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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其時·宋犖

2015-05-26 17:57:36陸蓓容
西湖 2015年4期
關鍵詞:書畫

陸蓓容

這大概是我最熟悉的一個文藝男中年。我知道他暮年的長相,枯瘦,兩頰有肉,丑。諳熟他的家世,兄弟若干,兒子六個。記得他兩三篇詩,無論真誠浮夸,總之不聰明。更有甚者,我曾堆疊許多稿紙,一一細數(shù)他收藏過多少書畫——至少三百余件,這也算得很多了。在他那代收藏家里不為最先,卻也絕非最后。他頗驕傲,自以為風流、文雅、有眼光。隔著三百年往前看,風流文雅實則未必,而“有眼光”,竟然并不全是虛名。我已經不太記得為何選他來做博士論文的男主角,只知道在那區(qū)區(qū)十萬字的故事里,他興高采烈,演技優(yōu)長。

他叫宋犖,字牧仲,號漫堂,生于明亡以前十年,卒于康熙六十歲生日之后,按傳統(tǒng)算法,享年八十歲整。他爸爸是位識時務的俊杰,看出明政權不靠譜,清軍一入關就投了誠,那時他還小,戰(zhàn)亂中不能讀書,只把邊關男孩子常玩的把戲叉?zhèn)€精熟,出塞、騎馬、射獵。就憑這手功夫,老子投誠后沒幾年,他便得到御前侍衛(wèi)的職務,后來又參加專門為功臣子弟設置的考試,得了第一名,當時就要授官外任的。

在那天下初定,滿漢、南北官員各有斗爭的節(jié)骨眼上,他英明的爸爸大約覺得形勢難辨,不愿十幾歲少年過早面對未知的風險,便攔下了這回事,給皇帝上道折子,說兒子太小,還是在家多讀幾年書,考個舉人再說吧。

如果命運也曾忘記偏愛他,大約就僅此一次。他考舉人,數(shù)度不中,一直拖到好爸爸去世也沒成功。這下丁憂三年,耽誤了考試,再展翅時朝中早已無人。也許因為當不上官,他二十多歲時的詩都很憂愁。我當然不佩服這種憂愁——并且,在讀過晚年那些心滿意足的作品之后,回望他這些少作,簡直有點兒滑稽——可仿佛也能理解,大概就像一個沒有當過班干部的小孩,總想嘗嘗同學注目、老師喜愛的滋味。很可惜,到他真正當上黃州通判的那一年,早已雙腳跨進了而立之年,再也不是那個昂揚卓立的小男孩了。更要命的是,這官位并不令他滿意。他是帶著幾分怨氣出都赴任的,并且在任上繼續(xù)寫著同樣憂愁的詩。讀者到此想必要暗叫不好。一個三十好幾還沒混好的官二代,滿心酸澀,滿腹牢騷,簡直要叫人瞧不起了。

北宋時候,蘇東坡因為貶官,曾經在黃州待過。宋犖到了黃州,很快找到了這個現(xiàn)成的偶像和榜樣。也許他需要一根足夠粗壯的精神支柱,以便讓自己難以調適的情感看起來得體一些。于是他不止學蘇氏作詩,還學蘇式風雅。蘇軾喜歡奇石,他也喜歡起來了;蘇軾追求古墨,他也跟著去收集。古今多少人,步入“收藏”的因緣各不相同,可是像他這樣以奇怪的姿勢闖進來的,還真是相當少見。雖然幼稚,倒也有點兒天真。

不過,說一個中年人幼稚天真,不見得是句好話。有興趣便要人捧著,不能自娛自樂,仍是叫人瞧不起。宋犖有位幕僚張仁熙,為了給他的愛好湊趣兒,拿出了自己收藏的古墨不說,還捎帶幫著寫了一部《雪堂墨品》。這部書味同嚼蠟,并且由于內容少,簡直只是味同嚼蠟渣。

幸好,差不多這時候,宋氏果斷踏進了古書畫圈子。如果石頭墨錠好比游泳池,書畫便如同汪洋大海,真?zhèn)位祀s,優(yōu)劣難辨,一個大浪就淹人半條命。而他早年并不富有,手上最牛的東西,不過是順治三年皇帝登基之初,打開府庫賞賜給他爹的一批古代作品。這批書畫數(shù)量不大,但其中有北宋李公麟的《九歌圖》、《羅漢圖》,范寬的《雪山蕭寺圖》,巨然的《溪山林藪圖》等等。我們知道,書畫作品的絕對價值是無法衡量的,若非時空變遷,它們未必能日漸增重。在清初,北宋初年的作品肯定算是好東西——再往上就是唐五代了;再再往上,晉代的顧愷之、陸探微這些人,基本上就是傳說。他們的畫長啥樣,沒人說得清。對宋犖來說,老爹的遺產意義深遠。一方面,這可能是他首次接觸到高質量的古代書畫——按照傳統(tǒng)算法,順治三年他已經十三歲,正漸漸從弓馬嫻熟的小男孩變作一個有志于詩文的少年,可能正是這些御賜的名跡,在他心里種下了文藝的種子。另一方面,唐宋大家的作品存量不多,往往有價無市。就算家富萬金,沒有渠道和勢力也照樣難以買到。而國家穩(wěn)定時期不會隨便開啟府庫,官家精品縱使散出,也難以大批量地流向市場。這些獲賜的東西,幫助宋犖打下了基礎。盡管數(shù)量上意義有限,但質量則無可置疑。

宋犖有兩位父輩孫承澤和梁清標,都是鼎革初年就投誠的老臣,也是清朝書畫收藏風氣的開山祖師。宋犖說自己入行時就跟著這兩位學習過經驗。很巧,我找到幾封梁清標寫給宋犖的信,歪打正著地說明了這“學習”的過程:宋犖尋得古書畫,便寄給梁清標看,梁氏對每幅都品評一二,有時決定出手,便請宋犖代為派人講價。有時遇到一整個畫冊,也會跟藏家商量看看能不能拆開來零賣。讀這些信,不難發(fā)現(xiàn),在私交甚好的大藏家之間,新見的書畫可以互通有無。剛剛入市、沒人接盤的書畫往往在小圈子里流傳著,任人觀玩。大家有商量的余地,也會無可無不可地談談價格——這恰恰說明這些藏品都是要掏錢的。而那寥寥數(shù)語的“品評”,已足以成為后進者的津梁了。

文藝男中年當官并不差。過幾年,再過幾年,很快升遷。少年不得志都忘記,買字買畫,也像當年玩墨那樣,竟然有了捧角兒的。在他當上江蘇巡撫——正二品大官兒——之后,周圍有了許許多多人。治下的新舉人新進士寫信給他,求他照拂家里,順便就送自己的畫。老名士也寫信給他,寄些明代人的畫兒給他留著玩兒。他的收藏漸漸得著風雅的名聲,他也真的相信自己眼力很好,能夠像老吏斷獄那樣看出古畫的真?zhèn)?。有人家藏一幅鵪鶉,明代的陳洪綬題跋說,應該是北宋人所畫,卻不知是誰。宋犖一看,說,“崔白?!弊媳娙烁`笑。接著大家把畫拿起來,對著日光透照一番,驚訝地在背面一角發(fā)現(xiàn)了崔白的印章。又有一次,有人設宴,大廳里掛了幅畫。宋犖去赴宴,坐著轎子在門外往里一張,說,“林良?!苯Y果他又對了,客人們驚嘆不已。這當然都需要眼力,需要對古人畫風的準確把握??墒撬螤尉谷贿€說,有人黑夜里拿了書畫來,自己暗中摸摸、聞聞,也能知道真?zhèn)巍疵馓窈跗浼迹谟⑿燮廴税?可是回想起他那一點點幼稚天真,又覺得有此言論也不意外。

何況總也有些文獻,能證明他確實培養(yǎng)出體面的趣味,也懂得當時的鑒定規(guī)則。嚴格來說,趣味這種東西,不可能是天生的。早有學者證明,一切畫家都不能誠實地“畫其所見”,他總在用自己的眼睛和畫筆篩選出值得入畫的風景。其實,諳熟風格史的收藏家也必定在歷史知識指導下方能投身書山畫海,而他們收藏的東西,與風格史往往趨同。那些一路挨批的作品,除非歷史足夠悠久,否則總是漸漸落得無人喝彩;到了今天,只剩文獻中干枯的作者名字,再沒人知道畫風究竟如何。

宋犖當然也不例外。他的府庫十分精彩,放在今天,幾乎是一部書畫史的教科書??墒侨缤菚r所有的收藏家一樣,他的趣味也很“得體”。明代浙派的東西,早在晚明便被目為狂態(tài)邪學,對此他基本不收。不過,與浙派大有淵源的南宋院畫卻在他的收藏之列——只收集,不贊美。我一遍遍讀過他的書畫題跋,北宋被崇拜,元代被歌頌,明人閑雅也頗受歡迎,只有南宋落寞。他還含蓄,只說“刻畫”,沒有更多惡詈。我又一遍遍翻過清初多數(shù)收藏家的著作,發(fā)現(xiàn)他們像約好了一樣只收集而不贊美。有那一等不積口德的,還要講,某甲之畫,“殘山剩水”;某乙之畫,“惡札”。收藏圈有點兒像高級宴會,人人盛贊松露怡口,鵝肝肥美;假如你一時熱血上頭,聲稱自己其實喜歡手剝松子,爆炒豬肝,不會有人再帶你玩。

那么問題來了。假如這高級宴會上的鵝肝,實際只是躺在厚厚鵝肝醬里的豬肝,收藏家們真能品得出來么?其實未必。在今天看來,豬肝鵝肝有天淵之別,而古人并不一定這樣想。假設那是一塊“古早的豬肝”,只要自宋至明、代代收藏家一路堅持說,“啊,唐代人做的鵝肝!”清人便真相信了。又或者,只要經過某些著名“菜譜”,例如《宣和畫譜》的著錄,他們便愿意相信某畫為真,而不考慮后人也可以照著書做假貨。

宋犖自己就有一塊古早豬肝,傳為王維做的鵝肝。那是一幅《伏生像》,畫上一個老頭子佝僂著,捏著筆正在書寫經典。筆意絹素都高古,雖無署名,可是宋代人已經美滋滋地傳說王維做菜味道之絕了。須知王維的畫名聲雖大,流傳卻少,代代遞藏不曾中斷的更是稀如星鳳,因此這畫在康熙年間的收藏圈內享有盛名。如果讓宋犖跟晚清藏家比一比,來個關公戰(zhàn)秦瓊,只憑這一幅,大概也穩(wěn)操勝券。為什么?因為晚清人看到的東西更少,已無法要求代代相傳;某些畫,只要有清初藏家肯說一句“唐代鵝肝”,他們就敢信了。悲夫!

我曾覺得自己與文藝男中年的緣分大約及身而止。他一生留下各種蛛絲馬跡,幫助我結識三百年前各路神仙,我已充滿感激,不能要求更多;有時甚且想摸摸那顆幼稚天真的小男孩心,認真和他說聲謝謝??烧l知道,正是這塊“王維做的鵝肝”,讓緣分又往下牽扯了八十年。

宋犖做了十幾年江蘇巡撫,最后進京做了吏部尚書。強為一譬,大抵是組織部部長,這官之大無庸贅言。他的六個兒子,三個發(fā)展得不錯,另三個不幸早卒。最慘的一個婚后不久就撒手人寰,留下年輕妻子和一個遺腹子。妻子堅持了十二年,也一病嗚呼而去;遺腹子就成了宋犖生前最愛護的孫子。這孫子爭氣,在宋犖過世前就中了舉,那時他還是宋家唯一獲得功名的第三代人才。

宋犖死前必定分香賣履,將一切收藏分與各房。以今日所知的零散信息,大概不是“作價平分”,而多少有些各取所需之意。譬如某位喜歡收藏書籍的小宋公子,就得到不少宋元善本。中舉的孫子得著不少書畫,大約繼續(xù)傳與子孫,便留下一本收藏目錄。這目錄過于簡陋,實在幾乎只是賬本??蛇@本乾隆末年的潦草賬簿,卻太令人吃驚了。我不僅據(jù)此補綴了宋犖的收藏目錄,更不無遺憾地發(fā)現(xiàn)藏品散出的軌跡。

1786年,元代胡廷暉的《修褉圖》與任仁發(fā)的《飲飼圖》轉質他人,價格分別是八十兩和六十兩。文徵明小楷五種賣得五十兩,與惲壽平的牡丹花一個價。賣出去的作品所在多有,例如范寬《溪山漁艇》、陸遠《霜葉文禽》、黃鼎臨李成《古松》、徐玫仿王淵筆意、楊晉《湖莊清夏圖》、禹之鼎《得子圖》與《竹枝芍藥》、戴明說《墨竹》、惲壽平《梅花》、沈周《溪山行樂圖》、程嘉燧山水、陳淳《雙鶴圖》,以及王武的寫生、徐玫的翎毛和王犖的摹古……看起來,這份名單中大多只是明清作品,宋元畢竟不多,難道仍被愛惜寶藏嗎?當然不是。

這本賬里最為精善的一批藏品,正是王維的《捕魚圖》和《伏生像》,徐浩墨跡,宋代蘇軾書《四詩》,趙孟堅《幽篁蘭蕙》,黃庭堅正書《頭陀寺碑》和趙孟頫雙鉤《急就章》,以及明代沈周《仿小米海岳庵圖》。它們有同一個命運——“揚州賣”。有四件注明“壬午”,也就是乾隆二十七年。另四件雖然未注,以質量之高來看,可能也是同一批。其中《捕魚圖》和《伏生像》記有出售價格,“共賣得銀五百”。把這個數(shù)目與學者整理的唐五代畫作價格表比一比,鵝肝賣出炒肝價。

藏品一邊被作價變賣,一邊也被家人各自分取。有三十五件藏品為“七叔”取去,從挑畫的眼光推斷,七叔相當內行。另外有位“九叔”只要去兩件,雖然分量也都很重——趙孟頫《五馬圖》和文徵明《真率亭圖》。在清中期,這兩幅畫實在已經很了不得。

這還不止。賬本里說,馬湘蘭的《蘭竹》,被“六十哥攜去賞曹松”,這位六十哥還拿走過沈周的畫和文徵明的書法。張見陽的一幅字被贈與“十兄”。王淵《紫壽圖》,又被“八十拿去掛沒了”……那些在日常生活中黯然流失的故物就更令人扼腕。像宋克草書、仇英摹古、吳說手札、王曼慶《歲寒三友》、蕭宗元隸書《道德經》等位列特等和一等的書畫手卷、冊頁,條目下都寂寞地寫著“舊沒見”,也許清點賬簿之前已經不知所終。

以上種種,若宋犖泉下有知,恐怕要垂死病中驚坐起。但他再也不能真的坐起來,得意洋洋地寫一篇題跋,在春風里拈須微笑。我也不知道緣分何以引我走到這一步,走到康乾盛世的尾巴梢上。是要讓我注意那位比宋大人更加得意自滿的乾隆皇帝嗎?還是要叫我去看從此以后江河日下的鑒藏界,看晚清人紛紛用艷羨的口氣追溯康熙年間——承平士大夫生逢其時,是何等幸福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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