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俊
(中共泰州市委黨校,江蘇 泰州 225300)
泰州儒學是對泰州歷史上儒家學者思想的總體稱謂。泰州的儒者們繼承了傳統(tǒng)儒學重德的傳統(tǒng),把道德擺到了極高的地位。在泰州,無論是宋代理學先驅胡瑗、還是充滿創(chuàng)新精神的泰州學派以及主張以儒學為基礎、三教合一的太谷學派都堅持了“以德為先”的原則,并力行了以德化民的社會實踐。同時,他們在新德的問題上,其路徑幾乎一致,都把反己作為新德的主要路徑,以期通過修己容人,達到修己化人的目的。
泰州儒學一直致力于道德教化,竭力倡導“以德為先”的原則。比如,胡瑗十分重視道德的作用。對于人的評價來說,他認為好德者是君子,惡弱者是小人。他說:“好德者雖憂、雖貧、雖兇、雖短折,不害為君子;惡而弱者雖富、雖壽、雖康寧、雖考終命(善終),不免為小人。 ”[3]從治國來說,“觀民之道,必以德化”[1]。他主張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做到以德化人。胡瑗分析秦始皇雖險厄萬里,然未修其德而亡的教訓說:“秦之始皇有天下,北筑長城,西據(jù)崤函,帶山阻河,險厄萬里,非無備也。然二世則失天下者,以不為德故也?!比绻鼗誓堋靶奁涞乱詽?,則傾亡之禍無有也。”[2]也就是說,當初的秦始皇雖然險厄萬里,但他沒有注意修德,結果丟失掉了政權。所以統(tǒng)治者只有以德治國,才能行堯舜之治,使百姓長壽幸福,進而“濟天下之民”[1]。這就是胡瑗所說的“德廣而化于天下矣”。反之,如果不能以德治國,“雖有嚴刑峻法,人亦不從”[1]。為此,在國家用人問題上,胡瑗一直強調用賢,讓賢才發(fā)揮應有的作用。他指出,天下之人之所以不知道如何管理,主要是沒有用好賢善之才。什么是賢才?胡瑗所說的賢才,實際上就是日常所說的“又紅又?!钡娜瞬?。一方面賢才是有德之人。只有有德之人,才能通過自己的仁德來感化民眾,滿足民眾的各種需求,使民眾安居樂業(yè)。另一方面是有辦事能力。胡瑗說:“君子之人,凡能蓄積其德,韜藏其器,則無有括結凝滯之事,如是則沛然莫之能御也,以至凡有所施為,有所動作,必有所獲,所在必有所成功。”[1]“韜藏其器”強調的就是才能。他認為,有德有才才能足以經綸國家之政,干整個國家之事,擔棟隆之任。為此,他得出這樣的結論:“大人者,大才大德之人也。”[1]所以,用人要用德才兼?zhèn)渲耍绻e用智小德薄之人,既有會傾覆公家之事,也會使其發(fā)生刑戮或受污辱之禍。之所以出現(xiàn)小人至于高位的現(xiàn)象,主要是因為“在上者選之不精也”。為此,胡瑗反復提醒在上者,要精心選拔人才,并嚴防偏黨奸邪、蔽塞賢者,真正做到任賢使能以居其位。
泰州學派的學者們也始終堅持把“德”放在首位。他們重德既與傳統(tǒng)儒學的影響有關,也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有關。明代中后期社會百弊叢生,儒家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秩序在民間已遭到極大破壞,人心疲憊,無所拘縛、無所戒懼,所以變亂頻繁,盜賊猖獗,王艮的家鄉(xiāng)一帶也受影響。從平民成長起來的王艮敏感地意識到了這些問題,并力圖從道德教育的角度加以解決,所以他提出了“以德化民”的主張。王艮倡導“德行為重,文藝為輕”的方針。事實上,王艮的以教救民,并不如宋代胡瑗所講的以實學教育而濟民。雖然王艮也講實學教育,但王艮的實學教育,本質上還是以德化民。在王艮看來,圣人是能夠自覺地照著儒家道德規(guī)范去做的,而老百姓則糊里糊涂,要么“失本”,要么“遺末”,只有強化道德教育,才能提高百姓們遵守道德的自覺性,因為人產生惡或是缺少教養(yǎng),或是對人民教之無方,所以要強化道德教育,并努力提高教育效果。當然,在王艮的教育過程中,他是既重德(“明人倫”),也要重智(“文藝”)的。不過,德與藝的關系不是平等關系,而是先后關系,所以他又提出了“先德行而后文藝”的教育主張。希望通過有效的道德教育,培養(yǎng)民眾的仁善品質,調節(jié)民眾的情緒,減少人世間的爭斗,使“父兄以德行教之,子弟以德行學之,師保以德行勉之,鄉(xiāng)人以德行榮之”,進而實現(xiàn)“三代之治。[4]他曾滿懷激情地做詩說:“若要人間積雪融,須從臘底轉東風,三陽到處聞啼鳥,一氣周流見遠鴻。今日梅花才吐白,不時杏蕊又舒紅。化工生意無窮盡,雨霽云收只太空。”[4]他堅信依靠道德教化這股東風,一定能個洞開人們的心扉,促進社會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
太谷學派明確提出了“內圣”“外王”的要求。在“內圣”方面,黃葆年主張“貫性情學問而一之”。他說:“道之明也,以性情貫學識,道之塞也,以學識蔽性情。論語以游藝次道德,學詩先禮樂,蓋常識之終始、性情之終始也?!盵5]他繼承了王艮等人的“以德為先”的思想,同時認為重德也要重文藝。他曾說過:“文不可不學”。[5]在黃葆年看來,文章是載道、明道的工具,道學賴文章以傳。但他還提出了兩個重要觀點,這就是不管是德修還是藝學,一是“不可不師古”,二是必須“貫性情”。他說:韓柳歐蘇之文之所以萬古不滅,是因為自經史中來。“吾觀唐宋之文本諸學而已矣,本諸德而已矣。由是以觀千古之文,亦本諸學而已矣,本諸德而已矣?!盵5]在黃葆年看來,文章本諸學與本諸德是一致的,因為文章原本就是闡述倫理道德的,而德性大義全在經史里面。當然,這也有個教育的重點問題。他說:“學非倫不立,離人倫以言學,非學也”[7],“夫所謂學者,明明德于天下而已矣。明明德于天下夫然后可以化民易俗,近者悅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同之道也,大學之道也”[6]。大學之道即是以明德教化天下,提高人民的道德水平。所以還是要堅持道德為本的原則。在貫性情方面,黃葆年講得也很多。他認為,“見真性情,則道明。性情為學識遮蔽,則道不行”[5]。黃保年在崇尚“傳賢”的同時,還提出了“舉賢”的主張。他說:“君從民之欲,民亦從君之欲,斯可謂從欲以治也已矣。曰何道以致之?曰在舉賢?!盵7]“圣人之治天下也,舉賢才而已矣”[7]。黃葆年舉賢、任賢的思想體現(xiàn)了與胡瑗的思想有著極大的相似性。如在賢才的認識上,他繼承了傳統(tǒng)儒家的尚德思想,認為“德修而政舉,遠人自服矣”[7]。他的好友蔣文田也發(fā)出了“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天不亡授,道必歸賢”的肺腑之言。[8]
泰州儒學將“復性明心”作為自己的新德目標。復性,就是復其人之初的本性;明心,就是明其本有的良心。如果人能夠做到復其性,明其心,那么在日常生活中,就能排除邪惡,內積善道,一有不善之事,就會立即改掉它,不會出現(xiàn)什么非妄之事,所以復性明心是為德之根本,修身正己就是要進入復性明心的境界。
胡瑗認為,“君子之人,若能復其性,明其心”,乃“為德之根本也”[1]。因為只有做到“復其性”,才能排除邪惡,內積善道。他說:“君子之人,既能先復其性,邪惡不萌于心,而善道充積于內,以發(fā)于外,無有非妄之事矣?!盵1]那么怎樣才能做到復性明心?首先要注意節(jié)制自己。胡瑗也認為,從人的本性來說,不管是何人,哪怕是圣人也有自己的欲求,但欲求必須適度。他認為,“貪殘之禽,居于墉墻之上,必為人之所射而獲之”[2]。所以欲求過高,必有“過亢之悔”[1]。比如,如果一個人“悅樂過甚,是不知所節(jié),以至冥暗也”[1]。商紂就因為作長夜之樂,以至傾圮社稷,這就是恃樂過極的緣故。同時,統(tǒng)治者如果能夠節(jié)制自己,還會發(fā)揮榜樣作用,達到“人之修身以至治天下皆有所節(jié)”的效果。[1]為此,胡瑗強調戒欲。他認為,“縱欲之事不可不戒”[1]。作為統(tǒng)治者來說,“不可恃已之勢,肆已之威,快已之欲,用之以往,無有休已”[1]。必須在“言語、飲食、心意思慮、出處進退,以至嗜欲”等方面“皆有所節(jié)”[2]。其次要做注意改過遷善。胡瑗認為,天下的人之所以其惡不去就是因為不明“改過遷善”的道理。所謂“改過遷善”,用胡瑗的話說就是:“見人有善,則遷而從之;知己有過,則改而正之?!盵2]他說:“君子之人,若能復其性,明其心,至于思慮之間,有不善之事,必先改之,如此是復其性為德之根本也?!盵1]改過遷善必須 “預防機先”?!邦A防機先”是在“其心未動”之前,“先正其心,而不陷于邪惡”。“預防機先”要對自己的善與不善能及早辨別,并在自己的惡行還未顯露的時候,就使其改過自新,恢復其善的本質?!皬托悦餍摹背艘皶r排除邪惡,還要注意內積善道。也就是要做到:“邪惡不萌于心,而善道充積于內”[1]。只有這樣,才能進入復性明心的境界。
王艮與傳統(tǒng)儒家一樣,強調“以德潤身”,倡導從道德的自我“修身”開始到“齊家”再到“平天下”的道德進步模式。王艮的弟子羅汝芳曾經說過這樣一段直白的話:“誰的父親、母親不喜歡抱養(yǎng)孩兒?誰的哥哥、姐姐不喜歡看護小弟、小妹?人這個生性這樣善良,官人與愚人一般,江人與夷人一般,云南人與天下人一般,大明朝人與唐虞朝人也是一般。”[10]羅汝芳這一說,是對王艮氣質完美說的一種詮釋。事實上,在人的氣質問題上,王艮是忠實地繼承了孟子性善論的。在王艮看來,人生下來就有自然、完美、純粹的本性。不過,對人的這種自然、完美、純粹的本性,王艮并不是一種僵化的認識。他在看到氣質完美性的同時,也看到了氣質的變化性。他認為,人之初的完美的本性后來在“日用”中受到了污染,有了“氣質雜性”。他說:“孟子只說性善,蓋善固性也,惡非性也,氣質也,變其氣質則性善矣。清固水也,濁非水也,泥沙也,去其泥沙則水清矣?!盵4]王艮這段話有兩層意思:一是說性善是人固有的本性,惡不是人固有的本性,惡只是一種氣質雜性。這就如同水一樣,清(即善)是人的本性,濁(即不善)并不是人的本性。對于這個問題,王艮的基本觀點是“守身”。因為氣質雜性起源于受污染,所以要保持最初的純潔,先要守身防污染,這樣就可以減少受外部的影響,進而保持最初的善心。二是人的氣質是可以變化的,比如渾濁的水,去掉水中的泥沙,就可以還原其清。換句話說,只要去除“氣質雜性”,人就可以變惡為善了。為此,王艮四十三歲在廣德復初書院參與會講大會時,專門作了《復初說》一文,系統(tǒng)闡述了自己的復初觀點,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東廓書院建成時,還把王艮的《復初說》刻在院中。從王艮《復初說》的內容來看,王艮已經看到了一種客觀的規(guī)律——人不可能生存在真空之中,社會的現(xiàn)實總會對人產生這樣那樣的影響。所以人有了“氣質雜性”并不可怕,關鍵是要通過學習去除“氣質雜性”。他說:“言學不言氣質,以學能變化氣質也”,所以“明得盡,渣滓便渾化”。[4]他還以良知為例解釋說,“良知”是“知”,是人的知覺本能,而要恢復人的知覺本能的原初狀態(tài),就要認真領悟內心固有的良知,去不善而復善良本性。他在《復初說》中說:“學至圣人,只復其不善之動而已矣。知不善之動者,良知也。知不善之動而復之,乃所謂致良知,以復其初也?!盵4]在王艮看來,有了不善之動,就是走錯路了。如果一錯再錯,就沒有希望了。王艮的復初說,為他的大部分弟子所接受與傳承,比如,李贄就把人的初生之心說成童心,并認為“童心即真心”,只是后來受到污染,特別是受到道家們禮義說教的熏染而“失卻真心”,使“真人”變成了“假人”,所以要做“真人”,就要恢復“童心”。
太谷學派強調糾偏補過。如周太谷認為,“過,人知之,知之而能自恥,恥能不二,可與言恥矣。過,人未見而能知,知能內訟。訟能不二,可與言學矣”[1]。張積中也曾說過,“人不能無過,過而不改是為過矣”[11]。他認為,一個人如果不隨時檢點自己的言行,壞毛病就會如“小隙沉舟,小蟲殺身,涓涓不絕,將為江河”[11]。黃葆年切合自身體會說:“人心之害莫大于矜。堯舜之得位,大禹之功,周公之才美兼比三者,不足以當一念之矜。矜者性命之蟊賊也。平山曰:‘不仁之氣,盎于背而為象恭,不孝之情見于面而為色莊。’嗚乎!皆矜之為也,御之受害也,深且久矣?!盵7]黃葆年這里所說的“矜”是自負、自夸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自負、自夸是人最大的危險,所以要學堯舜、大禹、周公不自負。因為自負、自夸就會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就不知過,也不能改過,也就容易出現(xiàn)不仁不孝的有害行為。當然改過“復性”是一個方面,要保持“明心”還在于從小進行道德教育,所以黃葆年強調小學的基礎作用,他說:“后世不立小學,無以收其放心,養(yǎng)其德性,則大學為無本矣?!盵6]
儒家認為,“修身”不能由別人來包辦代替,所以每一個人都應該“躬自身而薄責于人”,凡事多從自我方面檢討。如孔子強調人的自省,《論語·衛(wèi)靈公》說:“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 ”[12]《論語·雍也》:“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12]《論語·憲問》說:“修己以安人?!盵12]強調做人須做正直高尚之人,這也是傳統(tǒng)儒家恒定不變的道德內容之一。泰州儒學在新德方面有一個共同的路徑,這就是“反己”。
胡瑗重視反己的作用,這與宋代的修身理論傾向有關。有關研究指出,“宋儒反身工夫甚密,其于察世變,皆極膚也?!盵13]胡瑗與這種理論傾向相合拍,要求人不斷修潔其己,自新其德,而修潔其己又必須在反己上下工夫。事實上,在自新其德問題上,胡瑗把眼光瞄向了自己。以學習為例,胡瑗認為,人的文化道德水平的高低,主要取決于后天的學習狀態(tài)。只有自己堅持學習,才能有致善之正。他說:“夫人得天性之自然,稟五常之至正,然而有服君子之事者,有服小人之事者,何也?蓋曰操心積慮。學而致諸善,不學而致諸不善也?!盵1]程頤曾根據(jù)《中庸》和《孟子》對圣人進行了區(qū)別。他說,孔子是生而知之的圣人,而孟子則是學而知之的圣人。生而知之的圣人中正而誠,學而知之的圣人內明而誠。胡瑗很贊賞程頤的這一觀念,他在《論語說》中針對子貢“夫子不可及”的議論說:“孔子因學于人而后為孔子。”[1]作為教師更應當“果決其行,而力學、審思、強問、篤行,使其性明志通,又且養(yǎng)育其德,以修其志,使其道之大成,至于圣賢而后已,然后發(fā)其所畜,以教化于人也”[1]。蒙卦象詞從修養(yǎng)來說,胡瑗反對為官者取己一時之能,而不責平生之行。而責平生之行關鍵就在于反己。胡瑗特別強調正己必須在自己身上用功。他強調管理者對自身的嚴格要求,并要求通過自己良好的道德修養(yǎng)來感染與引導學生。胡瑗自己也以當時做人的最高標準——圣人、賢人來要求自己。他是一代經師,又是一代人師。在教育過程中,他為了倡明正學,必以身先之。既以自己的淵博學識教育學生,又以自己的模范行為、高尚人格感化學生。如在教學中,為了嚴師弟子禮,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決不稍懈,所以胡瑗在歷史上不僅是一個學習的榜樣,教師的楷模,更是一個律己、正己、反己的典范。胡瑗以身作則的模范行為,產生了強大的教育力量,取得了十分理想的教育效果。胡瑗的弟子皆循循雅飭,甚至他的學生在言談、舉止、服飾、容貌等方面,也模仿胡瑗,這就是一種榜樣的力量。
王艮從他的身本論出發(fā)釋“格”為“挈矩”。挈即測度,矩為畫方形之尺,挈矩就是以矩來測度。“挈矩”,則知“格,挈度也,挈度于本末之間,而知‘本亂而末治者否矣’。物格,知本也;知本,知之至也”[4]。也就是說,天下萬事萬物之本在于己身,己身是規(guī)天下“方”的矩,是度量本末的挈。他說:“矩正則方正,方正則成格矣,故曰格物?!盵4]為此,在治理國家的問題上,統(tǒng)治者應當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從個人的新德要求來說,也應該把心思收攏返回到自己身上來,從自己出發(fā),嚴格把住方正規(guī)矩,使自己的言行符合規(guī)范要求。王艮的“格物”本質要求是“正己”,他說:“本治而末治,正己而物正也。”[4]為此,他強調自律,要求用高尚的道德標準和實際行動來影響、感染他人。他曾對羅念庵說過這樣的話:“一身不是小,一正百正,一了百了,此之謂通天下之道。”[4]當然,正己的關鍵也在反己。王艮認為,反己就是正己,而正己又必須反己,兩者緊密聯(lián)系。他說:“既知吾身是個本,只是毋自欺,真真實實在自己身上用功夫,如惡惡臭,如好好色,略無纖毫假借、自是自滿之心,是謂自謙?!盵4]“反己”就是要通過“靜觀”自我,矯正自我,以矯正天下“萬物”。有一點必須注意,王艮的“反己”不是簡單的反思,他是當功夫看待的。他說反己是格物的工夫,“格物然后知反己”[4]?!靶杏胁坏谜?,皆反求諸己”[4]。顯然,王艮把反己看成了他“淮南格物”的深層要求。
《黃氏遺書》載:“蔣子問于陳鐸曰:子事夫子有年矣,亦有心得否乎。曰:有。夫子誨鐸曰:樂道人之善,惡道人之惡。鐸服膺終身,未嘗一日忘也。蔣子以告予,予謹記之。”[7]可見,隱惡揚善是太谷學派的傳統(tǒng)。不過,太谷學派更關注的還是反己功夫,如周太谷認為,做正直高尚之人是天命所指,“百體莫備于人,言動亦莫甚于人,曷不反省而誠也”[9]。他引孟子的話說:“反身而誠,樂莫大焉。”[9]黃葆年繼承了這一思想,強調修己容人,他說:“君子以去惡者修己,以隱惡者容人,能容能隱,我之慝化,人亦久面自化焉。”[7]為此,君子之人應該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當然,黃葆年也倡導隱惡揚善,如他說:“慝莫大乎攻人之惡,隱惡而揚善,日月光華之象也?!盵7]但他又認為,隱惡揚善不能只是針對別人,重點應該針對自己,否則就會產生相互攻擊之亂。如他說:“一家相攻而家敗矣,一國相攻而國亡矣,天下相攻而天下大亂矣?!盵7]黃葆年此語的意思仍然是強調修身從自身做起。
[1]胡瑗.周易口義[0].四庫全書文淵閣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縮印本),1986.
[2]徐建平.胡瑗[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0
[3]胡瑗.洪范口義[0].四庫全書文淵閣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縮印本),1986.
[4]陳祝生.王心齋全集[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1.
[5]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二輯(二)[M].揚州:廣陵書社,1998.
[6]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二輯(三)[M].揚州:廣陵書社,1998.
[7]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一輯(四)[M].揚州:廣陵書社,1997.
[8]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二輯(四)[M].揚州:廣陵書社,1998.
[9]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一輯(一)[M].揚州:廣陵書社,1997.
[10]佚名羅近溪先生明道錄(5)[EB/OL].[2013-09-12].http://acmilanzhu.blog.163.com/blog/static/106643561200910248550199/
[11]方寶川.太谷遺書第一輯(二)[M].揚州:廣陵書社,1997.
[12]趙春根.論語新解[M].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1999.
[13]熊十力.十力語要[M].北京:中華書局,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