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借助老舍先生的《駱駝祥子》以及其美國譯者Evan King的英譯本 Rickshaw Boy,重點論述了在對名字翻譯中的誤譯,或者所采取的的異化策略,分析闡述了名字誤譯背后折射出的各種權(quán)力因素,包括目標(biāo)讀者,贊助人,主流詩學(xué)以及文化的意識形態(tài)等。
[關(guān)鍵詞] 駱駝祥子;Rickshaw Boy;名字誤譯;權(quán)力因素
引言
在翻譯研究中,一個文本被譯介到另一個文化當(dāng)中,由于文化的迥異,世界觀,道德觀等等的不同,就像物種的遷徙,中國古代典籍《晏子春秋·內(nèi)篇雜下》有個“南橘北枳”的寓言:“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痹诜g中,我們也可以看到物種遷徙的影子,這個物種就是文本,所以翻譯也可以是一種文本的旅行,而在旅行的過程中,我們能看到誤讀,誤譯,而這些誤讀或者誤譯的背后更多的是譯者不得不適從的外部權(quán)力因素。
一、人名誤譯的權(quán)力因素:目標(biāo)讀者和贊助人
名字在不同的文化中確實是一個復(fù)雜的文化現(xiàn)象,就像Tymoczko所認(rèn)為的那樣:“名字在很多文化中不僅僅有詞匯意義,還擔(dān)任著社會語言學(xué)的功能符號,表明部落和家庭關(guān)系, 性別和階級、種族、民族、國家、宗教身份等等。它們指代著人類社會最基本的結(jié)構(gòu)。因此,文本中的名字在翻譯的過程中,帶來很棘手的問題,部分原因是名字符號常常具有非常特殊的文化意義并且依賴其文化范式?!保═ymoczko 223-224)
中國的人名,更是如此,承載著很深的文化內(nèi)涵和所指。在中國, 通常父母給孩子起的名字,帶著美好的祝愿,承載著父母對孩子的期望以及要兼顧名字發(fā)音等等。例如,一些父母會根據(jù)孩子出生地來命名,會看到一些孩子出生在上海, 被命名為“滬生”等等。小說中虎妞的命名是因為她丑陋的外表。因此,Tymoczko 寫到“中國名字的翻譯問題更加復(fù)雜,因為在漢語中,聲音序列往往和特定字符或者意符甚至?xí)鴮懸蛩叵嚓P(guān)聯(lián),這些因素往往有他們自己獨立的一套規(guī)則。”(Tymoczko 240)因此,有人認(rèn)為中國人的名字可能是世界上最有意義和最復(fù)雜的。文學(xué)作品中的名稱通常是作者精心設(shè)計的,大多數(shù)情況下,文學(xué)作品人物的名字也許暗示其命運,性格等等,這樣的名字給翻譯帶來了更大的問題。
對比老舍的《駱駝祥子》和美國譯者Evan King譯本 Rickshaw Boy 中的個別人名翻譯:祥子(Happy Boy),小福子(Little Lucky One),二強(qiáng)子(Second Vigorous Son),虎妞(Tigress), 小文( Little Elegance)。Evan King翻譯的名字采取的是語義翻譯策略,從意義上保持了原文的風(fēng)格和特點,但是,失去了原文名字的音韻效果,最主要的是看起來不想名字,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目標(biāo)語讀者接受到的效果和源語讀者接受到的效果差異是比較大的。在采取這種名字翻譯策略的背后,目標(biāo)讀者是不可忽視的一個重要因素,譯者在翻譯文本時,除了滿足自己的欲求之外,如果想讓譯本更好的被讀者接受,被社會接受,最終給自己帶來名聲,給出版社帶來效益,也是譯者需要考慮的因素。西方社會普遍比較接受Evan King的譯本,因為譯本更符合西方人的對東方人的想象。在薩義德的《東方學(xué)》中,描述了東方在西方眼中的特點:“壯觀、專制、殘忍,性感,沒有自治,藝術(shù)、神秘、非理性的,不合邏輯,陰謀、狡詐,嗜睡,墮落,幼稚,充滿異國情調(diào)的,被動的,神秘的,沉默,軟弱和黑暗”(Baldwin 69)。這些字眼基本是貶義詞 因此他采取這樣怪異的名字翻譯策略,其背后的制約因素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西方人希望在他的譯本中能讀到東方的怪誕,滿足他們對東方的想象。
我們可以更深層地分析這樣策略背后的因素,表面因素是滿足目標(biāo)語讀者,以得到讀者的認(rèn)可和接受,更深層次的權(quán)力因素來自出版商,贊助人,這些商人是以利益為出發(fā)點的,他們不在乎譯本是否忠實于原文,也不在乎采取怎樣的翻譯策略,他們在乎的是利潤,是市場。從名字的翻譯可以窺見譯者在翻譯時,為適應(yīng)目標(biāo)讀者,目標(biāo)文化以及出版商和贊助人的利益,而選擇的翻譯策略。附上中國譯者施曉菁在其Camel Xiangzi中的名字翻譯,我們可以更深層次地理解兩者的區(qū)別,理解不同目標(biāo)讀者帶來的不同翻譯版本。祥子(Xiangzi),小福子(Joy),二強(qiáng)子(Er Qiangzi),小文(Xiao Wen )。
二、名字翻譯策略背后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因素
我們再來仔細(xì)分析一下Evan King 的名字翻譯,小說中人名在他的翻譯中,與其稱為名字,不如稱為昵稱,綽號,或者網(wǎng)絡(luò)虛擬的名字,因為他的譯文無論對西方讀者還是對中國讀者來說都一種怪異的感覺。而且,名字的內(nèi)涵在翻譯中丟失很多,比如,“祥子”的“祥”,在中國漢字里,包含吉祥,幸運,好兆頭,幸福,吉利等豐富內(nèi)涵,而用“happy”來翻譯,意義有點淺,豐富內(nèi)涵之剩點皮毛。同樣“小福子”中的“?!弊衷谥袊幕幸彩秋柧呒橐饬x的一個字眼,每個中國人看到“?!弊郑紩?lián)想都幸福,好運,快樂,生活富裕等美好景象,而Evan King僅用一個“l(fā)ucky”來翻譯,損失的何止是豐富內(nèi)涵,甚至最基本的原義都被歪曲地誤譯了。
那么,Evan King采取這樣的翻譯策略,僅僅是因為語言的差異性嗎?答案是否定的。 Evan King生活在英語語言文化中,他深知“現(xiàn)代英語文化中的名字很少有明顯的語義。” (Tymoczko 230) 因而充滿了語義和內(nèi)涵的中國名字給他以及這些英語文化中人們一種新鮮和奇異的感覺,Evan King采取這樣的翻譯策略,除了營造出奇異怪誕感之外,更深層的因素還有他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
“在英語中,具有語義的名字好似沒有良好的文化聲望,在英語語境中,有語義的名字往往帶有貶義色彩,因為有語義的名字和殖民地文化有關(guān)系——美國印第安人,非洲人,印度人以及愛爾蘭人的文化相對來說比較弱勢,沒有強(qiáng)有力的地位,他們文化的命名總是帶著很多的語義,而且,在英語名字中,通常把有語義的名字用來命名動物和女性” (Tymoczko 233)。 Evan King 生活在發(fā)達(dá)的西方國家,而中國屬于東方國家,根據(jù)東方主義者薩義德的看法,在西方人的眼里,整個東方都是一種“他者”,薩義德認(rèn)為 “每一個歐洲人,不管他顯示出對東方什么樣的態(tài)度,最后,他幾乎是一個種族主義者,一個帝國主義和一個徹頭徹尾的種族中心主義者。”(Said 260) 因此, 當(dāng)時的中國和“他者”相關(guān)聯(lián)的形象還有貧窮,愚昧,丑陋等等。成長在對東方國家有這樣根深蒂固偏見的西方發(fā)達(dá)國家的Evan King,他不可能毫無偏見地審視東方,因為這種偏見經(jīng)過文化上千百年的承載和重復(fù)已經(jīng)存在于西方人的集體無意識中,當(dāng)然也包括譯者Evan King的無意識當(dāng)中。在Rickshaw Boy 的封面上,我們可以從祥子托著長辮子的誤讀形象可以看出他對中國的偏見。endprint
老舍小說描述的是在20世紀(jì)30年代的祥子,中國男人留辮子的時期是從1645年到1911年期間,或許Evan King對這段歷史了解的不夠,或許他就是有意用這樣的形象來給西方讀者一種東方的奇異怪誕感,以吸引讀者,無論是哪種原因使得Rickshaw Boy的封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錯誤的祥子形象,這種行為透漏出他對中國文化的態(tài)度,就像弗洛伊德說的那樣“無論走到哪里,我們的社會或道德價值觀永遠(yuǎn)形影不離,擺脫不掉。”(Freud 69)
“文本旅行至一個陌生地后,當(dāng)?shù)刈g者總會以本土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xué)傳統(tǒng)作為譯介異域文化的起點和參照項。譯者文化身份的特殊性和客觀環(huán)境的復(fù)雜性決定了其翻譯活動總帶有一定的目的( skopos) 和本土文化意識,因而譯文總會或多或少地偏離原文的正軌。而對異域文化有意識的干預(yù)、改造和選擇性接受, 即創(chuàng)造性“誤讀”, 又進(jìn)一步強(qiáng)化了譯者所代表的文化身份。”(胡安江65)
結(jié)語
通過Evan King 對《駱駝祥子》中名字的誤譯,以及駱駝祥子形象的誤讀,我們可以看出翻譯不僅僅是文字的表層傳譯,每一個行為背后都是各種權(quán)力因素斗爭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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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Freud. Freuds Readings of the Unconsicous and Arts. Beijing: Chinese Renmin University publishing company, 1998.
[3] Lao She. Camel Xiangzi. Translated by Shi Xiaojing.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1981.
[4]Lao She. Rickshaw Boy. Translated by King,Evan.New York: The Cornwall Press,1945.
[5]Tymoczko, Maria. Translation in a Postcolonial Context: Early Irish Literature in English Translatio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12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資助一般項目《誤譯現(xiàn)象背后的權(quán)力制約因素探究》的成果,項目編號:2012-QN-377。
作者簡介:李玉娜(1975—),河南洛陽人,講師,畢業(yè)于四川外國語大學(xué),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