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雪（南開大學(xué)文學(xué)院，天津 300071）

《史記》三家注引《山海經(jīng)》考論

李 雪*
（南開大學(xué)文學(xué)院，天津 300071）

《史記》三家注以文獻(xiàn)資料豐富備受后世推崇，所引之書眾多。其中引《山海經(jīng)》有多處與今本《山海經(jīng)》有不同程度的出入，包括化用、誤引、綜括、古今字之差異，也有今本《山海經(jīng)》及郭傳的錯誤與訛奪。從以上條目的對比，既可彌補三家注的文字錯訛，又可促進(jìn)《山海經(jīng)》的深入研究。此外，《史記》三家注是古注中的典范之作，其征引文獻(xiàn)的各種情形在古書注中具有普遍意義，此文亦可見舊注征引文獻(xiàn)狀況之一斑。

《史記》三家注；《山海經(jīng)》； 文獻(xiàn)征引；?？?/p>

《史記》三家注備受后世推崇，其價值有目共睹。三家注保存的文獻(xiàn)及相關(guān)材料非常豐富，程金造云：“三家注所引之書，合之可千有余種，若除其重復(fù)，尚可得五百種上下。”[1]282正是因為《史記》三家注在《史記》版本學(xué)和注釋學(xué)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更不能忽視其引文與原書的不同之處。而《山海經(jīng)》是重要的傳世先秦古籍，其價值體現(xiàn)在民俗學(xué)、文化學(xué)、地理學(xué)等多個方面。而今本《山海經(jīng)》經(jīng)劉向編訂及后人整理后，文字仍有參差?！妒酚洝啡易⒁渡胶＝?jīng)》47處，相同的有19處，另外28處都有不同程度的區(qū)別，可見參差之狀。?？睂W(xué)上本有“他校”一法，無論是三家注還是《山海經(jīng)》，都是重要古籍，用來兩相對勘以正其錯訛無疑是個饒有興味的話題。而其錯訛類型又可代表古書注釋征引文獻(xiàn)的典型狀況。

《史記》三家注中引《山海經(jīng)》與今本《山海經(jīng)》對比，其不同之處可分為引文之誤、文字之誤、今本《山海經(jīng)》及郭傳的錯誤與訛奪三大類。前兩者是三家注之誤，第三項是今本《山海經(jīng)》之非。

一、引文之誤

這一類問題相當(dāng)重要，屬于三家注的作者們對于原文的誤讀，或者后代刊刻時的手民之誤。不能理清這類問題，對于《史記》原文的理解也會受到影響。其條分類陳如下：

（一）誤讀

引者完全誤會了原書之意，而造成引用失誤，憑空為《史記》的閱讀增添困難。

1.《五帝本紀(jì)》中“黃帝居軒轅之丘”句[2]10，《集解》云“《山海經(jīng)》云‘在窮山之際，西射之南’”[2]10?！渡胶＝?jīng)》中有兩處提到了軒轅國，一處為海外西經(jīng)：“軒轅之國在此窮山之際，其不壽者八百歲。在女子國北。人面蛇身，尾交首上?！盵3]266另外一處為海外西經(jīng)：“窮山在其北，不敢西射，畏軒轅之丘。在軒轅國北。其丘方，四蛇相繞?！盵3]267兩處均沒有提到西射之南。而其它文獻(xiàn)的引文中亦未提及。如○1《藝文類聚》巧藝部：“《山海經(jīng)》曰：軒轅國，在窮山際，其不壽者八百歲，人面蛇身，尾交首，不敢西射，畏軒轅之丘。”[4]1264○2《太平御覽》卷七百四十六“《山海經(jīng)》曰：軒轅國在窮山之際，不敢西射，畏軒轅之丘故也。(言敬畏黃帝威靈，故不敢向之射也。)”[5]3311其注文給了我們很好的提示，所謂“西射”，即向西射，并非地名。裴骃誤解其名導(dǎo)致錯引。

2.《夏本紀(jì)》中“余波入于流沙”句[2]69，《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流沙出鐘山，西南行昆侖墟入?！盵2]71?！渡胶＝?jīng)》海內(nèi)西經(jīng)后半句作“西行又南行昆侖之虛，西南入海”[3]343。各注本均為“西行又南行”，司馬貞誤引。

3.《周本紀(jì)》中“后稷卒”句[2]112，《集解》云“《山海經(jīng)》大荒經(jīng)曰‘黑水青水之間有廣都之野，后稷葬焉’”[2]113。按今本《山海經(jīng)》大荒經(jīng)無此條，與之有關(guān)的是海內(nèi)經(jīng)“西南黑水之間，有都廣之野，后稷葬焉”[3]505。又“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間，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3]507?！都狻樊?dāng)兼二條而引之，又誤記出處。另引文“廣都之野”，原文作“都廣之野”。按“都”“廣”均可訓(xùn)大，似非地理專名，《山海經(jīng)箋疏》第十一，郝懿行注云：“后稷之葬，山水環(huán)之”為“在廣都之野，懿行案廣都海內(nèi)經(jīng)作都廣是。”[6]卷11裴骃或誤。

4.《周本紀(jì)》中“伐犬戎”句[2]118，《集解》云“《山海經(jīng)》曰‘有人，人面獸身，名曰犬戎’”[2]118。《山海經(jīng)》大荒北經(jīng)則“有人”作“有神”[3]497。按后文提到犬戎者“人面獸身”，強調(diào)“人面”，堪見字當(dāng)從“神”，此處為誤引。

5.《禮書》中“阻之以鄧林”句[2]1164，《索隱》云“‘《山海經(jīng)》曰’夸父與日逐走，日入……”[2]1166《山海經(jīng)》海外北經(jīng)作“夸父與日逐走，入日”[3]284。各注本均同原本，且“日入”謂太陽落山，不合文意，應(yīng)為“入日”。

6.《司馬相如列傳》中“衡蘭，芷若”句[2]3004，《索隱》云“《山海經(jīng)》曰‘天帝之山有草，葉如葵，臭如蘪蕪，可以走馬’”[2]3006?！渡胶＝?jīng)》西山經(jīng)作“有草焉，其狀如葵，共其臭如蘼蕪，名曰杜衡，可以走馬”[3]34。引文為“葉”，而原文為“狀”。各注本與原文同?！稘h語大字典》對杜衡的解釋為“香草名，又名土鹵。馬兜鈴科，多年生草本。葉廣披作針形，葉辛香。可入藥，并可提芳香油”[7]486。由此，此處應(yīng)為“狀”。

7.《司馬相如列傳》中“西望昆侖”句[2]3060，《正義》云“張云：‘《海內(nèi)經(jīng)》云昆侖去中國五萬里，天帝之下都也。其山廣袤百里，高八萬仞，增城九重，面九井，以玉為檻，旁有五門，開明獸守之’”[2]3061。此條《山海經(jīng)》海內(nèi)西經(jīng)作：

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面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3]344-345

與引文相比：（1）原文無“去中國五萬里”；（2）“廣袤百里，高八萬仞”與“方八百里，高萬仞”不同；（3）無“增城九重”句；（4）“旁有五門”與“面有九門”不同。（5）引文為海內(nèi)經(jīng)，引文 為海內(nèi)西經(jīng)。兩條文字差異頗大。異文（1）按郝懿行疏“……《水經(jīng)》《禹本紀(jì)》并言昆侖去嵩高五萬里……”[6]卷11，只此一處提到了“五萬里”，“去中國”不知從何而來，還需進(jìn)一步研究。另異文（2）“廣袤百里，高八萬仞”與“方八百里，高萬仞”皆是說明地域的遼闊，山之高。此不同都當(dāng)為引文之疏忽。異文（3）無從考，或為佚文。異文（4）前文為“面有九井”，意為有九個庭院，所以后文應(yīng)為“面有九門”。異文5為誤記出處。

8.《司馬相如列傳》中“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鹥鳥，捎鳳皇”句[2]3036，《正義》云“《東山經(jīng)》云‘其狀如鶴，五采，而首文曰經(jīng)，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股文曰信。是鳥自歌自舞，雄曰鳳，雌曰皇’”[2]3037。引文出處“東山經(jīng)”為“南山經(jīng)”之訛（1）。

（二）、誤入傳文，以傳文為正文

1.《司馬相如列傳》中“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鹥鳥，捎鳳皇”句[2]3036，《正義》引山海經(jīng)（2）引文中有“雄曰鳳，雌曰皇”。而《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南次三經(jīng)原文沒有。按此六字出自郭璞注：“漢時鳳鳥數(shù)出髙五六尺，五采。莊周說，鳳文字與此有異。《廣雅》云鳳，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雌曰凰，雄曰鳳。”[8]山海經(jīng)第一，南山經(jīng)此處《正義》當(dāng)引自《山海經(jīng)傳》。

2.《太史公自序》中“窺九疑”句[2]3293，《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南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泉，在營道南，其山九峰皆相似，故曰九疑。’”[2]3294比原文《山海經(jīng)》海內(nèi)經(jīng)多出“其山九峰皆相似，故曰九疑”一句，此句出自郭璞注“其山九溪皆相似，故云九疑”[8]山海經(jīng)第十八，海內(nèi)經(jīng)。

（三）綜括

所謂綜括，即將數(shù)條原文當(dāng)作一條綜合引用，其看似不會造成文字上的理解困難，但實際上影響到文獻(xiàn)的校讀及出處的核實。

1.《夏本紀(jì)》中“黑水西河惟雍州”句[2]65，《索隱》云“《山海經(jīng)》‘黑水出昆侖墟西北隅’”[2]65。今本《山海經(jīng)》有五處提及黑水的源頭問題。（1）南山經(jīng)，南次三經(jīng)“又東五百里，曰雞山，……黑水出焉，而南流注于?！盵3]21。（2）西山經(jīng)，西次三經(jīng)“西南四百里，曰昆侖之丘，……黑水出焉，而西流于大杅”[3]55-56。（3）大荒西經(jīng)“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3]466。（4）海內(nèi)經(jīng)“北海之內(nèi)，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3]525（5）海內(nèi)西經(jīng)“洋水、黑水出西北隅”[3]348。但是五處中均沒有黑水出昆侖墟西北隅的記載。昆侖墟見海內(nèi)西經(jīng)：“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3]P344聯(lián)系（5）則為“黑水出昆侖墟西北隅”，當(dāng)為引文連用。

2.《夏本紀(jì)》中“弱水既西”句[2]65，《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弱水出昆侖墟西南隅’”[2]65。此處引文當(dāng)與上同，海內(nèi)西經(jīng)“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3]344。海內(nèi)西經(jīng)“弱水、青水出西南隅”[3]349。兩條連在一起看則為“弱水出昆侖墟西南隅”。

二、文字之誤

這類失誤屬于或作者之筆誤或手民之刻誤，盡管會造成一些捍格難通的字句，但核實原文即可豁然貫通。

（一）訛奪

1.《封禪書》中“西海致比翼之鳥”句[2]1361，《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崇吾之山有鳥，狀如鳧，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云蠻’”[2]1363?！渡胶＝?jīng)》西山經(jīng)西次三經(jīng)后半句則作“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3]45-46。引文為“蠻”，而原文為“蠻蠻”。若承認(rèn)兩者皆是，則有兩種設(shè)想，一是蠻是蠻蠻的簡稱，二是原文當(dāng)斷為“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顯然，一則過于牽強，二則不符合古人為文的習(xí)慣。此處引文原為解釋“比翼之鳥”且原文中有“相得乃飛”語，可見當(dāng)為“蠻蠻”，其命名仿“鶼鶼”例，故三家注為奪文之誤。

2.《司馬相如列傳》中“螹胡豰蛫”句[2]3031，《索隱》云“姚氏案：《山海經(jīng)》即山有獸，狀如龜，白身赤首，其名曰蛫’”[2]3032?！渡胶＝?jīng)》中山經(jīng)中次十二經(jīng)作“又東南二百里，曰即公之山……”[3]217。三家注為奪一“公”字。

（二）音近而訛

《司馬相如列傳》中“蛭蜩蠼蝚”句，《索隱》云“《山海經(jīng)》曰‘皋涂山下有獸，似鹿，馬足人首，四角，名為玃’”?！渡胶＝?jīng)》西山經(jīng) 16“西南三百八十里，曰皋途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鹿而白尾，馬足人手而四角，名曰……”。引文與原文有 “馬足人首”與“馬足人手”之別，各注本與原文同。此處蓋為字音相同而引文致誤。

（三）形近而訛

《司馬相如列傳》中“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鹥鳥，捎鳳皇”句，《正義》引山海經(jīng)“其狀如鶴”（3）句而原文為“雞”。各注本均為“雞”，與原文同。按繁體字“鶴”與“雞”字形相近，當(dāng)為字形相似之誤。

（四）古今字

1.《禮書》中“祠瑯邪”句[2]1367，《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瑯邪臺在勃海間’”[2]1368?！渡胶＝?jīng)》海內(nèi)東經(jīng)“瑯邪臺在渤海間，瑯邪之東。其北有山。一曰在海間”[3]383。引文為“勃”而原文為“渤”。《漢語大字典》中“勃，海名，后作‘渤’”[7]156。所以此處應(yīng)為古今字之差異。

2.《司馬相如列傳》中“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鹥鳥，捎鳳皇”句[2]3036，《集解》云“張云‘《山海經(jīng)》云“九疑之山有五采之鳥，名曰鹥鳥也”’”[2]3037。海內(nèi)經(jīng)作“翳鳥”[3]521?！妒酚洝に抉R相如傳》張揖注，及《文選注》《后漢書·張衡傳注》引此經(jīng)并作鹥鳥，《上林賦注》仍引作翳鳥”[6]卷18。按“鹥，鳥名。鳳屬。也做‘翳’”[7]1934。又《古今韻會舉要·齊韻》云“鹥，通作翳”[9]86?？芍胞p”“翳”為古今字，可通用。

三、今本《山海經(jīng)》及郭傳的訛奪

此類為三家注獨具文獻(xiàn)價值之所在，引文往往能保留一些原書已經(jīng)佚去的信息，這在文獻(xiàn)學(xué)史上是常見的現(xiàn)象。但對于原書的研究來說，無疑是吉光片羽的珍貴材料。

（一）今本《山海經(jīng)》的奪文

1.《周本紀(jì)》中“伐犬戎”句[2]118，《正義》云“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并明，并明生白犬。白犬有二，是為犬戎”[2]118。《山海經(jīng)》大荒北經(jīng)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順?biāo)胙?。有人名曰犬戎。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為犬戎，肉食”[3]497。引文與原文有“并明”與“弄明”之異。郭璞云“弄，一作卞”[8]山海經(jīng)第十七，大荒北經(jīng)。郝懿行云：“《漢書·匈奴傳》注引此經(jīng)作弄明，《史記·周本紀(jì)》正義引此經(jīng)作并明，并與卞疑形聲之訛轉(zhuǎn)?！盵6]卷17由此證，此處為字音相似之誤。另外，引文為“白犬有二”。原文為“白犬有牝牡”。在《匈奴列傳》中“其后百有余歲，周西伯昌伐畎夷氏[2]2881。《索隱》云“《山海經(jīng)》云‘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為犬戎’”[2]2882。此處引用也與原本同?！鞍兹嘘蚰怠惫痹疲骸把宰韵嗯浜弦??！盵8]山海經(jīng)第十七，大荒北經(jīng)郝懿行云“《史記·周本紀(jì)》正義，《漢書·匈奴傳》注引此經(jīng)，并作白犬有二牝牡，葢謂所生二人相為牝牡也?！恫亟?jīng)》本作白犬二犬有牝牡，下犬字疑衍。”[6]卷17綜上，《周本紀(jì)》引“白犬有二”不正確。而《山海經(jīng)》原文也當(dāng)衍一“犬”字。

2.《司馬相如列傳》中“紫淵徑其北”句[2]2017，《正義》云“《山海經(jīng)》云‘紫淵水出根耆之山，西流注河’”[2]3018?！渡胶＝?jīng)》原文中沒有與此相關(guān)的內(nèi)容。在郝懿行注北山經(jīng)“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其上無草木，多瑤碧。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3]86。中提到，“《水經(jīng)》有兩泚水，南山經(jīng)，長沙之山，亦有泚水，并與此異也。畢氏引《史記·司馬相如傳》正義云，‘《山海經(jīng)》紫淵水岀根耆之山，西流注河?！窠?jīng)無此山，疑石者，者字與耆字相近，紫淵即泚水，當(dāng)即是也”[6]卷3。雖然郝懿行對此作了解釋，但是并沒有將其說清楚，“根耆”的“耆”與“石者”的“者”相似，但是“石”與“根”怎么解釋，在搜集資料中沒有找到相關(guān)內(nèi)容，有待繼續(xù)研究。另外“紫淵即泚水”，郝懿行沒說清楚理由?！稘h書疏證》卷二十九云“《水經(jīng)注》云‘蒲水又南合紫川水，水東北岀紫川’。《谷寰宇記》云‘紫川水源岀隰州縣，東與黃櫨山相近，宜非此也?！抖蹿び洝芬詾樽虾?。又《寰宇記》云‘丹水在上林南，紫泉在上林北。又幽州下有紫淵水?！队亩加洝吩啤纤淠嘁嘧稀盵10]。卷29《水經(jīng)注箋》卷二十九云“泚水出泚陽東北，太胡山東南，流徑其縣南泄，水從南來注之”[11]卷29。從這些有關(guān)“紫淵”與“泚水”的材料來看，并不能看出兩者有什么聯(lián)系，所以還需繼續(xù)研究。三家注引此條當(dāng)即《山海經(jīng)》之奪文。

（二）郭傳之訛奪

1.《張耳陳余列傳》中“斬陳余泜水上”句[2]2582，《索隱》云“郭景純注《山海經(jīng)》云‘泜水出常山中丘縣’”。[2]2582《山海經(jīng)》北次三經(jīng)云：“泜水出于其陰，而東流注于彭水?；彼鲅?，而東流注于泜澤”[3]113。原文并沒有“常山”二字，在《山海經(jīng)傳》中郭注“泜水出于其陰”“而東流注于彭水”為“今泜水出中丘縣，西窮泉谷，東注于堂陽縣，入于漳水”[8]山海經(jīng)第三，北山經(jīng)，亦沒有提及“常山二字”，對此郝懿行在《山海經(jīng)箋疏》中作出解釋為“《說文》云泜水在常山”，“郭注云，泜水岀常山中丘縣，今本脫常山二字”[6]卷3。由此證，此處為今本郭傳之奪文。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三家注引文與原文不同的原因可分為以下幾個方面。（1）引文之誤；（2）文字之誤；（3）今本《山海經(jīng)》及郭傳的訛奪。對比這些不同，既可以校補一小部分的三家注，又有助于對《山海經(jīng)》的進(jìn)一步研究，對二者都具有重要意義。此外，《史記》三家注是古注中的典范之作，其引用文獻(xiàn)的各種情形在古書注中具有普遍意義，此文以引《山海經(jīng)》為例作析論，可見古書注對于原始文獻(xiàn)的價值及其失誤情況之一斑。

注釋：

（1）此條記載見《山海經(jīng)校注》第19頁。

（2）具體引文《正義》云“《東山經(jīng)》云‘其狀如鶴，五采，而首文曰經(jīng)，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股文曰信。是鳥自歌自舞，雄曰鳳，雌曰皇’”。

（3）具體引文《正義》云“《東山經(jīng)》云‘其狀如鶴，五采，而首文曰經(jīng)，翼文曰順，背文曰義，膺文曰仁，股文曰信。是鳥自歌自舞，雄曰鳳，雌曰皇’”。

[1]程金造.史記管窺——論史記三家注解[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5.

[2]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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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310（2015）03-0154-03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5.03.036

2015-02-11

李雪(1990-)，女，漢族，河北保定人，南開大學(xué)文學(xué)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xué)，中國古典文獻(xiàn)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