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燁
如果要排起輩份來,她還是我的堂嬸子呢,只是因為她年輕時,常做那種事,家族里的人斷然是想和她劃清界限的。我是說實在話,像我家鄉(xiāng)那種小鄉(xiāng)村,要說落后,那斷然是算不上的,就算是在二十年前,信息也是開放了,村里許多人是出去見過世面的,對于很多事情都是見怪不怪,但是對于梅清嬸子,他們就是不放過她,集體認(rèn)為她敗壞了駱家橋村的名聲。何言梅清嬸子敗壞村子的名聲,因為她不但和本村的男人睡覺,而且還同周圍五六個村子的男人睡覺。
梅清嫁到駱家橋的那一年,村里的水泥廠剛好建造起來,當(dāng)時的水泥廠是國家來投資建造的,所以能在水泥廠里上班,那也是一件相當(dāng)榮耀的事情,而梅清的男人駱建德就是在水泥廠里上班的。雖然只是一個拉水泥的工人,干的是體力活,但一個月掙到的錢加上福利什么的,也是讓許多人眼紅的。梅清是隔壁村的姑娘,相貌說不上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但是皮膚卻是潔白如玉,那時的農(nóng)村姑娘都要下地干活,自然皮膚也會變得黑黝黝的,而梅清無論太陽怎么曬就是曬不黑,仍然潔白,白得非常出眾,白得讓男人垂涎,讓女人羨煞。當(dāng)時梅清和駱建德相親時,她那個有羊癲瘋的父親當(dāng)然也是看中了建德的工作好,是在水泥廠里上班的,而建德這人本身也很老實,所以就愿意把這么好的一個女兒嫁給他,欣喜地答應(yīng)了他們的婚事。
駱建德的人品那是我們駱家橋村沒有一個男人比得上的,就算是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人提及?;楹螅ǖ潞荏w貼梅清,也不讓她出去打工,只是讓她照顧一下田地里一些輕松的活兒。因為拉水泥這活是很累很臟的,累對于駱建德來說算不得什么,但是他怕臟,自從跟梅清結(jié)婚后,他就像得了潔癖一樣,每天晚上回家時,如果不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個遍,他是絕對不和梅清親熱的。梅清知道建德是一個多么會疼人的丈夫,所以總是在他洗完澡前把熱騰騰的飯菜準(zhǔn)備好。
因為年輕,因為相愛,梅清他們兩夫妻在婚后的小半年里,幾乎是夜夜龍吟虎嘯,建德白天拉水泥,晚上的勁頭仍然不減,在梅清的身上勤奮地耕耘,那歡愉的叫喊聲把駱家橋夜晚的寧靜打得支離破碎,讓所有駱家橋老老少少的男人們都夜不能寐,想象著要是自己做一晚上也能如建德,那真是死了也甘心啊!所以到白日建德在水泥廠里做工的時候,很多男人都會去問他,建德,你小子昨晚又做神仙了???做神仙的感覺是怎么樣的啊?駱建德的臉霎那間紅到耳朵根,吞吞吐吐地說,這種事怎么能說出來,你們不是自己有老婆的,難道你就從來沒有當(dāng)過神仙嗎?那些男人們集體說道,沒有。這時,建德朝他們說了一句,那就說明你們沒用,說完后拉起水泥小車就走。讓這些男人們愣在那里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
也就是在這小半年里,建德的種子在梅清的肚子里結(jié)出了果實,而且還是一個雙生果。那年春天,在油菜花開滿田野的時候,梅清誕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兩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帶把小子。
建德樂得合不攏嘴,一從水泥廠里下班就直接奔回家,把自己干凈后,左手抱一個兒子,右手再抱一個兒子,嘴里還笑呵呵地對梅清說,先讓我抱一抱,你躺著,我就抱一會兒,抱完后馬上去做飯。駱建德讓梅清給兩個兒子取名字,梅清沒讀過幾年書,推脫著讓建德取名,建德說,我也沒讀過幾年書啊,還是你取吧!
梅清想了好半天說,要不就叫老大小文,叫老二小武吧,我們家的兒子有文有武的,以后就是天下無敵了。建德大聲說好,好好好,就叫駱小文,駱小武,哈哈,我的寶貝兒子哎!建德說著分別恨恨地親了兩個兒子一口,小文和小武被這個魯莽的爸爸嚇得哇哇叫。梅清連忙說,看你把他們嚇壞了,來來來,媽媽抱,媽媽抱,乖!梅清接過兩個孩子,連忙哄他們不哭。
駱建德在小文和小武出生后,又開始在梅清身上享受樂趣,一夜夜撕破黑夜的寧靜,駱家橋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這種聲音,男人們又開始側(cè)耳傾聽了。駱建德在婚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攢下了一些錢,婚后和梅清的生活過得倒也富足,但是自從小文和小武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建德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加,因為梅清的身材屬于偏瘦的那一類,生孩子前,雖然建德也給她吃好的喝好的,委實把她養(yǎng)胖了許多,但是梅清身上的兩只奶子就是不爭氣,孩子出生后竟連母親的一點奶水都沒吸到。
當(dāng)時梅清急得都快哭出來,但是建德說,沒事沒事,我們可以喝奶粉的。建德在水泥廠里的收入雖然不錯,可是兩個孩子的奶粉錢每個月都要超過他一個月的工資。建德沒有把難處說給梅清聽,他仍是在老婆孩子面前裝得很開心的樣子,仍是和梅清享受魚水之歡。
建德也開始動腦子了,建德是那種老實人,當(dāng)然不可能動歪想法,水泥廠的屋頂上經(jīng)常會積起厚厚的一層水泥,很多人都不愿意爬上去清理,一是覺得清理水泥灰拿不到幾個錢,二是爬到這么高的地方去,一摔下來,肯定是沒命了。但是建德主動去找廠長駱臨平,說要把這份給攬下了,臨平很高興地答應(yīng)了,并愿意每個月多補貼他兩塊錢。建德每隔一星期爬上水泥廠的屋頂上去清理一次水泥灰,每次清理都是在拉完水泥后,每次都是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的時候。梅清見建德有時這么晚回來就問他是怎么回事,建德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梅清讓他不要這么拼命,再過段時間孩子就可以吃米糊了,就不用再花這么多錢去買奶粉了。建德堅決說不行,說一定要給孩子吃奶粉,吃奶粉有營養(yǎng),他現(xiàn)在苦點累點無所謂,就是不能委屈了小孩子。
梅清聽建德這么說,眼眶里頓時閃著淚花,她想自己真是嫁了一個好老公。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建德要爬到梅清的身上干活時,梅清讓他省點體力,白天干了這么多體力活,晚上還要干,會累壞身子的。但是建德嘿嘿笑著說,不累,干這種事一點都不累,說著又要爬上去。梅清又阻止了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句,還是我在你身上來吧……
建德出事的那一天,天一直陰著,云層越積越厚,像是要掉下來一樣,下工的時候,建德突然想起已經(jīng)有八天沒去清理水泥廠的屋頂了,心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讓工友駱生根帶話給梅清,說是今天要清理水泥灰,要晚點回來了,讓她不用等他了。
等生根他們都走后,建德去食堂灌了一壺?zé)崴攘怂?,就獨自爬上屋頂去了,他把水泥灰是一寸一寸掃過去的,清理得非常認(rèn)真,天已經(jīng)是完全黑了,水泥廠的高煙囪上閃著昏黃的燈光,突然他的臉龐被飄到一顆雨,接著就是接連好幾顆雨水都打到他臉上和身上,建德想馬上都快清理完,索性就淋濕算了。其實建德要是這個時候下來的話,肯定是不會出事的,雨越下越大,建德的眼睛已是模糊一片,恍然間他的腳下一滑,他本想去扶一把旁邊的欄桿什么的,但是一下子沒有扶住,他腦子猛地已是一片空白,一個仰天,就往下墜落了。建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且是后腦著地,頓時濺起了許多骯臟的水花,水花中有他的血腥味,但很快就被雨水給沖淡了,此時,建德的腦子里還有些許思維,從他的眼前閃過梅清的模樣,那般潔白,那般迷人,還有小文和小武這兩個小東西,噙著一張肥嘟嘟的小嘴,建德還想再去想什么,但已什么都不能想了,他睜著眼睛,仍由雨水砸進(jìn)他的眼眶中。
從落雨的那一會兒開始,梅清就在朝外張望了,她想建德這么個大男人也不會那么傻,落雨了總會躲起來的,等雨稍微小一些的時候就會回家,但是時間過去兩個小時了,梅清仍不見建德回來,這時她開始焦急了,她想出門去找建德,但是小文和小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這一天就不停地哭,哭個沒完沒了的,建德家是屬于那種獨門獨戶的人家,想要找個鄰居來看一下都找不到。梅清想,孩子就算哭就讓他們哭一下吧,我快些去把建德找來心也就定下來了,梅清沖出屋外,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她不管這些了,直接朝水泥廠的路上奔去。
建德一直躺在那里,自從他跌下來后,壓根就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梅清到水泥廠后就問人找建德,但大家都說沒看到,屋頂上也沒見人啊,是不是去鎮(zhèn)子上瀟灑去了。梅清說絕對不會,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那建德跑哪里去了呢,梅清都快急得哭出來,這天剛好是廠長駱臨平值班,他聽了梅清說建德不見了,立馬就讓人在水泥廠里找找。建德很快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建德已經(jīng)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了,梅清趴在建德的身上嚎啕大哭,雨水完完全全淋濕了她整個身體。
那個時候,醫(yī)療保險都還沒有健全,建德的死沒能賠償?shù)蕉嗌馘X,水泥廠可憐梅清母子,每個月會給他們發(fā)放一些撫恤金,但是很少,根本不夠他們母子三人生活,小文和小武已完全沒有奶粉喝,都是喝米糊了,這時,梅清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竟然又懷上了,羊癲瘋的父親勸她把肚子里的趕快去鎮(zhèn)醫(yī)院打掉,然后趁著年輕不管好壞再嫁個男人。梅清沒有答應(yīng),她覺得這是建德留下來的骨血,現(xiàn)在建德人都走了,還要把他的骨血也打掉嗎,梅清堅持要生下來。這一回梅清生的是個女兒,梅清給她取名叫小念,思念建德。梅清叫著女兒的名字,眼淚就撲簌撲簌流了出來。
小念出生后,梅清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老父親那段時間里經(jīng)常發(fā)羊癲瘋,根本不可能來照顧梅清。梅清生下小念一天后就下地做飯干活了,因為還有小文小武兩張嗷嗷待哺的嘴巴等著吃呢。梅清在生小念之前就已經(jīng)向村里人借糧了,沒有辦法,建德留下的那些家底早已吃完用完,梅清沒有辦法的時候,也會趁著夜色偷偷溜到別人家的地里去偷番薯,可以這么說,小念就是用偷來的番薯喂大的。
梅清決心把三個孩子拉扯大,但是自結(jié)婚后就沒工作的她實在是沒這個能力,她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梅清經(jīng)常抱著小念去建德的墳前哭訴,一哭就是一天,她哭建德為什么就這么狠心丟下了她們母子四人,她哭自己的命怎么會這么苦,哭到后來梅清都已哭不出眼淚來了,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一切都是毫無用處的,生活還是那樣艱苦。
可以說,建德死后,第一個睡梅清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水泥廠的廠長駱臨平,這是村里人一致公認(rèn)的,因為在發(fā)現(xiàn)臨平睡梅清之前還沒有發(fā)現(xiàn)過別的男人,而且像梅清這樣的女人在一開始的時候,一般男人她肯定也是不會獻(xiàn)身的。那天,駱臨平走向梅清的屋子時,剛好被光棍阿燦看見,臨平給了他一根煙,阿燦樂得連連點頭說謝謝。臨平也對他點點頭,然后就去了梅清的屋子,屋里的光線有些昏暗,梅清正在把番薯嚼爛了喂進(jìn)小念的嘴里。
臨平說,這么暗,為什么不開燈?梅清頭也沒抬說,要電費的。臨平?jīng)]說話,把撫恤金從口袋里掏出來,然后交給梅清,在交到梅清手里時,臨平握了梅清的手一下,梅清閃電般地抽開了。臨平道,這個月的撫恤金我多給了你五毛錢。梅清抬起頭來看著駱臨平,也不說謝謝,只是把錢放進(jìn)了胸前的小袋里。梅清的衣服有些寬松,臨平看見了她胸前那塊潔白的肉,突然間,他摟住了梅清,在她胸前瘋狂地親了起來,梅清想推開他,但是他卻依舊狠狠地親著,一邊親還一邊叫喚,我的意思都已經(jīng)這么明白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上幾次的時候你拒絕了我,這次我一定要把你給搞了。
梅清叫道,你放開我,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我要喊人了。臨平不理她,用一只腳往后一踢就關(guān)住了木門。這時,小念開始哇哇地叫,臨平氣喘吁吁地說,梅清,我要你,只要你給了我,我以后每個月都會多給你一些撫恤金的,我是廠長,我有這個權(quán)力多給你的,只要你這次給了我。
梅清不作聲了,她的身子似乎也在這一瞬間軟了下來。臨平動作非常迅速,他把梅清推到灶臺前的稻草堆里,猛地一下把她的褲子就脫了。這時,一只眼睛正從門縫里偷偷地看進(jìn)來,這只眼睛是光棍阿燦的,他屏著呼吸看著里面的一切,這是他人生中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風(fēng)景,雖然看得有些模模糊糊,但仍然看得見梅清那兩條白晃晃的大腿在晃動,臨平那個碩大的屁股一下一下狠狠地往前推進(jìn)著,隨后就是梅清的叫喚聲,臨平豬刨地的喘氣聲。阿燦下面的東西已是堅硬如鐵,他咽了一口響亮的口水。
梅清賣身的事在三天后就在駱家橋傳開了,這事應(yīng)該就是阿燦傳出去的,梅清和臨平的事,一開始就被定性為梅清賣身給臨平,而且是像妓女一樣,賣一次給多少錢,村里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rèn)為是梅清熬不住了才勾引駱臨平的,臨平畢竟是堂堂的水泥廠廠長,自然不會主動去勾引梅清的。但又有人說臨平給梅清的那些所謂的撫恤金其實就是嫖資,這樣算來,就是在建德摔死后一個月臨平就去嫖了梅清。
梅清和臨平的事情也迅速傳進(jìn)了臨平老婆的耳朵里,臨平老婆身材很小巧,村里人都叫她小雞婆,但是沒想到她吵起架來竟是這般厲害,那天她趕到梅清的屋里,梅清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誰來了,就被臨平的老婆重重地閃了兩個耳光。被閃了耳光后的梅清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臨平的老婆破口大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你死了老公就熬不住了,要勾引我的男人。這時,屋里的三個孩子都哇哇地大哭起來,臨平的老婆根本容不得梅清去安慰孩子,邊罵邊跳起來狠狠地抓住梅清的頭發(fā),一把一把地把梅清的頭發(fā)給抓了下來,當(dāng)時梅清不哭也不還手,等臨平的老婆打累了停手了,再朝梅清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丟下一句話,你要死再勾引我的男人,我就和你沒完。
等臨平的老婆離開后,梅清終于和三個孩子一同哭了起來,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半個村子都聽見了。
自從梅清賣身的事情被駱家橋人知道后,村里的許多男人都開始動邪念了,他們都想和這個潔白如玉的女人干上一次,但是他們又懼怕自己的老婆會像臨平的老婆一樣把事情鬧大。這些男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他們在想現(xiàn)在村子里是哪個男人在享用梅清的身子。
在這些動邪念的駱家橋男人中,第一個敢于付諸行動的人還是阿燦,阿燦畢竟是個光棍,他沒有老婆,所以無所畏懼,而且他自從見過梅清那兩條白晃晃的大腿后,像是刻在了腦子里一樣,永久無法抹去。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竄到了梅清家后,敲響了門。
梅清在屋子里閉著呼吸問,誰???但是外面不答,過了一會,又開始敲了。梅清又問,誰啊,說話?
阿燦捏著鼻子輕輕地應(yīng)了聲,我,是我?。?/p>
梅清想分辨出這聲音是誰,但想不出來這是誰的聲音,于是說道,這么晚了,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說。不料阿燦重重地敲了幾下門,嘿嘿,你讓我進(jìn)來嗎?我要同你困覺。梅清一聽這話就火了,破口大罵道,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滾,你這個畜生,給我滾遠(yuǎn)點。
阿燦放下鼻子,也罵了句,我呸,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就是把你當(dāng)婊子了,你開門,不開門我就撞門進(jìn)來了。
梅清聽出了是阿燦的聲音,她的心里沒有底,她害怕這個光混還真會干出什么事情來,這時小念像是被吵醒了,哇哇地哭了起來,小念一哭,她的兩個哥哥也醒了,也哭了起來。梅清朝門外罵去,你這個光混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阿燦嘿嘿笑著說,你喊吧,喊吧,就算是你喊來人,也是你勾引我,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可以被別的男人睡,為什么不能被我睡??!阿燦邊說邊一下一下地撞門。這撞門聲在安靜的夜里發(fā)出來一陣陣空洞而恐怖的回音,又像一個個幽靈一樣鉆進(jìn)了屋子里。
梅清怕這門再這樣撞下去就會被阿燦撞進(jìn)來,急忙從床上爬起,連衣服都沒穿,赤著腳來到門前,她張望了四周一下,看見一張八仙桌,她吃力拉動桌子,然后堵在門前。阿燦還是不斷地在撞,邊撞邊叫,你就讓我睡一下吧,我會給你錢的。
梅清不去理睬他,她又把屋子里的幾根凳子也疊在桌子上,然后把她自己的身子也堵在桌子前,也不知道阿燦后來又撞了多久,大概是他撞累了,終于丟下一句話走了,呸,婊子,總有一天我也要搞你的。
梅清聽聽屋子外沒有什么聲音了,她竟然猛然間哭了出來,哭得好不傷心,然后她慢慢地坐下來,坐在地上,還是嗚嗚地哭。
此后好幾個晚上,阿燦還是不斷地來騷擾,所以后來一到晚上梅清就把八仙桌、凳子等屋子里一切能夠堵門的物件都堵在門口。梅清雖然沒有給阿燦睡,但是自從她的壞名聲在村子里傳開以后,她似乎也放開了膽子,不放開膽子也沒有辦法啊,三個孩子都張著嘴巴向她討要吃的!
繼駱臨平睡了梅清后的第二個男人,應(yīng)該就是在村口開小店的煥陽了,煥陽和老婆的關(guān)系一直不好,老婆在楓橋鎮(zhèn)上開理發(fā)店,打扮得十分時髦,對自己的老公多少有些看不起,長年不回駱家橋來,只有煥陽偶爾去看看她。煥陽估計也是耐不住寂寞了,反正也沒有老婆來管。那時小文和小武已經(jīng)會走路,梅清帶著兩個兒子,懷里抱著小念來到煥陽的小店里,因為是午后的時光,小店里就煥陽一個人在看店,梅清東看西看想買點東西給三個孩子吃,但是挑不好,因為袋里的鈔票有限,小文和小武眼睛直愣愣地看著玻璃柜子里的東西,嘴巴里含著手指頭,口水一直流。
這時,煥陽的眼睛也是直愣愣地看著梅清,梅清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了他的眼神,但有意識地避開了。煥陽轉(zhuǎn)身走向門口,朝外望了望,然后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他回身后一把摟住了梅清,在她的臉上不斷地親吻,梅清想掙脫開,她叫著,讓我把孩子先放下。煥陽邊撕扯梅清的衣物,邊對三個孩子說,你們自己去拿吃的……
梅清和煥陽的事情被村子里的人知道后,梅清的名聲算是徹底搞臭了,她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只要不是很差勁的男人給她鈔票或是食物之類的,她就答應(yīng)和他們做事。小文、小武和小念都漸漸長大了,有一次梅清正在和村里的屠夫水福做愛,正做得風(fēng)生水起,三個孩子都在外屋,小文朝里面問道,媽,你們在干嘛?
梅清聽到兒子的叫聲,讓水福靜了一會兒,水福不耐煩了朝外面回了句,我和你媽在抓老鼠呢,有只大老鼠在你們床上,我馬上就要抓住它了,你們都躲好,不然大老鼠就沖出來咬你們的小雞雞。小文他聽了這話,急忙躲到了桌子下面去。
梅清的三個孩子是一起上的小學(xué),那時小文和小武都已有八歲,本來像村子里的孩子差不多都五六歲就去讀學(xué)前班了,但是梅清能把三個孩子養(yǎng)活已經(jīng)很不容易,小文他們到了八歲的年紀(jì),村里的小學(xué)老師駱衛(wèi)東就來說了,其實此前他也好幾次來和梅清說可以讓小文和小武來上學(xué)了,但是梅清手中實在沒有錢來給孩子讀書,她厚著臉皮說,要不我給你睡幾次,你就把學(xué)費給免了吧。
駱衛(wèi)東老師一聽這話,臉孔刷得一下變得通紅,他托了托眼睛說,你……你有沒有羞恥心的啊?駱老師說了這話就走出了梅清的屋子。但是到了小文他們八歲那年,三個孩子都一起上了學(xué)。在此之前,駱衛(wèi)東也曾來過梅清那里,所以村里有說閑話的人就說梅清肯定是讓駱老師睡了幾次,才把她三個崽的學(xué)費給免了。
梅清的三個孩子從一開始讀書,成績就不好,尤其是小文和小武,仗著他們比別的孩子大一兩歲,專門欺負(fù)同學(xué),搶他們手里的東西吃,打架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許多同學(xué)的家長都把狀告到了梅清這里,但是梅清只是厚著臉皮笑笑說,我沒有錢賠給你們。
小文和小武做錯了事,梅清起初時還批評他們,但兩個孩子嘟著嘴說,是他們看不起我們,他們還說你是個萬人騎,所以我們才打他們的,誰叫他們犯賤呢!梅清本來是想打兩個孩子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的,但是聽了孩子的話,她就下不了手了,她心中對自己的孩子有愧。
小念雖然沒有像兩個哥哥那樣愛打架,但是這孩子從小倔強得很,認(rèn)死理,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的母親和男人做愛是一個暑期的午后,那個男人就是她的老師駱衛(wèi)東。小念進(jìn)屋的時候看見母親和駱老師赤身裸體的在戰(zhàn)斗,她靜靜地看著他們,就是不發(fā)出任何響動,等他們兩人做完事后發(fā)現(xiàn)小念一直看著他們,都驚呆了。駱衛(wèi)東急忙拉了一件衣服遮擋住了自己的下體,看著小念竟說不出話來。梅清走到小念身邊說道,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說著就把小念給攆了出去。
此后,有好幾次,小念總是要靜靜地去觀看自己的母親和男人們做愛,也許在小念從小的印象里,女人可以和很多很多不同的男人睡覺做愛。
的確,梅清到了三個孩子十歲之后,差不多和半個村子的男人都睡過了覺,但奇怪的事情就是梅清從來不肯和光棍阿燦睡覺,就算是后來阿燦在門外說,我可以給你別的男人三倍的鈔票,你給不給我睡???但梅清就是死也不搭理這個可憐的光棍,在梅清的心中,她似乎有那么一股氣在那里,她覺得當(dāng)初就是這個死不要臉的光棍把她和臨平的事情傳了出去,從此她的臭名聲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她是恨死了這個光棍的。
梅清不給阿燦睡,但是她卻可以和鄰村的許多男人去睡覺,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就是業(yè)務(wù)拓展得很廣,還上門服務(wù),包客人滿意。梅清的生意做到哪里,她的小文和小武似乎也就跟到哪里,但他們不跟著梅清,他們只是打架打到哪里,等他們上了初中后,小文和小武幾乎是打遍了半個鎮(zhèn)子,名聲不比他們的母親弱,自然而然小文和小武壓根就不會認(rèn)真去讀書了。
小文和小武出事的那一天,梅清正在先進(jìn)村做生意,那時沒有手機,梅清在和先進(jìn)村那男人做事的時候,還聽到警笛聲從外面呼嘯而過,只是她不知道會是自己的兩個兒子被拷在警車?yán)?。她是晚上回到家后,才聽小念說的,小念冰冷地對她說,哥哥他們被警察帶走了,他們在先進(jìn)村打架,把一男的的腦袋敲了個大窟窿,現(xiàn)在那人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梅清聽了小念的話,頓時瞪大了眼睛,問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p>
小念沒有回答梅清這個問題,直接說,那人要是死了,估計哥哥他們要被關(guān)一輩子了。梅清的腦子“嗡”地一下,她覺得應(yīng)該去找人,找人一起去派出所里看看自己的兒子到底怎么樣了。梅清是找了村長一起去的,村長當(dāng)然也是睡過梅清的人,他也是沒有辦法,這個寡婦纏著他,他有什么辦法,他和梅清連夜趕到了派出所。小文和小武蹲在一間鐵屋子里,手上已被銬了手銬,他們見自己的母親也沒多大的反應(yīng)。梅清見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被小文和小武敲了一個大窟窿的那男子后來成了植物人,由于兩個孩子都還未成年,本來把錢賠了,倒也可以把事情解決了,但是梅清手上根本就沒有多余的錢,沒有辦法,小文和小武最后還是被送進(jìn)了少管所,人主要是小武傷害的,他被少管八年,小文被少管五年。
兩個兒子被關(guān)起來的這幾年,梅清照常還是做她的生意,不過次數(shù)卻是明顯少了許多,只是她還是到鄰村去做這種事,搞得駱家橋旁邊的幾個村子里的人都曉得這個風(fēng)流寡婦。
那時梅清只要能養(yǎng)活自己和小念就可以了,小念自上了初中后,心思也沒有放在學(xué)習(xí)上,由于兩個哥哥是打架王,跟一批混混鬧在一起,所以小念自然也和這些混混們很熟悉。小念被強奸,不,是被輪奸,是在小文和小武被關(guān)進(jìn)去的一年后,小念那晚和一些比她大五六歲,甚至大十多歲的男人一起出去打游戲機,打完游戲機后這群人又去喝酒,喝著喝著小念就被他們灌醉了,小念就是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下被六七個男人給輪奸的。事后,小念沒有哭,雖然當(dāng)時下面是那么撕裂般的疼痛,她連走路都不能走了?;丶液?,小念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梅清發(fā)現(xiàn)女兒被人輪奸后,大叫著讓小念把那幾個男人的名字說出來,說要把他們告到法庭去,但是小念死也不肯開口。
小念在家里待了一星期后,帶了幾件替換衣服就離開了駱家橋,消失在了我們那個地方。梅清發(fā)現(xiàn)小念不見后,跑遍了所有村子去尋找,但還是沒有小念的蹤跡,她知道小念走了,離開了楓橋鎮(zhèn),也許已經(jīng)離開諸暨市。是的,小念當(dāng)晚就坐著綠皮火車離開了諸暨,她是被一個叫雪姐的女人帶走的,其實她和雪姐也就見過一回面,雪姐說現(xiàn)在在廣州那邊真是遍地黃金啊,彎下腰撿撿你就發(fā)財了。
梅清是在兩年后才得知小念去了廣州,而且知道了自己女兒在那里也做了雞,梅清沒有考慮太多,她在攢足了路費后,也跑到了諸暨火車站,上了去廣州的火車,這個女人其實連楓橋鎮(zhèn)都沒有走出去過,但是那一回她出了省,到那遙遠(yuǎn)的廣州去尋找自己的女兒。
梅清到了廣州后,立馬傻了眼,這人山人海的哪里去找小念后,出了車站后,梅清身上的錢就被偷了,當(dāng)晚她是在路邊蹲了一夜。沒有錢就得餓,不過梅清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仍是做那種事,雖然那時的她已經(jīng)老了許多,但是便宜一點還是有人要的,而且她已是來者不拒,只要給錢就行。
就這樣梅清一邊賣,一邊打聽女兒的下落,這樣又過去了一年多。有一回,梅清剛和一個客人做完事,那客人說,你們那邊的人出來做這種事的人不太多吧?梅清顧自己穿著衣服,沒去理他。那客人繼續(xù)說道,不過在城東那邊有一家店里有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也是你們的那邊的人,我只干過她一回,有點貴,畢竟是小姑娘嘛,嘿嘿。梅清一聽這話,頓時像是醒了一般,緊逼著問,你說什么?你說有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在哪里?
客人被梅清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地址。那一晚梅清沒有入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請了假去了客人說的那個地方尋找小念。
這時,小念離開梅清已經(jīng)有五年,梅清到了那個地方后,問了兩家店就找到了小念所在的洗頭房,但那里的人說小念當(dāng)晚被包出去了,還沒回來。梅清聽了后就在那里等,一直等到中午,有一個染著一頭黃發(fā)、滿臉疲憊的女子走進(jìn)了洗頭房。
梅清第一眼沒有認(rèn)出小念來,倒是小念叫了一聲,媽?
梅清看見自己的女兒成了這個樣子,頓時大哭起來,女兒啊,你找得媽好苦,媽終于把你給找到了啊……
小念雖然找到了,但是她卻不肯跟梅清回老家來,她覺得她已不再屬于我們那的人了,她說我要是再回駱家橋,除非我已是個百萬富婆。梅清說,靠做這種事怎么可能當(dāng)上百萬富婆呢,你還是跟媽回去吧,媽不讓你做這種事。小念輕笑了一聲,你做這種事都已經(jīng)做了半輩子了,憑什么不讓我做這種事。梅清被女兒氣得說不出話,給了她一耳光。
小念捂著自己的臉說,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這時,梅清跪了下來,她乞求女兒能夠跟她回去,她說,你跟我回去,以后就算我賣一千次,也不會讓你再賣一次。但是小念已是鐵了心,堅決不跟梅清回去。小念不肯和梅清一起回老家,梅清就每天在待在小念做生意的洗頭房里,弄得小念的老板都勸說小念還是回家吧,但小念就是不答應(yīng)。
就在那段時日里,小文從少管所里出來了,但是沒有過多少時日,小文竟然又出事了,這次是出了大事。小文出來后,家里沒人,他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身上僅有的一點錢很快就花完了。他在我們鎮(zhèn)子上閑逛,然后相中了一戶富裕的人家,小文打算晚上去行竊。小文在行竊的時候,身上是帶了刀子的,就在行竊的時候,小文被房主發(fā)現(xiàn),然后雙方打斗了起來。后來,據(jù)我們村子里的人說,駱小文這人從小就會打架,那房主哪里是他的對手,他在那男人身上捅了幾刀后,女主人也沖了上來,也被小文捅了幾刀,這時,房主的女兒也睡眼朦朧地走出去,小文似乎已經(jīng)是殺瘋,沖上去就對孩子一頓亂砍。這次事件,是兩死一傷,那時,小文已經(jīng)成年,他逃跑后兩天就被警察給抓了,他對殺人的事也供認(rèn)不諱,小文被判了死刑。
梅清在接到老家消息的時,小文已經(jīng)快要執(zhí)行槍決了。她又是連夜乘上火車趕回來的,小念知道哥哥被判了死刑,卻沒有隨從梅清回家。梅清在與兒子見最后一面的時候,小文要求說想喝她的一口奶水,他說他從小沒有喝過母親的奶,梅清知道自己哪里還有什么奶,但她還是含著眼淚答應(yīng)了,撩起衣服讓兒子吃奶,小文在含住梅清的奶子時,狠狠地一口把她的奶頭咬了下來。梅清沒有叫也沒有哭,在場的警務(wù)人員急忙拉開了小文。小文含著梅清的奶頭,叫著,媽,我吃到你的奶了,終于吃到你的奶了……
小文被槍斃后,梅清在駱家橋又待了一段時間,但她拒絕了一切男人。沒過多久她又去了廣州找女兒,但是小念已經(jīng)離開了那家洗頭房。梅清在那周圍的一些地方都尋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小念是有意不想再讓自己的母親找到的。此后,聽村里人說,梅清沒有回駱家橋,她直接去了上海,有些人說她仍然是做那種生意,但也有人說,這個風(fēng)流寡婦從良了,是在上海當(dāng)保姆呢,照顧一個孤寡老頭兒。具體梅清在上海干些什么,似乎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
駱小武從少管所里出來后,去上海找了一趟梅清,帶回來一些錢,他沒找份正經(jīng)工作做,也是整天打牌搓麻將,后來經(jīng)人介紹竟然還討了一個外地老婆,辦喜事的時候,梅清沒有回來,說是那邊很忙,脫不開身,給兒子匯來三萬塊錢。自此后,兩夫妻也都是這樣吃吃喝喝,沒錢了就向上海的梅清要,他們也不說自己的老媽在上海到底干些什么行當(dāng),反正是有錢帶進(jìn)來的,他們能夠生活就可以。
去年正月里,梅清回來了,而且是穿金戴銀回來的。村里見了她的人都說,這個女人真是個妖精,這么多年在外面混事,竟然一點都沒有變老,反倒是越活越年輕了。開春后,梅清家的那兩間破屋子說要翻建了,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間,那兩間屋子被推翻了,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造起了一棟別墅式的小樓。
村里人很是驚訝,這個女人還真是不一般。這時的阿燦已是一條老光棍,連背都開始駝了,他在村口瞇著眼睛罵罵咧咧地說,哼,這社會就是這樣笑貧不笑娼的。
就在梅清家的小別墅造好沒多久,村子里開進(jìn)來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這跑車在我們村里似乎施展不開速度,只能像普通轎車那樣開。法拉利開到小別墅那里后,下來一個女人,打扮得體高雅,有人認(rèn)出來那是梅清的女兒駱小念,小念望著自己家的房子后,叫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這時,從屋子里走出的是一個搖搖晃晃蹣跚走路的小屁孩子,她流著鼻涕,對小念很親切地一笑。在這個小屁孩子背后不到五米的距離,梅清也站在那里,她望著小念,眼眶里已經(jīng)充滿淚水,這是這個女人七年來第一次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