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大學公共事務學院 趙林棟
(一)經濟增長與綜合國力的增強。
在社會轉型時期,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經濟保持著持續(xù)增長的態(tài)勢,中國的綜合國力不斷增強。在經濟增長方面,改革開放以來是我國經濟發(fā)展最快的時期,“1978~2006年(除1988~1990年期間)我國的GDP一直呈現穩(wěn)步上升狀態(tài),上升速度大大高于同期發(fā)達國家年均2.5%和發(fā)展中國家年均5%的經濟增長速度,也高于世界平均增長3%左右的速度,成為世界上經濟發(fā)展最快的國家”。在綜合國力方面,“21世紀以來,我國的綜合國力強勁發(fā)展。2001年中國超過了意大利,綜合國力提升到了第六位。2003年我國的綜合國力位列世界第七。2005年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對主要大國進行了綜合國力實測,我國綜合國力排列第六位”。在2010年,中國GDP達到40萬億元,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改革開放以來,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農村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現代企業(yè)制度的建立、國有企業(yè)的改革、對外貿易的發(fā)展、國外資金和先進管理經驗的引入、國內投資的增長、國內消費的擴大等因素是促進經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經過三十多年的發(fā)展,經濟增長的動力因素已經發(fā)生了改變。根據國家發(fā)改委經濟研究所課題組對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以來經濟增長動力進行的研究:資本存量的高速增長轉換為對GDP增長的強大動力;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出現了下降的趨勢;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有很大的波動性?!懊窆せ摹薄ⅰ叭丝诶淆g化”、“劉易斯拐點”的到來等因素說明促進經濟增長的勞動力成本優(yōu)勢正在減弱。改革開放調動了人們的積極性,促進了經濟的發(fā)展。在持續(xù)性增長了三十多年之后,整體的經濟結構面臨著轉型。今后的經濟增長需要尋找新的動力因素。
(二)利益多元化與個體需求的變化。
在韋伯看來,市場規(guī)則和地位體系規(guī)則之間存在著內在的緊張。市場是現代工業(yè)社會產生緊張的動力根源。市場中的成敗常常破壞了集團與個人間的相對位置,身居高位且資產萬貫的集團常常會由于市場革新、無法適應變革等原因而失去相對優(yōu)越的經濟位置,而其他集團在財富天平上的砝碼則會突然加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制度和社會結構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在經濟層面上,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fā)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和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深刻地影響了中國的社會結構。農業(yè)經濟是傳統文化的經濟基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逐步消解了農業(yè)經濟。生產力的發(fā)展解放了農村的勞動力。大量的農村剩余人口持續(xù)不斷地向城市轉移。除了城鄉(xiāng)之間大規(guī)模人口的橫向流動,在城市社會內部的縱向人口流動也越來越多。大規(guī)模的人口流動意味著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革。價值觀念也會隨著經濟基礎和社會結構的變化而改變。傳統文化觀念的變化、新價值觀念的形成以及外來文化價值觀的進入等因素預示著社會轉型過程中的多元分化。由于市場經濟的開放性和競爭性,不同經濟主體之間的經濟地位和經濟關系都處于動態(tài)的變化之中。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一種新的多元利益格局正在形成。
從經濟的角度來看,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使得個體的利益越來越具體化。社會個體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獲得了經濟獨立的條件,也隨之產生了更多的利益訴求。市場經濟為社會個體提供了進行自由選擇的機會。但人的自由選擇總是受到主客觀因素的限制。在馬克思看來,異化主要是一種客觀的狀況,即人缺少自主和自我控制。人出于生存的需要去選擇謀生的工作,他并不能自由選擇工作。工作對他來說是一種被迫的選擇而不是一種自由的選擇。如果人在選擇工作的過程中缺乏自主性,他就會異化于真正的人的狀況。這樣的選擇是一種被迫的理性選擇,而不是一種自主的理性選擇。被迫的理性選擇指的是社會主體在面對主客觀限制的前提下,做出的對其相對有利的選擇。人要生存就要選擇工作。當生產力發(fā)展到一定的程度,人的溫飽問題得到解決,發(fā)展的需求會逐漸取代生存的需求。發(fā)展的需求使得人的異化具有了主觀性的特征。這主要表現為:人為了發(fā)展自身而加強對自我的控制。在滿足生存需求的基礎上,人追求自身的發(fā)展。為了滿足發(fā)展的需求而追求更多的物質條件和其他條件。因此發(fā)展的需求比生存的需求更復雜。生存的需求只是一個“吃飯”的問題。發(fā)展的需求不但追求“吃得好”,還追求一種“心理滿意”。
(三)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的三大收入差距。
城鄉(xiāng)差距、地區(qū)差距、行業(yè)差距是在經濟發(fā)展過程中出現的三大收入差距。財政收入是政府履行各項職能的基礎要素。一個地區(qū)的經濟狀況直接影響到該地區(qū)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能力。城鄉(xiāng)之間、地區(qū)之間的收入差距直接影響到了不同地方政府之間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數量以及質量。這意味著城鄉(xiāng)居民之間、不同區(qū)域的居民之間享受著不均等的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工資收入直接影響著公眾的生活水平。對于社會個體來說,不同行業(yè)的收入差距不但意味著經濟地位的差距,還意味著生活水平的差距。合理的收入差距有利于促進各種資源在城鄉(xiāng)之間、區(qū)域之間以及不同行業(yè)之間的流動,也有利于增強它們彼此之間的互補性。不合理的收入差距則具有很多負面性的影響。三大收入差距的存在既有地理位置、資源條件、歷史傳統等客觀因素的影響,也有法規(guī)政策、人員素質、性格能力、利益偏好等主觀因素的影響。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所面臨的不僅是效率的問題還有公平的問題。各種收入差距的影響歸根到底是對人自身的影響。從縱向的歷史角度看,多數社會成員的收入水平都有所提高,生活都有所改善。從橫向的階層比較來看,不同階層的人甚至同一階層的人在收入和生活水平方面都存在著一定的差距。人們經常會“不平而鳴”,“鳴而行之”。處于對現狀的不滿,公眾對政府的行動充滿了期待。他們會試圖走進公共領域來表達自己的意見,并進而參與到政治改革的行動之中。
(一)轉型時期的政治制度化。
在社會轉型時期,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我國的政治文明建設也發(fā)生著很大的變化。政治文明建設的實質是政治制度化的過程。這一過程正重塑著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政府與社會的關系。在政府與市場之間,政府對市場的管理由直接的行政干預轉為間接的宏觀調控。除了行政手段,政府更多采用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對市場進行調控。在政府與社會之間,針對轉型時期的社會狀況,政府正進行著社會管理創(chuàng)新。為了回應日益增長的社會需求,政府不斷提升著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能力。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與和諧社會以及中國夢的提出代表了轉型時期政治理論的創(chuàng)新。基層民主政治的改革、政府職能的轉變、公務員制度的完善、政府機構的調整代表了轉型時期政治實踐內容的豐富性。在政治制度化的過程中還產生了各種類型的語言。不同類型的政治語言具有明顯不同的政治功效:“說服型語言是為了獲得合理性,其主要功能是讓公眾消除疑慮;法理型語言是為了獲得合法性;行政型語言則是謀求權威性,它也具有強制執(zhí)行性;交易型語言的本質是秘密性。”這些不同類型的語言反映了政治領域各個方面的變化。
轉型時期的政治制度化建設具有廣泛的影響力。新制度主義者認為“政治制度對內對外采取的行動改變了政治利益和政治資源的分配,改變了行為的規(guī)則;其途徑是創(chuàng)造新的行為者和共識,向行為者提供成功和失敗的標準,建立它認為適當的行為規(guī)范,把權威和其他類型的資源授予某些人而不授予另一些人。制度影響個人和集團在已有制度內外的行為方式,影響市民與領導之間的信任關系,影響政治共同體的普遍期望,影響社區(qū)的語言、認識和規(guī)范,而且還影響各種概念如民主、正義、自由以及平等等的含義”。在政治制度化的過程中,公眾的公民意識不斷增強;政治參與的熱情不斷高漲;政治參與的能力不斷提高。與此同時,在轉型時期公眾對政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了增強自身的合法性,政府不但要具有回應性,還要具有滿足公眾需求的能力?;貞源碇呢熑危瑵M足公眾需求的能力反映的是政府的績效。政治制度化的過程既要增強政府的回應性,又要提高政府的績效。而公眾終究要走進公共領域,參與到公共事務之中。由此可見,在轉型時期,政治制度化的建設具有高度的復雜性。它不可能一步到位,而只能是一個逐步推進、持續(xù)完善的過程。
(二)社會動員與政治參與。
轉型時期,處于社會流動中的個體一方面面臨著來自追求成功的壓力,另一方面又缺乏取得成功的全部條件。亨廷頓指出,現代化過程中的社會動員激發(fā)了人們追求成功的欲望。人們通過持續(xù)性的經濟發(fā)展來實現他們的目標。如果經濟發(fā)展不能滿足人們的欲望,被動員起來的人就會產生一種“受挫感”。為了克服這種“受挫感”,人們試圖通過社會流動的方式來實現其自身的期望。如果社會流動和經濟發(fā)展一樣不能提供足夠的就業(yè),帶有“受挫感”的人會尋求通過政治參與的方式來實現自身的目標。一旦政治制度化的程度不夠,就會造成“政治超載”,導致參與危機?!吧鐣訂T包含著社會、集團和個人期望的改變;經濟發(fā)展則意味著人們能力的提高。現代化要求二者并行發(fā)展?!鄙鐣訂T和政治不安定密切相關?!岸际谢⒆R字率和教育水平的提高、傳播媒介為大眾所利用,都提高了人們的追求與期望,如果它們得不到滿足,那么這些追求和期望就會刺激個人和群體參與到政治中去。在缺少具有適應性和強有力的政治制度的情況下,參與的擴大就意味著不安定。”
經濟發(fā)展、社會動員與政治參與三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程度的沖突。在社會轉型時期,進行社會動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促進經濟發(fā)展。但是在經濟發(fā)展的同時,社會動員同樣激發(fā)了社會成員自身的期望和追求。盡管市場經濟的開放性為大眾追求其自身的目標提供了必要的條件,但是社會個體目標的實現還受到市場經濟體制之外的其他因素的制約。在這種狀況下,社會個體希望通過政治參與的途徑來突破各種現實因素的限制。然而,轉型時期的政治制度化程度并不能滿足不斷擴大的政治參與的要求。經濟發(fā)展、社會動員與政治參與三者之間的沖突所反映的是目的合理性、價值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之間的矛盾。目的合理性指的是所要達成的目標;價值合理性指的是達成目標的意義;工具合理性指的是達成目標的手段。在目的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之間存在著一定的沖突。目的合理性并不足以證明工具的合理性,工具合理性也不一定能夠保證目的合理性的實現。社會動員提高了大眾對目的合理性的期望。為了實現所追求的目標,人們逐漸擴大了工具合理性的選擇范圍,放寬了選擇手段的標準,甚至變得有些“不擇手段”。與此同時,某些社會成員往往忽略了價值合理性的指導意義,而只關注于自身目的的實現。在這里,價值合理性的削弱主要表現為“道德失范”;目的合理性的擴張主要表現為“過高的期望”;工具合理性的膨脹主要表現為“行為失范”。弱化的道德約束、過高的期望和行為失范的傾向都會增加政治領域的風險。極端化的個體行為更會因危及到公共安全而演變成為公共問題。
(三)政治發(fā)展過程中的沖突與共識。
西摩·馬丁·李普塞特認為:“所有的復雜社會都是以內部高度的緊張和沖突為特征的,所以達成共識的制度和價值觀對這些社會的生存來說是必要的條件。因此,探討政治制度或社會制度必須涉及沖突與共識?!痹谏鐣D型的過程中,多元化的利益主體面臨著多元利益的沖突。沖突不僅僅具有負面性的影響,沖突也具有積極性的一面。在物理學中,沖突表現為不同物體之間的摩擦。摩擦既會產生阻力,也會產生動力。福萊特(Mary P.Follett)認為,“應該將沖突視為任何一個組織中任何活動的一個正常過程”。由于轉型時期各種復雜因素的綜合作用,政治發(fā)展過程中的沖突幾乎在所難免。不僅是轉型時期的政治發(fā)展會面臨沖突,即使是政治高度制度化的美國在政治發(fā)展過程中同樣會面臨沖突。1957年到1977年之間,美國人“經過一次典型的公眾情緒的循環(huán),這個循環(huán)開始是躊躇滿志(新邊疆),很快陡變?yōu)榛炭植话?暗殺總統),接著是勃然大怒(越南戰(zhàn)爭),然后是震驚不已(水門事件);隨著調查揭露出的政治腐敗在深度和廣度上都是1957年想象不到的,厭惡的情緒油然而生?!睆慕ㄔO性的角度來看,沖突為政治體制改革和政治關系的重塑帶來了機會。政府與社會在沖突與互動的過程中調整彼此的關系,明確彼此的界限。社會成員在沖突的過程中明確彼此的地位與責任。沖突意味著改革的必要性。從消極性的角度來看,沖突的擴大化會危及到社會秩序和政治穩(wěn)定。社會個體之間的過度沖突會造成對彼此的傷害;社會群體之間的過度沖突會導致群體事件乃至戰(zhàn)爭的爆發(fā);社會整體的過度沖突則會摧毀現有的規(guī)范。
在社會轉型時期,政治發(fā)展所面臨的沖突因素是不可避免的。關鍵在于怎樣使沖突發(fā)揮建設性的作用,從政治沖突走向政治共識。托馬斯·伯納德對共識與沖突的理論家之間的爭論進行了總結。他指出:“社會學上的共識理論假設人類生活中總是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沖突,因為沖突的根源在于人的本性。假設的烏托邦社會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沖突,它只不過強化了控制沖突外在表現的社會紐帶。一些激進的理論則認為,沖突的根源在于社會經濟關系,而不在于人的本性。它們把烏托邦社會看做是通過改變上述關系來解決沖突的一種出路?!倍嘣娴臎_突性需要共同游戲規(guī)則的約束。在政治發(fā)展的過程中,共同的游戲規(guī)則就是國家規(guī)范。從沖突走向共識其關鍵在于國家的規(guī)范化。而國家的規(guī)范化,必定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這一過程的目標不能模糊化也不能被其他目標所替代。它需要一定的時間,需要公民對其自身權利與義務的正確認知,需要長遠的制度設計及其持續(xù)的改進,也需要政治制度與社會體系之間進行漸進的磨合?!耙磺胁挥嫼蠊?、對國家的強制性規(guī)范,往往落得事與愿違的結果。現代國家尤其是那些努力躋身強國之林的國家,總是不顧國家實際處境,試圖一步登天進入規(guī)范的強國之列,卻往往得到失敗的結果?!?/p>
(一)人口的社會流動與社會結構的變化。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社會人口管理制度的不斷變革,中國出現了持續(xù)性的大規(guī)模人口流動。人口的社會流動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橫向的地域流動,另一方面是縱向的社會流動。橫向的地域流動主要指的是社會人口在不同地域之間的流動。社會人口進行橫向地域流動的主要動因是不同地域之間的發(fā)展差距。在不同的地域之間,社會人口的主要流向表現為從農村流向城市;從內地流向沿海;從不發(fā)達地區(qū)流向發(fā)達地區(qū)。由于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以及國內外政治、經濟和社會形勢的變化,社會人口的橫向流動也變得更加復雜。一方面出現了局部性的人口回流現象,另一方面人口的跨國性流動越來越多。除了橫向的地域流動,還有縱向的社會流動。縱向的社會流動主要指的是人口在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在橫向的地域流動中,社會人口主要關注的是自身經濟狀況的改善。在縱向的社會流動中,社會人口更加關注自身社會地位的提高。相對于地域性的流動,縱向的社會性的流動難度更大。人口的社會流動為流動者提供了改善自身境遇的機會,并促進了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與此同時,大規(guī)模的人口流動也帶來了諸多的社會問題。農民工的公民待遇和社會融入問題、農民工子女的教育問題、新一代農民工的發(fā)展問題、城市人口的激增、一系列的城市病、社會公共安全等都與人口的大規(guī)模遷移密切相關。
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人口的大規(guī)模流動推動著社會結構的變革。從整體上來看,傳統的社會結構正在向現代性的社會結構轉變。傳統的鄉(xiāng)土社會正在不斷消解,現代性的都市社會正在不斷擴展。城鄉(xiāng)二元的結構特征正在向城鄉(xiāng)一體化的方向轉變?,F代性的法律秩序越來越多地取代著傳統性的倫理秩序。隨著社會人口的大規(guī)模流動和城市化進程的持續(xù),城鎮(zhèn)人口的數量越來越多,鄉(xiāng)村人口的數量越來越少。城鄉(xiāng)人口的結構正在發(fā)生質的改變。從微觀的角度來看,傳統性的家庭正在解體,家庭內部的結構越來越簡單。由于經濟方面的獨立和信息技術的發(fā)展,以年齡、經驗為基礎的父權制權威遭受到了青年人的“逆襲”。由于計劃生育的推行,獨生子女家庭越來越多。獨生子女的身份意味著血緣關系和親緣關系的簡化,對于獨生子女來說,“兄弟”、“姐妹”等稱謂將不再具有血緣上的意義。由于各種關系的簡化,獨生子女在個性上更加突出,在現實生活中也難免更加孤獨。人口流動和社會結構之間互相影響。人口的大規(guī)模流動推動著社會結構的變革。社會結構的變革影響著社會人口的流動。相對于橫向的地域流動,社會人口對縱向的社會流動表現出了更多的需求。人口的流動和社會結構二者之間的關系也更加復雜。
(二)人的個體化與個人問題的社會化。
現代化不僅導致了民族國家的形成、資本的集中、日益緊密的分工網絡和市場關系、社會流動和大眾消費等,也導致了人的個體化。在社會轉型時期,人的個體化同一般文明進程中個人結構的變化有很大不同。在轉型時期,“理性思維”對人的個體化起著重要的作用,而“道德良心”的作用卻越來越弱。這主要是因為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一方面影響了社會個體的理性思維方式,另一方面則消解了傳統的社會秩序和價值觀念。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傳統道德倫理的作用機制諸如家庭、家族、學校的教化功能不斷減弱,而能夠適應新的時代需要的道德規(guī)范和倫理秩序尚未完全建立。在這樣的背景下,人的個體化是一種不完全的個體化,即個體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但又不能擺脫對集體性組織的依賴。正因如此,個體化的問題往往帶有社會化的特征,也就是個人問題的社會化。個人問題的社會化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個人問題的產生可能會受到社會因素的影響。由于個體同社會之間的密切關聯,個體性問題的產生多是個人因素和社會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計劃生育帶來的養(yǎng)老問題、農民工外出帶來的留守兒童、房屋拆遷帶來的沖突等多種問題無論是從問題的產生,還是從問題的影響上來看,都涉及個人因素和社會因素的綜合影響。第二,個體性的問題可能會產生社會性的影響。在傳統性互助機制和保障機制弱化的背景下,一些個體性的問題往往會產生社會性的影響。信息技術和網絡則為影響力的擴張?zhí)峁┝吮憷S捎趥€體性的極端行為所導致的公共安全危機多有發(fā)生,這說明個體與社會之間的界限不再清晰,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之間互相影響。第三,個人問題的產生與變化同整體的社會變遷密切相關。個人問題是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產生的,并隨著社會整體的變化而變化。社會問題不是個人問題的簡單相加,但很可能是個人問題的集合。
(三)社會風險與社會安全。
風險的誕生往往“與文明的進程和不斷發(fā)展的現代化密切相連”。轉型時期的社會風險跟貝克強調的社會風險并不完全一致。貝克所關注的主要是后工業(yè)社會背景之下的“風險”。在發(fā)達的現代性中,西方社會面臨的是“從短缺社會的財富分配邏輯向晚期現代性的風險分配邏輯的轉變”。財富分配的邏輯和風險分配的邏輯并不相同,二者的主要區(qū)別在于“財富的分配可以三六九等,風險的分配則一視同仁”。轉型時期所面臨的社會風險是物質短缺風險和現代化負面風險的并存。在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財富—分配”問題和“風險—分配”問題共同影響著社會整體的發(fā)展。從社會演化史的角度來看,或早或晚,在現代化的連續(xù)進程中,“財富—分配”社會的社會問題和沖突會開始和“風險—分配”社會相應的因素結合起來。轉型時期面臨著增加物質財富和規(guī)避社會風險的雙重任務。但是財富的社會生產似乎總是伴隨著風險的社會生產。風險就在增加物質財富的過程中產生。物質財富的增多與社會風險的規(guī)避成了難以避免的矛盾。在風險社會的視角下,社會安全的問題越來越重要。在社會轉型的過程中,危及社會安全的風險因素不斷增多。這些風險因素既有可能來自社會內部,也有可能來自社會外部。實際上,生產力發(fā)展過程中物質財富的增多與風險因素的增多是現代性的一體兩面。只不過貝克表現出了把二者對立起來的傾向。物質財富的增多可以看做是現代性積極的一面,風險因素的增多則是現代性所具有的消極性的一面。轉型時期面臨的社會風險還是要在社會發(fā)展的過程中得以解決。不能因為風險因素的增多而反對發(fā)展,也不能因為盲目追求物質財富的增長而忽略風險因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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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國家發(fā)改委經濟研究所課題組:《分報告—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經濟增長動力分析》,載于《經濟研究參考》,2012年第43期,第35~36頁。
[3][美]西摩·馬丁·李普塞特:《共識與沖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4]馬敏:《政治象征》,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版。
[5][美]羅伯特·D·帕特南:《使民主運轉起來:現代意大利的公民傳統》,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6][美]塞繆爾·亨廷頓:《變革社會中的政治秩序》,華夏出版社,1988年版。
[7][美]福萊特:《創(chuàng)造性的經驗》,朗曼-格林出版公司,1924年版。
[8][美]塞繆爾·亨廷頓:《失衡的承諾》,東方出版社,2005年版。
[9]任劍濤:《建國的三個時刻:馬基雅維利、霍布斯與洛克的遞進展現》,載于《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3年第2期,第189~204頁。
[10]薛曉源、周戰(zhàn)越:《全球化與風險社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
[11][德]烏爾里?!へ惪?《風險社會》,譯林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