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
范曾先生國畫別開生面,注重詩魂書骨,他文學修養(yǎng)尤其是詩才升華了他的國畫創(chuàng)作。
在南開大學跟隨范曾先生讀博士的幾年間,難以忘記的是茶余飯后,游歷之間,先生每每出對聯(lián)讓命作。一天晚飯后,我與范先生散步,順便到米景揚先生宅一坐。范先生見壁上懸掛著張大千書法橫幅“鏤煙剪云”,讓我對下聯(lián)。我即對曰“懸素操觚”,先生拿過紙來,續(xù)成七言對聯(lián),曰:“懸素操觚思大樸;鏤煙剪云意不群。”記憶深刻的2001年7月22日,我陪范先生從景德鎮(zhèn)回北京,在飛機上閑翻報紙,看到一則關(guān)于山東即墨的消息,先生便出上聯(lián)曰“即墨”,讓我對下聯(lián)。過了二十秒鐘,我對出下聯(lián)曰“離朱”;是用古代地名對古代人名,平仄工整。先生聽罷擊節(jié)稱妙,說“即墨離朱”以后可作為一個成語用,以譏刺那些“逐臭之夫”,并當即在我的筆記本上寫道:“此辛巳年來,自默學聯(lián)文思最迅捷而妙絕者?!?/p>
閑時,與范先生互相出題,比賽速度與詩情、境界,誠一大樂事。例如:先生出“肚痛”對“針灸”,先生作“枯腸絞盡非尋句;穴眼呈靈即是詩”,我作“張旭病來成草帖;華佗藥盡換新方”;先生出“郭沫若”對“沈從文”,先生作“大筆恢恢留史乘;纖文楚楚散江湖”,我作“盛世詩人知甲骨;離時逸士辨衣冠”;先生出“老子”對 “菊花”,先生作“曉色騎牛函谷外;清風把酒夕陽中”,我作“惟知塞外青牛去;所見籬邊淡色開”;先生出“硯臺”對“癢癢撓”,先生作“竟曾撓透翁猶覺; 待到磨穿字未佳”,我作“千磨郁郁存文翰;一握拳拳代孝心”。
我出“麻將”對“留蓮”,先生作“雅舍不該聞雀噪;華堂何處播王馨”,我作“拈來竊喜無人賞;咀去頤香畏客嘗”;我出“達摩”對“印章”,先生作“厭思齋外求書者;忍見門前斷臂人”,我作“面壁經(jīng)年開境界;揮刀寸地辨陰陽”;我出“圓”對 “水”,先生作“無窮大小圓周率;有限盈虧共素元”,我作“我意無私何遠近;君心最善任高低”;我出“將進酒”對“茶”,先生作“換取佳醪追電白;烹來淺盞碧螺春”,我作“勝日豪歌須縱飲;春宵快意且閑烹”。
有一次小提琴家盛中國來訪,我出上聯(lián)曰“國中圣手盛中國”,為回文聯(lián),先生即對“江北無雙吳北江”(吳北江為大詩人),十分巧妙。先生還曾用我的名字作聯(lián),曰“黃鐘猶自默;瓦缶竟徒鳴”,曰“舉世滔滔能自默;滿朝濟濟洋木同和”,既是對我的獎掖,更是對我的鼓勵。
曾經(jīng)碰上一個朋友給我出難題,他出上聯(lián)“說一句,錯一句,不如不說”,讓我對下聯(lián)。只片刻,我即對下聯(lián)曰:“看千山,忘千山,難道難看?”(“說”為入聲,“看”和“忘”為平聲)這點本事,當然是得益于范曾先生的。
責任編輯:張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