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艷平

(湖北工程學院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孝感 4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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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性名詞研究綜述

許艷平

(湖北工程學院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孝感 432000)

屬性名詞是名詞中的非典型成員。目前學界主要從組合結構得以成立的原因、詞語的配價能力和缺省的內在機制三個方面對屬性名詞進行考察，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但從總體上看，這些研究還存在著缺乏針對性、平衡性、系統(tǒng)性以及分析不夠深入等問題，尤其是語義特征分析，應作為屬性名詞研究努力的方向。

屬性名詞；研究成果；綜述

人們在認識事物時，總是要抓住事物的某些特征，將一個事物與其他事物進行比較，這些特征就是屬性，用來表示屬性的名詞就是屬性名詞?！澳挲g”“身高”“質量”“味道”“顏色”等都是常見的屬性名詞。屬性名詞是名詞中的非典型成員，其語法功能、語義特征與普通名詞迥然有別，很有研究價值。但是，這一詞群目前并未引起學界的普遍重視，相關成果主要散見于其他研究之中。對這些成果進行梳理，總結其成就，指出其不足，既有理論價值，也有實踐意義。

一、研究內容梳理

學界討論屬性名詞始于20世紀80年代，起初多為間接涉及。最早將該詞群稱為屬性名詞，并對其展開討論的學者是袁毓林。袁先生在《一價名詞的認知研究》中明確地界定了屬性名詞，同時從認知角度分析了屬性名詞的配價、屬性名詞對句法結構的選擇、屬性名詞的缺省等問題[1]，為屬性名詞研究奠定了很好的基礎。此后20年，屬性名詞相關研究成果日漸增多。總體來看，屬性名詞研究內容主要有三：一是組合研究；二是詞義研究；三是缺省研究。

(一)屬性名詞的組合研究

新時期的漢語研究重視語言事實的發(fā)掘、語法現(xiàn)象的描寫，對于名詞的特殊組合，如“副詞+名詞”“有+名詞”“量詞+名詞”等討論較多。被討論的名詞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屬性名詞，但是很少被明確稱作屬性名詞。

1.副詞+屬性名詞

對“副名”組合的討論始于20世紀60年代，而其成為語法研究的熱點則是在20世紀90年代。相關成果有：于根元的《副+名》、譚景春的《名形詞類轉變的語義基礎及相關問題》、張誼生的《名詞的語義基礎及功能轉化與副詞修飾名詞》、儲澤祥和劉街生的《“細節(jié)顯現(xiàn)”與“副+名”》等。

名詞一般不受副詞修飾，但為什么很多屬性名詞卻能夠受副詞修飾，從而形成“很專業(yè)”“很基礎”“很關鍵”等說法呢？比較一致的看法是，這是因為這些屬性名詞包含特定的語義。張誼生認為它們蘊含“一定幅度的量度義”[2]。儲澤祥和劉街生認為它們帶有性質義[3]。有的學者還研究了語義特征的組合。施春宏指出：“副詞與名詞的組合也可簡化為[程度]與[性質]和[量度]的組合?！盵4]邵敬敏和吳立紅認為存在語義雙向選擇[5]。還有學者進行了語義指向分析。如楊亦鳴就認為，副詞在語義上可以指向名詞，是副名組合得以成立的基礎[6]。

2.有+屬性名詞

有+典型名詞，表示有某某事物；有+部分屬性名詞，卻表示程度高。如“有風度”表示風度好，“有價值”表示價值高。對此，李宇明、張豫峰指出，進入這種結構的名詞都帶有特定的色彩意義[7-8]。進入21世紀，這種現(xiàn)象更是引發(fā)了熱議。相關成果有：唐善生的《“程度副詞+名詞”與“程度副詞+有+名詞”結構》、姚占龍的《也談能受程度副詞修飾的“有+名”結構》、石毓智的《語法的概念基礎》、溫鎖林的《漢語的性狀義名詞及相關問題》等。石毓智、溫鎖林的觀點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認為屬性名詞具有程度量，“有”是對屬性名詞程度量的一種切分[9-10]。

3.量詞+屬性名詞

典型名詞能夠受數(shù)量短語修飾，但是屬性名詞的情況就比較復雜。對此，不同學者持有不同觀點。周麗萍認為，“黨性、聲譽、心胸”等屬性名詞能夠與量詞搭配，因為其具有[+屬性義]和[+抽象度]特征[11]。還有學者認為屬性名詞的語義對量詞有一定的選擇性。姚占龍發(fā)現(xiàn)，部分具有模糊量性特征的屬性名詞可以受某些量詞修飾[12]。劉春卉認為，非度量類屬性名詞能受“種”“類”等修飾，度量類屬性名詞能與度量衡單位量詞組合[13]。

4.形容詞+屬性名詞

屬性名詞能與單音節(jié)形容詞組合成“高質量”“大幅度”“小范圍”等短語，充當句子的狀語。趙春利、石定栩認為，其中的名詞主要有三類：外在面貌類、行為特征類、內在狀態(tài)類[14]。毛志萍認為，其中的名詞應該具有[+非定量][+程度性]特征[15]。

上述討論遵循了形式和意義相結合的原則，從形式入手，從意義落腳，意在解釋這些組合為什么成立以及其中的名詞有何語義特點。遺憾的是，這些研究大多沒有區(qū)分出屬性名詞和非屬性名詞，因而對屬性名詞的分析自然也就缺乏針對性和系統(tǒng)性。但是，這些研究成果對于認識屬性名詞的句法特征和語義特征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二)屬性名詞的詞義研究

屬性名詞的詞義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配價研究和語義特征研究兩個方面。

“價”(valence)原本是一個化學概念，用來指原子數(shù)目間的比例關系。法國語言學家特思尼耶爾(Lucien Tesnière)借用“價”來指動詞與相關名詞性成分之間的依存關系[16]。屬性名詞也存在配價問題。研究屬性名詞配價問題的成果有：袁毓林的《一價名詞的認知研究》和《現(xiàn)代漢語二價名詞研究》、劉順的《現(xiàn)代漢語名詞的多視角研究》和《一價名詞及其句法表現(xiàn)形式》等。袁毓林把屬性名詞列為一價名詞，認為它們在語義上是不自足的，需要主體名詞的幫助來實現(xiàn)語義具體化和定指化，在句法上往往要求主體名詞與之共現(xiàn)[1]。在此之前，袁毓林還分析過“態(tài)度”“興趣”“人情”“信念”等二價名詞，認為這些名詞在句法、語義上會反映其配價要求[17]。這些二價名詞其實也是屬性名詞。

語義特征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有：徐通鏘的《語言論——語義型語言的結構原理和研究方法》、王紅俠的《度量名詞的范圍性》、許艷平的《屬性名詞的[+內容]特征對句法結構的選擇》、許艷平與張金城的《“長度”與“長短”對“()+動詞+數(shù)量詞”結構的選擇差異》、許艷平的《現(xiàn)代漢語屬性名詞語義特征研究》等。這些成果重在分析屬性名詞的語義特征，將句法現(xiàn)象視為語義特征的外在表現(xiàn)。

此外，一些語言資源也研究過屬性名詞的詞義，對配價成分關注較多。相關成果有：中國科學院董振東和董強的“知網(HowNet)”、清華大學與中國人民大學的“現(xiàn)代漢語名詞槽關系系統(tǒng)研究”和武漢大學的“基于漢語特征結構的語義描寫”等。

“知網(HowNet)”是一部大型在線語義知識詞典，以義原為詞義描述的基本單元。屬性是其中的七大主要義原之一，它具有自身的層級體系。每一個屬性都能在“知網(HowNet)”中找到自己的宿主和屬性值。宿主和屬性值就是屬性名詞的配價成分[18]。宿主、屬性和屬性值之間形成橫向關系，屬性的不同層級之間形成縱向關系，縱橫交錯，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屬性名詞語義網絡。

“現(xiàn)代漢語名詞槽關系系統(tǒng)研究”旨在描寫定語和中心語之間的語義關系。屬性就是三大槽關系之一，它包括事域、事情、領屬、來源、去向、數(shù)量等共有屬性，也包括具體物部分共有屬性和抽象物屬性[19]。這些屬性投射到語言中就是屬性名詞，定語和中心語就是其配價成分。

“基于漢語特征結構的語義描寫”以漢語的句子和短語的語義為研究對象，采用的方法是特征結構分析法。特征結構其實就是實體、特征、特征值構成的三元組[20]，也包含屬性名詞的配價成分。

這些語言資源重在挖掘屬性名詞的詞義，為自然語言信息處理提供語言知識，具有很強的實用價值。

(三)屬性名詞的缺省研究

劉丹青考察過主謂謂語句，認為一些由屬性名詞充當?shù)男≈髡Z可以省略，前提是小主語已經“蘊涵在形容詞中”[21]。袁毓林運用語義擴散性激活理論，分析了屬性名詞缺省的內在機制，并分四種情況對劉丹青的觀點進行了闡發(fā)。其結論是：“一價名詞的缺省和語義激活取決于句子中主體名詞和謂語形容詞、動詞及其賓語之間復雜的語義聯(lián)結方式?！盵1]

此后，還有很多學者受袁先生啟發(fā)，運用語義擴散性激活理論來分析屬性名詞的缺省問題。相關成果有：鄭貴友的《現(xiàn)代漢語狀位形容詞的“系”研究》、劉焱和邢賀的《“比”字句中比較點隱含的認知考察》、劉春卉的《屬性名詞與部位名詞的省略與冗余》、許艷平的《現(xiàn)代漢語屬性名詞語義特征研究》等。

這些成果各有創(chuàng)新之處。鄭貴友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第一，結合狀語位置討論了屬性名詞的缺省情況；第二，指出形容詞的語義與音節(jié)、動詞中心語的語義以及語用等多種因素影響屬性名詞的缺省[22]。劉焱和邢賀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第一，提出了“強式屬性名詞”說，認為當多義形容詞作謂語時，由強式屬性名詞充當?shù)谋容^點可以省略；第二，指出了比較差值的信息度、上下文語境、交際雙方的背景信息也可能導致屬性名詞缺省[23]。劉春卉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指出屬性名詞的缺省要受到形容詞和屬性主體雙方的制約，其冗余使用是為了適應漢語的音節(jié)韻律特點[24]。許艷平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發(fā)現(xiàn)屬性名詞的缺省要受到屬性值語義特征的影響[25]。

總體來看，學者們在討論屬性名詞的缺省問題時，往往傾向于分析其相關搭配成分，如形容詞、動詞、名詞等的語義，認為這些直接影響屬性名詞的缺省與否，而對屬性名詞自身的語義則關注不夠。

二、現(xiàn)有研究的不足及努力的方向

(一)現(xiàn)有研究的不足

第一，缺乏針對性。漢語名詞研究還很不夠，屬性名詞這一次范疇還未引起重視，針對屬性名詞展開分析的學者并不多見。有些學者是在討論名詞組合時涉及到了屬性名詞，對屬性名詞與非屬性名詞不加區(qū)分，研究得比較籠統(tǒng)；有些學者是在分析其他問題時側面提及了部分屬性名詞，并未冠以“屬性名詞”之稱，也未針對屬性名詞展開具體分析。這些現(xiàn)象在屬性名詞的組合研究中尤其突出。

第二，缺乏平衡性。新時期以來，結構主義語言學對漢語學界影響很深，描寫語法現(xiàn)象成為語言研究的重心。在諸多語法現(xiàn)象中，“副詞+名詞”“有+名詞”等組合搭配十分引人注目，甚至一度成為研究熱點。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學界對這些搭配組合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止過。但是，除了“副詞+屬性名詞”“有+屬性名詞”等組合外，屬性名詞與其他詞語的組合則較少有人涉及。至于屬性名詞的詞義、缺省問題，受關注的程度更遠遠不及屬性名詞的搭配組合研究。

第三，缺乏系統(tǒng)性。目前的屬性名詞研究成果不乏可圈可點之處，然而總體來看，它們之間還缺乏有機聯(lián)系，并未形成一個有機整體。所以，還需要尋求一個突破口，將目前的很多散金碎玉串聯(lián)起來，對屬性名詞進行系統(tǒng)研究。

(二)努力的方向

屬性名詞是一個詞群，詞群研究的關鍵是詞義。趙世舉指出：“意義是語言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詞匯語義對語言要素的性質、功能及組配模式、表達形式等都具有決定性作用，漢語尤其如此?！盵26]可見，詞義是研究其他問題的突破口。然而遺憾的是，受多種因素制約，詞義研究至今還未引起漢語學界的普遍重視。學者們對屬性名詞詞義的討論并不多。詞義的表征方式有語義角色表、特征分析法等多種[27]。屬性名詞詞義研究中涉及的主要是語義角色。相關成果如：袁毓林的《一價名詞的認知研究》和《現(xiàn)代漢語二價名詞研究》、劉順的《一價名詞及其句法表現(xiàn)形式》、董振東和董強的“知網(HowNet)”等等。分析屬性名詞語義特征的成果相對較少。

其實，對于詞的小類而言，語義特征研究有著重要意義。馬慶株認為，語義特征分析具有理論意義和實際意義。理論方面，語義特征分析是語法語義研究的關鍵，它有助于詞的大類與小類的劃分，可以使語法研究更加精密化，使語法學更富于解釋力；實踐方面，語義特征分析可以為語言教學與研究、機器翻譯和人機對話等奠定理論基礎[28]。

分析屬性名詞的語義特征，正是今后屬性名詞研究應該努力的方向。屬性名詞的語義特征如何提??？語義特征系統(tǒng)如何建構？語義特征對句法功能、語用功能等有何影響？語義特征如何進行認知闡釋？這些問題都值得研究者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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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楊亦鳴.“副+名”現(xiàn)象研究之研究[J].語言文字應用，2003(2)：4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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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沈園.句法-語義界面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24-30.

[28] 馬慶株.試談語義特征的提取[M]//憂樂齋文存——馬慶株自選集.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49-59.

(責任編校：白麗娟)

A Review of the Research on Attribute Nouns

XU Yan-pi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Hubei Engineering University，Xiaogan 432000，China)

The attribute noun is an untypical member of nouns. The current study on attribute nouns is focused on their collocation，valence，and internal mechanism of omission，and some achievements have been made. But in genera the research is not clearly targeted，balanced，systemic and thorough. The author of this paper argues that research should be focused on the analysis of semantic feature of attribute nouns.

attribute noun； research result； summarize

2015-04-23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1YJC740120)

許艷平(1975-)，女，湖北仙桃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漢語詞匯、語法研究。

H109.4

A

1672-349X(2015)04-0047-03

10.16160/j.cnki.tsxyxb.2015.04.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