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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義視域下唐傳奇女性形象再考察

2015-04-29 05:22胡笑彬
北方論叢 2015年2期
關鍵詞:唐傳奇女性形象女性主義

胡笑彬

[摘要]女性人格獨立和兩性和諧,一直是20世紀西方女性主義者追求的目標。在中國,唐代以“包容乃大”的時代精神,孕育出了散發(fā)著獨特光彩的唐傳奇中的女性形象。無論是家庭生活中的女性,還是市井生活中的女性,她們大膽追求自由愛情;敢于對強權制度反抗和追求平等的聲音;肯定、施展自身的才能,都展現出女性獨立人格覺醒的意味。并且,在男女兩性肉體和精神的觸碰、交流中,展現了融洽、和諧的兩性關系。從而以超時空的姿態(tài)契合了女性主義者的理想。但是,我們在肯定唐傳奇中女性人格獨立、兩性關系和諧的同時,也要看到,受時代和女性自身認知水平的制約,她們只是在有限范圍內追求思想和行為上的獨立、和諧,尚未實現真正的女性解放。

[關鍵詞]女性主義;唐傳奇;女性形象;獨立人格;兩性和諧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5)02-0053-05

[收稿日期]2015-01-12

一、引論

唐傳奇中的女性形象一直是學界研究的熱點問題,20世紀80年代以來,女性主義批評理論的介入再次打開了研究者的視野,有關唐傳奇女性形象的論文大量發(fā)表,據筆者所收集到的資料顯示,碩士論文十篇左右,期刊論文八十余篇。研究者力圖全方位、細致地考察其女性形象的特點、成因及其背后的文化意蘊。筆者在資料梳理中發(fā)現,其研究在理論的界定上還有待商榷。大量的文獻顯示,多數研究者以“女權主義”作為理論依據。例如,賈名黨《女性張揚和女權話語》、李炳?!杜畽嗟膹娀c婦女形象的重塑——唐傳奇女性品格芻議》等等,作者力圖以此發(fā)掘唐傳奇中的女性同現代女權主義的契合。

“女權主義”僅僅是婦女解放運動的一個階段。隨著理論的深入發(fā)展,出現了“女性主義”一詞,她們就像是一對孿生姐妹,看似相同卻有細微的差別,如中國女性主義學者盛英在《中國女性主義文學:昨日、今日和明日》中所指出的:“在我看來,中國女權主義、中國女性主義幾乎是同一個概念。在20世紀,它們同是婦女解放運動的理論基礎或理念概括;要說它們的區(qū)別的話,那么,女權主義是指為婦女爭取政治、社會、經濟上的‘男女平權,以及在家庭和受教育諸方面的平等權利,所進行的婦女運動及其理論表述。而女性主義則主要是指婦女為爭取自己精神上、心理上、文化上的自由、解放所進行的斗爭及其理論表述?!盵1](p10)唐傳奇中的女性畢竟生活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對于平等、主權等意識比較薄弱,因此,筆者認為,“女性主義”似乎更適用于女性形象的研究。

二、唐傳奇女性形象與西方女性主義

在唐傳奇中,女性形象從整體上可分為現實和超現實兩類。但是,無論是超現實中的仙女、鬼女抑或妖女,還是現實中的女子,她們的生活始終圍繞著家庭而展開。例如,《崔書生》主要講述了崔書生與玉卮娘子的婚姻悲劇[2](p859);《離魂記》中倩娘[2](p532),無論魂魄還是肉體都停留于家中。從社會學上來說,家庭是社會組成的基本單位[3]。人從出生到生命的終結,“家”始終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生存場所。特別是女性,家庭不斷地賦予她們新的身份:女兒、妻子、母親,家庭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例如,《柳毅傳》中的龍女[2](p577),對于洞庭龍君來說,龍女是女兒;對于涇川龍君的次子和柳毅來說,她是妻子;而后與柳毅育有一子,她成為母親。

在男權制的家庭中,女性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過著有別于男性的“別樣”生活。她們沒有人身自由,“家”是唯一的活動空間;沒有受教育權利,“女子無才便是德”是評判的標準。她們存在的意義就在于服從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幸運的嫁得如意郎君,而不幸的則如《郭代公》中的女子一樣[2](p847),父母為了50萬錢,而甘愿將女兒作為祭祀品,嫁于妖獸?!稄埨稀分懈改竸t以10萬貫錢的聘禮[2](p1158),將處于妙齡中的女兒嫁與80歲的老翁。

“結婚,是社會傳統賦予女人的命運”[4](p487)?;橐鲎屌畠簜儷@得了至少是在家庭中“自由”的權利。家里的擺設由她布置;家人的飲食起居由她操辦。但是,這一切都源自丈夫的“恩賜”,作為回報,她們必須卑微地臣服于丈夫的權威之下,絕對地服從、忠誠。如有違背,她們所面對的懲罰要么如《霍小玉傳》中的盧氏[2](p727),因為李益懷疑其與其他男子有染,而遭到毒虐,最終以休妻而結束;要么如《飛煙傳》中的步非煙[2](p1927),因感情出軌,被丈夫虐打致死。

母親則是女性在家庭中地位最高的角色,她們也是“父權”最有力的執(zhí)行者,她們總是在“竭盡全力地去維護封建父權家長制利益,而不是她作為女性個人的權益”[5](p45)。例如,《崔書生》中玉卮娘子,與崔書生自由相戀,崔母只因“……以不告而娶,但啟聘媵”而不被承認,而后更以“身體漸衰”為由,污蔑詆毀玉卮娘子“必恐是狐媚之輩,傷害于汝”,迫使崔書生放棄了原本幸福的婚姻。崔母所維護的顯然不是兒子的幸福,而是封建傳統的“父母之命”的思想,她的所作所為,則是“父權”的另一種體現。

家庭作為自然物理空間,其私密性必然會影響女性對生活、世界的認知和體驗。她們的生存技能僅適用于家庭的內部事務,她們的認知水平則完全源于男性的意志,至于她們的“本我”,則被深深地掩埋于家庭和男性的權威之下。長此以往,她們的自由意識被逐漸磨滅,使她們陷入對內在依附性的沉迷中。

女性作為社會中的一員,理應與男性一樣在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唐傳奇中,還有一類女性,她們不局限于“家庭”這一狹小的空間,而是周游于市井、社會的廣闊空間中,她們就是妓女和俠女群體。相對于家庭中的女性來說,家庭之外開放性的空間,激發(fā)了女性對自我的超越,對主體性回歸的渴望,所以,這類女子更具獨立性和自主意識。首先,在經濟上,她們有獨立的經濟基礎。霍小玉和李娃是妓女,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她們的美貌和才華不僅得到男性的青睞,更為自己獲得金錢上的滿足。在愛情上,她們有自主選擇戀愛對象的權利?;粜∮衽c李益一見傾心,后日久生情;聶隱娘見一磨鏡少年從門前經過,便對父親說:“此人可與我為夫?!盵2](p1789)在生存技能上和思想上,她們有不輸于男性的智慧和膽識。在《李娃傳》中,滎陽生幾次認為時機成熟[2](p623),赴京趕考,而李娃卻審時度勢,在最好的時機讓其應試,最終一舉成名?!吨x小蛾傳》中的謝小蛾為父、為夫報仇,女扮男裝混入仇人家中“已兩歲余,竟不知娥之女人也”[2](p649),最終完成復仇的使命。

這些獨立的、具有傳奇色彩的女性不禁讓人肅然起敬。但在男權社會中,女性總是處于“第二性”的地位,她們的獨立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即成為邊緣人中的邊緣人。就如唐傳奇中妓女和俠女,她們本身就不在傳統的禮教范圍之內,因此,她們的行為和思想成為“異類”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正是如此,她們不被社會所接受,所以,她們的結局要么如李娃以回歸家庭而圓滿;要么如霍小玉以犧牲生命為代價成為悲劇;要么如謝小娥、聶隱娘不知蹤影而結束。

縱觀整個人類歷史,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女性始終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女權主義理論者波伏娃在《第二性》一書中對不同時代女性生活狀態(tài)進行梳理,從而得出結論:女性自從母權時代起始終局限于家庭之中[4](pp69-112)。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奧秘》對女性的家庭角色進行了細致闡釋解析,清楚地看到家庭對女性的束縛[6](pp1-37)。凱特·米利特的《性的政治》則明確地提出女性解放必須從根本上消滅傳統的家庭形態(tài)[7](pp50-54)。

20世紀西方女權主義的興起,其最大的貢獻在于:女性走出家庭,走向社會。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即女性無法徹底擺脫傳統的家庭模式。隨著女權主義理論的逐漸深入,現代女性主義者提出了以人格獨立為基礎,兩性和諧為終極指向的女性解放道路,從而緩解了家庭與女性獨立的問題。然而,讓人驚訝的是,千百年前的唐傳奇中的女性則以超時空的姿態(tài)實踐了女性主義的觀點。

三、 唐傳奇女性形象之獨立人格的覺醒

從心理學上來說,“獨立人格”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基本要素。所謂的“獨立人格”是指人不依賴于任何外在權威和現實條件,而具有的獨立性、自主性和創(chuàng)造性。在傳統的男權社會中,女性始終生活在男性羽翼的“庇護”下,很難具有獨立人格。然而,唐傳奇中的女性卻使我們看到了獨立人格的另一種存在形式,她們在有限的空間和條件下,正在積極地建立和維護著自己的獨立人格。

1.自由愛情的追求

社會心理學家說:“人的主體意識是一個不斷覺醒的過程,這種覺醒首先通過愛情婚姻表現出來,意味著人們對終身伴侶的自由選擇,對自我行為的自由支配?!盵8]

唐代創(chuàng)國之初來自西北六鎮(zhèn),在當地游牧民族文化中,女子潑辣大膽,敢愛敢恨,愛情婚姻較為自主。與中土文化融合之后,“胡文化”得以沿襲。所以,唐傳奇中未出閨閣的女兒或已步入婚姻的女子,都勇于突破傳統倫理道德的束縛,自主選擇戀愛的對象?!耳L鶯傳》中的崔鶯鶯本是相國之女[2](p655),深受封建禮教思想束縛,時時“貞慎自保”,卻也有著青春年華寂寞逝去的無奈之感。張生出現后,少女芳心萌動。但礙于母親的管教,封建倫理道德的約束,她不敢愛。在愛情與道德的交織中,終于以“自薦枕席”贏得愛與被愛的權利?!峨x魂記》中的倩娘與表哥王宙從小青梅竹馬,情意相投,二者的結合本應水到渠成,但父母的反對逼走了自己的愛人。倩娘則因“君厚意如此,寢食相感。今將奪我此志,又知君深情不易”而“亡命而奔”,追尋愛人而去,最終以離魂的方式爭取到幸福的婚姻?!讹w煙傳》的女主人公步飛煙“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瑣類”,嫁給武公業(yè)做妾。但是,她不甘認命,為了追求心契魂交的愛情,與趙象相愛。事情很快被武公業(yè)發(fā)現,面對丈夫的暴行,她堅信自己的追求是合理的,于是用生命捍衛(wèi)了“生得相親,死亦何恨”的愛情宣言。

縱觀唐傳奇中的女子,大多是青春期的少女?;粜∮衽c李益“八年之約”時僅僅“年方十八”,鶯鶯與張生初次見面也僅有17歲而已,《離魂記》中的倩娘雖未交代其年齡但是有“各自長成”之句,在古代意味著子弱冠和女及笄,因此,推斷倩娘正處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從生理角度來說,愛情是人類體內荷爾蒙激素作用的結果,是一種難以抑制、自發(fā)性的情感。愛情荷爾蒙濃度最高的階段莫過于青春期。青春的萌動無疑也推動了女子對愛情的追求。

在理想狀態(tài)下,男女的愛情關系會自然而然地走向婚姻,但在現實人生中,特別是封建社會,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很難找到。其根本原因就如恩格所說:“結婚是一種政治行為,是一種借新的聯姻來擴大自己勢力的機會,起決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決不是個人的意愿。”[9](p54)然而,在解決愛情與現實的矛盾中,現代女性主義提倡者波伏娃曾提出“契約型婚姻”:男女雙方承認彼此為自由意識的主體,將永遠情投意合并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這種關系,但同時雙方保證各自在生活、感情和性的方面享有充分自由,條件是永遠不隱瞞和撒謊。唐傳奇中的女子們則以另一種形態(tài)打破了傳統的婚姻窠臼,契合著“契約型婚姻”這一模式,即寧愿放棄婚姻,而選擇對愛情的堅守。在《霍小玉傳》中,當霍小玉清醒地意識到,愛情難以到達婚姻的殿堂時,向李益提出了“八年之約”,在這8年中享盡“一生歡愛”,而8年之后便“剪發(fā)披緇”遁入佛門。遁入佛門雖然沒有為愛而死來得決絕,但卻意味著“這一世生命”的結束,霍小玉感情的濃度已經超越了其生命的長度,以此表達了她對愛情的堅貞。

2.對強權制度的控訴和反抗

恩格斯說:“母權制被推翻,乃是女性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盵9](p74)人類自步入男權社會以來,原始女性權威失落,女性不得不屈服于男性的統治之下;當歷史綿延發(fā)展到封建社會,男權與封建專制相結合,形成了強而不摧的強權統治。

女性作為被奴役的個體,她們始終保持沉默,但作為自由意志主體,女性的沉默是有限度的,如同魯迅先生說:“就在沉默中爆發(fā),不在沉默中死亡?!盵10](p285)唐傳奇中那些逾越包辦婚姻、追求愛情自由的女性,無疑是對強權制度有力反抗。如果說這些女性只是滄海一粟,那么,其他那些長期生存在強權之下的女性,卻以微薄的力量對這不公的制度發(fā)起控訴和反抗。

《郭代公》中,嫁于妖獸的女子被救后,以決絕的態(tài)度辭別父母:“今日貪錢五十萬,以嫁妖獸,忍鎖而去,豈人所宜?……是妾死于父母?!痹谶@飽含著無奈、怨恨和悲傷的話語中,不僅昭顯了女性命運的不幸,更深刻地揭露了強權制度下人性的墮落。

《任環(huán)妻》中,柳氏則將矛頭指向了強權的代表“皇帝”[2](p2920)?!盎实邸笔悄袡嘀坪头饨ㄖ频南笳?,他有無限的權力,大到人的生死,小到婚喪嫁娶,他的權威不容任何人冒犯。但柳氏在虐待兩名女子時,明知是對皇帝恩澤的挑釁,卻還任性為之。當太宗勃然大怒時,她卻以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維護了自己合理的權益。

等級制度是男權制在封建社會的強化和衍變。在古代家庭中,除了女兒、妻子、母親,還存在大量的婢女。作為奴隸制度的殘余形態(tài),她們除了為主人提供手工、雜役勞動,以及娛樂服務,在某些時候還要充當性客體的對象。但在不公的制度面前,她們并不是一味地屈從?!秴s要》中,李庾的四個兒子對卻要都有非分之想[2](p1956)。在清明時節(jié),卻要令四子各置茵席于庭中四角,使他們懷愧而去,不敢再有失敬行為。卻要不僅以自己的機智化解了危機,維護了自己的尊嚴,還贏得了別人的尊重。

《關司法》中的鈕婆是關家的女傭,其孫子也被視作下等人[2](p552)。在面對不公平的待遇時,鈕婆憤而怒言:“皆是小兒,何貴何賤”,以此發(fā)出了“人人平等”的呼喊,而后用自己的幻術將主人的兒子變成其孫的模樣。盡管鈕婆身上帶有魔幻的色彩,但卻反映出底層人民批判等級制度、爭取平等的精神。

3.依附性的弱化

“男強女弱”一直是傳統社會中男女關系的格局。男子是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英雄,也是女性生存的唯一手段和依靠,但唐傳奇卻以“女強男弱”突破了傳統格局的設定。

通常狀況下,家庭的經濟來源多由男子承擔,而唐傳奇卻改變了這一傳統,妻子成為家庭富足的有力保證?!读銈鳌分械凝埮土憬Y合后“其邸第典馬珍鮮服玩,雖侯伯之室,無以加也。毅之族咸遂滿澤,以其賽秋積序,容狀不衰,南海之人,靡不驚異”。女性不僅為男子帶來物質上的富足,在家庭遭遇到危機的時刻,還挺身而出,化解危機,保護家庭的完整和婚姻的幸福。例如,《吳堪》中的田螺女以自己的智慧懲罰了不軌之徒[2](p2162);《孫恪》中的袁氏,果敢剛烈,對待破壞自己家庭和愛情的人嚴懲不貸[2](p1830)。

胡適曾經說過,女性的自立就是要發(fā)展個人的才能,不依賴別人,自己獨立生活[11],顯然個人才能的發(fā)展是女性獨立的第一步。在封建社會,一方面女子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才能的展現也受到了限制。但唐代經濟繁榮,世風開放,隨著科舉制度的興起,以及佛教等外來文化的傳播,教育得以普及,受教育的對象也由以往的高門大戶開始下移。另一方面,作為為女性締結婚姻的父母而言,培養(yǎng)和教育出一個賢能淑德、知書達理的女子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因此,在客觀上為女性受教育提供了條件。例如,牛應貞“學窮三教,博涉多能”[2](p238),男子亦不可及;步非煙與趙象“和詩傳情”,文采辭章不在趙象之下;紅線“善彈阮,通經史”[2](p1720),可擔男子之職。可見,在唐代無論是上層社會的名門閨秀抑或是下層青衣婢女,教育閃爍了她們的才華,使她們透露出異樣的光彩。

培根在《論讀書》中說:“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聰慧,學習數學使人精密,物理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高尚,邏輯修辭使人善辯??傊?,‘知識能塑造人的性格?!盵12](p164)在人們的觀念中,女性往往是感性的代名詞,特別是愛情中女性將情感無限放大,掩蓋了客觀的事實,使她們愛得卑微、愛得唯唯諾諾,但知識使她們對待愛情更加理智和清醒。崔鶯鶯在“自薦枕席”后,早已洞見了被拋棄的命運,多年后,張生要求再見已為人婦的鶯鶯時,卻能以“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的心態(tài)拒而不見,不僅維護了自己的尊嚴,更加尊重了同為女性的張生的妻子?!侗R佩》中的地仙是一個善良、剛毅的女性,當被盧佩懷疑為妖時,毅然與盧佩分手,改嫁他人[2](p1036)。地仙的果斷不是對愛情的不忠,而是對自身情感的尊重。

唐代女性不足以徹底地獨立,但教育的賜予,使得有較好地發(fā)展,獨立意識開始萌芽,自尊、自強的意識也日益加強,從而對于男性的依附也逐漸弱化。

四、唐傳奇女性形象之和諧的兩性關系

唐傳奇在對男女關系的描述中,常有“兩心克諧,情好彌切”的字眼,不僅指男女兩性感情的濃烈,更體現為男女關系的和諧。其首要表現為性的和諧?!凹彝ァ毙纬傻幕灸康脑谟诜N族的延續(xù)[3]。從生物學上來講,為達到這一目的,男女兩性必須彼此合作,即性行為的發(fā)生。從情感角度講,性行為是男女兩性情感濃度升華的自然表現,正所謂“食色,性也”[13](p212)。但在以儒家文化為主導的傳統社會中,人們經?!罢勑陨儭薄L貏e是女性,貞節(jié)是堵塞其情感迸發(fā)和性自由的巨石,在她們的觀念中,性是齷齪、骯臟的,女性永遠無法體會到性的快樂。男女兩性間的性和諧,則要求女性沖破貞節(jié)觀的束縛。

唐代出于抬高李氏皇室的社會地位的考慮,尊道教始祖老子為祖先,道教在唐代盛行。在道教觀念中,性行為猶如四季的變化輪回一樣自然,“男女構精,萬物化生”[14](p610);“男欲求女,女欲求男。情意合同,俱有悅心”[15]。另外,受到“胡文化”影響,貞節(jié)觀淡化,女性也有了對性愛的訴求。《河間傳》中的河間婦就是一位追求自然性欲的女性[2](p614)。她本是恪守婦道的“貞潔烈女”,在一次鄰居的強迫和教唆下,體會到性愛的美好,從此開始墮落。河間婦只是女性追求性愛較為極端的例子,而在那些歌頌自由愛情的作品中,性愛被描寫得純真而美好?!耳L鶯傳》中鶯鶯“自薦枕席”時“嬌羞融冶,力不能運肢體”,作者以細膩的神態(tài)描寫,表現鶯鶯此時歡愉的心理?!独钫挛鋫鳌分械耐跏?,自見到李章武便“不覺自失”[2](p665),后“遂私侍枕席,實蒙歡愛”,對于性愛,王氏沒有羞愧之感,而是一件使人愉悅的快事。這種以真情為前提的性愛之歡,表現了女性對于自然性愛的合理要求,同時避免了性愛描寫中猥褻淫穢的現象。

然而,性愛的美好,若失去了精神的支撐,也不過是人類動物性的體現。唐傳奇中的女子大多文才兼?zhèn)?,在精神上與男子惺惺相惜。詩詞傳情是唐傳奇中男女精神交流最常見的情境。《鶯鶯傳》中鶯鶯以一首“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表明自己對張生、對愛情的期待?!读蟼鳌分械牧?,在與韓翊分別后,更是以“楊柳枝,芳菲節(jié),所恨年年贈離別。一夜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盵2](p619)應和韓翊,不僅表達了對離別相思之情,更表達了對愛人的忠貞。

靈與肉的結合使和諧的兩性關系臻于完美。在男權社會中,之所以能夠呈現出和諧的兩性關系,除了女性自身的努力,男性在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上也做出改變。

首先,體現為對女性“人”的平等性的尊重。在唐傳奇超現實的作品中,女性多半是非人的神、鬼、妖等。與男性交往時,往往隱藏其特殊的身份。玉卮娘子在“有一人送食于女郎,甘香特異”而被懷疑為狐妖后才表明身份;任氏狐女的身份則是被鬻餅胡人所揭穿。但男主人公們,在得知她們的真實身份后,沒有畏懼和厭惡,以《任氏傳》中的鄭六表現最為突出。狐女一直被視為禍害人間的妖孽,人們多半避而恐之[2](p535)。而鄭六卻以“勤想如是,忍相棄乎?”表明其對任氏狐女的態(tài)度。雖然鄭六以“色”為初始目的,但是,不能否定在其后的愛情生活中,并未將她視為異己,而僅僅看作一個普通的人,而這也導致任氏命喪獵犬之下的悲劇。

其次,對女子行為的贊嘆。唐傳奇受到史傳文學的影響,在文后對作品中的人物進行評價。如《任氏傳》中,作者在結尾寫道:“嗟乎,異物之情也有人道焉!遇暴不失節(jié),徇人以至死,雖今婦人有不如者矣?!薄独钔迋鳌罚骸班岛?,倡蕩之姬,節(jié)行如是,雖古先烈女,不能逾也。焉得不為之嘆息哉?!盵2](p632)雖然這種評價不免帶有傳統道德評判的味道,但是,仍然能體會到男性作家從人情、人性的角度,對女性行為的肯定和欣賞。

波伏娃說:“所有男人寫的關于女人的書都應加以懷疑?!盵4](p17)不可否認,作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將主觀意愿帶入作品中。但我們仍然相信,唐傳奇的男性作家所描寫的女性是真實的。這不僅是因受到“信史”的影響,就小說自身而言,它是現實生活的一種反映;就作家而言,則與其創(chuàng)作心態(tài)息息相關。

中國知識分子自出現以來,就不是一個獨立的群體,他們總是在尋求可以依賴的權力主體,以此達到與外部秩序的一致。主體尋求自身與“父親的名字”(即社會外部的秩序)認同的過程,就是主體自我的消解過程。唐代士子們一旦身在權力場下,他們便成為權力的附庸,主體性逐漸缺失。女性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他們生活處境的鏡像。因此,他們對女性命運的不幸、處境的困惑有著深切的感受。這也引起了男性對女性態(tài)度的轉變。

正是通過男女雙方共同的努力和社會條件的轉變,在唐代男女關系才展現出和諧的一面。而波伏娃在被譽為女性解放“圣經”的《第二性》中,以馬克思的一段話作為結尾:“人和人之間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關系是男女之間的關系……男女之間的關系是人和人之間最自然的關系?!盵4](p827)可見,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和諧的男女關系一直是我們追求的目標。

五、結語

“婦女解放是衡量社會進步的一把標尺”[16](p7)。在中國的歷史上,唐代無論從政治、經濟,或是文化方面都達到鼎盛狀態(tài),社會風氣比較開放,以此為條件,出現了中國封建王朝中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這恰恰說明了,唐代社會婦女的地位較任何一個朝代都要高得多,女性對自身主體性和獨立人格的追求也較其他朝代的女性更為強烈。但是,唐代畢竟是一個封建王朝,無法泯滅其封建專制政體的特性。因此,在客觀條件的迫使下,唐代大多數的女性只能在她們觸及的愛情、婚姻、家庭范圍內進行思想和行為上的解放。但不論怎樣,在唐代女性身上已經孕育了女性主義的萌芽。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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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哈爾濱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吳井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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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情》中的女性主義
《花月痕》的女性主義解讀
《飄》的女性主義解讀
精神分析視域下古典小說中夢的闡釋——以唐傳奇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