王寶琴鬧了矛盾,在她離家的一段時間,“我”想明白了,“老婆不但是一個女人,更是一個親人,具有唯一性。她身上的一切優(yōu)點和缺點,其實都是用來和蕓蕓眾生加以區(qū)分的特點”。從這個角度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平平常常的丁一騰,真是一個以往小說里罕見的形象。他對生活不激烈地對抗,也不一味地屈從,而是攜帶著自己所有的優(yōu)點和缺點,以最為普通的樣貌,健朗地走進了小說熙熙攘攘的人世里,耐心地與生活里的幸福、歡欣、麻煩甚至困苦相處,也讓自己在生活里長成為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注釋】
①田耳:《天體懸浮》,載《收獲》2013年第4—5期。以下引自小說的引文,不再注明。小說另有作家出版社單行本,2014年8月版。
②錢鍾書:《管錐編》,1163頁,中華書局1979年版。
③柏拉圖:《理想國》,郭斌和、張竹明譯,381、382頁,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
④《湘西作家田耳:我對底層不敢說是同情》,http://www.xxcb.cn/culture/yuedu/2014-08-13/8931323.html。
⑤⑨《田耳:小說怎么寫都可以,只要能讓別人相信》,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8995430101jf9o.html。
⑥羅森:《詩與哲學(xué)之爭》,張輝譯,14頁,華夏出版社2004年版。
⑦劉小楓:《重啟古典詩學(xué)》,50—51頁,華夏出版社2010年版。參見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xué)》,廖申白譯注,3頁,商務(wù)印書館2003年版。
⑧《作為小說家,我以動物性的本能去體驗》,http://paper.nandu.com/nis/201404/27/208826.html。
⑩圣??诵跖謇铮骸缎⊥踝印?,周克希譯,97、103頁,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