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
木齋教授來西子灣客座一年,即將賦歸,出示其四十年來創(chuàng)作之詩詞及新詩作品,囑我閱后抒感數(shù)言。我知道木齋教授近年深研古詩與曲詞發(fā)生史,發(fā)為新論,轟動學界,不料他同時也熱衷創(chuàng)作,而且積稿成笥。因思清末民初交替之際,豪杰之士有志一新舊體以賦大好新世界,前則有黃遵憲、梁啟超之召喚,后則有胡適、聞一多輩應之以語體與新格律,但魯迅、郁達夫以迄陳寅恪、高陽等仍寄情于所謂“舊體”。四十年代之王欣笛,新詩人之翹楚,晚年卻皈依舊詩。旅美多年之學者周策縱則新舊雙管齊下,晚年新詩層樓更上。
木齋教授之詩詞,不拘于傳統(tǒng)之舊律,有繼武黃遵憲之志。其所作新詩,如下列《生命的刻度》一首,對仗中頗見張力與凝練:
別人用/歲月/來刻度/生命的/年輪/我卻用/生命的/果實/來刻度/歲月
木齋教授面對的挑戰(zhàn),正是上述一世紀來有志拓展中華詩歌的才人所用力克服者。我盼望他以治史的卓見來創(chuàng)新史,而融古今于一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