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福建，361005）孫孝忠

論古代房中術(shù)產(chǎn)生的社會背景

廈門大學（福建，361005）孫孝忠

房中術(shù)是中國古代研究性生活與養(yǎng)生關(guān)系的一門學問，之所以在東周秦漢時產(chǎn)生和發(fā)展起來，有其深刻的社會背景。首先，東周秦漢之時，社會上淫風盛行，房中術(shù)應(yīng)時而生，房中術(shù)的目標是既要保證性生活的量，又能提高性生活的質(zhì)。其次，貴族階層的一夫多妻制，客觀上使家中男主人的房事任務(wù)變得非常繁重，房中術(shù)能提高男人有限性資源的利用效率，有助于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此外，房中術(shù)中的優(yōu)生種子術(shù)是宗法制度的產(chǎn)物。東周時興起的房中術(shù)，就是在前人種子與房中優(yōu)生的零星知識基礎(chǔ)上發(fā)展成系統(tǒng)的房中優(yōu)生之術(shù)。

東周秦漢 房中術(shù) 淫風 婚姻 優(yōu)生 社會背景

房中術(shù)是古代研究性生活與養(yǎng)生關(guān)系的一門學問，也稱接陰之道、陰道、合陰陽之方、接陰陽之術(shù)、陰陽之術(shù)、御婦人術(shù)、玄素之術(shù)、補導之術(shù)等，其內(nèi)容大致包括性保健術(shù)、秘戲術(shù)（性技巧）、優(yōu)生種子術(shù)等。中國古代的房中術(shù)萌芽于先秦，發(fā)展到漢代時，已經(jīng)形成完整而成熟的理論體系［1］。春秋戰(zhàn)國時代，諸子百家蜂起，神仙思想產(chǎn)生。在這種大氣候下，在神仙家、道家、醫(yī)家的共同努力下，在帝王權(quán)貴們的支持下，在生殖器崇拜思想的啟發(fā)下，在精氣論的武裝下，中國古代的房中術(shù)終于產(chǎn)生并發(fā)展起來。房中術(shù)之所以在東周秦漢時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有其深刻的社會背景，下面試分析之，以就正于方家。

迎合社會淫風的需要

東周秦漢之時，社會上淫風盛行。東周列國中，以齊國最為淫亂。春秋時的齊襄公，私通同父異母妹妹文姜，文姜嫁魯國國君魯桓公，回娘家時兄妹又亂倫起來，被魯桓公發(fā)現(xiàn)，齊襄公索性設(shè)計殺了妹婿，而留住文姜［2］1483。為了掩人耳目，齊襄公“于是令國中民家長女不得嫁，名曰‘巫兒’，為家主祠，嫁者不利其家”［3］1661。在齊襄公亂倫行為和錯誤政策的影響下，齊國淫風愈熾，襄公弟“齊桓公好婦人之色，妻姑姊妹，而國中多淫于骨肉”［4］。戰(zhàn)國時，齊國淫風仍盛，《史記·滑稽列傳》中，淳于髡曾描述了齊國民間的聚眾淫亂活動，以及主人讓女眷“羅襦襟解”以饗賓客的淫風［2］3199。齊國人對男女情色之事，能泰然處之?！睹献印ち夯萃跸隆酚涊d，孟子力勸齊宣王實行仁政，齊宣王當場婉拒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保?］2676-2677坦承自己好色，實行政治改革有困難。齊國的孟嘗君是戰(zhàn)國著名的四公子之一，手下有一舍人與其老婆私通，有人勸孟嘗君說：“為君舍人而內(nèi)與夫人相愛，亦甚不義矣，君其殺之?！泵蠂L君卻答道：“睹貌而相悅者，人之情也，其錯（措）之勿言也?！保?］孟嘗君認為兩情相悅是人之常情，還讓說客放過此事，不要再提此話題，后來竟然還重用那個讓其戴綠帽子的舍人。

與齊國相比，鄭、衛(wèi)、燕也不遑多讓?！稘h書·地理志》說，鄭國“男女亟（按：頻）聚會，故其俗淫”［3］1652?！靶l(wèi)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會，聲色生焉，故俗稱鄭、衛(wèi)之音?！保?］1661而燕國人“賓客相過，以婦侍宿，嫁取之夕，男女無別，反以為榮。后稍頗止，然終未改”［3］1657。三個國家均有聚眾淫亂之習俗，燕國人居然還用老婆招待賓客，陪客人過夜。

秦代社會風氣亦很淫亂。秦始皇母親便是一位生活放蕩之人，身為太后，趁秦始皇年幼之時，時時私通呂不韋，“始皇帝益壯，太后淫不止。呂不韋恐覺禍及己，乃私求大陰人嫪毐以為舍人”［2］2511，并將這個有著大陽具的嫪毐進獻給太后，以代替自己。太后欣喜若狂，還與嫪毐生下二子，年幼無知的秦始皇竟然還封嫪毐為長信侯。始皇后期開始整飭民風，“大治濯俗”。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十月，秦始皇出游，并在會稽山刻石，內(nèi)容除歌功頌德外，還刻下了禁止淫逸的法令，要求全民“防隔內(nèi)外，禁止淫泆”；與人通奸者，“殺之無罪”；逃婚另嫁、夫死改嫁均被認定是不貞行為［2］261。秦始皇所期盼的清正風氣并未形成，不久自己也命喪旅途。

西漢的貴族亦淫亂，漢景帝的兒孫猶甚。江都易王劉非之子劉建看上了父親寵愛的美人淖姬，父死尚未入土，劉建便“夜使人迎與奸服舍中”，竟然在父親的尸體旁與庶母發(fā)生奸情，“建又盡與其姊弟奸”［2］2096。趙王劉彭祖的太子劉丹也非常淫亂，“與其女及同產(chǎn)姊奸”［2］2099，竟與女兒和胞姐通奸。廣川惠王劉發(fā)也與胞姐通奸［2］2101。中山靖王劉勝，“樂酒，好內(nèi)，有子枝屬百二十余人”，還大言不慚地說：“王者當日聽音樂聲色”［2］2099。

漢代民間也沉醉在聲色犬馬之中，拜金主義大行其道，《史記·貨殖列傳》曰：“今夫趙女鄭姬，設(shè)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屣，目挑心招，出不遠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2］3271這些趙鄭美女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彈著琴瑟，舞著長袖，踏著舞鞋，眼挑心勾，出外千里，不擇老少，招徠男人，全都鉆進錢眼了。

西漢的匡衡上疏元帝說，“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尚）侈靡，廉恥之節(jié)薄，淫僻之意縱，綱紀失序”，建議皇帝“宜壹曠然大變其俗”，并在疏中提出一套移風易俗的策略［3］3333，3334。新莽時，王莽托古改制，根據(jù)《周禮》擴編自己的后宮，按周天子120人的編制安排嬪妃，還整日與方士、淑女們在后宮研究和實踐房中術(shù)。東漢帝王的荒淫行為未有稍減。襄楷曾在延熹九年上書漢桓帝，不留情面地說：“今陛下淫女艷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黃老乎？”［7］1082-1083可見從春秋到兩漢，淫泆之風盛行，而以上層社會尤為嚴重。

性生活是人類生活的必備內(nèi)容?！抖Y記·禮運》：“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保?］1422謙謙的儒者也不得不承認，性生活和飲食是人的兩個基本欲望。但這兩個欲望導致的后果卻不一樣，飲食能增益生命，色欲卻損折天年。馬王堆漢墓醫(yī)書《天下至道談》說：“貳（按：益也）生者食也，孫（損）生者色也?！保?］431可見性生活是一把雙刃劍，尤其對男人來說，過分地沉溺于色欲，必然傷身?！稘h書·藝文志》云：“房中者……樂而有節(jié)，則和平壽考。及迷者弗顧，以生疾而殞性命。”［3］1779而社會上流行的淫風淫俗，必然會導致沉迷其中者體質(zhì)下降，甚至罹疾殞命，這為房中術(shù)的產(chǎn)生提供了適宜的土壤。房中術(shù)的重要使命，就是解決房事傷身這個棘手的問題。房中術(shù)的目標是既要保證性生活的量，又能提高性生活的質(zhì)。

房中家們?yōu)榱擞仙鐣L，非但不主張裁減性交次數(shù)，相反還提倡多多御女。房中家認為，男人應(yīng)該與盡量多的女子交合，這樣可以采到更多的陰氣（女子精氣）以益陽。馬王堆醫(yī)書《十問》的第四問有“接陰將眾”之句［8］369，就是御女“多多益善”的意思。漢初丞相張蒼擅長房中術(shù)，“妻妾以百數(shù)，嘗孕者不復幸”［2］2682，妻妾一百多人，都是他的房中試驗對象，而且生育過的女子便不再御，可謂深諳房中之道。東漢的青牛道士（封君達）說：“數(shù)數(shù)易女（按：常常換女）則益多，一夕易十人以上尤佳。常御一女，女精氣轉(zhuǎn)弱，不能大益人，亦使女瘦痟也。”［9］635認為一夜換十女以上尤佳，這樣大的養(yǎng)生陣仗，恐怕只有紙醉金迷的貴族才可能實現(xiàn)，無權(quán)無勢的方士們只能口頭講講而已。但有些方士很會鉆營，將房中方術(shù)獻給帝王將相，自己也乘機當一回教練，方士昭君就是這樣做的，他陪著王莽“于后宮考驗方術(shù)，縱淫樂焉”［3］4180。當然，多多御女是很傷身體的，為了保養(yǎng)身體，房中術(shù)除了使用固精不射的方法，還通過房中導引、服滋補藥等方法來實現(xiàn)目標。這在馬王堆漢墓醫(yī)書中描述甚詳。

創(chuàng)建和諧家庭的需要

周代的婚姻制度以一夫一妻制為主導形式，庶民家庭能較為嚴格地實行一夫一妻的婚制，但貴族階層表面上是一夫一妻，實際上于一妻之外，他們還占有很多女子，尤其是帝王諸侯?！吨芏Y·內(nèi)宰》鄭司農(nóng)注曰：“王之妃百二十人：后一人，夫人三人，嬪九人，世婦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保?］684（按：加上王后實為121人）周代實行媵妾制婚姻，諸侯們可以“一聘九女”（按：一娶九女），雖娶一妻（夫人），但岳家還要把新娘的侄、娣（侄女和妹妹）一齊陪嫁過來。此外，與新娘同姓的另外兩個諸侯國也要各隨嫁三女，其中一人為媵，另兩人為侄娣，算起來是三國九女［5］1712，2197，2235。媵和侄娣的地位略次于正妻（夫人），而非后世所說的賤妾。周代還有烝報制（轉(zhuǎn)房制、收繼制）的婚姻形式，烝是兒子在父親死后可以合法娶庶母的婚制，報是侄兒娶先伯父或先叔父之妾、弟弟娶寡嫂的婚制［10］89-91。

貴族階層的一夫多妻制，客觀上使家中男主人的房事任務(wù)變得非常繁重，男主人有義務(wù)將自己有限的性資源相對公平地分配給每位妻妾，因為妻妾們都是合法的配偶。荷蘭學者高羅佩先生曾經(jīng)說過：“在中國，妻妾都有由成文法和習慣法確定的固定地位和法定的個人權(quán)力。家長必須尊重這些權(quán)力，并履行對女眷的各種責任，不僅要滿足她們的性欲，經(jīng)濟上合理地贍養(yǎng)她們，而且要在更敏感的方面注意她們的個人感情，考慮每個人的愛好和怪癖，并理解這些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如果家長未能克盡其責，就會發(fā)生爭吵?！保?1］中國古代的家庭婚姻情況確實如此，很多帝王將相之家，妻妾們總因為男主人的性資源分配不均而爭風吃醋，明爭暗斗，甚至鬧出人命。鑒于此，官方索性將妻妾侍寢之事也明文規(guī)定出來，讓大家有章可循?！抖Y記·內(nèi)則》曰：“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按：參加）五日之御……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保?］1468-1469鄭玄注曰：“五十始衰，不能孕也。妾閉房不復出御矣，此御謂侍夜勸息也。五日一御，諸侯制也。諸侯?。ㄈⅲ┚排舵穬蓛啥?，則三日也。次兩媵，則四日也。次夫人專夜，則五日也。天子十五日乃一御。”［5］1468按周代規(guī)則，諸侯一娶九女，每晚都有妻妾侍寢，一位夫人加四對媵妾，妻妾們每五天輪值一夜。而天子因為有121位妻妾，妻妾們需要十五日才能轉(zhuǎn)到一輪，即：“女御八十一人，當九夕；世婦二十七人，當三夕；九嬪九人，當一夕；三夫人當一夕；后當一夕?！保?］1469此外，大夫一妻二妾，三日可御遍；士一妻一妾，則二日御遍。“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是說如果妻在當值之夜缺席（生病、懷孕、哺乳、月經(jīng)來潮等情況），任何妾都不能替補，以免滋生不公正現(xiàn)象。妾年五十以上，失去生育能力，則被剝奪侍寢權(quán)，而妻不受此年齡限制。

如此頻繁的“侍夜勸息”，加之囿于男性生理能力的限制，男主人很難精力充沛地滿足妻妾們的性需求，不利于家庭和諧。為了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人們會想方設(shè)法地提高男人有限性資源的利用效率，而房中術(shù)正滿足了這種社會需求。房中術(shù)自誕生之日起，便以提高男子性能力和性技巧為口號，方士們開發(fā)出房中術(shù)，也正是為了迎合貴族階層，為自己的求進干祿打開方便之門。

早期的房中著作，多以帝王貴族與他們的房中老師問對形式寫成，這也反映了貴族階層對房中術(shù)的渴求。馬王堆西漢墓醫(yī)書《十問》，就是假托黃帝、堯、帝盤庚、禹、王子巧父、齊威王和秦昭王之口，記錄他們向老師虛心請教房中術(shù)的言辭。其中“禹問于師癸”章說，禹治水十年，體質(zhì)變差，“四肢不用”，以致后宮大亂，其中禹妻姚后是妻妾當中抗議最激烈的。禹只得向師癸請教壯陽益氣之法，師癸教禹“飲湩”（飲乳汁），以及房中導引之法，禹終能“安姚后，家乃復寧”［8］387-388。馬王堆另一本房中書《天下至道談》也在文末總結(jié)道：“娚樂（按：指交合）之要，務(wù)在遲久。句（茍）能遲久，女乃大喜，親之弟兄，愛之父母。凡能此道者，命（名）曰天士?！保?］440在房中術(shù)理論中，女人是否興奮快樂是評估房中養(yǎng)生短期效果的最重要指標，房中著作對女人性興奮各個階段的表情、動作、聲音、皮膚、分泌液等的變化情況，描寫得非常細致，而這些都體現(xiàn)了房中術(shù)的一個現(xiàn)實目的，即取悅女人，創(chuàng)建和諧家庭。

繁衍優(yōu)質(zhì)后代的需要

人類的性生活有三個主要功能，即聯(lián)絡(luò)感情、享樂尋歡和繁衍后代，而中國古代的主流思想尤其重視性生活的繁衍功能?！吨芤住は缔o下》：“男女構(gòu)精，萬物化生?！保?］88只有男女交媾，人類才能繁衍壯大?！吨芤住ば蜇浴罚骸坝刑斓厝缓笥腥f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儀有所錯（措）?！保?］96只有男女結(jié)成夫婦，生兒育女，才可能繼而產(chǎn)生社會組織和禮儀制度。所以《禮記·郊特牲》說：“夫昏（婚）禮，萬世之始也?！保?］1456

周代的宗法制度規(guī)定，爵位和家庭財產(chǎn)都由嫡長子來繼承，所以生育和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嫡長子是每個貴族家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周代已形成很多優(yōu)生制度，譬如“同姓不婚”制度。《禮記·曲禮》：“?。ㄈⅲ┢薏蝗⊥眨寿I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保?］1241對于同姓結(jié)婚的弊端，時人也十分清楚，《左傳》曰：“男女同姓，其生不蕃?！保?］1815子產(chǎn)也說：“內(nèi)官（按：嬪妃）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盡矣，則相生疾，君子是以惡之?！保?］2024同姓近親結(jié)婚，生出的孩子容易罹患先天性遺傳疾病，子孫必定不旺盛。

周代優(yōu)生的思想，還體現(xiàn)在對婚育年齡的規(guī)定上，如《周禮·媒氏》說：“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保?］733根據(jù)現(xiàn)在的研究，男子在25-35歲之間是最佳生育年齡，而30歲時精子質(zhì)量最高，偏離25-35這個年齡段則精子質(zhì)量會越來越差；女子則在23歲已完全發(fā)育成熟，24-29歲左右是最佳生育年齡，低于或高于這個年齡段則不利于母嬰健康，易生下缺陷兒，易發(fā)生難產(chǎn)。而《周禮》所說男子30歲、女子20歲的結(jié)婚年齡，加上受孕準備期和妊娠期，已經(jīng)很接近最優(yōu)的生育年齡?！吨芏Y》所定的結(jié)婚年齡到漢代時多已不遵行，漢代早婚現(xiàn)象相當普遍，影響了百姓的身體健康，出現(xiàn)“民多夭”的情況［12］。

周人不但重視婚前的優(yōu)生，對于房內(nèi)優(yōu)生也有了一些認識，如女子來月經(jīng)期間不必侍寢的制度，以及男子居喪不近女子的規(guī)定。后者雖是主要表達悼念先人、慎終追遠之義，但在某種程度上也有居喪期間，心情悲慟，不利于優(yōu)生的因素在內(nèi)。

東周時興起的房中術(shù)，就是在前人種子與房中優(yōu)生的零星知識基礎(chǔ)上，發(fā)展出系統(tǒng)的房中優(yōu)生之術(shù)。馬王堆漢墓醫(yī)書的《胎產(chǎn)書》、《漢書·藝文志》房中類的《三家內(nèi)房有子方》十七卷［3］1778，都是這一類書?！短ギa(chǎn)書》記禹問幼頻“埴（殖）人產(chǎn)子”之法，幼頻答曰：“月朔已去汁□，三日中從之，有子。其一日南（男），其二日女?。ㄒ玻??！保?］346月朔指月經(jīng)，汁指經(jīng)血。句義為：在婦人月經(jīng)干凈后三日內(nèi)交媾，容易懷孕。經(jīng)凈后一日交可孕男，凈后二日交可孕女。漢代《彭祖經(jīng)》也說：“以婦人月事斷絕潔凈三五日而交，有子，則男聰明才智，老壽高貴；生女清賢，配貴人?！保?］648古人認為，在月經(jīng)甫凈便行房則易孕。我們現(xiàn)在知道，古人這個認識是錯誤的，因為女子的排卵時間是下次月經(jīng)的前14天，而非月經(jīng)凈后的前三日。

房中術(shù)規(guī)定了很多房中禁忌，以保證優(yōu)生，如大風雷電、新沐勞倦、飽食醉酒、大喜大悲、病后產(chǎn)后，皆不可交合。此外，在求子交合時，也有很多講究，漢代《素女經(jīng)》曰：“求子法：自有常體，清心遠慮，安定其衿袍，垂虛齋戒，以婦人月經(jīng)后三日，夜半之后，雞鳴之前，嬉戲令女盛動，乃往從之，適其道理，同其快樂，卻身施寫（瀉），勿過遠，至麥齒（按：陰道深二寸處），遠則過子門（按：子宮頸），不入子戶（按：子宮腔）。若依道術(shù)，有子賢良而老壽也。”［9］648要求交合前要安定心態(tài)，排除雜慮，并齋戒自潔；日期選在經(jīng)凈后三日，時辰選在夜半（子時）之后，雞鳴之前；交合的前戲要充分，要“令女盛動”（讓女人充分興奮），才可交合；射精的距離也要掌握好，如此則生子賢良而壽長。房中術(shù)的種子之法，一直受到民眾的追捧。東漢《太平經(jīng)》（《太平清領(lǐng)書》）初傳時，黃老道方士便以“興國廣嗣之術(shù)”為名向皇帝推薦，經(jīng)過一番曲折，終于得到皇帝的欣賞，并擴大了影響［7］1081，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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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漢·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1652，1657，1661，1778，1779，3333，3334，4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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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shù)探討·

View of Social Background：In troduction on Chinese Ancien t Coition Medicine

SUN Xiao-zhong
（Xiamen University，F(xiàn)ujian 361005，China）

Chinese ancient coitionmedicine is the know ledge about connection between human coition and health preservation.Due to itsprofound socialbackground，coition medicinewas related w ith domestic production and development in the Eastern Zhou dynasty，the Q in dynasty and the Han dynasty.Firstly，asa result of sexual prom iscuity，the purpose of coition medicine wasnot only to maintain the quantity of coition，but also to promote the quality of it.Secondly，pluralmarriagesbecame popular in the nobility.Thus the hostshad to burden tasks of reproduction.So male had to make use of lim ited resources，creating harmonious fam ily atmosphere by the coition medicine.Furthermore，Chinese ancient eugenics was developed systematically on the base of fragmentary information on coition medicine，which wasoneoutcome ofpatriarchalclan system from the Eastern Zhou dynasty.

the Eastern Zhou dynasty；the Qin dynasty；the Han dynasty；Coition medicine；sexual prom iscuity；marriage；eugenics；socialbackground

R2-09

A

1006-4737（2015）02-0019-04

2014-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