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宜庭
對男性受暴者提供社會工作服務的經驗與反思
蔡宜庭
當大眾將焦點關注在婚姻里的受暴婦女(70.67%)時,也開始有部分的男性婚暴被害人(27.86%),逐漸透過社政、警政、衛(wèi)政等管道求助?,F今在婚暴相關領域之研究,多是將男性定位為婚暴中的加害人,并關注婚暴婦女的服務需求與心路歷程。本研究的目的,即是透過實務工作者回觀與反思過去與男性婚暴被害人工作經驗,進而探討工作者是如何看待所服務的個案,以及工作者自身所持有的價值觀,并探討工作者的價值觀在服務輸送過程中所面臨的挑戰(zhàn)。本研究將采取質性研究之深度訪談法,并使用立意抽樣,匯集四位實務工作者之訪談內容進行分析。
男性受害者 婚姻暴力 工作經驗
蔡宜庭,臺北大學社會工作研究所碩士生。
因本研究之主題是建立在對男性提供社會工作服務的經驗上,故引發(fā)筆者回想在生命經驗中出現過的“男性們”,以及與他們的互動經驗。筆者在家中排行老大,后面還接續(xù)著有兩位弟弟,一家共五口人。在家中,男性雖然在數量上占據“優(yōu)勢”,然而他們(包括筆者的父親)卻較常是沉默且甚少表達意見(也可能是被家里的少數女性給剝奪了),家中大部分的決定多是母親做主?;蛟S是小時候父母親忙于家計,又囑托筆者要幫忙照顧、管教兩位弟弟,因此直到筆者正式與“性別刻板”、“女性主義”等概念接觸時,感到有些陌生與不適應。在筆者的生命經驗里,男性(指筆者的兩位弟弟)才是需要被管教的,女性(指母親)的權力與地位是與男性(指我父親)相當的,女性并非是男性的附屬品。
家庭是個人社會化過程的最初場域,然而到了求學階段后,學校成為第二個影響個人成長很深的場所,不僅是課業(yè)上的學習還包括人際上的交往??赡苁鞘艿皆谂4肆?,以及大學時主修人文社會科學相關系所(此類系所修讀的女性多于男性)等影響,因此在筆者的人際相處經驗中,很遺憾的還是與女性互動的經驗占多數,在與男性互動時會感到有些退縮與不自在,直到開始交了男友后才對于男性有不同面貌(男性也有成熟的、體貼的、較強勢的一面)的理解,但也很遺憾因為參考的“樣本數”不夠,而也不足以描繪男性群體的樣貌。在逐步社會化的過程中,隨著對女性主義議題的關注,筆者一方面瞭解到女性遭受男性的壓迫與種種不公平的對待,但對男性亦有”疼惜”之感,盡管男性在表面上享有很多“優(yōu)勢”,然而這些優(yōu)勢的背后也隱藏著華人文化對于男性的深厚期許,這也未嘗不是對男性的另一種壓迫。
筆者的生命經驗(缺少與成年陌生男性接觸的經驗)或多或少影響了后來在工作上接觸到男性且受暴的個案時的工作態(tài)度,而這些受暴男性們的“故事”在我的內心產生了不小的沖擊:原來,在當今認為男性是宰制女性的社會里面,男性亦有可能出現受暴的情形,進而引發(fā)出構思本研究的雛形。男性在生理上相對于女性是占優(yōu)勢的,因此從政策立法到實務上的服務輸送,在面對與處理男性受暴的問題上常常受到忽略。簡言之,一位男性若和外人訴說自己遭受妻子的施暴,比一位女性向外人訴說遭丈夫施暴的被取信程度還低,此外,其求助的目的還可能會被人懷疑,使得男性受暴時向外求助意愿更加退縮。
過去有關婚姻暴力①“家庭暴力防治法”2007年對家庭成員的定義做了修改放寬,此放寬讓“家暴防治法”不僅是異性戀者可以使用,也將同性戀者在親密關系中人身安全上的需求納入服務范圍內,因此在學界里也開始有人使用“親密關系暴力、伴侶暴力”來取代“婚姻暴力’,研究者也較傾向于采用前者的說法,然礙于本文有意強調在婚姻關系中之男性受暴者的處境,故思量一番后仍采用后者。的研究多半將研究的焦點放在受暴的女性以及男性為加害者的角色上,對于受暴男性的關注可謂是相當少。婚姻暴力議題多是以受暴的女性為敘事主體,盡管這些研究也承認有潛在的男性受暴個案,然而多數的研究還是從數據來解釋女性在婚姻中受暴仍占多數且處境弱勢,因而呼吁要將資源放在弱勢且受暴的女性上。這些即為在開始工作前對婚姻暴力的想像。
因畢業(yè)后筆者曾在N市的家庭暴力暨性侵害防治中心(以下簡稱N市家防中心)從事兼職追蹤通報單的工作,該工作經驗打破了過去對家庭暴力受暴者多為女性的想像,根據對實際接觸個案的統計,男性受暴個案也占了將近一半的比例。猶記得剛開始追蹤通報單的時候,總會盯著通報單的內容仔細研究一番,這種情形尤其是在追蹤男性受暴個案上,且因擔心被個案拒絕而不由自主地在腦海里沙盤推演,對于電話會談里個案的言詞、語調都非常地戒慎恐懼,且很怕被“識破”。筆者的這種心理狀況在面對女性受暴個案時則不會發(fā)生,通常是研究完通報單之后便立即拿起電話進行追案。因此在工作進度上,男性的個案很明顯地總被拖到很久才完成追案,且會因為男性個案的基本資料及狀況差異而有不同程度的“拖延”。例如,在面對30-65歲之間,學歷程度研究所(含)以上,或是從事專門技術工作(如律師)等類型的男性個案時,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樣類型的男性應該不會需要社會工作者的協助。
因此,本研究是從研究者的工作經驗與反思出發(fā),并與現從事相同工作性質的其他社會工作員進行訪談,企圖探討社會工作員在面對男性受暴個案時的工作態(tài)度與自我反思,并就現行的政策與實務工作狀況提出個人的回饋與建議。
(一)研究背景:N市家庭暴力暨性侵害防治中心與兼職社會工作員之現況說明
因本研究之背景脈絡與N市家防中心有密切的相關,故研究者認為有必要將此脈絡交代清楚,以便瞭解研究者的工作內容、性質,有助于對于本研究之發(fā)想與展演有更貼近的瞭解。根據“家庭暴力防治法”之法律規(guī)定,各縣市皆須要設置一專門受理家庭暴力暨性侵害相關業(yè)務之單位,故在該縣市所發(fā)生的家暴或性侵害事件一經相關責任通報單位知悉后,便須在24小時內進行通報,通報后便由該縣市之家防中心提供后續(xù)相關的服務。
以N市家防中心為例,該中心內部之組織編制,有主任、秘書,以及接案組、兒少保護組(內部稱轄區(qū))、成人保護組(指委外之婦女保護服務的單位)、性侵害保護扶助組,以及其它間接服務類型的組別(如教育宣導組、綜合規(guī)劃組等)。該中心在家庭暴力案件類型上,乃是依照受暴者與施暴者之間的關系來界定暴力案件的類型,其類型共有:兒少保護、女性婚暴并兒少保護、女性婚暴、男性婚暴、老人保護、其他家虐。其中,因為兒少保護與女性婚暴之通報案量過高,遂將女性婚暴之案件委托由民間的社會福利機構來承接,提供受暴婦女后續(xù)的服務,然各機構每月仍有派案之上限,故當月超過上限之女性婚暴案件亦會交由接案組的兼職社會工作員負責追蹤,若經追蹤后評估需要開案,則可再派案到該轄區(qū)負責承接女性婚暴之社會福利單位提供后續(xù)的服務。
研究者過去曾應征N市家防中心的兼職社會工作員,從組織編制來說,兼職社會工作員是隸屬于接案組之下,由接案組之督導負責管理。其工作內容為負責追蹤通報單,在一個完整的家暴服務歷程的光譜上,屬于初步且短期的關懷追蹤;其負責追蹤的案件類型包括:男性婚暴、目睹兒童、老人保護、其他家虐;其職責在于厘清個案之受暴狀況、瞭解個案與支持系統的連結、提供個案所需之服務資訊,并依據其受暴后之人身安全狀況、危險程度與后續(xù)的服務需求來評估開案(即后續(xù)長期的處遇服務)與否。
(二)文獻探討:男性在婚姻關系中的受暴
對于男性受暴個案值得被關注的重要性,魏楚珍(2002)的研究曾提出以下的看法:盡管在婚姻暴力中,男性受暴的機會與受傷害的嚴重程度遠比女性要低得多,但是此類”輕微”的攻擊可能會引發(fā)后續(xù)的問題,例如,假設社會上仍然存在一種潛規(guī)則是,賦予男性能夠管教他們妻子的權力,則對男性施暴的女性可能會引起男性的報復;亦有研究發(fā)現,來自妻子輕微的暴力,會增加來自丈夫嚴重攻擊的比例。此外,在男性或女性單方面的施暴,亦或是男女雙方互毆的暴力沖突等場合,目睹兒童可能會產生許多問題或受到心理傷害,影響兒童的行為、情緒、社會功能、智力或學業(yè)、身體上的傷害與阻礙等。因此,不論是約會的男女、同居伴侶或已婚/離婚后的夫妻彼此都不能以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這是一種在道德本質上的錯誤。因而在社會政策與臨床服務上,皆不能忽略男性個案受暴的問題。
在表面上,婚姻中的男性總是比女性更具攻擊性,魏楚珍(2002)認為,此乃是因為情境的定義狹窄與限制,以及發(fā)生時間與地點的隱私性,難以被察覺與注意,有關精神上的虐待更是難以被具體定義之緣故。然而從魏楚珍(2002)所整理的國外針對家庭沖突調查的文獻可發(fā)現,男性與女性都會攻擊伴侶,且超過三分之二的研究發(fā)現女性攻擊(12.4%)的機率略微高于男性攻擊(12.2%)。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研究支持這一觀點,女性其實像男性一樣,使用與她們性別角色較為一致的方式,表達直接的攻擊(魏楚珍,2002)。
本研究乃是采用質性研究的面對面訪談法,使用立意抽樣選取訪談對象,選取與研究者一樣有服務男性受暴者工作經驗的人員為主要對象,并于邀請前說明本研究之動機與目的,在獲得受訪者同意進入本研究后,于進入訪談前亦先取得受訪者之錄音意愿征得受訪者的同意進行訪談錄音,并將謄打完成之逐字稿與受訪者再次澄清以確認無誤會受訪者所陳述之內容并將謄寫打印完成的逐字稿交給受訪者再次澄清,以確認不會誤會受訪者所陳述之內容,最終經過受訪者同意后開始分析并撰寫本研究。訪談大綱最初是從研究者自身的工作經驗反思出發(fā),于2013年1月16日完成第一次訪談與完成逐字稿后,略做修正并增減想要繼續(xù)探討的議題,并于2013年1月17日、1月22日、1月23日三日完成與社會工作員的訪談,總共匯集四名訪談者的訪談資料。
(一)受訪者之基本介紹
四位受訪者中有一位是男性,其余三位皆是女性,年齡皆在30歲以下,其中有兩位受訪者有在家暴領域實習的經驗,另外兩位則是有兒童與家庭或醫(yī)療領域實習的經驗。此外,四位受訪者皆是畢業(yè)于社會工作學系,其中有兩位目前是一邊兼職一邊修讀研究所。四位受訪者的共同點為,從事兼職工作乃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四位受訪者從事兼職工作最長的有將近兩年,最短的則是五個月。最后,四位受訪者不約而同地提到來應征兼職工作時,是抱持著希望能累積一些實務工作的經驗,且部分的受訪者亦有在規(guī)劃參加“國考”或是研究所等考試。
(二)與男性受暴個案一起工作
社會工作員在接到有男性受暴的個案時,對于女性單方面施暴的狀況仍感到很特殊,對于男性受暴個案的自我保護能力產生質疑,亦認為其求助的目的可能是與和另一伴在資源上較勁的意味有關,感覺受暴后真正需要協助的男性占少數,這與女性受暴個案工作有很大的不同。
“東方人的文化還是覺得說男生是屬于比較強勢的,當然會懷疑說,你的力量比較大,或是你可能都在外面工作,你知道的東西比較多,為什么你還會被這樣子?心中會有這樣的懷疑?!?受訪者R)
“男婚,特別有一些反而會是加害人,因為我覺得畢竟刻版印象就是會覺得說男生本來就是保護自己的能力會比較好,力氣也是比女生大…在評估上不夠客觀…其實他說不定真的是有一些困難,有時候太太也是因為曾有社工介入造成較會善用一些資源去壓迫個案…或是如果太太想離婚或者爭取監(jiān)護權可能就會去激怒個案,太太可能言語暴力,那個案就是以肢體暴力的方式回應,這樣也是有可能……也有聽過說個案就是遇到太太沒事就錄音的狀況?!?受訪者O)
“我覺得最大的沖擊可能是來自于,女性純粹是一個加害人的角色的時候。因為新聞還有一些資訊都會一直形塑說,婚姻暴力是男性對女性的施暴…男性純粹受暴的狀況因為太特別了,不同于我們過去想像的形態(tài)。其實真的存在,可又很難解釋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受訪者Q)
“通報單進來的受暴者分兩種:一種就是想要,因為他妻子有用這個資源,他也想用這個資源;另外一種是,他確實就是屬于婚姻中比較弱勢的那一方。但是第二種,這種比較弱勢的這種是少數啦”(受訪者R)
然而亦有受訪者提到,社會工作員在面對相同嚴重程度的受暴狀況下,個案的性別會影響到社會工作員決定案件被追蹤的優(yōu)先順序,其中也隱含著社會工作員自身的性別刻板概念。
“假設一個男性去打破一個女性的頭的時候,會覺得很嚴重。但如果今天是一個女性打破一個男性的頭的時候,相對來說,好像甚至會想說,是不是東西太硬?不會想到說,就結果來說,兩個人都是傷到頭,都是屬于高危險的受暴。我想在現實中處理的話,一個可能會是很急的案,可是另一個可能就會被擺到次要的。那我相信他一定會是需要更前面的順序去追,可是就沒有人可以跟女性被打這件事情平起平坐”(受訪者Q)
在社會工作的專業(yè)關系中,強調社會工作員與個案之間的互相信任,然而當社會工作員面對男性受暴個案時,在建立關系上難以自然地建立起信任關系,且過程中經常會一再的檢驗、追問細節(jié),以確認該男性受暴個案是否為純粹的受暴,亦或是“案情不單純”的狀況。
“看了他以前可能有一些施暴的經歷之后一定會多少受到影響,但是我們的訓練就是…要相信他們講的話,我們是跟他們工作的”(受訪者R)
“遇到男婚的時候,多少會想到就是其實是女婚并男婚,會覺得真的是女生單一的去施暴嗎?還是其實是兩方的拉扯…多少會去預設男生是相對人,甚至會覺得那個拉扯好像是淡化了一些什么東西,多少都會有這樣的探究?!?受訪者Q)
“還是要相信他講的話,我都是這樣子想…報告當然呈現就是客觀的東西…但是在評估的地方可能會覺得說,如果我真的質疑他說是不是只是想要獲得這個資源?!?受訪者R)
社會工作員在接觸男性受暴個案時,整理出男性受暴個案在面臨受暴后的服務需求可能以法律上的服務需求(如保護令細節(jié)、離婚訴訟、爭取子女監(jiān)護權等)較多,對于情緒支持或是人身安全計劃的討論需求則是較少,但也會碰到男性受暴個案對于自己的需求并不明確、厘清困難的情形。此外,社會工作員亦會面臨到既有的資源無法滿足男性受暴個案的需求之情況。
“男性他們的想法是比較目標,任務取向。那其實我們談的時候也多少是就當次事件,他后續(xù)要怎麼去處理來處理。只有一部分的男性會愿意去討論對于當次事件的情緒。”(受訪者Q)
“男生主要都是在法律上的問題,因為如果真的說到安全的話,男生基本上的確會有比較多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男生就是比較多在問有關保護令的詳細的細節(jié),或者是離婚爭取監(jiān)護權的狀況。”(受訪者O)
“其時我剛開始是相信他的…就是怎么都沒辦法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一直被打,但是還是會覺得有些疑點,就是你都可以工作而且你們也都分居了,那太太就是可以這樣子隨意進來你的家里嘛?那既然都分居了,為什么不離婚…但是他就是一直覺得還有機會可以…他也一直說他受不了他太太,可是他還是想要繼續(xù)維系。但我覺得其實這跟很多女性受暴的狀況很像,就是受不了被這樣對待,可是還是沒準備好離開?!?受訪者O)
“家暴中心一開始會成立本來就是因為女性主義,所以一開始本來就是服務女性啊…可以提供給男生的就是比較少,像女生可以庇護,可男生沒有辦法庇護。我其實也有遇過男生就是想要跟我問庇護的事情,他覺得他有需要,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跟他說有游民中心,你要不要去住一下…還有便宜的旅館,那也是他自己本身要有錢。”(受訪者O)
社會工作員在服務過程中若覺察到個案過去曾是施暴者的身份時,所采取的因應方式可能會與受暴男性開始產生心理上的距離,意指不太會針對案主的感受給予正向的支持,此外,在資訊的提供上,也是比較被動給予的方式,亦會透過法律上的約束強調對暴力的譴責態(tài)度,以較委婉的方式規(guī)勸其對妻子的施暴行為。
“知道他其實是相對人…當然難免會有,可能站在個案這一方的想法會比較少一點,會變得比較有距離,的確是會發(fā)生?!?受訪者Q)
“舉例來說,他想要采取一個法律途徑,那如果我知道他是相對人的話,可能就不會愿意跟他說那么多,會請他去問律師之類的,那還是會提供他一些法律咨詢的資源?!?受訪者Q)
“我通常會看舊案,如果過去其實就是加害人的角色,在資訊提供的時候就不會那么的完整。例如很簡單求助管道,就是只提供他“113”而已,不會跟他講我們中心的電話?!?受訪者O)
“表面上是跟他說使用暴力以暴制暴自己也會受傷,但是其實一方面是在提醒他說,不要對他的家人使用暴力這樣。”(受訪者R)
此外,針對研究者自身的經驗,剛開始在面對男性受暴個案之會談上的障礙狀況,經訪談四位受訪者后,認為此乃是研究者個人的經驗。在其他四位受訪者的經驗中,在與個案電話會談前的恐懼與焦慮多半是來自于對專業(yè)知識的掌握度不足、害怕與陌生人交談等情形所致,并無特別針對個案的性別而有差異。
“跟陌生人講話的時候我是還滿焦慮的,但是會發(fā)覺說,經過這四個月以來越來越能比較自在的能跟案主工作還有會談,比較能夠在他們情緒高漲或是她們也很焦慮的時候,先把他們情緒穩(wěn)定下來,然后再跟他們做一些溝通。就是最大的進步。”(受訪者R)
“記得我當時覺得比較慌的是,他有問我保護令的東西,因為我那時候對保護令還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又問得很詳細,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和旁邊的社工使一下眼色,然后他就趕快寫給我,我就趕快跟他講這樣子?!保ㄊ茉L者O)
婚姻暴力最隱弊的地方在于,事發(fā)的當下可能僅有夫妻雙方在場,而夫妻之間的互動狀況、溝通模式也很難在初次電話關懷時即能充分理解,并評估夫妻之間是否有權力控制的議題,甚至外人與夫妻雙方當事人對于當次暴力沖突也有著不同的認定。??梢姷降氖?,外人在一旁十分掛心與擔憂,然而個案反覺得外人太夸張,這并沒有什么;而這個外人又更加不瞭解這到底是淡化受暴的事實亦或僅僅是單一偶發(fā)的暴力沖突。這之間的差距與微妙的細節(jié)確實需要實務經驗上的累積,才能在個案有開放討論的意愿下,社會工作員透過更深入的厘清始能做出正確的評估。
在實際接觸到及過去所認知的,與女性遭受男性施暴的婚姻暴力概念有所差異的男性受暴個案時,對于如何與男性一起工作,尤其是在討論婚姻暴力的議題時,確實是面臨到一些挑戰(zhàn),一方面對于真實的狀況感到十分的特殊與難以理解,另一方面又擔心不斷的追問會傷害到男性尊嚴。此外,根據筆者自身的工作經驗,男性在婚姻關系中受暴的狀況與女性受暴的狀況之明顯差異在于,其中涉及權力控制的議題甚少,且在實務上也很少質疑拒絕協助男性的適當性(林等譯,2004),甚至亦會懷疑其求助的目的與動機不純,一經發(fā)現其過去曾有施暴或潛在施暴的狀況時,便會與個案保持更大的距離,在資訊的提供上也會基于避免“疑似相對人”知道太多而有所保留或消極回應,故對于厘清男性受暴個案的真實面貌以及建立信任的專業(yè)關系確實有一定難度,也深感未來對于男性研究之深入探討以作為實務經驗上之整理的必要性。
本研究主要發(fā)想自研究者自身的工作經驗與反思,在即將揮別將近兩年的工作單位,轉而投入研究所課業(yè)之際,藉由此次課程機會將這些經驗做出粗淺整理與論述,對研究者而言有所助益,也算是一短暫工作經驗的結晶。期望后續(xù)在男性受暴的議題上能將其受暴歷程、受暴后的身心狀況以及婚姻概況等因素也納入考量,以增進對于男性受暴個案之理解。
[1]王行,1996,《回家的路也太長——“男性研究”兩年雜感》,《婦女與兩性研究通訊》第41期。
[2]王行,2002,《“男”對“作品”的回應》,《應用心理研究》第16期。
[3]魏楚珍,2002,《房門內的故事——我看異性戀男人在親密關系中的“受虐”》,臺北:東吳大學社會工作研究所碩士論文。
[4]Lena Dominelli,2004,《女性主義社會工作——理論與實務》,林青璇、趙小瑜等譯,臺北:五南。(原著出版于2002年)
編輯/楊恪鑒
C916
A
1672-4828(2014)05-0088-07
10.3969/j.issn.1672-4828.2014.05.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