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4）02-0155-02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開始，中國大學生開始了普遍擴招。這是提高國民整體素質的重要一步。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多種令人擔憂的現(xiàn)象，例如求職艱難，大學生質量下降?！按髮W生”這一稱呼曾經是讓人極其敬佩的，然而現(xiàn)在它已變得不再是那么遙遠。在當下大學存在的諸多問題中，大學生道德素質的整體下滑已經成為了不容忽視的現(xiàn)實。它已經引起了多方面的強烈關注，但是目前還沒有一套完整有效的解決方法。

本文嘗試結合作者自身的專業(yè)，將文學理論教學與大學生道德素質的培養(yǎng)聯(lián)系起來，試圖在知識傳授的同時，一方面做到轉變學生的思維方式，另一方面做到令學生意識到自身在道德方面存在的問題，從而主動地、自覺地尋求改變與提高的方法。從這個角度來看，文學理論教學并不是要直接擔負起道德說教與示范的作用，而是注重引導，將學生思想意識中那些來自社會生活的、自發(fā)的道德規(guī)范與訴求激發(fā)出來，最終的目的是令學生能夠終生自覺追去道德完善。

一、現(xiàn)狀與問題

關于當今大學生道德素質下降的各種現(xiàn)象描述、指責、分析已經很多，[1]本文不再重復。

另外,一個很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外部環(huán)境的變化導致大學在社會中的角色及大學本身的變化。在進入二十世紀之前，中國的教育全部是知識的傳授，即所謂傳道、授業(yè)、解惑，學?；蚪處煵槐厝リP心學生未來的生計問題，甚至恥于談論稼穡之事。然而，二十世紀中，大學在社會中的角色發(fā)生的巨大的轉變，它在知識的傳授這一任務之外又加上了服務社會的任務。大學本身因此而發(fā)生的變化就是“市場導向”，教師需要考慮學生的生計?！案叩冉逃袌龌褪且胧袌鰴C制，使高等教育具有市場性。高等教育市場化不是絕對的私有化，也不是絕對的公有化，而是一個引入市場機制，使高等教育機構更具競爭性、自主性和廣泛適應性的過程。更確切地講，所謂高等教育市場化，就是指高等教育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依據市場運作的機制和規(guī)律，重構其管理體制，運行機制和控制體系，調整和修正高等教育與社會社會其他組織的關系，將高等教育逐步改造成為市場經營主體的一種行為過程和趨勢?！盵2]這種變化是雙面的，其有利的一面自不需多言，其弊端卻需警惕。深究之下，這種變化實際是來源于社會生活的轉型?！皬氖攀兰o晚期一直延伸到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組織化的現(xiàn)代性，從根本上動搖了自由的現(xiàn)代性的理想。頹廢的理念徹底打破了自由的現(xiàn)代性的文化形式，隨著作為大眾社會新社會秩序組成部分的知識模式的出現(xiàn)，古老的知識模式崩潰了。自然神學理論和知識的 精神價值消失了，邏輯實證主義和公正的探究變得強大有力。知識的新模式要求比過去更為嚴格地分離客觀事實與價值。這是一種受超越所有其他機構的國家治理體系約束的、強調專門化和學科基礎的知識。新人文主義者對教學和科研的整合受到研究型大學和精神界定學科的新思想的挑戰(zhàn)。”[3]

社會和大學發(fā)生的巨大變化要求教師在道德教育方面也必須改變方式、方法。道德本身具有一定的穩(wěn)定性，在中國，道德的內涵表現(xiàn)為愛國、孝敬父母、知恩圖報、與人為善等基本方面?！耙札R家治國教育為途徑，培養(yǎng)大學生愛國主義意識，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的道德信念?！薄皬拈_展感恩知報教育入手，培養(yǎng)大學生責任意識，陶冶大學生的道德情感?！薄耙耘囵B(yǎng)仁愛精神為切入點，完善大學生的道德人格。”“從培養(yǎng)明理誠信意識入手，養(yǎng)成大學生的道德自律行為?！边@是大學生道德培養(yǎng)的基本目標。但是具體到各個學科的教師，就需要探索適合自己的方式了。不過，在探索教育學生的方式之前，教師還要明確應當承擔“熱愛學生，誨人不倦”這樣的道德角色，“‘熱愛學生，誨人不倦這一師德規(guī)范的基本要求是：每個教師要以社會主義思想和道德為指導，從高度的工作責任心和社會責任感出發(fā)，全身心地熱愛每一個學生，一視同仁；尊重學生的人格、個性和自尊心；嚴格、全面要求學生，把他們塑造成為社會主義建設的有用人才”。

二、文學理論教學中的道德培養(yǎng)

在當今的大學教育中，一個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是，無論在學科設置、課程內容還是教學方式上，都呈現(xiàn)了顯著的多元化面貌。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中國早期大學在學科設置方面是很簡單的，文、藝、理、工、農、醫(yī)，這六個字就可以概括。然而現(xiàn)在，不僅是學科之間界限嚴格，而且學科內部劃分也越來越細致。這樣有利于對知識的深入探討，然而它不利的方面是“隔行如隔山”的現(xiàn)象也越來越深刻。

具體到文學方面，這種現(xiàn)象是非常明顯的。在“文學”這一學科名稱之下，可以細分為文學和語言學兩大類。文學可以細致地分為文藝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中國古代文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四大方向。語言學可以細致的分為漢語言文字學和應用語言學兩大類。在這些科目之下又可以不斷地細分。改革開放以來學術的蓬勃發(fā)展是令人可喜的，在碩士、博士這些研究層面上，不斷細分是符合學科自身內在的發(fā)展邏輯。然而，這種細分對本科的大眾化教學是帶來了一些不利的影響，因為不再有哪位教師能夠對整個學科的發(fā)展做到全面的把握和了解，這樣在教學中就很有可能顧此失彼。正是這個原因，令當今的大學教師將主要精力放在了解學科前沿，對自身進行“充電”方面，放松了對教學工作中另一重要的，但卻是隱性的方面：道德教育。

文學理論是中文專業(yè)文藝學方向在本科階段開設的重要基礎課程?？梢哉f中文專業(yè)大學本科課程中與理論相關的部分，都要有文學理論課作為開端與入門。因此，文學理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道德培養(yǎng)方面，同樣是如此。

文學理論課在道德培養(yǎng)方面所起的作用，首先是文學本身，其次是理論對日常生活自發(fā)經驗的規(guī)約與提升，第三是文學理論的中介性。

首先，從文學角度來看。文學本身是包羅萬象的，它在由作家創(chuàng)作的、假定性的情境中，能夠最大限度地滿足讀者的欲望。特別是加入了不同讀者的自身經驗之后，每一個具體的文學文本，都可以說是一味良藥，它令讀者在當下碎片化、淺表化的世界中想象性地滿足了自己在現(xiàn)實世界中很難或根本無法滿足的愿望。因此，從讀者期待角度來看，現(xiàn)實世界的慌亂、痛苦恰恰可以在文學作品中暫時忘記。特別是在道德方面，現(xiàn)實世界中很難找到一個“君子國”，很難讓理想化的道德現(xiàn)身于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文學能夠做到。 “作家在一種可以被稱為‘心中的道德律的道德情感支配下進行創(chuàng)作，使得作品在人生表現(xiàn)中呈現(xiàn)出道德批判的力量，呈現(xiàn)出人性善的藝術風范?！碑斪x者在拿到一本優(yōu)秀作品而尚未閱讀的時候，他自身已經對這部作品產生了強烈的期待，這種期待通常符合道德最高標準的。在閱讀文學作品的時候，讀者會將自身放在一個道德審判者的角色上。因為沒有多少人愿意在經歷過了殘酷的現(xiàn)實之后依然去文學作品里體驗一個假大空的世界。

不僅是在讀者的閱讀期待中，在文學自身中，道德要求同樣是內在的?！霸谖膶W中，善惡的探索和表現(xiàn)常常伴隨著強烈而豐富的情感，是感性的和主管的。情感源自善惡的判斷，而且情感常常左右著判斷，文學中的憂傷、歡喜、悲憤等情感總是與作品中的人物的或善或惡的行為和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的?！币粋€最典型的例子是，《西游記》中白骨精被打死是令人拍手稱快的，而孫悟空因此遭到唐僧誤解被趕走卻令人氣憤。讀者的這種判斷來源于文學內部蘊含的道德成分。道德在文學內部與情感融合在一起，是不可分離的，它們都是文學本質屬性的重要部分。道德這種特殊的存在形態(tài)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又通過假定性的“生活”表現(xiàn)出來，通過文學這種審美的方式將那些枯燥的說教轉化為了優(yōu)美的文字，從而達到了激發(fā)人們追求美好人生的愿望。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道德在文學上的表現(xiàn)是內外兩方面兼具的。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能夠起到提升人們道德與思想境界的良好作用。

其次，從理論角度來看。任何一門學科，如果上升到了理論的高度，那么它就具有了一定的完善、穩(wěn)定的形態(tài)。所以，獨立的“理論”是不存在的，它必然表現(xiàn)在某個具體的學科中。理論的特征就是高度的理性化、邏輯化、概括化。這種特征使得學習者首先要適應它的特殊要求，這樣才能對某個學科的理論有具體、深入的了解；接著，學習者在向研究者轉變的過程中，理論的這些特征又必須不斷的被應用。長期的理論訓練帶來的結果肯定是對人思維方式的重大影響，特別是在專業(yè)方面，而現(xiàn)實生活也會因此受到一定的良好影響?，F(xiàn)實生活永遠是紛繁復雜的，永遠是與理論背道而馳的。一個人一旦學會從理論的角度，用理論的眼光來觀察、理解、評價現(xiàn)實世界，那么他就會因此受益匪淺。

具體到中國現(xiàn)實來看，由于傳統(tǒng)文化的強烈影響，中國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缺乏較為明確的理性思維。大學生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最重要的一個表現(xiàn)，就是直到當今，國人仍然缺乏一種“悲劇精神”?！熬涂偟那闆r而論，中華民族是充滿悲劇精神的民族，但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這種悲劇精神又不斷地呈現(xiàn)出淡化、弱化的總趨勢。這種總趨勢知道元、明、清時代的戲劇、小說中才開始萌發(fā)轉折的征兆?！鼻褡先A先生細致分析了中國人這種特殊的心理狀態(tài)與傳統(tǒng)。實際上，正是這種對現(xiàn)實生活的淺層滿足令中國人較少理性、深入的思考，更無法奢談理論化了。理論最重要的行動方式——反思——自然也無法深入到人的深層無意識與集體無意識當中。

現(xiàn)在，大學教學中的理論課程，很大部分是來自于西方的。這有助于補充中國人思維方式的不足，也有利于使用理論的武器破解道德教育的困境。

第三，從文學理論角度來看。文學理論兼具文學與理論在道德教育方面的優(yōu)點，同時又具有自身的優(yōu)勢。當然，文學理論教學現(xiàn)在面臨著非常嚴酷的環(huán)境，“文學系的學生越來越少讀文學作品，造成此變化的原因有三個：一，高中中考壓力和分數指揮棒使學生很少有時間閱讀文學作品，而語文課本中的文學作品也因應試教育而失去了應有的魅力。這樣做的深層后果是阻礙甚至泯滅了學生對文學的興趣。二，進入大學階段的中文專業(yè)學生，由于世界普遍性的文學地位跌落，也很難再培養(yǎng)出對文學的強烈興趣，相反，興趣轉向了他處。三，生活方式的日益多樣化蠶食了學生有限閱讀時間。坐在電視機前長大的這代人長于視象思維而弱于文學思維，成為“讀圖的一代”。閱讀文學作品非常吃力，這也是他們越來越少光顧文學作品的內在原因。當然，這一代人不是絕對不讀文學作品，如暢銷小說尤其是網絡文學就頗受他們的歡迎。網絡小說的高度自由感，適合現(xiàn)代人。這樣一些變化，有的看來是難以逆轉的。我們的文學理論教學不能回避對象的這種變化，我們恰恰要針對這種變化進行適合新情況的教學改革。”在這種情況下，文學理論課程的教師需要改變過去的教學方式，從單純的理論講授向實例論爭傾斜。最重要的是能夠抓住文學生動、富于情感的特征，將學生牢牢吸引住，接著從眾多的文學實例中抽象出概括性的理論。

在文學理論的課堂上，這種知識性的傳授固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教師應該在這個過程中有意識的強調由具體到抽象的思維過程。因為知識傳授是顯性的，很容易就被學生接受了。但是大部分學生由于在進入大學之前習慣于教師直接給出知識點的方式，不會主動地去探求未知的領域，而且還會由于惰性習慣忽略大學教師傳達出來的思維過程與思維方式。蘇霍姆林斯基指出：“如果兒童在學習中感到一切都很容易，那么漸漸地就會養(yǎng)成懶于思考的習慣，這會使人墮入歧途，使他形成一種對待生活的輕浮態(tài)度?！贝髮W教師更是非常有義務來矯正這種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況，非常有必要強調思維過程。文學理論作為文本與理論之間的一個中介，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在具體的教學過程中，教師首先介紹一個文學作品，對其情節(jié)做概要性講解，接著通過分析，將其中蘊含的深層意義揭示出來。經過一段時間，當學生自己學到這種思維方式之后，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就自身問題做類似的思考，首先指出自己面臨的問題，進而分析其成因，最后提出可能的諸種解決方法。道德教育可以借由文學作品、人物形象來表達，通過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令學生產生心靈上的深層次震動，從而使道德教育潛移默化地貫穿其中。

總之，文學理論教學過程中對學生道德的培養(yǎng)是從兩方面來培養(yǎng)：介紹優(yōu)秀文學作品；傳播有具體到抽象進而反觀、反思自身的思維方式。

文學理論教學新的社會環(huán)境下肩負著雙重的使命，但是文學理論教師必須注意自身，不能夠在學生心目中成為一種觀念的傳聲筒、衛(wèi)道士、腐儒；教師自己更需要注意對自己傳授的道德內涵，不能夠將錯誤的、封建的東西傳播給學生。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道德自身內涵是不斷變化的，教師要教會學生自己去鑒別某些道德標準是否正確。例如“在文學作品中，一個敢愛敢恨、敢于叛逆的女性在文學中往往會比一個恪守婦道、犧牲自己維護家庭的良婦更顯得光彩照人，其原因就在于，她們固然都體現(xiàn)著一定的道德內涵，但敢愛敢恨的叛逆女性體現(xiàn)的是強烈的自我意識和貼近人性的道德，而恪守婦道的犧牲者體現(xiàn)的只是家庭責任，這種家庭責任否定了自我人性的某些本質方面，反而不如前者道德?！眱?yōu)秀的文學作品總是表現(xiàn)了生活的本質，但復雜的現(xiàn)實有時候又很難將文學性的本質覆蓋在其上，換言之，文學作品是無法生搬硬套的，文學理論教師必須在道德教育中聲明這一點。

總之，在新世紀中，文學理論教學中不僅需要而且可以加入道德教育的成分，講授這門課的教師需要補充、更新知識，重新定位自己，進而為培養(yǎng)出合格的人才而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參考文獻：

[1]《關注當代大學生的道德困惑》（上），《人民日報》，2005年02月23日?！蛾P注當代大學生的道德困惑》（下），《人民日報》，2005年02月25日

[2]李太平，《高等學校教師職業(yè)道德修養(yǎng)》，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年4月，第8頁

[3]（英）杰勒德·德蘭迪，《知識社會中的大學》，黃建如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1月，第2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