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笑1,2（1.哈爾濱工業(yè)大學深圳研究生院，哈爾濱　150006；2.深圳市房地產評估發(fā)展中心博士后創(chuàng)新基地，深圳　518055）

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思想對中國的影響

●林夢笑1,2（1.哈爾濱工業(yè)大學深圳研究生院，哈爾濱150006；2.深圳市房地產評估發(fā)展中心博士后創(chuàng)新基地，深圳518055）

［關鍵詞］圖書館學教育；蘇聯(lián)；中國；教育體制；教育理念；教學內容；教學模式

［摘要］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思想對中國圖書館學教育體制、教育理念、教學內容和教學模式等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兩國相似的圖書館學教育體制與國家制度有關；建國初在思想政治教育取代人文教育的風氣下，我國圖書館學教育同樣以政治為綱，缺失人文教育；中國向蘇聯(lián)學到的多是與中國傳統(tǒng)教育文化相通的地方。

1　引言

1949年9月29日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規(guī)定：“人民政府應有計劃有步驟地改革舊的教育制度、教育內容和教學方法”。［1］應此要求，1949年11月，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成立，其后建立的全新教育體制鮮明地刻有蘇聯(lián)的烙印。在圖書館學教育方面，譚祥金教授曾回憶：“1949年前的圖書館學還是以美國模式為主……1949年后，中國的高等教育全部套用蘇聯(lián)模式，圖書館學也逐漸‘用蘇聯(lián)的那套來改造傳統(tǒng)的美國式的圖書館教學’”。［2］初景利、李景正等眾多學者也指出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圖書館學教育“舍美而襲蘇”，深受蘇聯(lián)教育思想的影響。［3］具體來講，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思想對中國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圖書館學教育體制、教育理念、教學內容和教學模式四個方面。

2　圖書館學教育體制

2.1國家統(tǒng)一領導

蘇聯(lián)的教育模式是一種國家集中計劃，中央與省級政府分別投資和管理的體制。建國初，我國高等學校的管理體制參照蘇聯(lián)模式進行改革，因此，圖書館學教育也被納入國家計劃范圍，由國家統(tǒng)一領導。如，1954年高等教育部頒發(fā)試行了第一份專業(yè)分類目錄《高等學校專業(yè)目錄分類設置》。其中，“圖書館學”代號為“207”。［4］圖書館學教育不但在政策法令上得到肯定和保障，教育經費也由政府撥款。

除此，中國在統(tǒng)一教學、統(tǒng)一安排工作等方面也受到蘇聯(lián)影響。周玉玲指出：“它（蘇聯(lián)）影響甚至控制了社會主義國家的圖書館學教育的發(fā)展……中國將蘇聯(lián)的體系整個地套用了過來”。［5］如1961年頒布的《高等學校工作條例》60條，提出了統(tǒng)一編寫教材，充實教學內容。應此要求，1961年，由北京大學、武漢大學和文化學院三個單位的教師集體編寫了《圖書館學引論》《圖書館藏書與目錄》《讀者工作》《目錄學》等“統(tǒng)編教材”。［6］到了20世紀80年代，有學者繼續(xù)呼吁向蘇聯(lián)學習：“統(tǒng)一人才培養(yǎng)目標和規(guī)格、統(tǒng)一教學計劃、教學大綱、教學環(huán)節(jié)、教材、教學參考書、教學指導書……利多弊少”，［7］并認為這樣有利于進行教學質量的統(tǒng)一評估。

2.2院系調整，私立教育改為公立

20世紀50年代初，中國開始按照蘇聯(lián)模式對高校進行大規(guī)模的院系調整，這是我國高等教育制度的重大改革。當時，實行這一調整的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培養(yǎng)工業(yè)建設所需的大量專門人才，［8］二是意在收回國家教育主權，［9］三是響應“向蘇聯(lián)學習”的號召，引進蘇聯(lián)的教育模式。［10］

在這次院系調整中，作為中國現(xiàn)代圖書館學教育之濫觴的私立武昌文華圖書館學?？茖W校（以下簡稱“文華圖專”）也于1951年8月改制公立。文華圖專在1949年之前無論是校舍、經費等均得到美國中華圣公會的資助，并曾于1940年得到美國羅氏基金會資助。［11］建國后因教育制度的變革，文華圖專經費來源困難，于是1951年文化部接辦了文華圖專。1951

年8月17日，文華圖專正式改制，成為由政府支持的公立學校。1953年，文華圖專被并入武漢大學，成為“武漢大學圖書館學專修科”，徐家麟任科主任，原沈祖榮校長任教授，講授俄文圖書編目法課程。此外，北京大學也是建國初重要的圖書館學教育基地。1949年在王重民的努力下，圖書館學從北京大學中文系獨立出來，設立了圖書館學專修科，招收高中生，學制2年。1951年成為本科教育，改名為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學制4年。后在1952年的院系調整中被調整為圖書館專修科，學制2年。

2.3高等院校的教學與科研職能分離

1956年，國務院成立了科學規(guī)劃委員會，其后制定了我國首個科學技術發(fā)展規(guī)劃。該規(guī)劃受到蘇聯(lián)科研院所與高校相分離思想的影響，確立了我國以中國科學院為主的科研工作體制，導致我國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前重大科研項目都以中科院為主、高?；静怀袚鷩抑卮罂蒲腥蝿盏木置?。［12］

圖書館學領域同樣受此影響。雖然有一定的科研活動，但建國初高校圖書館學系教師以教學工作為主，模仿蘇聯(lián)高校教學組織形式而普遍建立的“教研室（組）”突出體現(xiàn)了對教學工作的重視，其研究工作也是圍繞教學需要開展的。教師們都按照自己的方向被分配到相應的教研室，他們共同備課、討論問題、編寫教材等。這種“集體教學、集體成長”［13］的組織形式，至今還在我國各級各類學校中采用。如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20世紀50年代成立了圖書館學、目錄學兩個教研室，20世紀90年代的信息管理系設有圖書館學、文獻學、情報學和咨詢學4個教研室，至今仍設有圖書館學教研室和情報學教研室。

3　教育理念

3.1思想政治教育為根本

中國受蘇聯(lián)學者凱洛夫的教育理論影響很大，他的《教育學》在建國初的教育界幾乎人手一本，其最基本的觀點是：“教育總是和政治相聯(lián)系著的”，［14］而這幾乎重塑了中國教育的方方面面。

受其影響，中國對教師進行思想改造，對教育意識形態(tài)進行改革，要求教材“必須有正確的思想性和政治性”，［15］并將馬列主義理論教育定為必修課程。因此，中國圖書館學教育也建立了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指導的圖書館學教育體系，以思想政治教育為本。1949年，北京大學圖書館專修科開設的首類課程即為政治課，［16］后在1954年明確政治課包括馬列主義基礎、中國革命史、政治經濟學等。當時，圖書館學專業(yè)的學生除了必須上學時較長的政治理論課，在專業(yè)課的教材中也處處體現(xiàn)著“黨性原則”的理論教化。［17］蘇聯(lián)圖書館學研究生入學考試必須考“蘇聯(lián)共產黨黨史”，［18］中國圖書館學專業(yè)各級學歷教育入學考試也必考政治。后來在“教育大革命”政策的影響下，教材中“階級斗爭為綱”、“反修防修”的“左”傾思想走向極端。對此，來新夏認為中國圖書館學在學習蘇聯(lián)時，將其“教學內容上政治成分過多，缺乏科學的總結”［19］這一特點貫徹到了教育事業(yè)中。

3.2專才教育思想

蘇聯(lián)的高等教育目標在于培養(yǎng)專門人才，［20］中國仿效其模式，也強調專才教育。因此，我國在高等教育的專業(yè)設置上求專求細，造成學科間壁壘森嚴。特別是院系調整后，理工分家，學科單一，綜合大學失去“綜合”的優(yōu)勢，而這也是當下中國教育改革的對象之一。

在課程設置上，科爾舒諾夫曾指出圖書館學課程分得太細且內容重復，［21］中國當時也呈現(xiàn)出這一特點，如圖書館學專業(yè)同時設立了《目錄學》《社會科學目錄學》《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目錄學》《中國文學目錄學》等課程。而且當時圖書館學教育緊緊圍繞圖書館員職業(yè)需要開展，教育的核心內容和技能體系幾乎等同于圖書館采編、流通服務等業(yè)務體系，［22］專門人才的培養(yǎng)成為教育的重點。

3.3理論色彩濃重

民國時期杜威實用主義思想在中國廣泛流傳，與其不同，蘇聯(lián)的一貫傳統(tǒng)是高度重視學生的基礎理論水平。20世紀50年代在斯大林的倡導下，各個學科尤為強調理論研究，圖書館學教育在這一背景下，也要求教師提高思想理論水平，提高基礎科學理論在教育中的重要性。［23］

對此，程煥文教授一針見血地指出：“蘇聯(lián)圖書館人才的傳統(tǒng)是重理論輕應用，本世紀50～60年代對我國亦頗具影響”。［24］有學者進一步剖析：“蘇聯(lián)和中國都是社會主義國家，以馬列主義為指導思想，體現(xiàn)了圖書館為人民服務和對人民教育的宗旨，重視社會性的一面，教育中偏重基礎理論”。［25］受其影響，中國圖書館學教育在教材編寫、課程設置、教學方法等都更側重梳理基礎理論和課堂講授，其中對圖書館學研究對象、體系結構、學科性質、研究方法等基礎理論問題條分縷析，還形成多次學界的論戰(zhàn)。

4　教學內容

4.1譯介蘇聯(lián)教科書作為圖書館學教材

建國初中國積極翻譯蘇聯(lián)的教育理論著作和教材，僅在1954年便出版了蘇聯(lián)高等學校教材325種。［26］吳仲強指出當時“蘇聯(lián)出版的專業(yè)著作翻譯出版，有的成為我國專業(yè)教學的教材或教學參考資料”，［27］而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蘇聯(lián)譯著《普通圖書館學》《圖書館的組織與管理》等也曾被我國定為教學參考書，［28］對師生影響廣泛。同時，中國還開設專門課程對蘇聯(lián)圖書館學進行介紹傳播，如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就專門為研究生開設了《蘇聯(lián)目錄學》課程，［29］北京大學曾為本科生開設了《蘇聯(lián)目錄學研究》課程。［30］此外，高校還仿蘇普遍增設了《馬列主義經典目錄學》課程，當時用到的講義和參考資料主要有李楓的《列寧主義經典著作目錄學》等，且一直保留到20世紀80年代。［31］

對此，趙世良曾回憶：“當時（1952年）整個大陸都在學習蘇聯(lián)，專修科里的教學工作當然也不能例外。入學后，我就曾見到過蘇聯(lián)有關學科的高等院校教學大綱。我們的舒翼翚老師則正在趕譯《蘇聯(lián)大眾圖書館工作》一書……從1979年秋到1982年夏，我在長春東北師大圖書館學系任教……開了一門《普通圖書館學》，要承認我走的完全是蘇聯(lián)的路子”。［32］從中可以看到蘇聯(lián)教科書對中國師生的影響是長時間的，甚至現(xiàn)在還能看到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的影子。

4.2根據蘇聯(lián)教科書精神編制教材與設置課程

蘇聯(lián)的教科書不僅是學生的講義，也是中國教師編寫教材的依據，如莫斯科國立莫洛托夫圖書館學院等編寫的《圖書館學教學大綱》的翻譯出版，就直接為改造和構建中國的圖書館學教育提供了參考。1957年中國新擬定的教學計劃將圖書館學課程分為5部分：（1）圖書館學引論；（2）圖書館目錄；（3）圖書館藏書采購與組織；（4）圖書館對待讀者工作；（5）圖書館工作組織。劉國鈞曾闡釋為何如此擬定教學計劃：“蘇聯(lián)莫洛托夫圖書館學院的新教學計劃進一步把所有圖書館學課程組成了一個整體，我們認為這樣就更能表現(xiàn)出圖書館學的系統(tǒng)性和圖書館工作的整體性。因此，在制訂我系新教學計劃時，就本著這個精神擬定了上述的圖書館學課程內容”。［33］

在具體科目上，如《圖書館目錄》，劉國鈞在其前言指出該教材包含了編目法和分類法兩部分，而這原來“在我們系里，本來也是分作兩門課的……鉆研了蘇聯(lián)的圖書館學理論和教學經驗。我們認識到在蘇聯(lián)是以圖書館的各種目錄作為一個整體系統(tǒng)來講授”。［33］周文駿則進一步指出“圖書館目錄”一詞在建國后廣泛流行，是受到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學計劃將編目法、著錄法、分類法、標題法等融為一爐的影響。［34］

由此可見，當時中國自主編寫的教材也多是在蘇聯(lián)教科書精神的指導下完成的。又如在公共圖書館與其他類型圖書館教學內容的比重衡量上，也繼承了蘇聯(lián)偏重大眾圖書館相關課程的特點。黃宗忠就指出武漢大學在“1957年以前，主要是學習蘇聯(lián)的經驗，改造舊的體系和內容……1957年以前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偏重于大眾圖書館人才的培養(yǎng)，對科學圖書館人才的培養(yǎng)重視不夠，我們也照搬了”。［35］

5　教學模式

建國后，中國教學模式幾乎是蘇聯(lián)的翻版，尤其如分析中心思想、段落大意等“紅領巾教學法”至今依然在中國語文課堂上風行。

5.1教師主導與知識系統(tǒng)化講授

凱洛夫認為：“教師本身是決定教學底培養(yǎng)效果之最重要的、有決定作用的因素”、“教學底內容、方法、組織之實施，除了經過教師，別無他法”，［14］58－60受其影響，教師的權威性、知識的系統(tǒng)化成為教學模式的靈魂。

在圖書館學教育中，同樣重視教師與系統(tǒng)知識的作用，如吳慰慈就曾指出他在課堂講授中一直努力提高系統(tǒng)性和科學性，經常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觀點來講解圖書館學問題。［36］在這一要求下，圖書館對教材的統(tǒng)一供應是非常重要的。孫云疇在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圖書館擔任館長時面臨的情況是：“蘇聯(lián)專家有四五十名，他們直接用俄語講授課程。圖書館也專門聘請機械系一位蘇聯(lián)副博士擔任了顧問”，以至于孫云疇“開始在實踐中學習蘇聯(lián)管理體系，在圖書館管理中首先實行了供應教本制度，實行人手一冊，集體借書。這一制度后來改進為按采購定額幾人一本，減少了庫存”。［37］此外，不少學者也指出“以講課為主、教師為主、教材為主、上課滿堂灌”有其弊端。

5.2討論與實習

（1）引進了習明納爾制度。習明納爾，現(xiàn)在常譯為“課堂討論”，其實并非蘇聯(lián)高等學校獨有的教學形式，在西方高校早以“小組討論”的方式出現(xiàn)，但建國初期被視為蘇聯(lián)的教學經驗引進我國高等學校。當時在中國圖書館學教育中，也對這一教學方法給予了關注。劉國鈞曾指出“為了培養(yǎng)把原理和方法貫徹到工作中去的能力，除了課堂講授以外，必須參加課

堂討論、課堂實習和課外作業(yè)。此外，還有教學實習和生產實習”。［33］

（2）實習制度。1949年蘇聯(lián)開始強化學生實習，平行生產實習課一般占總教學時間的三分之一。在其影響下，中國貫徹開門辦學、校廠掛鉤、“邊學邊干，學用結合”等“教育革命”策略。如北大圖書館學專業(yè)的學生在第四學期結束后，有三周的實習時間?！按筌S進”開始后，中國還積極學習蘇聯(lián)主張停課讓學生深入農村、廠礦、群眾的經驗。對此，鄭章飛等指出這一政策“削弱了圖書館學基本理論和專業(yè)技術的學習，破壞了圖書館學教學的系統(tǒng)性與完整性，忽視了教師的主導作用、沖擊了教學秩序、嚴重地影響了教學質量”。［6］

5.3考核方式：口試與畢業(yè)論文

對于課程的日?？己?，中國常用的方式是筆試，但也有受蘇聯(lián)影響而采用口試的。趙世良便記錄了這一過程：“到了期末，我提出要舉行口試……我照蘇聯(lián)的樣子布置了起來，記得桌上似乎還擺了鮮花……哈爾濱市圖書館的王競同志聽了說：這可真是蘇聯(lián)圖書館學……這也沒法子，有其師即有其徒么!”［32］對此，黃曉斌教授回憶彭斐章先生也曾使用口試的方法考核學生。

對于畢業(yè)考核，中國在1931年4月頒布的《國民政府公布學位授予法》中規(guī)定碩士學位及博士學位之候選人才必須提交研究論文。但蘇聯(lián)教育傳統(tǒng)對高等教育畢業(yè)生①蘇聯(lián)不設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高等教育文憑”的學制一般為5年或5年半，相當于完成了英美等國的學士和碩士教育。提出了較高要求，文理科需做畢業(yè)論文，工科需完成畢業(yè)設計，并且通過國家考試合格，方能授予畢業(yè)證書。受到蘇聯(lián)的影響，我國的本科畢業(yè)生也需要完成畢業(yè)論文（畢業(yè)設計）才能拿到學士學位。在圖書館學教育中，也受到蘇聯(lián)的影響，自20世紀50年代起用畢業(yè)論文取代了統(tǒng)一的國家考試，并認為畢業(yè)論文的實施與學生在圖書館的實習工作可以改善學生的專門訓練。

6　結語

綜上可見，中國圖書館學的教育體制、理念、模式等均受到了蘇聯(lián)的深刻影響。對此歷史現(xiàn)象進行思考，可以發(fā)現(xiàn)如下特點。

（1）兩國相似的圖書館學教育體制與國家制度相關。中國在圖書館學教育體制方面受蘇聯(lián)的影響，與兩國政治上均為中央集權、經濟上為計劃經濟的國家制度相關。全國統(tǒng)一設置專業(yè)、教學計劃、教材，乃至組織教研室、統(tǒng)一招生分配，都是符合國家中央集權思想，同時與計劃經濟相適應。此外，專才教育思想也與計劃經濟體制相關，是一種與計劃經濟體制高度契合的、動員型社會同構的教育思想。

（2）在思想政治教育取代人文教育的風氣下，圖書館學教育同樣以政治為綱，缺失人文教育。轟轟烈烈的院系調整帶來的后果之一是取消社會學、心理學等人文社科專業(yè)，削弱了人文教育價值。吳國盛也指出，正是從50年代開始，社會才出現(xiàn)了明顯的“重理輕文”傾向。在這一背景下，圖書館學教育一樣要強調思想教育和政治正確，并禁言人文思想，原有教材也被政治化、簡單化地解讀批判。同時，又因為圖書館學在很多人眼里是無關國家經濟建設的文科，所以，圖書館學的理論研究與技術教育也沒有得到長足的發(fā)展。

（3）中國向蘇聯(lián)學到的多是與中國傳統(tǒng)教育文化相通的部分。任何民族在接受域外文化時都有自己的選擇機制，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不同時代的文化都會成為接受的濾器和標尺。凱洛夫教育理論體系實際來源于德國的赫爾巴特教育理論，而中國在民國時期其實已經受到赫爾巴特教育思想的影響。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一些知識分子對蘇聯(lián)教育理論尚有抵觸，但后來發(fā)現(xiàn)和原來差別不大，也就接受了。而且蘇聯(lián)強調集中統(tǒng)一、教師主導、知識系統(tǒng)化等與中國傳統(tǒng)的科舉制、師道尊嚴等文化一脈相通，所以，中國很快就接受吸收了。但是，文化差異較大的，如習明納爾制度在中國沒試行多久就消失了；蘇聯(lián)重視的中等教育并沒有在中國得到發(fā)展。因此，徐勤等人所指出“中國的圖書館學教育向蘇聯(lián)學習……全盤蘇化，沒有建立自己的特色”［25］這一“無自己特色”的觀點有待商榷。

［參考文獻］

［1］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大事記（1949－1982）［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3：3－4.

［2］萬靜.圖書館，公共了嗎?［N］.南方周末，2006－08－24（D25）.

［3］Chu J.Librarianshipin China：the spread of westerninfluences［J］.Library Management，2001，22（4/5）: 177－180.

［4］朱曉剛.我國大學課程觀的反思與建構［D］.武漢：華中科技大學, 2007：61.

［5］周玉玲.獨樹一幟的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J］.晉圖學刊，1991（2）：44－46.

［6］鄭章飛，等.中國圖書館學教育概論［M］.長沙：國防科技大學出版社，2000：30.

［7］李景正.蘇聯(lián)圖書館學教育的現(xiàn)狀與特點［J］.黑龍江圖書館, 1990（4）：58－61.

［8］沈志華.毛澤東、斯大林與朝鮮戰(zhàn)爭［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 2003：130.

［9］馬建立.50年代我國大學院系調整綜述［J］.上海工程技術大學教育研究，2008（4）：21－25.

［10］李東福，等.山西教育史［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0：739.

［11］羅憶.文華圖專經費來源考［J］.中國檔案, 1998（1）：46－47.

［12］熊建輝，等.促高?？萍及l(fā)展為經濟建設服務——訪教育部科技發(fā)展中心主任李志民［J］.世界教育信息，2011（6）：9－14.

［13］徐家麟.試論科學圖書館在職干部培養(yǎng)提高工作中的若干問題［J］.圖書館雜志.1964（1）：15－17.

［14］凱洛夫.教育學［M］.沈穎，等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3：10.

［15］聶曉陽.新中國教科書：在蘇聯(lián)影響中初建［J］.瞭望，2009（28）：19－21.

［16］介紹北京大學博物圖書館學專修科［J］.文物參考資料，1950（7）：30－32.

［17］青島人民圖書館舉辦圖書館工作人員短期學習班總結［J］.文物參考資料, 1953（10）：34－40.

［18］張效赤.蘇聯(lián)的圖書館教育［J］.圖書館學刊，

1984（2）：98.

［19］來新夏.中國圖書館學信息學教育的回顧與展望［J］.津圖學刊，1994（2）：80－91.

［20］王德滋.南京大學百年史［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315－316.

［21］阿列科謝那夫,趙世良.蘇聯(lián)高校目錄學教材的改革與建設——科爾舒諾夫訪問記［J］.黑龍江圖書館, 1988（4）：65－67.

［22］沈固朝.信息服務與圖書館學教育［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10：2.

［23］余葮生.蘇聯(lián)目錄學教育的發(fā)展［J］.黑龍江圖書館, 1985（2）：40－41.

［24］程煥文.圖書館人與圖書館精神［J］.中國圖書館學報，1992（2）：35－42.

［25］徐勤，孫榮林.中美蘇三國圖書館學教育的比較［J］.江蘇圖書館學報，1989（3）：53－56.

［26］高奇.中國高等教育思想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354.

［27］吳仲強.中國圖書館學史［M］.長沙:湖南出版社, 1991：323.

［28］國家教委高教司.圖書館學基礎教學大綱［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6：72.

［29］陳傳夫.建國以來我國關于蘇聯(lián)目錄學理論研究概述［J］.山東圖書館季刊，1984（4）：21－27.

［30］莊守經.紀念建館九十周年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文獻調查評估報告集［G］.北京：北京大學圖書館，1992：173.

［31］劉烈.關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目錄學理論的研究綜述［J］.圖書館學研究，1983（3）：101－104.

［32］趙世良.我與蘇聯(lián)圖書館學［J］.江蘇圖書館學報，1997（6）：34－36.

［33］劉國鈞，等.圖書館目錄［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1（前記）.

［34］周文駿，王紅元.中國圖書館學研究史稿（1949 年10月至1979年12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31.

［35］黃宗忠.武漢大學圖書館學系六十年——兼評文華圖專和韋隸華在我國圖書館事業(yè)史上的作用［J］.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0（6）：80－87.

［36］吳慰慈.22年教學工作回顧［M］//俞君立，等.中國當代圖書館界名人成功之路，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6：215－223.

［37］黨躍武.拳拳之心報祖國——記圖書館學家孫云疇教授［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1991（2）：8－12.

［收稿日期］2014－09－02 ［責任編輯］邵晉蓉

［作者簡介］林夢笑（1986－），女，中山大學管理學博士，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博士后，發(fā)表論文20篇，研究方向：圖書館學術史、信息資源管理。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重點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世紀中國圖書館學思想史研究”（項目編號：10AT001）研究成果。

［文章編號］1005－8214（2015）05－0091－05

［文獻標志碼］A

［中圖分類號］G259.2；G2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