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娜高軍

（上海理工大學外語學院，上海 200093）

話語標記語I mean的語用功能及其翻譯

韓娜高軍

（上海理工大學外語學院，上海 200093）

本文以美劇《生活大爆炸》的中英文字幕為語料，分析了話語標記語I mean的語用功能及其翻譯方法。語料分析的結果顯示，I mean的語用功能主要表現(xiàn)為信息功能和情感功能；翻譯過程中應注重識別其標示的邏輯關系，通過明示或暗含的手段，找到語用功能對等的漢語表達方式。

話語標記語；I mean；語用功能；翻譯方法

引言

話語標記語是“自然語言表達式，其主要作用就是促進聽話者對語句之間、交際情景中各種因素之間連貫關系的理解過程”（Risselada,R&W.Spooren,1998）。

國內外學者賦予了話語標記語不同的術語，如連接詞、邏輯聯(lián)系語、話語操作語、話語小品詞、語用表達式、語用標記語等，其術語的多樣性既反映了研究方式的廣泛性，又反映了話語標記語功能的豐富性（何自然，冉永平 1999）。 其中 Blakemore（1987）率先運用Sperber和Wilson（1986）提出的關聯(lián)理論從認知—語用的角度對話語標記語進行研究。根據(jù)關聯(lián)理論，說話者總會最大程度地表述話語信息，以便讓對方理解話語時付出盡可能小的代價，使用話語標記語是實現(xiàn)這一目的的重要語言機制。國內學者楊文秀（2008）研究了本世紀初幾部具有代表性的學習詞典，認為話語標記語I mean主要傳達以下三種語用信息：（1）屬于口語，常用于會話之中，因而I mean具有人際功能；（2）引起聽話人注意，表示話語的開始、延續(xù)或結束，可以說，I mean具有話輪管理功能；（3）修正或解釋前述話語提供的信息，即I mean具有信息修正及補充說明功能。

時下流行的美劇The Big Bang Theory（《生活大爆炸》）是一部以“科學天才”為背景的情景喜劇，劇中含有豐富的話語標記語，例如I mean,well,you know等。本文以劇中中英文字幕為例，借助關聯(lián)理論框架，旨在分析歸納話語標記語I mean的語用功能及其其翻譯方法，以期字幕組在今后的翻譯過程中，能正確判斷其語用功能，翻譯出更多佳作。

一、話語標記語：關聯(lián)功能的載體

馬蕭（2003：36）認為關聯(lián)理論認為話語的理解是一種涉及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的明示和推理過程（ostensive-inferential process）。明示指說話人明白地表達信息意圖；推理則指聽話人根據(jù)說話人的明示行為，如話語，借助語境假設理解說話人的交際意圖（contextual assumption）。關聯(lián)理論描述了人們對話語的認知過程，話語和語境具有關聯(lián)性，這種關聯(lián)使聽話人對說話人的意圖做出合理的推論，從而對話語做出正確的反應。

根據(jù)關聯(lián)理論的觀點，為了達到語言交際行為的充分語境效果（adequate contextual effects），原則之一就是讓聽話人為處理信息所付出的努力減至最少（minimal processing cost）（Gutt 2004）， 而話語標記語就能快速、正確地引導聽話人推斷出說話人的意圖，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使語言交際活動達到充分語境效果。例如：

Education is more than college,more even than the totality of your formal schooling,from kindergarten through graduate school.By “What are you going to do,”I mean,what kind of life are you going to lead?

這是美國作家和文學評論家William Deresiewicz 2010在斯坦福大學的演講。在這段演講中，說話者為了更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圖，使用話語標記語I mean對前面的信息進行解釋說明，從而引導聽話者更好地把握句意。聽話者則依靠此標記語，迅速推斷出前后句之間的關聯(lián)，最終實現(xiàn)充分語境的效果。

二、解讀“I mean”的語用功能

Jucker（1993:436）指出話語標記語有如下特征：（1）話語標記語不會影響話語的真值條件；（2）話語標記語不對話語的命題內容增加任何新信息；（3）話語標記語與話語當時的情況有關，但與被論及的事物本身無關；（4）話語標記語具有表情功能，但沒有指稱、外延或認知功能。

I mean（我的意思是；我是說）是一個常見的話語標記語，本身沒有命題意義，但是具有言外功能，表示說話者要實施的言語行為。

《生活大爆炸》是一部由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推出的美國情景喜劇，講述的是四個科學家的故事。。本文選取其中的前三季共63集為語料。經(jīng)統(tǒng)計，I mean共計出現(xiàn)70次，其語用功能主要有兩大類：信息功能和情感功能。

表1 I mean的語用功能類型

1.信息功能

信息功能主要體現(xiàn)為：提醒、強調；解釋、補充；修正；暗示；轉移話題、偷換概念。

1 )表示提醒、強調

（1）A:Right,little buddy?

B:Kurt.Okay.I understand your impulse to try to physically intimidate me.I mean,you can’t compete with me on an intellectual level.

例（1）中，A采用了一種挑釁的口吻。B先是承認這是一種威脅，之后使用標記語I mean引出了前半句的潛臺詞，意指A企圖使用武力威嚇是因為智力遠不及自己，重點是強調I mean后面的內容，從而有力地回應了對方言語的挑釁。

2 )表示解釋、補充

（2）A:Why does it have to be Leslie Winkle?

B:Well,they have a lot in common.I mean,they’re both scientists.

例（2）中，A質疑他的舍友為什么偏偏選Leslie Winkle作女友？B回答說他們有很多共同點，又覺得有些籠統(tǒng)，于是補充說，他們都是科學家。不言而喻，會有共同之處。

3 )表示修正

（3）A:We don’t mean to interrupt.We live across the hall.

B:Oh,that’s nice.

A:We don’t live together.I mean...We live together,but in separate heterosexual bedrooms.

例（3）中，A怕B誤會，說我們不是住一起，但顯然對面只有一戶，A繼而修正了話語信息，說住一起，但是睡在兩個單獨的異性戀房間里。

4 )表示暗示

（4）A:Hallway friend?

B:Doug?Oh,yeah,I don’t know.I mean,you know,he’s nice and funny,but…

例（4）中，A詢問過道上的朋友，B不好作答，在話語標記語后作了補充，說了無關痛癢的話，繼而轉折就省略了其內心想說卻不能直說的內容。此處的I mean給聽話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5 )表示轉移話題，偷換概念

（5）A:You don’t have to come if you don’t want to.

B:No,no,it’s okay.I mean,let’s face it;you guys would get creamed without me.

例（5）中，B答應了A的邀請，但緊接著使用話語標記語I mean，意指自己不去不行，“沒我的話你們指定輸?shù)镁迲K”。

話語層面上言語行為的實施及其施事語力的表現(xiàn)都是動態(tài)的,也就是話段的實施語力要受制于話語交際特點的需要，當話段實施語力的強度低于話語層面上交際參與者需要的強度時，就需要增強語力，以達到以言成事的目的。在話語交際的過程中采用I mean有助于喚起聽話者的注意力，在說話者和聽話者之間建立連接，促進會話的順利進行。

2.情感功能

情感功能主要體現(xiàn)為：疑惑；遲疑；安慰；諷刺。

1 )表示疑惑

（6）A:Sheldon knows football?

B:Apparently.

A:I mean,Quidditch,sure.But football?

例（6）中，A在聽到B肯定的回答后，還是難以相信，I mean此處表示疑惑。

2 )表示延緩、遲疑，有時說話人不知如何作答，需要稍作考慮。

（7）A:And you said the party starts at 7:00.

B:Well,yeah,Imean,when you start a party at 7:00,no one shows up at,you know,7:00.

例（7）中，B需要對自己約定的時間做出解釋，在思考怎樣回答時連用了三個話語標記語，此處I mean和well，yeah一樣起到了延緩作用。

3 )表示安慰

（8）A:Oh,honey,you’re going to need stitches.

B:Stitches?with a needle?

A:Well,yeah,I mean,just a few.

例（8）中，B詢問縫幾針，用針縫嗎？A為了寬慰B，含糊地回答就幾針。I mean連同well，yeah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4 )表示諷刺

（9）A:You know,you fan boys are unbelievable.Do you think you can just ring my doorbell any time you want?I mean,why don’t you just come on in and watch Lakers game with me?

B:Well,I’m not much of a sports fan,but thank you.

C:I’m sorry.He doesn’t really understand sarcasm.

例（9）中，I mean起到一種諷刺的作用，表示的意思可理解為“既然這樣”。

三、I mean在中文字幕中的翻譯

Hervey（2001:11-12）指出，原則上人們每個交流行為的言外功能都是可知的。因而可以推測，即使文化差異大，言外功能也是能被理解的。換言之，在某一語言/文化中明示的言外功能可被其他文化的成員所理解，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可跨文化翻譯。

字幕翻譯是指影片中出現(xiàn)的文字對白，通常出現(xiàn)在屏幕最下方，又分為語內翻譯和語際翻譯。本文分析的是語內翻譯，即將口語對白以本族語文字的形式在字幕中呈現(xiàn)出來。美劇中的字幕不是獨立存在的，它必須與影視作品的聲音、畫面結合在一起才具有意義，這也就決定了其在時間停留和空間安排上都受到限制的特點。而且，字幕翻譯既要保證觀眾在短時間內獲取最大的信息量，又要使其體味到對白的“原汁原味”，還要顧及句子長短，時間軸，中英在語序方面的差異等問題。因此字幕翻譯有別于其它翻譯。

I mean語用功能的多樣性，意味著翻譯具有較高的靈活性。本文通過對語料的分析，發(fā)現(xiàn)字幕翻譯一般采取直譯、意譯、省譯等幾種翻譯方法再現(xiàn)I mean的語用功能。

表2 I mean的翻譯方法統(tǒng)計

從該表可以看出，由于字幕翻譯的特殊性，直譯和省譯占的比例較大。

1.直譯

表2顯示，35.7%的I mean在字幕中被直譯成“我是說；我指的是”，尤其是表信息功能的I mean有時會采用這種譯法。例如：

（10）A:Has Leonard dated,you know,a regular girl?

B:Well,I assume you’re not referring to digestive regularity,because I’ve come to learn thatsuch inquiries are inappropriate.

A:No,I mean,has he ever been involved with someone who wasn’t a brainiac?

A：萊納德以前有沒有跟正常的女孩子約會過？

B：我想你指的應該不是消化功能正常吧。要是那樣的話，我想這問題問的不合適。

A：我是說，他有沒有跟沒那么大學問的女孩子談過？

（11） A:Do I smell hot dogs?

B:No.I mean,I have no idea what you smell.

A:I definitely smell raw hot dog.

A:這是熱狗的味道嗎？

B:不是。我是說，我不知道你聞到了什么。

A:我絕對聞到了生熱狗的味道。

（12）A:And he told me himself that without your little idea,there’s no way he could have come up with this whole experiment thing.

B:Excuse me.“l(fā)ittle ideas”?

A:Yeah,I mean,he tried to explain it to me.I didn’t really understand it…

A：他親口告訴我，如果沒有你那些小點子，他就不可能完成這整個實驗。

B：不好意思“小點子”？

A：我是說，他試著跟我解釋過，我沒有弄得很明白。

例（12）中A顯然是要回避那個問題，若不翻譯話語標記語，會顯得有些突兀，很難與前面的對話銜接。

2.意譯

在一些對白中，I mean所表達的言外之意，通常是其作為話語標記語所承擔的功能，由于文化差異，此類標記語可能會對中國觀眾理解劇情帶來障礙，在這種情況下，意譯就顯得非常必要。通過這種翻譯方式，中國觀眾在感受英語口語文化的同時，也能夠按圖索驥，更好，更快地理解標記語的蘊含的意義。對白中有18.6%采用意譯，例如：

（13）A:We’re gonna have sex.

B:Why?I mean,okay.

A:我們去做愛。

B:為啥？不過我沒意見。

（14）A:Now any e-mail from Wolowitz will go right into your spam folder.

B:Thanks.I mean,the e-mail doesn’t bother me as much as the vacation pictures of him in a bathing suit.

A：現(xiàn)在所有沃爾伍茲發(fā)來的郵件都會直接進入垃圾箱。

B：多謝，其實騷擾郵件倒沒啥，他穿浴衣的度假照比較雷人。

（15）A:Now?Right now?

B:Why not?People do things “right now,” all the time.Why can’t we be “right now” people,too?Go home,pack a bag and we’ll be “right now” people.I mean,I have to stop at the drug store to refill a prescription,but after that,we’ll go right now.

A：現(xiàn)在就去嗎？

B：何樂而不為呢？大家都做即興的事，我們也即興一把，回家收拾行李，我們就是即興一族了。但是，我得先去藥店買藥，買完藥，我們就即興去。

例（13），（14），（15）若是直譯成“我是說，我的意思是”，則不能充分表達說話人的意圖，前后句的邏輯關系也表述不清楚。例（13）中I mean意譯為“不過”，例（14）中意譯為“其實”也符合漢語話語標記語的習慣，顯得更加流暢。例（15）中，I mean表示修正前面的信息，因想做的事和前面所說有些相悖，所以翻譯時處理為轉折關系。

3.省譯

根據(jù)表1所示，省譯的情況比較常見，占45.7%。一方面，由于I mean在很多語境中并沒有實際的意義；另一方面，由于字幕翻譯的特殊性，受到時間軸等因素的限制，要求“惜字如金”，如果省譯不會對對白理解產(chǎn)生太大影響，一般不譯。前文提到的補充信息功能，情感功能，有時會作省譯處理。例如：

（16）A:What chance do I have if I don’t try too hard?

B:Well...you’dhaveaterrificchance.Imean,you’re smart.You’re funny.You have a cool Job.

A：太心急，太過火，我怎么可能會有機會？

B：這……你的機會大大的有。你聰明風趣，又有份好工作。

（17）A:You know how they say when friends have sex,it can get weird?

B:Sure.

A:Why does it have to get weird?

B:I don’t know.I mean,we were friends,and now we’re more than friends.

A:都說朋友間發(fā)生性關系，會變得很奇怪。

B:是啊。

A:為什么非得變奇怪？

B:我不知道，我們一直是朋友，現(xiàn)在又不僅僅是朋友了。

在這兩例中，I mean的省譯讓對白顯得銜接地更自然，更加口語化。

四、結語

本文以美劇《生活大爆炸》中的中英文字幕為語料，分析探討了I mean在不同語境條件下表現(xiàn)的信息功能和情感功能；I mean的翻譯根據(jù)具體的語境特征和對話雙方的社會角色、交際場景等因素，通常采用直譯、意譯和省譯三種方式，譯出其標示的邏輯關系，通過明示或暗含來傳遞說話者的意圖，再現(xiàn)原文的神韻。 探討I mean在話語交際中的內在規(guī)律，有助于提高美劇字幕組的翻譯水平，使其能夠選取恰當?shù)臐h語表達方式，實現(xiàn)語用功能的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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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08

韓娜（1980-），女，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為英漢對比與翻譯。

上海市教委重點課程建設項目（1K12305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