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偉

（閩南師范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福建 漳州 363000）

著名教育學家蘇霍姆林斯基曾說：“在擬定教育性談話的內(nèi)容的時候，你時刻也不要忘記你施加影響的主要手段是語言，你是通過語言去打動學生的理智與心靈?！盵1]作為大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和管理工作的組織者、實施者和指導者的高校輔導員們來說，語言表達能力是其素質(zhì)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其開展工作的重要媒介之一，更是其思想政治教育成敗的重要影響因素。所以，藝術(shù)地運用語言，實現(xiàn)語言內(nèi)容和語言形式的完美統(tǒng)一，是輔導員專業(yè)成長中的一項基本功，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科學化的關(guān)鍵。毛澤東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語言大師之一。在他領(lǐng)導中國革命和建設(shè)的過程中，在他視作“生命線”的思想政治教育領(lǐng)域里，毛澤東以其淵博的知識儲備、生動活潑的語言形式、爐火純青的表達技巧，形成了個性鮮明的語言藝術(shù)。研究毛澤東的語言藝術(shù)，對于當前高校輔導員提升語言藝術(shù)魅力具有積極的現(xiàn)實指導意義和實踐借鑒價值。

一、通俗質(zhì)樸，運用生活話語，提升語言的親和力

毛澤東一向提倡“要向人民群眾學習語言”，因為“人民的語匯是很豐富的，生動活潑的，表現(xiàn)實際生活的?！盵2]在語言實踐中，面對著文化水平較低，理論素養(yǎng)不高的工人、農(nóng)民、士兵群眾及黨和軍隊的基層干部為主體的思想政治教育對象，毛澤東非常注重運用大眾語匯和日常生活中熟知的事例來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化艱深于淺出，化晦澀于通俗，從而贏得了人民的接受、認同、支持和信仰。如他在湖南農(nóng)村向農(nóng)民用“八字”、“風水”、“貫氣”、“關(guān)圣帝君”、“觀音大士”等與農(nóng)民實際生活貼的很近的語匯來闡發(fā)破除迷信、打土豪、減租等革命道理，“說得農(nóng)民都笑起來”[3]，可見宣傳效果之好。再如他用“褪去冬衣，穿起夏服”[2]的隨氣候變換衣物的道理來說明精兵簡政的意義；用“懶婆娘的裹腳，又臭又長”[2]、“開中藥鋪”[2]來批評不良的文風等，這些民間化、純樸化、形象化的群眾語言“使中央精神真正做到家喻戶曉，婆姨娃娃都知道”[4]。毛澤東之所以能夠?qū)⑺枷胝谓逃谐橄蟮睦碚撨壿嬣D(zhuǎn)化為人民群眾熟知的生活邏輯，把枯燥的文本語言轉(zhuǎn)化為通俗易懂的群眾語言，在于他貼近生活、貼近實際、貼近群眾。可以說，毛澤東在推進思想政治教育話語的生活化、通俗化，進而提升語言親和力方面，為高校輔導員樹立了光輝典范。

對于輔導員來說，語言要接地氣，要提升親和力，就必須要關(guān)注大學生的現(xiàn)實生活世界，并從中汲取新話語，以增強語言的生活敘事能力。一方面，從大學生豐富多彩的校園文化生活中提煉新話語。大學生思維敏銳，充滿激情，在包括社團、社區(qū)等生活交際場域中的言語不僅創(chuàng)造性強，而且能夠真實體現(xiàn)大學生的心靈情感和語言接受方式，輔導員要善于從中提煉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語言方式和形態(tài)。另一方面，積極涉足大學生的網(wǎng)絡(luò)生活世界并從中汲取新話語。輔導員要大膽借鑒、運用網(wǎng)絡(luò)中生動、新穎、健康的話語，并賦予它們思想政治教育的新內(nèi)涵，使其具備教育功能。這樣，輔導員思想政治教育的語言既得到了豐盈，也在提升語言親和力的同時，使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更具針對性和成效性。例如，最近幾年，被稱作大學“最后一堂思政課”的大學校長畢業(yè)典禮致辭越來越引人注目并成為畢業(yè)生無比期待的臨別饋贈，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致辭內(nèi)容改變了過去單純的嚴肅性，而適時地運用了一些來自大學生現(xiàn)實生活及網(wǎng)絡(luò)中的話語，并將其點綴于樸素的人生道理中，從而提升了語言的親和指數(shù)，引發(fā)了學生的情感共鳴，實現(xiàn)了信息的有效傳播。

二、情真意誠，架起情感橋梁，提升語言的感染力

語言的感染力來源于真摯而濃烈的情感。在言語中，唯有真摯的情感，才能喚起對方的熱誠，引起他人情感的共鳴，產(chǎn)生震撼人心的力量。毛澤東就是這樣一位情感極為豐富，并能用自己的心去彈撥他人之心，用自己的靈魂去感染他人靈魂的偉人。如他在糾正黨內(nèi)一些同志對時局悲觀估量的錯誤思想并預言中國革命的高潮即將到來時，飽含深情道：“它是站在海岸遙望海中已經(jīng)看得見桅桿尖頭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巔遠看東方已見光芒四射噴薄欲出的一輪朝日，它是躁動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個嬰兒。”[3]又如他在鼓舞人民，展現(xiàn)社會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的光明前景時，情深意長道：“惟獨共產(chǎn)主義的思想體系和社會制度，正以排山倒海之勢，雷霆萬鈞之力，磅礴于全世界，而葆其美妙之青春?！盵5]再如他在號召全國人民“為建設(shè)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斗”時，催人奮進道：“我們有充分的信心，克服一切艱難困苦，將我國建設(shè)成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共和國。我們正在前進。我們正在做我們的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極其光榮偉大的事業(yè)。我們的目的一定要達到。我們的目的一定能夠達到?！盵6]可以說，毛澤東情真意誠一席話，使懦者勇、愚者悟，奮然圖進。

由上可見，思想政治教育絕非冷冰冰的說教，而是充滿情感的導向、凝聚、激勵和轉(zhuǎn)化。輔導員對大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固然重在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但大學生價值觀念的獲取方式主要不是依靠智力的邏輯推導，而更多的是依托感動的、感悟的、感化的情感參與。同時，大學生具有豐富的情感世界，擁有崇尚科學、追求真理的美好愿望。飽含深情、催人奮進的語言有助于激發(fā)起他們負責任的政治熱情，召喚起他們對社會陰暗面的冷靜審視和對美好事物的執(zhí)著追求?？梢?，輔導員唯有與大學生之間架起溝通情感的橋梁，以情感人，才能以理服人。而這一情感橋梁的搭建，需要有一個懂得感動的輔導員，一個充滿生命活力，擁有奕奕神采、澎湃激情和抑揚語氣的輔導員。當然，凡事過猶不及，故意煽情，矯揉造作是絕對不可取的。輔導員應(yīng)該是“情動于中而形于言”，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是與學生的坦誠相見，直抒胸臆。如某輔導員為同學們期末考試加油打氣時，講到：“備考中有過多少無言的感慨，沖刺中點起多少希望與忍耐，就在你最感疲憊的那一分鐘，會聽到勝利的號聲。贏了自己也就贏了一切，在明天，你們要像驕傲的勇士昂著頭走向考場，挺起胸膛舉起一個新的夢，去爭取未來你所有的光榮。真心期待，真心喝彩，每次感動，都會有我與你們同在。”富有感染力的話語使學生備受鼓舞，能夠全力備考，教育效果明顯。

三、生動形象，善用修辭手法，提升語言的表現(xiàn)力

毛澤東的語言之所以具有靈動之美，與他善于靈活地運用多種修辭手法息息相關(guān)。在毛澤東使用過的眾多修辭手法中，當屬對比喻、反語和設(shè)問運用的最多，也最具特色。例如，毛澤東曾生動形象的用“趕驢上山”來比喻說明復雜深刻的“逼蔣抗日”，他說：“陜北老鄉(xiāng)運東西用驢駒子。驢駒子不愿意上山的，老鄉(xiāng)就在前面拉著，后面推著，再不就用鞭子抽。蔣介石就像驢駒子，只有逼著他走抗日的道路?！盵7]真可謂是巧譬善喻，喻巧而理至。再來說反語，如毛澤東在延安各界紀念一二九運動四周年大會上，談及長征時講道：“后來紅軍長征了，一走走了二萬五千里，人家在后面也‘歡送’了二萬五千里，并且在前面還有‘歡迎’的，在天上加上‘送禮’的，這禮物名曰‘炸彈’。盡管‘歡送’者一程一程地相送，‘歡迎’者一站一站地相迎，紅軍仍然到了陜北?！盵8]毛澤東用‘歡送’、‘歡迎’、‘送禮’等詞語，幽默地諷刺了國民黨反動軍隊的極端無能。最后來看設(shè)問的使用。毛澤東特別善于采用自問自答的設(shè)問句來抓住聽眾的注意力，如在《青年運動的方向》一文中，在談到中國革命對象問題時，毛澤東一連用了十個設(shè)問句，提醒了聽眾對問題的注意。同時，設(shè)問之后，立即明確作答，又加深了聽眾對問題的理解，增強了接收效果。

在輔導員的教育、管理與服務(wù)工作中，分別對應(yīng)著文件政策性語言、規(guī)章制度性語言和生活交往性語言，它們共同組成了輔導員的工作語言。其中前兩者更多地體現(xiàn)為一種價值描述，語言表達容易顯得單薄和枯燥，進而被學生理解為空洞的形式和口號。而生活交往性語言往往是基于某種語境隨機生成，對教育價值的提煉又顯不足。為了增強輔導員工作語言的表現(xiàn)力，給教育對象以深刻印象和語言藝術(shù)的美感，進而實現(xiàn)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輔導員應(yīng)該熟練掌握并善于運用語言修辭手法。例如，某輔導員在向?qū)W生宣講“中國夢”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時，比喻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中華號’巨輪前進的導航儀。我們每個人在這艘巨輪上，都是‘夢之隊’的一員，都是中國夢的參與者、書寫者，都應(yīng)當同舟共濟、齊心協(xié)力，推動‘中華號’巨輪乘風破浪、奮力前行?！比缒齿o導員教育學生不要沉迷于網(wǎng)絡(luò)時，綜合運用暗喻、夸張、擬物等多種修辭手法，說道：“這個惡魔會在生活游戲的最后，突然黑屏、死機，而你那時已再沒有一毫時光、歲月的銀錢兌換它那吞噬你生命的游戲幣了?！痹俦热缒齿o導員鼓勵學生多讀書、勤實踐時，使用雙關(guān)手法：翻“閱”人生才能翻“越”人生。等等?？梢?，修辭手法的巧妙運用，可以有效破解有限的語言形式與無限的語義內(nèi)容之間的矛盾，使表義手段更加豐富，使話語表達更加生動。

四、旁征博引，強化知識儲備，提升語言的說服力

成功的講話，不僅立意新、針對性強、語言精美，更重要的是要有說服力。增強語言的說服力，做到以理服人，一個重要的手段就是善于圍繞講話主題旁征博引。毛澤東融會貫通古代語言，如寓言、典故、成語、警句等，巧妙用于他的著作、講演、書信、談話中，并將其賦予嶄新的時代內(nèi)容，使之有的成為黨內(nèi)生活的準則，有的成為黨的工作方針或是具有普遍意義的工作方法。如《在延安在職干部教育運動大會上的講話》一文中，毛澤東摘用韓愈《符讀書城南》中“人不通今古，馬牛如襟裾”[8]一句來鼓勵廣大黨員要加強學習，并摘用孔子責備宰予的一句話“朽木不可雕也”[8]，婉轉(zhuǎn)批評了在學習運動中存在惰性思想的同志。再如《論聯(lián)合政府》一文中，毛澤東摘用“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wù)咦憬洹?、“有則改之、無則加勉”[2]等幾句古語來要求廣大黨員要經(jīng)常檢討自己的工作，查漏補缺，認真聽取他人意見，經(jīng)受住各種“政治灰塵和政治微生物”[2]的侵蝕。對于毛澤東的旁征博引，現(xiàn)代詩人臧克家曾不由地贊嘆道：“毛澤東在文章和談話中,常常引用一些典故和成語,連我這個大學文科畢業(yè)了四五十年的人，也得去查書。毛澤東學習古人的長處,又不受古人的局限，既有繼承，又有發(fā)展,終于形成個人獨特的風格?！盵9]

毛澤東之所以能夠旁征博引，語言有說服力，就是因為他掌握了豐富的知識，使他視野開闊，見解深刻，進而言之有物、言之有據(jù)、言之有理、言之有效。對于輔導員來說，占有豐富的知識，不僅可以隨機應(yīng)變、左右逢源，避免陷入“急不擇言”、“心慌意亂，語無倫次”的窘境。同時，以淵博的知識為基礎(chǔ)，可以使闡發(fā)的道理更加深刻，觀點更加鮮明，結(jié)論更具說服力。正所謂“要給別人一杯水，自己先得有一桶水”，而這“一桶活水”來自于踏踏實實的學習。首先，要重視加強政治理論學習，提高自身理論素養(yǎng)，堅持以先進理論指導工作實踐。其次，要重視加強業(yè)務(wù)能力學習，認真研讀思想政治教育類及其相關(guān)學科的書籍、學術(shù)文章，拓寬視野，提升專業(yè)知識。再次，要堅持博學強記，豐富知識儲備。正所謂：“閱讀使人充實，會談使人敏捷，寫作與筆記使人精確。”[10]最后，要注重實踐訓練，提升語言境界。不僅僅向書本學，更多的是向?qū)嵺`學。要勤于訓練，充分把握好語言實踐機會，堅持在語言實踐中不斷改進自身的語言表達內(nèi)容、形式和技巧。

五、精警凝練，立片言以居要，提升語言的簡潔力

正所謂大道至簡，言不在多，達意則靈。毛澤東歷來主張寫文章、講演要短而精粹。早在1929年12月起草的古田會議決議中，毛澤東就提出：“宣傳文字要簡短，使他們頃刻間能看完，要精警，使他一看起一個印象。”[11]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毛澤東注重將理論與政策加以概括、提煉，甚至將其濃縮為一兩句話，立片言以居要。比如，將軍隊與武裝斗爭的極端重要性突出強調(diào)為“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5]；將調(diào)查研究的重要性上升為“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3]；將游擊戰(zhàn)的作戰(zhàn)原則總結(jié)為“十六字訣”，即“敵退我進、敵住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3]；將全面抗戰(zhàn)、全民抗戰(zhàn)的觀點闡發(fā)為“兵民是勝利之本”[5]；將黨的工作作風概括為“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2]；將一切貌似強大的敵人藐視為“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12]等。毛澤東精警凝練的語言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和實質(zhì)，語言簡短而道理深刻，啟發(fā)人的思考而又導向鮮明，最終家喻戶曉、廣為流傳。正如恩格斯所言:“言簡意賅的句子，一經(jīng)了解，就能牢牢記住，變成口號，而這是冗長的論述絕對做不到的?！盵13]

在當今工作生活的快節(jié)奏和社會信息交流頻繁的時代里，文約事豐，精警凝練，不僅是對思想政治教育語言運用的要求，同時也是時代對整個社會語言的要求。特別是在“快餐文化”的影響下，大學生更加崇尚簡捷而高速的生活方式，如果輔導員講話羅嗦，缺乏重點，流于繁瑣，不注意講話時間的控制，具有較高領(lǐng)悟力且求簡求快的大學生是不會“買賬”的。所以，輔導員的語言要盡可能做到脈絡(luò)清晰和言簡意賅。當然，簡短不僅僅是形式上的“短”，更重要的是內(nèi)容上的高度凝練，這需要輔導員事先對所要闡述的問題做足充分的準備，抓住所要闡述問題的關(guān)鍵，字字珠璣，擲地有聲。就像美國第28任總統(tǒng)伍德羅·威爾遜說的那樣，如果讓他準備十分鐘的講稿，可能要花上兩個禮拜的時間，準備一小時的講稿，需要花上一個禮拜的時間，而如果是兩個小時的講稿，就不用準備，馬上就可以講了?？梢?，短話難說，需要真功夫。

綜上所述，流露著親和力，凝聚著感染力，彰顯著表現(xiàn)力，蘊含著說服力，秉承著簡潔力的毛澤東思想政治教育語言藝術(shù)，為當前高校輔導員提升語言藝術(shù)魅力提供了重要的策略指引。輔導員在保持角色話語的同時，應(yīng)當用開放多元的語言取代古板單一的語言，用建議鼓勵式的語言取代命令評判式的語言，用簡明扼要的語言取代繁復冗長的語言，并用真情讓語言生花，用修辭為語言添彩，努力提升輔導員思想政治教育語言的活力與張力?！?/p>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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