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 郁　曹禮品

（安徽警官職業(yè)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0031；阜陽師范大學(xué)，安徽 阜陽 236037）

論《長恨歌》中王琦瑤的悲劇成因

祁 郁曹禮品

（安徽警官職業(yè)學(xué)院，安徽 合肥 230031；阜陽師范大學(xué)，安徽 阜陽 236037）

《長恨歌》是王安憶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xué)獎的長篇小說，王琦瑤是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也是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典型的任務(wù)形象之一。作者以其獨特的視角描述了王琦瑤悲劇的一生。對此，從造就王琦瑤的各種悲劇入手梳理總結(jié)出價值取向、個人性格、時代背因素、男權(quán)社會等因素，以此展現(xiàn)王琦瑤悲劇的一生必然結(jié)局。

長恨歌；王琦瑤；悲劇；成因

長篇小說《長恨歌》是王安憶的代表作品，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xué)獎。王琦瑤是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也是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典型的任務(wù)形象之一。作者以其獨特的視角描述了王琦瑤悲劇的一生。小說中的王琦瑤在程先生的幫助下在中學(xué)時被選為“上海小姐”，后來做了某個大員的“金絲雀”，之后又和康明遜、老克臘纏綿糾葛，最后死于非命，以悲劇收場。王琦瑤的悲劇是必然的還是偶然的？文章從價值取向、個人性格、時代背景、時代背景以及男權(quán)的上海等方面對王琦瑤的悲劇成因進行探討。

一　王琦瑤的價值取向決定了悲劇的走向

弄堂是上海特有的居住形勢，它是上海近代文化的象征，王琦瑤就是從弄堂里走出來的的人。在那個時代，就王 琦瑤的家庭條件而言，屬于小資產(chǎn)階級。而小資產(chǎn)階級是一個不穩(wěn)定的階級，他們既有隨時破產(chǎn)的危機，更有擺脫危機步入上流社會的沖動與渴望。王琦瑤的生活基本很固定，每天早上背著花書包從家里到學(xué)校上學(xué)，下午就聽著留聲機學(xué)唱歌。有時候會和朋友一起去看電影，或者和好朋友一起去照相館拍照……王琦瑤的生活軌跡基本上就是追星、聽流行歌曲、做針線活等，和她一樣出身的人都是這樣長大的，弄堂就是王琦瑤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此時的上海，兼具中西文化，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并存，使上海這座城市充滿了繁華與誘人的氣息。此時的上海，特別是上流社會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金錢化、利益化的時代趣味，正一步步滲透、變異，最終成為王琦瑤們心目中的生活模式。而這種生活模式對人的內(nèi)心的剝蝕力是相當(dāng)頑強的。正是王琦瑤的這一追求與向往，奠定了她悲劇一生的基調(diào)。

王琦瑤嘗試改變自己命運的第一個機會是片場試鏡。這次機會的獲得是因為朋友吳佩珍，吳佩珍的表哥在在片廠做照明工，可以帶她去哪里玩。然而，這次試鏡失敗了，因為王琦瑤的美是家常的，不是文藝的，更不是嫵媚的。這次看似尋常的試鏡，卻讓王琦瑤從花團錦簇一夜成名的虛榮幻想中重新跌倒現(xiàn)實中，這種失落和落差給王琦瑤的內(nèi)心劃上了重要的一筆。這次試鏡，猶如擲一顆石子到湖中，讓王琦瑤的生活忽然就不平靜了，既在她心里留下了傷感的色彩，也讓她更加渴望成名，更加渴望進入社會。王琦瑤的不甘心失敗為她的悲劇拉來了序幕。

王琦瑤人生的轉(zhuǎn)折是參加“上海小姐”競選。這次機會她把握住了，她成功了。她之所以成功，是得益于小姐妹蔣麗莉的熱心動員和鼎力幫助，她得了第三名，俗稱“三小姐”。然而，縱觀王琦瑤的一生，這次選美大賽，成就了她，也徹底毀滅了她。因為正是在這次選美中，她被國民黨政界要員李主任看中，并被安放在愛麗絲公寓，成為了“金絲雀”。公寓里豪華舒適、錦衣玉食，王琦瑤似乎一夜之間就踏入了上流社會，過上了自己夢寐一切的生活。然而，李主任飛機的墜毀，王琦瑤的人生也隨之從輝煌跌入低谷。然而，這段不同尋常的經(jīng)歷，王琦瑤已經(jīng)不會再過尋常人的日子?！斑@樣出身的女子，不見過世面還好，見過世面的就之后走這條道了?！笨梢哉f，正是這段金屋藏嬌的經(jīng)歷，最終置她于死地。

二　王琦瑤的性格悲劇貫穿始終

著名心理學(xué)家榮格說：性格即命運，王琦瑤無法逃脫性格對她的影響。北京大學(xué)的王力教授講曾經(jīng)說過，所謂的悲劇人物，并不一定就是劇中死去的那個。悲劇人物最大的特點是具有悲劇性格，這種性格決定了悲劇的命運。

上海的弄堂除了是人們生活的場所，更孕育了深厚的“弄堂文化”。上海的弄堂文化是上海文化的一個典型代表，這里的人們大多屬于小資產(chǎn)階級，物質(zhì)雖然不富有但也不貧乏，但和上層社會精致的生活相比，這里的一切又是乏味的。王琦瑤在這種環(huán)境的熏陶中長大，耳濡目染周圍人的生活，她特別想逃離這種生活，特別是她在見識了上流社會的生活之后（蔣麗莉的家庭就屬于上流社會，蔣麗莉的生活對王琦瑤充滿了誘惑和刺激），她很渴望過上流社會的生活。她從小就學(xué)會了思考，學(xué)會了和別人打交道。她心思細膩，特別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深諳世故。很早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和弱點，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她是個行動派，片場試鏡和選美大賽就是個例證，而且她重視每一次通往上流社會的的機會，并盡力去抓住。在每次命運的轉(zhuǎn)折當(dāng)口，她都清醒而理性的去比較，去衡量，去選擇?？梢哉f，每一步路都是她精心為自己設(shè)計的。然而王琦瑤一開始就為自己定了一個糊涂的目標(biāo)，這個目標(biāo)導(dǎo)致她一步一步走向悲劇的深淵。從她想過上流社會起，從她投入李主任的懷抱，她的人生就注定是個悲劇。

作為中產(chǎn)階級的王琦瑤，在當(dāng)時社會大思潮的影響下，特別向往上流社會的生活，并且有種不顧一切要過上流社會的傾向，這也解釋了她在選美大賽之后沒有任何心理斗爭就做了李主任的外室。同時，王琦瑤的性格中還有一種韌勁兒，這種韌勁可以從她生命的每一步看出來。她在和李主任在一起的時候，物質(zhì)豐厚，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李主任失事后，她到鄔橋外婆家避難，之后又回到鄔橋，固守自己的小天地。每天將不太寬敞的房間拾掇得窗明幾凈，烹制烏梅蓮子湯，做幾碟小菜，做蟹粉小籠，或圍爐猜謎，或靜坐在舞場一角回首往日的綺麗。前后的生活落差我們可以想象，然而，從鄔橋回來的王琦瑤卻很平靜的過著自己普通的生活，用很平和的心態(tài)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細數(shù)時間的流逝。雖然王琦瑤很堅強，然而她也在努力的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和別人不一樣，在自己的這片小天地里，有一點別致，有一點閑情，有一點溫馨，帶著自我安慰、自我緬懷的情懷?？傊蹒幾非蟮纳?，就是和別人庸常的生活不一樣，固守自己的那份清高。王琦瑤在追逐自己的人生，想要進入上流社會，在遇挫之后（李主任飛機失事）由于自己的固執(zhí)和堅韌，她已經(jīng)無法過普通人的生活，這種性格中的飛蛾撲火一樣的堅持，注定了她悲劇的一生。

三　時代的變遷助推悲劇往更深層發(fā)展

王琦瑤所在的時代，可以說是中國最動蕩的時代之一。而她又處于上海這個中國大都市之中，受到的影響可見一斑?？梢哉f，王琦瑤正是伴隨著時代的變遷，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就王琦瑤自身而言，由于她不看報、不關(guān)心國家大事，只一心一意的經(jīng)營自己的小日子，外面動蕩的社會似乎和她無關(guān)。然而，恰恰相反，社會的每一次變革都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王琦瑤住進愛麗絲公寓之后，時代風(fēng)云突變，，國民黨政權(quán)垮臺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革命軍隊以壓倒一切的排山倒海之勢，奪取了政權(quán)。作為國民黨的要員李主任，也難逃毀滅的命運。隨著李主任的飛機墜毀，王琦瑤的優(yōu)渥生活戛然而止。

解放后的上海一夜之間變了樣，一切都變得又正又紅，這些時代新的產(chǎn)物把王琦瑤們推到了歷史的邊緣。而對于固守執(zhí)著的王琦瑤而言，她不能從之前的那種光影中走出來，依然務(wù)必懷念之前的生活。所在在她開始給別人打針之后，她結(jié)交的朋友都是和她一樣的城市的邊緣人，即對之前生活充滿懷念的人們，如嚴師母、康明遜等。王琦瑤和康明遜相愛，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兩個人能通過彼此相互戀舊，同時兩個人對現(xiàn)實社會又都是清醒的，這也注定了他們之前不會有圓滿的結(jié)局，最終隨著王琦瑤的懷孕而煙消云散。

文革時期，她與程先生再次相遇。王琦瑤發(fā)現(xiàn)程先生對她的一腔真情竟一點也沒有改變，這讓王琦瑤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情，然而，就在王琦瑤的生活慢慢的平靜下來，變故突起，程先生自殺了。在這個世界上，真心對王琦瑤的一個人就這樣離開了。文革似乎與王琦瑤無關(guān)，然而，卻與她又那么的息息相關(guān)。她自己逃脫的掉，周圍的人躲不開，反過來更深的影響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命運的走向。

隨著時代的風(fēng)云變化，上海進入了改革開放的年代。這個時候，王琦瑤的女兒薇薇已經(jīng)長大成人。隨著思想的解放，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似乎又回來了。但沒過多久，王琦瑤就失望的發(fā)現(xiàn)，之前的時代再也回不來了，這個時代是屬于薇薇的。之后，隨著薇薇的出嫁、出國，年近50的王琦瑤再次感受到深深的孤單和寂寞。這個時候，一個充滿懷舊情感的年輕人，老克臘走進了她的生活中。老克臘對這個上海小姐王琦瑤是有著深深的懷舊情懷的，而王琦瑤也慢慢的陷入了與一個毛頭小子的畸形戀情中。然而，這種畸戀是經(jīng)不起時間的考驗的，就像曇花，轉(zhuǎn)瞬即逝。當(dāng)老克臘毅然決然的離開王琦瑤的世界時，王琦瑤的人生崩潰了。任何人都是無法違拗社會與自然的法則，王琦瑤的悲劇的腳步，正是伴隨著時代的變遷，光陰的流逝悄悄走來，并演繹著她一步步走向毀滅的人生歷程的。

四　男權(quán)的上海從另一個角度注釋王琦瑤悲劇的一生

上海是男人的上海，是一個男權(quán)的社會?？v觀王琦瑤的一生，她都是在和李主任、程先生、康明遜、老克臘糾纏不清。可以說，在王琦瑤人生的悲劇，都是因為這個幾個男人，實質(zhì)卻是因為這個男權(quán)的社會。王琦瑤始終以女性的本能角色，存在于這個男人的世界里，而全身心地投入，并甘愿為之犧牲一切。

1.李主任。贏得“上海三小姐”美譽的王琦瑤成了男人心目中的尤物，李主任的出現(xiàn)滿足了王琦瑤對上流社會的一切幻想，所以，她被安放在了愛麗絲公寓。公寓里的生活豪華舒適，填平了她與蔣麗莉家生活的落差。然而，這個她用青春美貌換取的生活并不完美。李主任總是來去匆匆，留給王琦瑤無盡的等待。對于王琦瑤來說，李主任是她的全部；對于李主任來說，王琦瑤只是他忙碌公事之后的一點放松，只是李主任生活的一個點。這是王琦瑤悲劇人生開始的一個源頭之一。李主任在離開時并沒有想到要帶王琦瑤一起走，即便他沒有遇到空難，他一樣會從她的生活中消失，所以，王琦瑤在愛麗絲公寓是不可能等到李主任的，她只是男人的玩偶，閑暇時把玩一番打發(fā)時間，忙時完全至身腦后，難逃被拋棄的命運。

2.程先生。從故事的一開始，程先生就發(fā)現(xiàn)了王琦瑤的美。年輕的時候替王琦瑤拍照揚名，進而幫助她成功競選上海三小姐。十幾年的再次相遇，即便王琦瑤懷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他依然不離不棄。而王琦瑤對程先生卻只有感激而沒有愛情。如果從王琦瑤自己的出身而言，程先生是最適合王琦瑤的。而程先生對王琦瑤的愛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是不參雜任何功利的，沒有占有，沒有一點不負責(zé)任的意味。一次又一次的被辜負，程先生什至從沒有怪過她，沒有恨過他，心甘情愿做王琦瑤的“底”。然而，正因為王琦瑤見識了上流社會的晚宴以及在程先生幫助她獲得了上海三小姐，讓她相信自己可以通過自己的優(yōu)勢改變自己的命運，進入上流社會，她才會對程先生視而不見。這是不是更深的悲哀？

3.康明遜。如果說王琦瑤和李主任在一起拉開了悲劇的序幕，那么和康明遜在一起則把王琦瑤的悲劇推向了高潮。如果說王琦瑤的一生真的有愛情存在的話，那就是和康明遜在一起了。一個女人只有足夠的愛一個男人，才會在那樣一個社會里未婚先孕。王琦瑤為康明遜付出了滿腔的愛，然而康明遜卻選擇逃避，悄悄淡出了王琦瑤的生活。其實，在一開始，王琦瑤和康明遜都知道，他們的愛情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且不說王琦瑤曾做過別人的外室，單說康明遜的家庭，就無法接受王琦瑤這樣的女人。更何況康明遜庶出的身份，讓他有更多的擔(dān)心和對利益的看中，他性格里的懦弱也無法給王琦瑤一個美好的未來。最后，王琦瑤肚子撫養(yǎng)女兒長大成人，承擔(dān)了母親應(yīng)盡的義務(wù)，也擔(dān)負了父親應(yīng)盡的一切責(zé)任，應(yīng)該說，此時的王琦瑤是堅強的，絕望的，是“堅強的絕望”。

4.老克臘。老克臘是一個沉溺于過去時代的懷舊之人，當(dāng)他見到王琦瑤這個依然沉湎過去的上個時代的女性，他迷戀王琦瑤身上那種舊上海的味道。于是，他慢慢的走進王琦瑤，他們之間就產(chǎn)生了這種不能被世俗所理解和接受的畸形之戀。其實這一切都是假象，老克臘對王琦瑤的一切都是一種想象，并不真實，而王琦瑤終究是柔弱的、寂寞的，女兒嫁人出國之后，她的生活就行一潭死水一樣，毫無生氣可言。而老克臘的出現(xiàn)填滿了她的空虛，也是滿足了自己的對往事的回憶和懷念，她把生活的全部都寄托在他身上。然而，對于老克臘而言，王琦瑤只是他懷舊中的一件活物，是他懷舊的一個寄托，只是他生活的一個點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當(dāng)他懷舊夢醒，意識到王琦瑤的衰老時，他就從王琦瑤的生活中逃脫了。老克臘的離去對王琦瑤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打碎了她最后一點希望和寄托，老克臘讓王琦瑤走上了徹底毀滅之路。

縱觀王琦瑤的一生，她都在追求愛情。和李主任在一起，搭上了她的貞潔；和康明遜在一起，搭上了她的名節(jié)；和老克臘在一起，搭上了她的金錢。總之，為了愛情，她搭上了她所有的一切，最終還搭上了她的性命，卻沒有一個男人給過他一個完完整整的愛情。這固然和王琦瑤崇尚浮華，追求虛榮有關(guān)，卻也和時代密不可分，王琦瑤的一生是這個時代的悲歌。

[1]毛文濤.王安憶《長恨歌》中王琦瑤形象分析[J].沈陽工程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1).

[2]高松.現(xiàn)代都市女性的一種平常而卓越的價值追求——王安憶的《長恨歌》中王琦瑤形象解讀[J].寧德師專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7,(4).

[3]楊莉.繁華而凄涼的夢——評王安憶小說《長恨歌》的悲劇性[J].西安建筑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5,(4).

[4]王玉屏.尋找生存的秘密——論王安憶小說對命運的探索[J].首都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0,(6).

[5]劉芳池,何麗敏.對男權(quán)社會的無奈認同——王安憶《長恨歌》中男性形象解讀[J].時代文學(xué)(上),2010,(4).

[6]錢智民.風(fēng)華絕代終難免百年長恨——王安憶《長恨歌》的悲劇意蘊[J].南陽理工學(xué)院學(xué)報,2009,(5).

[7]張愛芳,李會轉(zhuǎn).一篇長恨有風(fēng)情綿綿無絕寓感傷——《長恨歌》主題再探[J].遼寧教育行政學(xué)院學(xué)報,2004,(11).

（責(zé)任編校：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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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5）02-0052-03

2014－11－15

祁郁（1978－），女，安徽含山人，碩士，安徽警官職業(yè)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為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曹禮品（1974－），男，安徽懷遠人，阜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