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仕陽 張曉東
(南京大學(xué)哲學(xué)系 江蘇 南京 21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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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店楚簡《五行》篇倫理思想管窺
任仕陽 張曉東
(南京大學(xué)哲學(xué)系 江蘇 南京 210046)
郭店楚墓竹簡《五行》篇倫理思想大體可歸為三個部分:五行德目、善德二分、心體和合。以“仁”、“義”、“禮”、“智”、“圣”為內(nèi)涵之五行德目體現(xiàn)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范疇論等倫理思想。以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為善有終與為德無終為內(nèi)涵之善德二分彰顯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評價論等倫理思想。以心役六體、慎獨之功、君子人格為內(nèi)涵之心體和合突出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評價論等倫理思想。郭店楚墓竹簡《五行》篇所涵攝之倫理意蘊,對于思孟學(xué)派乃至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思想皆產(chǎn)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
郭店楚簡;《五行》;五行德目;善德二分;心體和合
《荀子·非十二子》云:“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tǒng),猶然而材劇志大,聞見雜博。案往舊造說,謂之五行,甚僻違而無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铀汲陷V和之,世俗之溝猶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傳之,以為仲尼、子游為茲厚于后世,是則子思、孟軻之罪也?!避髯铀土遗兄济衔逍袑W(xué)說究竟為何?《荀子》一書中并未作具體說明,后世文獻亦不見思孟五行學(xué)說的詳細記載,這便造成了思孟五行學(xué)說的千古之謎。1973年,湖南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了帛書本《五行》,龐樸先生認為:“這篇佚書的發(fā)現(xiàn),解開了思孟五行說的古謎,是學(xué)術(shù)史上的一件大事,值得認真慶賀?!盵1]1993年,湖北荊門郭店村又出土了簡本《五行》,篇首直接冠以“五行”二字。至此,思孟五行千古之謎得以真正解開。本文試圖從倫理角度入手,剖析簡本《五行》之倫理意蘊,簡本《五行》篇所涵攝之倫理意蘊,對于思孟學(xué)派乃至中國傳統(tǒng)的倫理思想皆產(chǎn)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值得深入探討。
簡本《五行》開篇即云:“五行。仁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義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禮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智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圣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第1-4簡)可見,“五行”即仁、義、禮、智、圣,而非后世臆測之“五?!?仁義禮智信),亦非陰陽家所言之“五行”(水火木金土),五行德目體現(xiàn)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范疇論以及道德規(guī)范論等倫理思想。我們可以說,簡書作者于當(dāng)時已建構(gòu)了一個相對較為完善、系統(tǒng)的道德范疇體系與道德規(guī)范體系。
第一,仁。“仁”是簡本《五行》中一個極為重要的道德范疇。五行次第中,以“仁”為首,其重要性自不待言。從對于“仁”以及“仁”與其它德目關(guān)系的詮釋中,可以發(fā)現(xiàn)其豐富的倫理意蘊。對簡本《五行》作者而言,“仁”這一范疇至少包含了以下三個層面的含義。(1)匿行愛人。簡本第40、41簡中云:“匿為之言,猶匿匿也,小而軫者也”“匿,仁之方也…柔,仁之方也”。何為“匿”?即“有小罪而赦之”(簡本第38簡)。當(dāng)匿柔之仁表現(xiàn)在父母子女等親屬之身時,便是一種“親親相隱”?!墩撜Z·子路》云:“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背啞缎宰悦觥菲幸嘤邢嗨频拿枋觥!缎宰悦觥返?5簡中云:“非之而不可惡之者,篤于仁者也?!辈贿^,我們不能據(jù)此認為簡本主張一種狹隘的仁愛觀。簡書第33簡中云:“戚而信之,親也。親而篤之,愛也。愛父,其繼愛人,仁也?!薄叭省痹醋匝H之愛,但并不限于此,推而致之即為愛他人。故《論語·顏淵》載:“樊遲問仁,子曰:‘愛人?!笨梢?,簡書作者主張一種基于血親之愛的廣博仁愛。(2)仁生義禮??疾旌啽驹凇叭省迸c其他德目的關(guān)系的論述中,我們發(fā)現(xiàn)簡本主張“義”與“禮”產(chǎn)生于“仁”。簡本第30、31簡中曰:“…知而安之,仁也;安而行之,義也;行而敬之,禮也。仁,義、禮所由生也,四行之所和也?!笨梢?,在簡本作者看來,“仁”是“義”與“禮”所產(chǎn)生之源。這種關(guān)系在簡本論述“仁”、“義”、“禮”的先后順序中亦可得到驗證,如簡本第21、22簡中云:“不變不悅,不悅不戚,不戚不親,不親不愛,不愛不仁。不直不肆,不肆不果,不果不簡,不簡不行,不行不義。不遠不敬,不敬不嚴(yán),不嚴(yán)不尊,不尊不恭,不恭無禮?!?3)清思悅道。簡本十分強調(diào)“思”之作用,第8、9簡中云:“思不清不察,思不長不得,思不輕不形。不形不安,不安不樂,不樂無德?!痹凇叭省迸c“思” 的關(guān)系上,簡本作者主張“清思”。簡本第12、13簡中云:“仁之思也清。清則察,察則安,安則溫,溫則悅,悅則戚,戚則親,親則愛,愛則玉色,玉色則形,形則仁?!彼?,簡本11簡中又云;“不仁,思不能清?!蹦敲?,“仁”能“清思”是否足矣呢?簡本作者認為是不夠的,真正的“好仁者”應(yīng)該要做到“悅道”。故簡本第50簡中云:“聞道而悅者,好仁者也?!辈瘯段逍小氛f部中曰:“言好仁者之聞君子道而以之其仁也,故能悅。”
第二,義。簡本《五行》中,“義”的本質(zhì)是其中心辨然而貴貴,正直果敢,死守善道,而謂之義。[2]對于“義”之倫理意蘊我們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理解。(1)簡行正義。簡本《五行》中,“仁”“義”往往并舉而論,簡行正義即與匿行愛人相對。簡本第33、34、35簡中云:“中心辨然而正行之,直也;直而遂之,肆之;肆而不畏強,果也。不義小道害大道,簡也;有大罪而大誅之,行也…義也?!焙螢椤昂啞保俊昂喼疄檠?,猶衡也,大而罕者也”(簡本第39、40簡)。簡,衡也,權(quán)衡之謂也?!墩撜Z·子路》云:“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边@就是簡行正義的典例。楚簡《性自命出》第55簡中所謂“惡之而不可非者,達于義者也”,正是此意。(2)尊賢以義。簡本作者對于賢者是極為推崇的。簡本第35簡中云:“…貴貴,其等尊賢,義也?!比簟百F貴”而不能夠做到“尊賢”,是于“義”不合的。故帛書《五行》說部曰:“尊賢者,言等賢者也,言選賢者也,言足諸上位。此非以其貴也,此其義也。貴貴而不尊賢,未可謂義也?!焙啽局懈鶕?jù)尊賢者的身份之不同對尊賢作了兩種區(qū)分,一種是王公大臣等的尊賢,另一種是普通士人的尊賢。“知而舉之,謂之尊賢;知而事之,謂之尊賢者也。前,王公之尊賢者也;后,士之尊賢者也?!?第44簡)尊賢之至莫過于禪讓王位,楚簡《唐虞之道》中對于唐堯虞舜的禪讓制進行了較為詳細之?dāng)⑹?。《唐虞之道》?簡中云:“唐虞之道,禪而不傳?!钡?、7簡中云:“堯舜之行,愛親尊賢。愛親故孝,尊賢故禪…禪,義之至也。”尊賢故禪,禪乃義推至極致之舉。(3)好義畏道。簡行正義中已提及“不以小道害大道”、“有大罪而大誅之”(簡本第35簡),緣何能夠做到“簡”、“行”進而達于“義”?根本原因在于對“道”之敬畏。故簡本第49、50簡中云:“聞道而畏者,好義者也?!辈瘯段逍小氛f部中曰:“好義者也之聞君子道而以之其義也,故能畏。畏也者,形也?!贝酥^也。
第三,禮。簡本《五行》中,“禮”的本質(zhì)是以其外心與人交,敬嚴(yán)而尊恭,謂之禮。[3]“禮”之倫理意蘊于簡本《五行》中至少有以下兩層含義。(1)好禮恭道。簡本第22簡中云:“不遠不敬,不敬不嚴(yán),不嚴(yán)不尊,不尊不恭,不恭無禮?!笨梢姡啽咀髡邔τ凇岸Y”是極為強調(diào)的,即要“恭之以禮”?!岸Y”之重要性不言而喻。故《禮記·禮器》亦云:“禮也者,合于天時,設(shè)于地財,順于鬼神,合于人心,理萬物者也。是故天時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焙啽镜?6、37簡中亦云:“以其外心與人交,遠也;遠而莊之,敬也;敬而不懈,嚴(yán)也;嚴(yán)而畏之,尊也;尊而不驕,恭也;恭而博交,禮也?!币虼耍?0簡中云:“聞道而恭者,好禮者也?!?2)禮以敬行。一方面,“禮”體現(xiàn)為主體內(nèi)心之恭敬,如“安而敬之,禮也”(第28簡);另一方面,“禮”也體現(xiàn)為“行”與“敬”之有機結(jié)合,“行而敬之,禮也”(第31簡)。因此,簡本提出“禮以敬行”。與此同時,“禮”之行也應(yīng)達到“時中”,“行之而時,德也?!?第27簡)《禮記·禮器》亦有類似之記載,書曰:“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笨梢?,“禮”也以“時”為條件而與時俱進,不斷發(fā)展變化。
第四,智。簡本《五行》中,“仁”、“義”、“禮”為一組范疇,“智”“圣”則為另一組范疇。陳來先生認為:“竹簡《五行》中的智,不是孟子書中‘仁義禮智’系列的一德,而是與仁義禮相對獨立的,并與‘圣’密切聯(lián)結(jié)的一德?!盵4]“聞道而悅者,好仁者也;聞道而畏者,好義者也;聞道而恭者,好禮者也;聞道而樂者,好德者也?!?第49、50簡)此處,“德”即為“智”、“圣”。同時,“智”與“仁”、“義”、“禮”間亦存在著統(tǒng)攝關(guān)系,即“智”統(tǒng)“仁”、“義”、“禮”。故簡本第30、31簡云:“見而知之,智也;知而安之,仁也;安而行之,義也;行而敬之,禮也?!蛣t同,同則善?!本秃啽尽爸恰倍裕覀兛梢詮囊韵氯齻€層面來理解。(1)智以長思?!爸恰敝八肌笔紫缺憩F(xiàn)為一種憂患之“思”。簡本第5、6簡中云:“君子無中心之憂則無中心之智,無中心之智則無中心之悅,無中心之悅則不安,不安則不樂,不樂則無德。”李存山先生認為,蓋“中心之憂”即發(fā)自內(nèi)心的憂患意識,有此憂患意識才有“中心之智”。[5]故《論語·衛(wèi)靈公》中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同時,“智”之“思”表現(xiàn)為一種長久之“思”,只有長久方能有所得,進而達到不忘、玉色等等,最后以達“智”。所以簡書中云:“智之思也長。長則得,得則不忘,不忘則明,明則見賢人,見賢人則玉色,玉色則形,形則智?!?2)明見且知。《尚書·洪范》云“視曰明”,簡本承襲這一傳統(tǒng),其曰“見賢人,明也”(第27簡)“未嘗見賢人,謂之不明”(第23簡)及“明明,智也”(第25簡)。在“明見”的基礎(chǔ)之上,簡本強調(diào)“知”,即見然后知。故簡本多處提及“見而知之”,如:“見而知之,智也”(第25簡)、“見而知之,智也”(第27簡)、“見而知之,智也”(第30簡)。若與此相反,見卻不知則“不智”。簡本第24簡云:“見賢人而不知其有德也,謂之不智。”正為此意。帛書《五行》說部亦云:“見賢人而不色然,不知其所以為之,故謂之不智?!币虼?,要達于“智”,既要“明見”,同時也要“色然”而“知”,如此方可為“智”。(3)目喻譬見。明確“明見且知”為“智”,簡本又進一步提出了“目”、“喻”、“譬”、“幾”四種通達路徑?!澳慷?,謂之進之”(第47簡),帛本《五行》說部解釋為:“目之也者,比之也?!薄赌印ば∪ 分性唬骸氨绒o而俱行也?!薄肚f子·大宗師》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薄坝鞫?,謂之進之”(第47簡),帛書《五行》說部釋為“喻之也者,自所小好喻乎所大好”,并以《詩經(jīng)·周南·關(guān)雎》篇以明“喻”意?!捌┒?,謂之進之”(第47簡),帛書《五行》說部中舉“丘”、“舜”之例以明“譬”意,如:“譬丘之與山也,丘之所以不如名山者,不積也?!薄赌印ば∪ 分嗅尀椤芭e他物而以明之也?!薄皫锥^之進之”(第48簡),丁四新先生認為“幾”的深沉內(nèi)蘊當(dāng)是指在尚未揭蔽的狀態(tài)下,隱藏于事物、事件自身或其發(fā)展過程中的本質(zhì)性規(guī)定。[6]所以,帛書《五行》中說:“唯有德者,然后幾而知之。”《易傳·系辭上》中亦有類似之描述,其曰:“《易》,圣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故能成天下之務(wù)…”“知幾其神乎”。
第五,圣。簡本《五行》中,“圣”是五行德目最為重要的范疇,“四行”與“五行”之差異亦在于此,簡本開篇第1-4簡所云可證?!笆ァ敝畟惱硪馓N至少包含以下三個層面。(1)圣以輕思?!笆ァ敝疾煌凇叭省敝逅?、“智”之長思,而是輕思,簡本15簡云“圣之思也輕”。帛書《五行》說部解“圣”所思之對象為天,“思也者,思天也”;解“輕”為“尚”,“輕者,尚也”。劉信芳先生認為,尚者上也,上者高也,升也;思之輕而上,蓋謂思維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現(xiàn)象而及于本質(zhì)之上升。[7]我們認為,“圣”之思乃是對天道之思,“圣”者可通達天道。因此,只有做到輕思才能為“圣”,亦才可上通天道。(2)聰聞且知。在簡本《五行》中,聰聞之圣與明見之智是并舉而論的,如:“不聰不明,不圣不智”(第20簡)。這種“聰明圣智”的提法,在傳世文獻中亦可得見?!抖Y記·中庸》曰:“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茍不固聰明圣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唯天下至圣,為能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也。”《周易·系辭》曰:“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夫?!痹诤啽究磥恚瑥奈绰劼犨^君子之道,稱不上“聰”。與“智”之“明見且知”相類似,聽聞過君子之道,但不知道所聞聽之道為君子道,也稱不上入“圣”。故簡本22、23、24簡中云:“未嘗聞君子道,謂之不聰…聞君子道而不知其君子道也,謂之不圣…”。因此,只有聰聞且“聞而知之”,方才可入赫赫之“圣”。(3)玉音為圣。簡本19、20簡中云:“金聲,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聲而玉振之。”可見,簡本將“圣”這一范疇以“玉音”來界定,即將“圣”與樂相聯(lián)系。饒宗頤先生認為,“樂”是興善進德的工具,儒家十分重視,是為了使人浸潤于天德化育之中。[8]楚簡《性自命出》篇中有類似之記載,如:“…聞歌謠,則陶如也斯奮;聽琴瑟之聲,則悸如也斯嘆;觀《賚》、《武》,則齊如也斯作;觀《韶》、《夏》,則勉如也斯斂…”(第24、25簡)、“凡古樂動心,益樂動指,皆教其人也。”(第28簡)。后世亦有“樂之為體,以心為主”(嵇康《聲無哀樂論》)一說。因此,簡本將樂之“玉音”與“圣”相統(tǒng)一,提出“玉音,圣也”亦不足為奇。
簡本《五行》中天道與人道結(jié)構(gòu)是以二分形式來建構(gòu)的,集中體現(xiàn)在善德二分結(jié)構(gòu)中?!吧?,人道也;德,天道也?!?第4-5簡、19-20簡中兩次提及)簡本《五行》對這種善德二分結(jié)構(gòu)進行了全面而系統(tǒng)的闡釋,闡發(fā)了“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為善有終與為德無終”之義。
首先,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簡本《五行》開篇所云:“五行。仁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義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禮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智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行。圣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謂之德之行?!?第1-4簡)這不僅提出了五行德目,更重要的是,簡本對“形于內(nèi)”與“不形于內(nèi)” 做出了“德之行”與“行”之區(qū)分。 值得注意的是,對“形”之理解至關(guān)重要。我們認為,“形”在此處應(yīng)作“發(fā)動自內(nèi)心”解。《禮記》云:“樂也者,動于內(nèi)者也;禮也者,動于外者也?!贝颂幹皠佑趦?nèi)”和“動于外”可與”“形于內(nèi)”和“不形于內(nèi)”相聯(lián)系。因此,“仁”、“義”、“禮”、“智”、“圣”皆形于內(nèi)即為“仁”、“義”、“禮”、“智”、“圣”都發(fā)自于內(nèi)心;與此相反,“仁”、“義”、“禮”、“智”、“圣”不形于內(nèi)即為“仁”、“義”、“禮”、“智”、“圣”不發(fā)自于內(nèi)心?!靶巍钡倪@種用法亦見于傳世文獻,如《管子·君臣下》:“戒心形于心,容貌動于外?!?/p>
基于“形于內(nèi)”與“不行于內(nèi)”之區(qū)分,簡本提出了“德之行”與“行”?!暗隆痹凇墩f文》中解為“得也。外得于人,內(nèi)得于己?!薄暗轮小笨捎谩抖Y記·表記》中一段話來理解,《禮記·表記》:“君子恥其服而無其容,恥其有容而無其辭,恥其有辭而無其德,恥其有德而無其行?!蔽覀冋J為,“形于內(nèi)”之“德之行”應(yīng)當(dāng)是本自內(nèi)心之德性而外發(fā)之行為,是一種本自“道德律令”的“自律”行為。與此不同,“不形于內(nèi)”之“行”則為一般意義上之合乎道德原則、道德規(guī)范的行為,是一種遵守外在規(guī)范的“他律”行為。因此,對于“德之行”與“形”,我們似乎可以作“自律”與“他律”之區(qū)分??梢?,早在先秦時期,中國古代思想中已有德行內(nèi)外之分。只有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德性之行為才是“德之行”,而一般意義上之合乎規(guī)范之行為只是“行”。
在“德之行”與“行”的區(qū)分之后,簡本提出了“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為“善德二分”之第一層內(nèi)涵。簡本第4、5簡中云:“德之行五,和謂之德。四行和,謂之善?!痹谶@里,“仁”、“義”、“禮”、“智”、“圣”由內(nèi)發(fā)動的五種“德之行”相和,即為“德”;“仁”、“義”、“禮”、“智”不由內(nèi)發(fā)動的四種“行”相和,即為“善”。這就是“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這在馬王堆帛書《老子》甲本卷后古佚書之四中有相關(guān)之用例,其云:“四行成,善心起;四行形,圣氣作。五行形,德心起,和謂之德?!?/p>
其次,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簡本第19、20簡中云:“金聲而玉振之,有德者也。金聲,善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聲而玉振之?!痹诖耍啽咎岢隽恕吧频露帧钡牡诙觾?nèi)涵,即“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惫湃硕嘁浴敖鹇暋庇魃?,以“玉”喻德?!栋谆⑼ā份d:“金以配情?!鹫撸楹椭烈病痹樯浦?。以“玉”喻德可謂用例甚多,如:《說文》云:“玉,石之美有五德者。”《白虎通·考黜》:“玉者,德美之至者?!?/p>
所謂“金聲”即金屬樂器敲擊之聲,古代演奏音樂時以鳴鐘而開始,簡本借此寓意人道之善。所謂“玉振”即玉制樂器之敲擊,古代演奏音樂時以打擊玉器而結(jié)束,簡本借此寓意天道之德。《尚書大傳·皋陶謨》載:“在內(nèi)者皆玉色,在外者皆金聲?!痹趦?nèi)者為玉色,即德;在外者為金聲,即善。這里與“善德二分”第一層內(nèi)涵有著密切聯(lián)系,“金聲而玉振之”中已內(nèi)涵著內(nèi)外二分。“金聲”固然優(yōu)美,但不抵人心,如同“不形于內(nèi)”之外在之“行”,僅為對外在道德規(guī)范的“他律”遵守,僅可為“外和之善”;“玉振”不同于外在之“金聲”,其譬喻內(nèi)心觸動后之心體震動,如同“形于內(nèi)”之內(nèi)在之“德之行”,為對內(nèi)心“絕對命令”之“自律”涵養(yǎng),即是“內(nèi)和之德”?!敖鹇曋婆c玉振之德”這一層含義與“智”、“圣”學(xué)說亦有會通之處?!睹献印とf章下》云:“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圣之事。”可見,孟子在這里將“金聲”喻為“智”,將“玉振”喻為“圣”。我們認為,上文所引《孟子·萬章下》之語是對簡本《五行》18、19、20簡的推至,簡本第18、19、20簡中云:“君子之為善也,有與始,有與終也。君子之為德也,有與始,無與終也。金聲而玉振之,有德者也。金聲,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聲而玉振之?!泵献訉⒂鳌吧啤敝敖鹇暋蓖浦翞椤爸恰保瑢ⅰ暗隆敝坝裾瘛蓖浦翞椤笆ァ?,顯然是對簡本五行思想的一種推衍與發(fā)展。
最后,為善有終與為德無終。簡本《五行》“善德二分”思想在“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善”和“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兩層含義之外,還有第三層內(nèi)涵,即“為善有終與為德無終”。這一層含義蘊藏于第18、19簡中,其曰:“君子之為善也,有與始,有與終也。君子之為德也,有與始,無與終也?!薄盀樯啤庇惺加薪K,“為德”有始無終。何也?帛書《五行》說部云:“‘君子之為善也,有與始,有與終也?!耘c其體始,與其體終也。‘君子之為德也,有與始,無與終也’有與始者,言與其體始。無與終者,言舍其體而獨其心也。”其大意為:“為善”之始終與體之始終相一致;“為德”之始與體之始相一致,“為德無終”即“舍體獨心”之謂也。我們認為,“為善”是“不形于內(nèi)”之外和之“行”,而一個人的身體實踐與行為是有限制的,故“為善”有始有終;“為德”是“形于內(nèi)”之內(nèi)和之“德之行”,而一個人的德性內(nèi)充、敬持涵養(yǎng)是無止境、無終點的,故“為德”有始無終。
從根本上講,“為善”有始有終與“為德”有始無終源自于簡本天道與人道之二分結(jié)構(gòu)。在楚簡其它儒書中亦可見此二分結(jié)構(gòu),如《窮達以時》篇第1簡中云:“有天有人,天人有分。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矣?!痹凇吧频露帧眴栴}上,龐樸先生認為,“善,仁義禮智之不形于內(nèi)者,為人道…德,仁義禮智圣五行之和,形于內(nèi)者,得自天道”。[9]我們認為,“為善”是探求人道;“為德”是追尋天道。探求人道更注重于現(xiàn)實生活中之倫常日用,服務(wù)于現(xiàn)實世界;追尋天道更注重道德主體之勤勉修德、皈依天命,上升至最高存在?!盀榈隆笔潜取盀樯啤备邔哟蔚奶綄?。因此,正是善為人道與德為天道致使“為善”有始有終與“為德”有始無終。
在如何處理“心”“體”二者關(guān)系以及如何進行道德主體自我涵養(yǎng)與修持的問題上,簡本主張“心體和合”。總的來看,簡本《五行》之道德修養(yǎng)論等倫理思想是系統(tǒng)而完整的,講明“心”“體”關(guān)系,提升內(nèi)在功夫,成就道德主體, 可概括為“心役六體”、“慎獨之功”、“君子人格”。
第一,心役六體。簡本第45、46簡中云:“耳目鼻口手足六者,心之役也。心曰唯,莫敢不唯;諾,莫敢不諾;進,莫敢不進;后,莫敢不后;深,莫敢不深;淺,莫敢不淺。”在“心”與“體”的關(guān)系上,簡本認為“心役六體”。這種觀點在楚簡《性自命出》篇亦可見,其第67簡云“君子身以為主于心”。《荀子·正名》篇中討論“名”“何緣而以同異”的問題時,同樣也指出了心統(tǒng)諸體?!盾髯印ふ吩疲骸靶误w、色、理以目異,聲音清濁、調(diào)竽奇聲以耳異;甘、苦、咸、淡、辛、酸、奇味以口異;香、臭、芬、郁、腥、臊、灑、酸、奇臭以鼻異;疾、養(yǎng)、滄、熱、滑、鈹、輕、重以形體異;說、故、喜、怒、哀、樂、愛、惡、欲以心異。心有征知。征知則緣耳而知聲可也,緣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知必將待天官之當(dāng)簿其類然后可也。”此之謂也?!妒印芬嘣唬骸澳恐?,心以為不義,弗敢視也??谥剩囊詾椴涣x,弗敢食也。耳之所樂,心以為不義,弗敢聽也。身子所安,心以為不義,弗敢服也。然則,令于天下而行,禁焉而止者,心也。故曰,心者身之君也?!痹谶@里,《尸子》以“義”為“心”之權(quán)衡標(biāo)準(zhǔn),即使“目之所美”、“口之所甘”、“耳之所樂”、“身子所安”,若“心以為不義”則皆不為?!靶恼呱碇病?,可見也。
帛書《五行》說部對“心役六體”作了具體的闡釋,其認為“心”乃“悅?cè)柿x者也”,“心貴也”,故心役使六體。帛書《五行》說部曰:“耳目也者,悅聲色者也。鼻口者,悅臭味者也。手足者,悅徹余者也。心也者,悅?cè)柿x者也。之?dāng)?shù)體者,皆有悅也,而六者為心役,何也?曰:心貴也?!痹谶@里,帛書說部通過“仁義”之說來解釋“心役六體”,認為“仁義”貴于“耳目”、“鼻口”、“手足”。緊接著,帛書《五行》說部又提出“小體”、“大體”之說用以解釋“心之役也”,其曰:“…小不勝大,賤不勝貴也哉?故曰:心之役也。耳目鼻口手足六者,人體之小者。心,人體之大者也,故曰君也?!奔匆浴岸薄ⅰ澳俊?、“鼻”、“口”、“受”、“足”六者為“小體”,以“心”為“大體”,小不勝大而大勝小,故“大體”勝“小體”而“心役六體”也。
第二,慎獨之功。慎,東漢許慎《說文解字·心部》云:“慎,謹(jǐn)也?!奔礊橹?jǐn)慎之意。《禮記·中庸》云:“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禮記·禮器》亦云:“德產(chǎn)之致也精微,觀天下之物無可以稱其德者,如此則得不以少為貴乎?是故君子慎其獨也。”慎,亦有內(nèi)心珍重之意?!肚f子·在宥》:“慎女內(nèi),閉女外,多知為敗?!贝恕吧鳌弊衷诹蚊合壬磥響?yīng)訓(xùn)“珍重”,“慎女內(nèi)”即“珍重你的內(nèi)在精神”。[10]當(dāng)為正詁。獨,《廣雅·釋詁》:“特,獨也”即以特為獨?!兑住ご筮^》:“君子獨立不懼”《呂氏春秋·制樂》:“圣人所獨見,眾人焉知其極?!豹毤吹赖轮黧w內(nèi)心之獨一且誠。簡本《五行》對“慎獨之功”甚為強調(diào),于第16簡、第17-18簡中兩次提及,并引《詩經(jīng)·曹風(fēng)·鸤鳩》、《詩經(jīng)·邶風(fēng)·燕燕》加以闡釋。
簡本第16簡中云:“‘淑人君子,其儀一也?!転橐?,然后能為君子,慎其獨也?!薄笆缛司?,其儀一也?!币浴对娊?jīng)·曹風(fēng)·鸤鳩》意指淑人者,保持“儀一”之謂也?!盾髯印駥W(xué)》釋為:“君子結(jié)為一也?!薄澳転橐?,然后能為君子,慎其獨也?!辈瘯段逍小氛f部認為,此處言能以多為一,以多為一,言能以夫五為一也。以多少相對而論貴,在《禮記·禮器》中體現(xiàn)尤為突出,其云:“禮之以多為貴者,以其外心者也。德發(fā)揚,詡?cè)f物,大理博物,如此,則得不以多為貴乎?故君子樂其發(fā)也。禮之以少為貴者,以其內(nèi)心者也。德產(chǎn)之致也精微,觀天下之物無可以稱其德者,如此則得不以少為貴乎?是故君子慎其獨也?!蔽覀冋J為,簡本此處“為一”即“以五為一”,或可理解為以“五行”為一,或可理解為以“五官”為一??偠灾?,歸為心之統(tǒng)攝進而強調(diào)慎獨之功,心之戒慎恐懼、心之精誠探求天德。
簡本第17-18簡中云“‘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能差池其羽,然后能至哀。君子慎其獨也?!薄罢巴ゼ埃槿缬辍币浴对娊?jīng)·邶風(fēng)·燕燕》:“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贝笠鉃椋貉鄡弘p飛,前后相隨。小妹出嫁,一送再送。翹首遠觀,不見小妹,淚如雨下?!澳懿畛仄溆?,然后能至哀。君子慎其獨也?!边@里的“慎”不可作謹(jǐn)慎、戒慎恐懼之意講,而應(yīng)為珍重、內(nèi)心珍惜之意;“獨”不可作獨特之意講,而應(yīng)為舍體、至內(nèi)無外之意。故帛書《五行》說部云:“差池其羽,言不在衰絰。不在衰絰也,然后能至哀。夫喪正絰修領(lǐng)而哀殺也。言至內(nèi)者不在外也。是之謂獨。獨也,舍體也?!闭秊榇艘猓础吧狍w慎獨”。
第三,君子人格。從“心役六體”到“慎獨之功”,必然過渡到“君子人格”,這是“心體和合”之內(nèi)在邏輯。所謂“君子人格”是簡本《五行》中道德主體在道德修養(yǎng)、內(nèi)修功夫方面之完善形態(tài),其涵攝“心役六體”、“慎獨之功”,自不待言,亦包括“為德時行”、“成己成人”兩個層次。
為德時行。簡本第6、7簡中云:“五行皆形于內(nèi)而時行之,謂之君子?!薄拔逍薪孕斡趦?nèi)”即“仁”、“義”、“禮”、“智”、“圣”發(fā)動自內(nèi)心之“德之行”,此五行相和便是“德”。“為德”是“君子人格”之必然要求,體現(xiàn)對“天道”之勤勉追求?!皶r行之”則為“德”,故第17簡中云:“行之而時,德也?!辈瘯段逍小方鉃椋骸皶r者,和也。和也者,惠也?!薄抖Y記·禮器》載:“禮,時為大,順次之,體次之,宜次之,稱次之。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币鄰娬{(diào)適合時宜地施行?!抖Y記·中庸》同樣認為君子應(yīng)隨時而處中,其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朱子于《四書章句集注》中下一按語:“君子之所以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隨時而處中也?!w中無定體,隨時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之其在我,故能戒謹(jǐn)不睹、恐懼不聞,而無時不中?!盵11]因此,欲至“君子人格”,應(yīng)有“為德時行”之功夫。
成己成人。“成己”即所謂“君子集大成”(第42簡),道德主體勤勉修德,加強德性內(nèi)充、敬持涵養(yǎng),成就完善人格?!睹献印とf章下》:“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玉振之也。”“君子人格”講求“成己”屬題中之義,但并不止于此,簡本將其推至他人,即所謂“成人”。簡本認為,君子“成人”首先體現(xiàn)為“舉之”、“事之”。第43、44簡中云:“君子知而舉之,謂之尊賢;知而事之,謂之尊賢者也?!薄芭e賢者”與“事賢者”皆為“成人”。同時簡本還強調(diào)君子作為典范之作用。第48、49簡云:“天施諸其人,天也;其人施諸人,狎也。”君子通達天道,可五行皆形于內(nèi)也;君子作為典范,可影響他人以促其成德。如,文王可施諸他人;散宜生、弘夭可受諸他人。故帛書《五行》說部曰:“‘其人施諸人’也者,如文王之施諸弘夭、散宜生也。”日常生活中所言“君子有成人之美”便是簡本意思之通俗表達。
綜上觀之,簡本《五行》篇之倫理意蘊體現(xiàn)在“五行德目”、“善德二分”、“心體和合”三方面。以“仁”、“義”、“禮”、“智”、“圣”為內(nèi)涵之五行德目體現(xiàn)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范疇論等倫理思想。以外和之善與內(nèi)和之德、金聲之善與玉振之德、為善有終與為德無終為內(nèi)涵之善德二分彰顯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評價論等倫理思想。以心攝諸德、舍體慎獨、君子人格為內(nèi)涵之心體和合突出了簡本《五行》之道德評價論等倫理思想。對簡本《五行》倫理思想的探究將有助于我們對思孟學(xué)派倫理思想間之傳承演變進行重新認識。雖然我們主張郭店楚簡在哲學(xué)史、學(xué)術(shù)史、思想史意義方面有其歷史限度,但“郭店楚簡的出土,將促使我們重新認識和評估早期儒家,而前期儒學(xué)發(fā)展史必定要改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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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小 冰)
2015-04-15
任仕陽(1993-),男,安徽巢湖人,南京大學(xué)哲學(xué)系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傳統(tǒng)倫理思想;張曉東(1969-),男,安徽廬江人,南京大學(xué)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倫理學(xué),中西方比較倫理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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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1071(2015)03-007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