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澍
螳螂公寓
“我們家將變成飛機(jī)場”。
祖父還很年輕,他剛剛脫掉西裝
露出一片曲折的異域。祖母瘦小而多汁
在高聳的炊具間迎著太陽
叔父隆起在煙霧中,他的嘴形讓我想起
溫柔的豆腐。青草長得像個巨人
螳螂藏身其中:“這大概是個僥幸的誤會”。
這大概是我最初的受教。
螳螂窺伺著草葉,夾在一堆短毛兔里
祖父的森林一直延伸到黃色邊疆
“我們的家在海上,身上纏滿了網(wǎng)?!?/p>
一切的云都黯淡下來,父親寄來一捆
沾了咸味的信。
螳螂是一種玩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
它歡快地點燃。清涼的體液打翻了幼兒畫書
“蒼蒼竹林寺”,動物們最熟悉的一句
就像我最喜歡受傷,渴望在螳螂的切割下
變得透明,我的綠色被俘虜了
這大概是個僥幸的誤會。
男人和女人都住在公寓里。
在密云路
日子太短,昏聵的太陽跳進(jìn)盤里
我們吃煮熟的肉,就是在吃一根刺
沒有痛苦:楊絮墜進(jìn)鍋子,在夏季
乘涼的人都很慷慨
這雜燴的友愛,煮沸了。
天黑是一劑迷藥,兩三瓶綠色液體
搭起了透明的帳篷和火。
嫉妒,只是男人的皮膚??;妹妹
把嘴唇探進(jìn)鍋里,啄起我們的影子
路過水杉林,泥土聒噪起來
明天將會飛到夕陽前面;我們無法
遮住彼此的丑陋。原諒我
離開,就是栽一盆枯萎的光亮
我們筆直地走,掠過林子的人太龐大了
湖中藏著多少失足的鳥。你們陪我
拐進(jìn)冷靜的墻壁,對面就是雙倍的湖
我必須長得粗壯,像石獅子一樣
撐起一把傘,路上的蚯蚓不敢哭出聲
三個人多么苦澀,養(yǎng)了這些纖細(xì)的傀儡
無名紀(jì)念碑將刻下我們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