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宋平(1990-),男,漢族,山東泰安人,蘭州大學(xué)哲學(xué)社會學(xué)院2014級外國哲學(xué)研究生,方向:宗教哲學(xué)。
摘要:“莊子”作為道家的重要代表人物,在繼承老子“道”這個核心概念的基礎(chǔ)上,不斷進(jìn)行橫向和縱向的發(fā)展,其思想體系中,名,言,道,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在此截取“莊子”思想鏈條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逍遙游》,試著去窺探“莊子”思想體系中,“名”的深刻內(nèi)涵以及名與逍遙的關(guān)系。
關(guān)鍵詞:名;逍遙游;實之賓也;至人
《莊子》一書中“名”出現(xiàn)133處!單就內(nèi)篇,共計34處?!跺羞b游》這篇文章,“名”共出現(xiàn)七處,用作人名、物名解讀的共4處,分別是“其名為鯤”(2處),“其名為鵬”(2處);另外的三處分別是“圣人無名”、“其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此三處,現(xiàn)在達(dá)成共識的理解是名聲,名望,名譽。然在我看來,這種理解并沒有接近莊子的真意。其應(yīng)有更為深厚也更為廣泛的含義。于《逍遙游》中多次出現(xiàn)的“名”,需給以整體式的把握,對“名”的理解,不能局限于名聲、名望這樣的表面含義。
莊子其文,極富幻想,文筆瑰麗,寓言故事層出不窮,幽默諷刺的意味躍然紙上,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引領(lǐng)一代文風(fēng)。劉熙載在《藝概·文概》言到“意出塵外,怪生筆端?!庇纫浴跺羞b游》為最。見“逍遙游”,便生何謂“逍遙”之惑?!板小痹诳滴踝值淅镉浻校骸啊墩f文》逍遙猶翺翔也?!对姟む嶏L(fēng)》河上乎逍遙。又逍遙,與消搖通?!币辉~一句唯有結(jié)合語境才能得到最貼切的解釋。
試想莊子當(dāng)年,社會動蕩,百姓苦不堪言,統(tǒng)治者卻荒淫無道,殘酷壓榨百姓,致使階級對立異常嚴(yán)重。社會的變動帶來思想的變動,各種思想派別應(yīng)運而生。春秋時期就已形成的諸侯卿大夫養(yǎng)士之風(fēng),到戰(zhàn)國時期更加盛行,大批文人墨客匯聚到各國都城,議論社會局面,闡述政治理想?!爸車L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xué)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于老子之言···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nèi)?、墨,雖當(dāng)世宿學(xué)不能自解免也?!保ㄋ抉R遷《史記》)莊子的致仕經(jīng)歷促成了其思想不斷積厚的過程。無論是戰(zhàn)亂文人爭相闡述施政理念的背景,還是司馬遷的記載都可以清楚的讓我們了解,莊子其文非無的放矢,既有淵源又有其針對性——“剽剝?nèi)?、墨”。此為背景一?/p>
“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鼻f周以“無污我。我寧游戲污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作答,拒絕此等邀請。何故?“莊周家貧,故往貸粟于監(jiān)河侯。監(jiān)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邪?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游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枯魚之肆!”(1)或這非莊子所作,然行文中揭露出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無論莊子、你、我,只要是人就無法擺脫的東西,就是生存所需,這才是阻礙至逍遙最大的“待”。莊子既不想致仕,又不能擺脫生存的需要,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狀態(tài)。唯有寄托于行文之中,抒發(fā)自己的無奈之情。既要逍遙,又不愿像儒家那樣積極入世。此為背景二。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薄稜栄拧め岕~》中有言:“鯤,魚子?!蓖醴蛑㈥惞膽?yīng)等很多人都持此觀點。然何以以小來命名龐然之物?
“夫名以定形,字以稱可”(2)。就是說名是用來界定外界有形的東西的,但由于這些有形事物都從現(xiàn)實之物中產(chǎn)生,而不是出于“玄虛”,即“名號生乎形狀,稱謂出乎涉求。名號不虛生,稱謂不虛出?!薄胺裁谛危从行紊诿咭?。故有此名必有此形,有此形必有其分。”(3)可見,名對應(yīng)的是具體有形事物,人們可以言說的僅限于有形之物。他的另一層意思也就是,名依于實,然僅能窺見實之形,而不能觸及實之實,是故,名既是對實的一種命名,同時也是用一種“不切實”的名對實進(jìn)行遮蔽。莊子正是認(rèn)識到這一點,萌生了一種命名隨意性的觀點,而這種隨意性似乎更能切合莊子逍遙的觀點,名看似完全失去了價值,完全成為舍棄的對象,唯有舍棄方能逍遙。以至小之物,命名至大之物,就在表明,名,只符號而已,任取一名以便言說即可,命名是為了“言”,是為了讓彼此了解雙方所指。這是一種態(tài)度,也是一個伏筆,暗指“名者,實之賓也”。命名,即是言說,命名以后的名,只是一種符號,一種可命名萬物,也可命名道,但不能企及道的符號。
莊子前還在言及鯤鵬,話鋒一轉(zhuǎn),直指小智大智,小年大年,以“湯之問棘”,揭示智慧、年限、視域等較水風(fēng)等外物更切己的東西,對人的限制。這種轉(zhuǎn),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俺恢匏?,蟪蛄不知春秋”朝菌不知一日的時間變化,蟪蛄不知一年的時間變化,是否壽命越長就越就可以逍遙呢?就可以擺脫命運的羈絆呢?“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彭祖現(xiàn)在獨以長壽著名,一般人和他相比,都躲不了悲嘆的命運?可他仍不逍遙??梢娙巳匀粫艿街腔邸⒀劢?、壽命的限制,仍然不能達(dá)到逍遙的境界。此處雖有對比,但是這種對比是為了突出年無論小大,知無論小大,都無法擺脫。這是“知年之限”。而所有的一切都加諸于這副“臭皮囊”。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焙沃^至人在《莊子·齊物論》中注腳曰:“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風(fēng)振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乘云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無變于己,而況利害之端乎?”至人神啊,不吃不喝,不睡不死,不依靠外物而能遨游天際,逍遙也。要想企及這種高度,作為人,最后應(yīng)該拋棄的是什么?“至人無己”,己,這個限制人達(dá)到逍遙的最后一個障礙就是“肉身”了吧!
“名者,實之賓也”,名為實之附屬,實之附屬又何止于名聲、名望、名位,外界的“水”、“風(fēng)”、“智”、“壽”“事”、“功”,哪一個不是實的附屬物。儒家積極入世,妄圖在群雄割據(jù)的戰(zhàn)國,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所求不正是莊子所批判的不切實的“名”嗎?
而莊子所拋棄的不也正是這些東西嗎?只是最后還是無法拋棄這副皮囊罷了。(作者單位:蘭州大學(xué))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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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宇烈:《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63頁
[3]樓宇烈:《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9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