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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民:我骨子里就是一個詩人——廣西詩人張民訪談錄

2013-08-15 00:48:56鐘世華
河池學院學報 2013年6期
關鍵詞:寫詩詩人詩歌

鐘世華

(廣西師范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

〔詩人簡介〕 張民,男,1966年生,廣西陸川人,畢業(yè)于大連外國語學院。曾在廣西師范大學外語系和中文系任教,先后在日本熊本縣立大學、東京講談社學習。自幼與詩歌結緣,2008年前其作品多數(shù)發(fā)表在民間文學刊物上,2008年以后陸續(xù)發(fā)表在《星星詩刊》《詩刊》《廣西文學》《詩選刊》《上海文學》《延安文學》《綠風》詩刊、《芳草》《大詩歌》等刊物,并入選多種詩歌選本。出版有詩集《早晨的感覺》《沉痛與聲音》以及多部文學作品,獲2008年第六屆廣西青年文學獎詩歌獎?,F(xiàn)居桂林。

鐘世華(下稱鐘):張民兄好,好像你寫詩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但大量發(fā)表才是這幾年的事,大家對于你的一些情況不是很了解,請結合你的經(jīng)歷談談你的詩歌寫作吧。

張民(下稱張):我覺得我寫詩,不是學習得來,是與生俱來的。我小時候似乎對一切事物都很敏感,想來是一個愛胡思亂想的少年。后來懂得一些文章的寫法,就覺得寫詩是一件比較快樂的事,并且斷斷續(xù)續(xù)堅持下來——說是斷斷續(xù)續(xù),確實如此,為了應考,高三的時候我不得不暫時放棄詩歌。大學畢業(yè)后,為了應付人生也得強迫自己“不能幻想”。

不管怎么說,詩歌終究如影相隨,人生悲喜參半。因為詩歌,在處于努力入世的年齡里,內心其實很糾結。在此前的十幾年時間里,中國人把眼光轉移到經(jīng)濟建設上,“詩人”一詞在一般大眾眼里多屬調侃的意思。近年來,據(jù)說“文化要大發(fā)展”,詩歌似乎要跟著沾光了!

只是偶爾也困惑:自己的詩歌能穿越時空,能讓后人也能讀到嗎?他們也可能喜歡嗎?中國有幾千年的寫詩的歷史啊,能打動古今讀者的詩歌其實不多——這也算是自己的一點奢望或者追求吧。

鐘:是不是覺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一個詩人?

張:我認為是的。這十來年我在企業(yè)里學習做點文化生意,也不知道學的像不像。我反思:自己骨子里的那點不可救藥的“詩歌情懷”,源頭在我祖父那里。

鐘:為什么說源頭在你祖父那里呢?

張:我祖父讀過民國時期的中學,做過國民小學的教師。解放后就回家了。按理說是回來做農(nóng)民,但是其實我在他身上很少看到所謂農(nóng)民的樣子。他跟村子里的人一樣下地干活:但是他負責的是村子里養(yǎng)豬養(yǎng)牛和果園的種植工作。他讀報紙、看書、寫毛筆字、寫一些古體詩,談吐儒雅,字斟句酌,講究自律和自我形象,從不與人吵架,為人處世,一副沒落士大夫的樣子。比如他其實滿臉的胡子,外號“胡須公”,他卻每天都把自己的面孔收拾得很干干凈凈。

鐘:也就是說他的這種氣質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你,或者說是遺傳了他的?

張:我認為有遺傳。村子里的人也這樣評說我的。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德行其實是無法望其項背的。現(xiàn)在回過頭去看,在那個物質和精神雙重困難的境遇里,一個老式“鄉(xiāng)儒”依然努力保持一個“君子”“文化人”的“姿勢”,太不容易了。另外的一半性格源自我的祖母。據(jù)說她出身鄉(xiāng)下富有家庭。聰明、能干和孝順在我們那個十里八村頗是有些名氣的,前些年我曾在我們鄉(xiāng)下一個岔路口跟人問路搭訕,當他得知我的家庭背景后,那人居然十分感慨地說起我的祖父母!祖母雖然聰明能干卻也容易情緒化,情感率直而豐富。

鐘:呵呵??磥砟憔褪悄阕娓改傅慕Y合體了。

張:我想我是祖父母的結合體。

鐘:對于自己的這種寫作天賦,你是如何看待?

張:所謂“寫作天賦”,這個話聽起來不錯,事實上對寫作者本人而言,是禍是福不好講。我大概是“俗根較重”的人,在過去的近十多年里,也就是我自己逐漸從青澀年代向社會化的中年過渡的這些年月,體會了很多的苦澀和內心的艱難。一方面,源自自己本色的“文學性感悟”“真誠的寫作”,給我自己帶來了許多審美的愉悅和精神的慰藉;另一方面,現(xiàn)實的世界和社會的運行規(guī)則卻是另外一個樣子,是我無法回避的,同樣必須認真的和全力以赴去面對的。這里面的矛盾難以調和。為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自己非常糾結。在這樣的背景下,你說這個“寫作天賦”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好在我還是幸運的。最終我還是找到了某種程度的平衡。由此,我也理解了古往今來的“寫作的人”在人世道路的坎坷和辛苦了。尤其是一些為后世創(chuàng)作了許多佳作的人,究其本人真實的生活境況,往往讓人噓噓不已。

鐘: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寫詩的呢?發(fā)表的第一首詩是什么時候?

張:我記得我是小學三四年級就開始寫詩——雖然幼稚,但是我還有印象。在初一的時候寫過“墻報詩”。高中在縣刊上發(fā)表過散文,大學時候辦過文學雜志、詩社之類。應該說在大學的時候大家都叫我“詩人”。因為我辦雜志,自然發(fā)表一些詩歌,詩歌大賽也得頭獎(我沒有參加評比)。正式的比較多的在雜志上和選本上發(fā)表詩歌是從2008年開始。所以,我像是一個“老文學青年”。

鐘:為什么之前一直很少投稿發(fā)表呢?

張:極端敏感和自戀吧。也許是因為跟“文學圈”交往少的緣故吧。另外,就是當時看到刊物上刊載的詩歌跟自己的東西相去太遠,恐怕不能入編輯的法眼。寫詩,首先是自己的事,跟別人也許沒有什么關系?!獌刃睦锍3R策@樣認為。

鐘:那為什么2008年又開始投稿發(fā)表了呢?

張:2008年,我已經(jīng)年過四十了。閱歷、生活等這些東西讓我心里沉穩(wěn)了一些。其實我并不拒絕自己的詩歌給別人看,如果別人想看的話,我不是故意“凍藏”自己的詩歌。換一個說法,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對我來說,“詩歌”也許是“自己跟自己說的心里話”。一個鄉(xiāng)下小青年到了一個舉目無親的城市里謀生,入世經(jīng)驗和城市經(jīng)驗幾乎為零,原本就不善于應酬,身上又背負著“詩歌”的夢想,現(xiàn)在想來:謀生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鐘:所以這就是理想和現(xiàn)實的矛盾了。不過我覺得你現(xiàn)在處理得不錯,既謀生了,又逐漸實現(xiàn)了“詩歌”的夢想。你的詩歌《蟲豸的夢想》,敘說的是不是就是這種矛盾而痛苦的人生體驗呢?

張:這首詩比較準確地表達這種矛盾。有些朋友很喜歡它,甚至有人能背誦。所謂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現(xiàn)在覺得其實生活本身就是這個樣子:生活有多個側面,你得在一定程度上“容忍”它、接納它。

鐘:對于“文學圈”,或者說對于“詩歌圈”,你有何看法?

張:志同道合或者趣味相投,由此形成“文學圈”是自然的事情。這是一。第二,文學圈的形成并不能排除“功利主義”,比如一千多年前詩歌興盛的唐代也有“干謁”一說——已經(jīng)出名的“前輩”為后輩推薦找人生的出路。只是我感到現(xiàn)在的文壇“喧鬧”了些——也許自古就是這個樣子,原本文壇也是世俗社會的一部分。當然,也許這也是我為我自己長時間里進不了“圈子”找借口吧。

鐘:你平常的交流圈子主要是在哪里呢?

張:我的所謂“交流圈子”都是隨緣形成的。一個一個的朋友慢慢積累而成的。這也許是我不擅交際的一個為人處世的方式,不足為憑。

鐘:我覺得隨緣很好。大家之間只是純粹的詩歌交流。比如你在桂林和宜州參加的一些詩歌沙龍活動。

張:宜州,是一個文學氛圍很濃的地方。那里的很多年輕人都擁有文學的夢想。有夢想的人會純粹一些。純粹的人就比較好相處。桂林的情況龐雜多了。我個人比較偏愛安靜,太熱鬧我不習慣,尤其面對詩歌——記得鄉(xiāng)下有句話說“上香的時候不能言語”,寫詩,對我也許就是“上香”吧。

鐘:談談你在鄉(xiāng)下的童年生活。記憶中有沒有特別印象深刻的事呢?

張:鄉(xiāng)下的童年生活是我的“流金歲月”。祖父母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燦爛的陽光。鄉(xiāng)下金色的稻田、碩大的果樹、屋檐下的涼爽、秋天里高遠的藍天和美麗的雁行……哪樣不是美妙的存在?我特別喜歡暴風雨的天氣!臺風登陸,狂風來勢洶洶,烏云翻滾如同發(fā)怒的猛獸,風卷起垃圾、吹倒各類什物,村邊的大樹和竹林像發(fā)了瘋的巫師使勁地抖動長發(fā)……轉眼間,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田野上茫茫一片,天地連成一體;再過一會,你躲在窗下就可以聽見,房屋邊上的水溝嘩嘩大叫,那水流從后山上匯集一塊順著水溝沖下來,勢不可擋!……我家的房屋后面是一個果園,我們家的果園,有番桃、龍眼、地菠蘿,我們村口邊上有一排屬于村子共有的高高的龍眼樹和屬于我們家的上了年紀的荔枝樹,那棵荔枝樹腰圍很大,我們嘗試過的,兩個小孩也抱不過來——我常常是在樹上吃夠了才下來的……我是懷揣著這些記憶進到城里。

鐘:在你第一本詩集《早晨的感覺》里專門有一輯寫“鄉(xiāng)土”的,也許就是你對“美妙的存在”的記錄吧。

張:“美妙的存在”的記錄——是的。但是我覺得其實寫得不是很滿意。故鄉(xiāng),是我不斷回頭去看的“地方”。

鐘:但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故鄉(xiāng)已不是從前的模樣了,既熟悉又陌生。

張:是的。

鐘:記憶中的很多東西都消失了,只能回頭去“追憶逝水年”了。我也是客家人,但是到了我們這一代,連母語“客家話”都不太會說了。

張:我現(xiàn)在感到幸運:我會講客家話、廣東話,會說日語、粗通英語,最近又接觸韓語,感覺到東亞語言很多地方跟南方方言是相通的。前幾天去了韓國。韓國方面計劃出版我的一個詩歌選集—譯者正在認真校對中,他希望能跟我認真核對“詩人原本的意思”。

鐘:你大學好像讀的是外語專業(yè)。我覺得詩歌翻譯得成功與否的標準正是你剛說的“詩人原本的意思”。

張:我的專業(yè)是日本語。拙作翻譯這個事,譯者水平還是蠻高的,但是他還是比較謹慎的,他知道詩歌翻譯之不易,弄不好就真的成了“背叛”了。這些朋友都是“機緣巧合”認識的,因為對我的詩歌感興趣而要做點什么。

鐘:大學為啥選擇讀日本語呢?

張:沒有什么特別的。當時基本上得聽老師的話,他建議我報外語,我就報了,日本原本也是我感興趣的國家,因為20世紀上半葉很多杰出的中國人都在那里逃難、學習、奮斗。

鐘:你是什么時候到日本學習的?日本的這段生活,對你的詩歌寫作有什么樣的影響和意義?

張:我是1996-1997年在日本的熊本學習,2007年又在東京的日本規(guī)模最大的出版機構研修、工作。這些經(jīng)歷對自己的詩歌寫作應該是有影響的,只是具體如何影響的?無法一一指正。

在1996-1997年的這段日子里,還在三十歲的門檻上,正是思想活躍的年齡,“文化窒息”的效應凸顯我的文化孤獨感,也激發(fā)了我的詩歌創(chuàng)作:那時候故鄉(xiāng)在我的大腦中迅速“復活”,故鄉(xiāng)的一切仿佛都從沉默中蘇醒,說出她始終深藏不露的故事。在這期間,我寫了長詩《1988年的故鄉(xiāng)》。再進而言之,在日本的學習和外語的背景,這些經(jīng)歷給我最大經(jīng)驗也許就是“比較的眼光與體會”。

鐘:這種“文化孤獨感”你是如何理解的?

張:因為你身處在異國他鄉(xiāng),周邊所見所聞全是陌生的,所接觸的文化也是不同于自己習慣的那一種。你四周的存在仿佛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照出你的“不同”。

鐘:那對于日本文學你是如何看的?對于日本的俳句,你有何了解?

張:日本文學不同于中國,“文以載道”并不適合于日本,中國傳統(tǒng)上是“學而優(yōu)則仕”,優(yōu)秀的文人要做官、參與治理國家的,日本人沒有這樣的“文化指令”。日本的官僚自然也有愛好文學、附庸風雅的,但是日本的文學不關心社會與政治,她更關心的是自然、生命,關心自然的變幻、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人之間的“情”和“義”。這樣的文學風格,看似不合乎中國人的口味,不過,作為世界名著、亞洲杰作,《源氏物語》的問世要比《紅樓夢》早了三百年。之后是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這充分說明日本人的非凡敘事能力。日本文學有她自己特色,有自己的深度。關于這一點,國人也許關注不夠。

俳句是日本獨有的詩歌樣式,直接受到中國的漢詩和禪宗的影響。她以三言兩語的形式,表達了日本人內心的感悟、感動和感嘆,抒發(fā)詩意的情感,掙脫內心的束縛,找到靈魂的自由。俳句,是日本人獨有的保持精神自由、拓展內在資源的一種方式。十九世紀以來,日本在科技發(fā)明和藝術創(chuàng)造領域成就突出,體現(xiàn)在俳句里的禪的精神滋潤功不可沒。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在日本俳句協(xié)會依然會員眾多,是百姓喜愛的一種大眾文學形式。

鐘:在日本生活學習期間,思想上有沒有受到什么洗禮呢?

張:事情過去這么些年了,再回去頭去看,即便有所謂“洗禮”,好像也變得模糊了。

第一次到日本,我感到日本仿佛是“漢帝國遺忘的一個諸侯國”,孤懸于海上,按著自己的秉性發(fā)展一千多年之后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第二,看到日本整個國家就像一個“花園”,收拾得十分整潔、有序、美麗。十分驚訝。第三,覺得“其實日本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國家啊”,國家富裕,人民安居樂業(yè),相互提攜的“團體主義”色彩很濃。第四,在日本,洗衣機、單車等所謂貴重物品放在門外不怕有人偷,甚至有時出門忘了上鎖也沒事,可是我一回到國內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剛洗了衣服掛在走廊上,第二天早上就不翼而飛!我真切地理解了“中國還是一個發(fā)展中國家”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第五,也就是2007年的那一次日本研修經(jīng)歷給了我“深度認識”日本的吧。我實實在在地認識到:中國人歷史上有很多令人驕傲的過往和輝煌,卻也是付了沉重代價的。是一種雙面的東西。歷史迷魂湯喝多了,沒有什么好處。我不知道真正的洗禮是什么。我感到的更多的是“不同”“驚訝”和內心的震動。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洗禮”吧。

鐘:從你詩后面標注的時間來看,你很多詩是不是睡覺醒來后寫的,有時是早上,有時是午覺,也有時是晚上醒來,比如《插花》標注的時間是:2004.8.18(早晨夢中醒來后),是不是在夢里你就構思好一首詩了?

張:夢中其實我是無法去“構想”的。按照我現(xiàn)在的理解,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白天里忙碌,無暇“凈慮”“沉思”,睡覺的時候“萬緣放下”,精神狀況比較自由,所以詩意就在夢中形成吧。2004年,那時候已經(jīng)在企業(yè)里忙碌了。

鐘:那現(xiàn)在呢?

張:現(xiàn)在的詩歌寫作狀況要比前些年自由一些,因為經(jīng)歷多了,對現(xiàn)實的運行規(guī)則多少有所把握,適應能力也增強了,凡事從容一些了吧。比如,偶爾看到點什么東西觸動自己,即刻似有“靈魂出竅”之感,思緒噴涌?!皇窃趬衾?,而是在白天了。當然,現(xiàn)在也還有“醒來寫詩”的情況。

鐘:其實你很多習慣都堅持得很好,比如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一寫完一首詩就念給周圍的人聽?好像這個習慣你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

張:是的。我一直有這樣的“與人分享、尋求共鳴的強烈欲望”,我覺得,寫詩的快樂有兩部分:一是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自由感,再就是詩歌誕生之后能跟周邊的人分享。哪怕是只能跟一個人分享,也行。

鐘:其實這種交流和分享是很重要的,可以促進詩人寫作的動力。你覺得呢?你平常一般交流和分享的朋友主要有哪些?

張:你說的是。聽者和朗誦者,兩者之間其實已經(jīng)構成了一個交流的循環(huán)。在這個循環(huán)中,作者好像找到繼續(xù)前行的新的力量支點。在少年時候我曾經(jīng)找個下鄉(xiāng)干部、我的父母、老師當聽眾——當然,是感到他們愿意的前提下才敢這么做。大學時候就有了“詩人圈子”了:老師和同學。比較麻煩的是剛畢業(yè)的那幾年,在社會上混,周圍沒有什么文學朋友。后來到了高校就好多了,雖然朋友們各奔東西了,但是文學帶來的溫馨至今刻骨難忘。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之后,按先后次序,在一段時間里來往較多的詩友有:桂林的劉春、武漢大學的榮光啟、現(xiàn)廣州大學的吳高泉、廣西文聯(lián)的何述強(有時候是電話里念詩)、北京的林東林、我教過的學生比如羅財勇、羅春光等等。

在這里,其實我要特別感謝宜州《南樓丹霞》的那個文學群落的朋友們。在簡樸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聚會場所,他們中很多人不止一次當我的面滿懷情意朗誦我的詩作,肯定拙作的長處。朋友們的文學的情懷對我這樣一個“關起門來寫詩”的人來說,是莫大的溫暖和鼓勵。

鐘:因為你經(jīng)常朗誦自己的詩作,所以你在寫作中很注意詩歌節(jié)奏和情感,在一次詩歌沙龍上,費城朗誦你的長詩《棄嬰》竟然“淚流滿面,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涂了”。這足以證明這是一首好詩了,起碼朗誦者被感動了,這些平凡的、感人的句子。

張:關于朗誦自己寫的詩歌,也有朋友不是很認同的,他認為詩歌不必以朗誦來“裝飾”。但是,我本能地認為朗誦不只是出自我的口,而是出自我靈魂深處,我覺得聲音里還有一種所謂“繞梁三日”的魅力隱蔽其中,朗讀就把詩歌的魅力完整的呈現(xiàn)出來了。后來我逐漸深入古典,發(fā)現(xiàn)所謂古典詩歌其實是可以“唱”。中國的詩詞有“唱”的傳統(tǒng)。中國的古典語言發(fā)音有八聲,我們現(xiàn)在的樂譜也是八聲!寫詩并且朗誦,其實更加貼近中國詩歌的原生形態(tài)。在部落社會或者初民時代,歌舞具有“巫覡”“通神”的性質,具有某種超越性。也許朗誦并且感染朋友,恰恰是詩歌原本的魅力的體現(xiàn)。自有由來。

鐘:你感覺那個時候的文學社和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嗎?

張:青春的最大特點是夢想和激情,有對未來的諸多憧憬、向往。當“未來”沒有到來的時候,夢想、激情、才情結合起來,文學就有了翅膀和魅力。所謂的文學社,我看到的大約就是這樣的氛圍。但是,這些年我們的社會環(huán)境發(fā)生了很多的變化,校園環(huán)境也不例外,老師和學生跟十多年前似乎都不一樣了,文學社的情形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似乎功利的東西塞給學生多了些,他們壓力不同于我所處的那個時代了。

鐘:大學畢業(yè)后,你做了幾年導游?在你的詩集《沉重與聲音》長詩(二)里,我發(fā)現(xiàn)很多詩和你的導游經(jīng)歷有關。比如《暗娼》、《瀏覽船》等。

張:我在桂林做了三年的導游。大學畢業(yè)后最想做的就是在桂林當一個日語導游,賺到錢,改善物質生活。但是,到了桂林之后馬上就碰到現(xiàn)實問題了,桂林其實并不需要像我這樣一個毫無“社會背景”的畢業(yè)生。我勉強在桂林落腳,卻很快遇到了“學潮”,接下來近一年時間里桂林旅游業(yè)因此陷于停頓。所以,實際上我這個導游只是做了兩年。所以退出這個行業(yè),確實是因為這個“吃喝玩樂”的職業(yè)讓我自己感到自己在虛度年華,生命毫無價值感。我想繼續(xù)讀書、寫作。但是,導游的經(jīng)歷給我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長詩(二)記錄的就是我這段生活的內心的細膩的感觸、無以言表的傷感吧。這個長詩也有人很喜歡,評說由于他的“現(xiàn)實性敘述”而具有獨特的價值。

鐘:為什么長詩(二)取名“破碎的面具”呢?而且收錄進去的詩里有很多的對話,這些對話直面現(xiàn)實,很有沖擊力。

張:取名“破碎的面具”,源自我對藝術的思考,我也認同這樣的觀點,即我們的藝術及其思想的形式就是我們的“文化面具”。作為一個文化人的“面具”。我說她“破碎”是因為我還找不到一種“完美”的話語來表述我所遭遇的現(xiàn)實。

鐘:一般是什么樣的狀況最能激發(fā)你的靈感?

張:每一個寫詩的人感受生活的方式是不同的。靈感的萌動如同某種神圣的降臨。在旅途的火車上、在某個停車場、忽然看到遠處的高大挺拔的白樺林、某個早晨一覺醒來……我確實算不準“什么樣的狀況下最能激發(fā)”自己的靈感。但是,如果有什么相通點,那就是我的身體與精神狀況不錯的時候容易“遭遇”詩意和靈感。

鐘:廣西詩歌雙年展發(fā)表你各個時期的代表《猴子吟》、《羔羊》、《蟲豸的夢想》,我發(fā)現(xiàn)這三首詩有個共同點,主角都是動物。

張:也許有人會從文藝學的角度說我是采用了“陌生化”的手法來寫詩,但是就我自己來說,我是借用了大家熟悉的東西清晰的表達了我自己難以用日常語言表述的內心的復雜而微妙的真實罷了。

鐘:這也正如你的詩觀“寫作要遵循自己的內心?!?/p>

張:人,為什么要寫詩?寫散文或者寫小說不行嗎?是的,不行。一個人要寫詩,在我看來,是因為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內心情愫:一唱三嘆、抑揚頓挫、反復重疊——異乎日常的詞句曲折地隱晦地表述著連作者自己都難以名狀的感情、愿望,又在朗誦中完成“口”與“耳”之間建構了一個溫暖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作者獲得一種自我修復,更重要的是詩歌本身的象征表達指向一個形而上的高度,讓作者有精神的滿足和慰藉。

鐘:為什么說“民間詩人與官政文士所累積的資源,才是我們敢于面對未來的底氣之所在”呢?

張:我想說的是:詩歌面對未來她能做什么?如同大家所知道的文學在這個時代其實失去的話語能力,因為生活遠比文學敘述精彩。不是嗎?就詩歌而言,如詩歌僅僅是詞語的堆砌和技巧的講究,那注定蒼白無力的。那么,詩歌的精神營養(yǎng)和骨力來自何處?我認為,首先應該是中國的古典積累,民間和官府的。說到底,沒有文化底蘊的文學是走不遠的。

鐘:所以當你“無意中讀到關于李白的后人在李白活著以及死后的處境,深受觸動”?

張:這個“觸動”是巨大的。風流倜儻、表面風光的李白其實背負著悲劇人生。這里姑且不去討論他的祖先是否因為犯了事導致他無法參加科舉這個致命大事,就說這個“尋道問仙”“四處周游”的性格,內面所包含的就是家庭責任的缺失,另外他熱愛功名的個性讓他以婚姻的形式做了兩次“攀龍附鳳”的倒插門的折騰,對他的家人帶來極大的傷害。尤其他對不起留在山東請人代為照看的兩個年幼的小孩。這一點李白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看看李白寫給自己孩子的詩句就明白了。

我想說的是:無論多么“美好”詩句也代替不了現(xiàn)實生活?;蛘哒f,看起來“幸?!钡脑娙耍鋵嵱兴麩o奈和失敗的一面——這是符合現(xiàn)實規(guī)則的,也許會有許多完美的詩歌,但是絕沒有完美的生活。由此,我也洞見了無可逃避的“世俗的自我”。我的內心不再糾結:不管是好是壞,首先接受自己,接受現(xiàn)實,才是接近所謂“宇宙的真理”吧。

鐘:你現(xiàn)在閱讀更多的是哪方面的書?

張:語言研究、中國古典和文藝學方面的讀物。

鐘:那床頭書有嗎?經(jīng)常讀的是哪幾本?

張:要說床頭書,以前曾經(jīng)是基督教讀物、佛學讀物,最近是語言研究讀物,是日文版的《論語》。

鐘:詩歌方面的書呢?讀得更多的哪些詩人的?

張:年輕一點的時候讀的比較多的是普希金、雪萊、海涅、惠特曼、波德萊爾這一類西方詩人的作品,但是奇怪的是近十來年我讀的比較多的是我國古典詩歌以及我們當下的知名或者不知名的詩人的作品。比如,杜甫、蘇軾、辛棄疾,這些詩人的東西讓我備感親切和溫暖。現(xiàn)代詩人里面寫得好的也是很多的。

鐘:你既信基督教也信佛?

張:坦率地說,我談不上是“信徒”,我只是希望能從古人那里分享到有益的營養(yǎng)、生命的智慧。

鐘:是什么促使你寫下長詩《棄嬰》的?

張:“棄嬰”只是一個被拋棄的嬰孩的形象。其實我的原意是:某些珍貴的無價的東西已經(jīng)被冷漠地拋棄。也許我是想說,這個社會正在無情地拋棄了我們曾經(jīng)視為“做人本分的東西”,比如真誠、關懷、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等?;蛘叱鲎宰鳛橐粋€詩人對傳統(tǒng)社會的迅速潰敗的敏感吧。當然,社會輕視或者要拋棄的還不只是這些。

鐘:當《棄嬰》寫完后,你自己的內心是何種感受?

張: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鐘:那當聽到別人朗誦這首詩的時候呢?

張:我是感到吃驚,還有人有如此強烈同感。

鐘:同感?具體指哪方面呢?

張:“一種讓人絕望的東西”“一種因為單純、無功利性的被普遍拋棄的東西”,不只是我一個人能感受得到的。

鐘:在你最近寫的《我欠我母親五萬元錢》、《在桂西北山路上開車》、《廢墟上的雜草》等詩,感覺到你明顯加重了敘事。

張:兄弟!在這個混亂的、希望稀薄的時代里,拿詩歌的形式去做膚淺的抒情我感到愧疚。我寧愿講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腳踏實地,當然在敘事的過程中我無法排斥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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