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

(華中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波德萊爾美學思想初探

李思思

(華中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現(xiàn)時、審美批判、藝術創(chuàng)新”是波德萊爾美學思想的三個有機組成部分，已經(jīng)成為今天美學思想的主要內涵。也可以看做如今的學者從不同角度提出的美學思想都可以從波德萊爾美學里找到淵源，所以波德萊爾的美學思想具有偉大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啟發(fā)和影響了現(xiàn)代美學思想的產(chǎn)生。從波德萊爾美學理論中受到啟發(fā)的后世學者有很多人，如薩特、拉康、德里達、鮑曼等，波德萊爾就像一個巨人，許多人所取得的成果都是站在波德萊爾的肩上得到的。

波德萊爾；美學；審美現(xiàn)時；審美批判；藝術創(chuàng)新

“但丁不如波德萊爾陰冷，因為但丁只是去過地獄，而波德萊爾是從地獄中來的”[1]。正如雨果所說,人們把波德萊爾說成是一個“審丑”的藝術學者。他立足于現(xiàn)時的審美思考的層面，習慣從現(xiàn)代生活中擷取藝術的表現(xiàn)題材，提出了丑即是對現(xiàn)實的反映，美是對理想的追求，而以丑為美就成了波德萊爾的美學思想中不可或缺的核心，并由此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的審美時代。

一、波德萊爾美學思想的核心

丑是對現(xiàn)實的反映。波德萊爾認為，人們通常理解的美與善都是人為的產(chǎn)物，里面夾雜太多虛假的成分。他甚至不愿意和獲得過道德獎的人打交道，因為害怕這個人其實是一個無情的小人。相對來說，丑陋的事物更有真實性。

在波德萊爾的眼中，萬事萬物都是惡的，正如他在評論《老婦人(或時間)》(圖1)中所描述“戈雅始終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常常令人驚恐。他在塞萬提斯那個美好時代的快樂開朗和西班牙式的諷刺里融入了一種非?，F(xiàn)代的精神...大自然的恐怖以及外部環(huán)境使之奇怪地獸性化了人類相貌的感知”[2]。波德萊爾不僅僅思考了惡的來源,還思考了惡存在的本質,他認為藝術必須反映生活的本質。而這種對生活本質的追求不再是惡本身的性質，而是人們對惡的態(tài)度的反思。獸性化的人物相貌描述也正是波德萊爾想勾勒出的審丑美學，這是對當時環(huán)境中人性丑惡的直接反映。

圖1 《老婦人(或時間)》

戈雅，1808-1812，布面油畫，181x125厘米，里爾美術博物館.

以丑為美，化丑為美。美寄生于任何事物之中，無論是高貴還是平庸，善良還是丑惡，關鍵是要具有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波德萊爾曾經(jīng)指出弗羅芒坦繪畫時所具有的這種能力：“他能抓住迷失在人世間的美的碎片，能在美溜進墮落的人性的平庸之中的任何地方跟蹤美?！盵3]這也是說，作為藝術家既要洞察到善良、美好的事物，也要顧及到丑陋、罪惡的事物，從中發(fā)覺美，并運用藝術的轉化，“化腐朽為神奇”。在波德萊爾的美學思想中，美就像一塊大理石那樣無表情、無感覺。[4]在波德萊爾看來，與其贊頌大自然的和諧和人性的美好，不如關注被社會鄙夷的窮人、盲人和妓女。正如他接近諷刺的評論A.蘭什的《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女人》(圖2)中所說：“女人是多么井然有序，她們似乎魔法般完成分內的事情”，表現(xiàn)出波德萊爾對于普遍意義上的美的無感，他認為這種美僅僅是人們“虛偽”且“井然有序的完成分內之事”[5]。而對于康斯坦丁·居伊的《妓院里的場景》(圖3)，則可以看出波德萊爾更高的評價。評論中說：“高級妓女‘很好的體現(xiàn)了文明中的野蠻性。她們所擁有的美來自惡，這種美缺少精神性，然而有時，卻籠罩著一種憂郁的倦意’”[6]。這些高級妓女不同于《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女人》中女人的高雅圣潔，而這種來自于生活的罪惡與低俗，卻真實的體現(xiàn)了社會文明中的野蠻美。

圖2 《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女人》

圖3.《妓院里的場景》

二、波德萊爾美學思想的特點

重藝術而輕自然。波德萊爾評論素描時說過：“第一種是消極的，因過于真實而不正確，自然但是可笑。第二種是一種自然主義的素描，但已被理想化，是懂得選擇、安排、修正、猜測、駕馭自然的天才的素描。最后，第三種是最高貴的，最奇特的，它可以忽視自然，它表現(xiàn)出另一個自然，與作者的精神和性情一致”。從“過于真實”所以“可笑”；“忽視自然”，“與作者的精神和性質一致”被看做“最高貴”的素描的言詞中，不難看出波德萊爾重藝術而輕自然的美學思想。對于波德萊爾來說，沒有加工的，純粹的自然主義是沒有美可言的?！白匀幻馈边@個詞在波德萊爾那里幾乎不具有什么意義。

獨特性的創(chuàng)造力。波德萊爾能夠成為西方的現(xiàn)代派之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學思想上提出的獨特創(chuàng)造力。他也是一個在藝術上敢于進行大膽創(chuàng)新的藝術家?！叭缤瑒?chuàng)造，我們所看到的創(chuàng)造，它是好幾次創(chuàng)造的結果，前面的創(chuàng)造總是被下一個創(chuàng)造補充著”[7]。波德萊爾把審美現(xiàn)代性定義為一半是短暫、過渡、偶然，另一半是永恒和不變。現(xiàn)實是短暫且偶然的，但是藝術卻能夠通過不斷創(chuàng)新，讓這種短暫變成永恒。

三、波德萊爾美學的社會意義

波德萊爾作為19世紀著名的法國詩人、藝術評論家和象征主義的代表聞名于世，并被人們稱為“第一美學家”，他的美學思想對于整個社會有著重要的意義。首先，波德萊爾的社會意義體現(xiàn)在他的美學影響上。

第一，“新奇”觀的影響。一直以來“新奇”都沒有在審美價值上有過至高的位置，但卻在波德萊爾的美學中占據(jù)了核心地位。波德萊爾強調沒有“新奇”事物的產(chǎn)生，藝術之花就會很快枯萎，藝術家不僅要關注現(xiàn)實中新奇的事物，也要注意新奇事物的表現(xiàn)形式。這一點直接啟發(fā)本雅明，他將一些城市人司空見慣的日常景觀變成了他研究現(xiàn)代人特有的心理機制的切入口，發(fā)明了“驚顫”概念。同時，波德萊爾習慣性運用的新奇的物化現(xiàn)實的諷喻手法也直接啟發(fā)了西奧多·阿多諾的美學思想。吸取波德萊爾提出的“藝術在一個充分發(fā)展的商品社會里是無能為力的，它自身也就必須把“新奇”作為自己的價值訴求”的觀念，阿多諾的美學思想提出了“否定的辯證法”。

第二，“審美反思”觀的影響。波德萊爾將藝術看做是批判資本主義的理性工具，因為藝術具有一種永恒的力量，并且具有反映資本主義丑惡現(xiàn)實的屬性，通過波德萊爾對于化丑為美的美學思想，可以看出歷史并不一定是進步的。尼采借鑒了波德萊爾反對歷史進步的觀點，認為歷史和進步只是造作的一次又一次更新，因此看不到超越現(xiàn)代性或擺脫頹廢的可能性，而作為真正永恒的事物藝術才能與現(xiàn)代性調和，成為擺脫墮落和頹廢的唯一出路。波德萊爾所認為的藝術新鮮感能夠反抗資本主義刻板現(xiàn)實的觀點，這也深深啟發(fā)了法蘭克福學派。法蘭克福學派將物質文明的進步看成是不自由的機械社會，帶給人們的是無限的“壓抑”，而唯有藝術的新鮮感和不同的審美情趣才可以解放這種禁錮。

其次，對于波德萊爾美學的反思與批判也有著獨一無二的理論價值意義。波德萊爾作為19世紀最富有洞見力的思想家，其對于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美學思想是矛盾的，并進入悖論之中。波德萊爾強調藝術需要對于當下的不斷求新，認為各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現(xiàn)代性，都有自己時代的美，提倡摒棄與過去的任何聯(lián)系。他把連續(xù)的時間割裂成一個一個獨立的時代，并僅限于面對現(xiàn)實而不是未來，這種局限的時代性，只能看做是各個獨立時代的更替，不能分辨現(xiàn)時美的特征，也不能夠把握現(xiàn)時美的真正意義。沒有現(xiàn)代化的進步又何來各個時代的獨特之美，沒有各個時代的獨特之美，又何來各個時代的現(xiàn)代性，所以注定會導致最后的虛無。

[1][法]克洛德·皮舒瓦，讓·齊格勒.波德萊爾傳[M].董強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2][法]夏爾·波德萊爾.美學珍玩[M].郭宏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3][法]夏爾·波德萊爾.波德萊爾美學論文選[M].郭宏安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4][法]夏爾·波德萊爾,惡之花[M].郭宏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

[5][法]帕斯卡爾·皮亞.波德萊爾[M].何家煒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6][法]波德萊爾.私密日記[M].張曉玲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7.

[7][法]薩特.波德萊爾[M].施康強譯.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2095-4654(2015)12-0064-03

2015-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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