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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如何自由:從文化到宗教

2011-12-29 00:00:00陳曉明
人文雜志 2011年4期


  內(nèi)容提要西北作家雪漠的《西夏咒》這部作品在當下有著十分獨特的意義,這部作品頗具內(nèi)涵,涉及到歷史文化思考、生與死的困苦、堅韌與虛無、時間之相對與永恒等等,特別是其獨具的宗教情懷,都對當今小說美學范式提出了嚴峻挑戰(zhàn)。作品在敘述方面的豐富多變;人物刻劃富有張力,處理時空重疊和修辭性的反諷,都顯示出這部小說的非同尋常。
  關鍵詞 文本 自由 文化 宗教情懷 個人化寫作 突破
  [中圖分類號]1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11)04-0090-08
  
  在21世紀最初的十年,中國小說迎來了厚積薄發(fā)的時期。盡管現(xiàn)在看上去文壇一盤散沙,既沒有中心,也沒有方向,但卻有個人經(jīng)驗的實實在在的發(fā)掘。一方面,我們確實可以說再大的動作動靜,再也不可能喚起小說革命之類的景象,也就是說,小說藝術革命已經(jīng)終結;另一方面,我們卻不能對個體性的藝術創(chuàng)新保持麻木不仁的態(tài)度。革命無法進行是一個現(xiàn)實,小說有新的經(jīng)驗產(chǎn)生出來是一個事實,文學批評要保持藝術敏感性是一項責任。這是末路的反抗,是勉為其難的堅持,惟其如此,漢語文學才能開辟出未來面向。
  這樣我們就不能對那些有所創(chuàng)新的文本無動于衷,而是要進行積極的闡釋,甚至是過度闡釋。這與其說是一個探詢方向,不如說僅只是試錯的實驗。某些文本即使并不成熟、完美,為什么也值得重視?比如西北作家雪漠的《西夏咒》(2010年)這種實驗性很強的作品,其中包含一些當代中國文學所少有的品質,可能會引起我們對當代中國新的可能性的思考。這當然要放在當代文學轉型變異的過程中去理解,才能看出它的獨特性和意義所在。
  
  一、從歷史到文化:當代小說的內(nèi)在變異
  
  現(xiàn)代漢語小說的興盛,受到二個重要的現(xiàn)實情境的推動。其一是城市商業(yè)社會的興起,這就有了19世紀末的韓邦慶的《海上花列傳》這種反映市井生活的作品;在王德威先生看來,那是“被壓抑的現(xiàn)代性”,是中國早期現(xiàn)代性的表現(xiàn)。其二是民族國家的緊急任務,文學被用于動員社會各種力量,提供時代激情和想象,造就了現(xiàn)代現(xiàn)實主義及其左翼文學。李澤厚先生理解為“啟蒙與救亡的雙重變奏”,結果救亡壓倒啟蒙。事實上,今天看來,救亡也是啟蒙,甚至是一種更緊迫、更激烈也是更有效率的啟蒙。至于其后果是否有諸多問題,又當別論。歷經(jīng)中國建國后的各種政治運動,中國現(xiàn)代文學轉變?yōu)楫敶膶W之后,其政治功能被拓展到極端地步,文學則成為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的一部分,革命構成了敘事的內(nèi)在動力機制,由此也發(fā)展出革命歷史敘事的一套敘事法則,漢語小說在這方面達到它的早熟狀況。文革后的文學,有一個漫長的“去政治化”的過程,但也恰恰是通過歷史敘事的對話,亦即重寫革命歷史而形成一種新的歷史敘事的策略。盡管這方面出現(xiàn)不少相當成功的作品,如李銳的《舊址》、陳忠實的《白鹿原》、劉震云的《故鄉(xiāng)天下黃花》、阿來的《塵埃落定》、劉醒龍的《塵天門口》,鐵凝的《笨花》、莫言的《豐乳肥臀》、張煒的《家族》等,這些作品已經(jīng)無可爭議的成為當代漢語文學最重要的作品。也正因為此,當代漢語文學在歷史敘事這方面具有了豐厚的經(jīng)驗,也達到它藝術上最成熟的境地。
  很顯然,歷史敘事的成熟,得益于歷史觀念的改變,首先是對20世紀暴力革命的反思,如此集體性地構成了一種反思的批判性,中國作家的思想意識在這里建立起獨有的深度。其次是文化意識的介入,試圖避開意識形態(tài)的支配而尋求文化上的依托,這是20世紀80年代文學孜孜以求的創(chuàng)新傾向。尋根文學顯然是最初的,也是最明確的嘗試。尋根文學并未在文學方面形成持續(xù)陣勢,但卻在西北兩個作家那里獲得積淀——這就是陳忠實和賈平凹。因為當代文學尋求文化依托來替代意識形態(tài)支配,這兩人應運而生。西北的作家與文壇主流一直若即若離,這倒使他們保持距離,有自己的路徑。陳忠實與賈平凹兩人實際上是尋根的幸存者,直至20世紀90年代初,陜軍東征,才讓文壇大吃一驚。所謂“陜軍”,主要是由陳忠實和賈平凹兩人,再加上陜西籍的批評家,這支隊伍人數(shù)并不龐大,但卻氣勢恢弘,讓90年代初的文壇震驚不已。
  陳忠實的《白鹿原》十年磨一劍,90年代初出版,實際上可能構思于80年代后期,最終成書在90年代初。本來是一部在中國現(xiàn)代主義運動中的落伍之作,也是尋根文學的遲暮之作,不想?yún)s在90年代初抓住了歷史間歇期的無意識,那就是反思20世紀的暴力革命,中國還是要回到傳統(tǒng)文化根基上去。陳忠實的《白鹿原》以其標舉傳統(tǒng)文化卻意外地開出了90年代文化保守主義的先河,仿佛歷史之降大任于斯人,《白鹿原》成為90年代的扛鼎之作。
  賈平凹的《廢都》在90年代初引發(fā)巨大的爭議,話題集中于小說的性描寫??梢娔莻€時期的中國知識分子思想之貧乏,鋒芒之困頓,這樣的話題全然沒有任何時代意識的含量。但正是選中賈平凹,人文知識分子找到了出場的話題,以如此簡單粗陋的道德話語出場,這成為20世紀90年代知識分子重建自我形象的高調(diào)主題。其內(nèi)里實在是蒼白得很,躲在道德話語背后,不管聲音多么響亮尖利,那都是犬儒主義。在密集強大的道德話語以及更為強大的行政干預狙擊下,賈平凹不得不退場。賈平凹回到鄉(xiāng)土,回到現(xiàn)實。于是有了《秦腔》(2005年),那倒是讓賈平凹有一次摩挲泥土樣生活的機會。賈平凹過去的寫作就以文化取勝,他以性情來切人人性,文化想象與心理描摹大于生活內(nèi)涵,這使賈平凹與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相距并不遙遠。進入21世紀,賈平凹的寫作更貼近事物性,直接握緊生活的質感,《秦腔》就寫出生活的原生態(tài)?!豆艩t》(2010年)在切近生活的存在樣態(tài)方面,顯示出爐火純青的技法,幾乎不講章法,隨心所欲,信筆而至,落地成形,卻能刻寫生活的物性而有棱有角,顯示出獨有的質感。
  確實,令人意想不到,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長篇小說大發(fā)展的潮流中,成大器的作品都出自北方作家之手。南方作家的纖細韻味,沒有在長篇小說的創(chuàng)造方面留下驚人之筆,只有北方作家顯出氣象萬千。看看陳忠實、賈平凹、莫言、劉震云、張煒……,都是北方作家,一出手就是厚厚的沉甸甸的作品,除了陳忠實,都是一部接著一部。長篇小說在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史語境,靠的是歷史編年體制;在八九十年代,靠的是對歷史的反思以及重寫歷史的觀念。北方作家在重寫歷史時,用的是厚重的文化作為底蘊。外有歷史大事件的編年體制,內(nèi)有家族關系為結構,這使長篇小說可以有漫長的歷史與厚實的生活。南方作家在這方面就不討好,靠語言和敘事風格難以撐起大梁,歷史必須有另外的變異,中國的南方作家或許可以另辟蹊徑。
  經(jīng)歷過八九十年代直至新世紀的歷史敘事的磨煉,已經(jīng)爐火純青的北方的歷史體制的長篇小說其實也走到盡頭。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大師們的演練,歷史編年體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模式化。只要寫到20世紀,那就不外乎是從晚清入手,到北伐民國,再到國共斗爭,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建國后則是從土改以降的歷史,隨之是反右、三年饑餓、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直至改革開放,歷史編年清晰可見。長篇小說的敘事已經(jīng)沒有了自己的時間和結構,只要貼著歷史大事件走就可,這就把歷史敘事推到了盡頭。貼著歷史走的小說,因為文化加入,而替換了原來的意識形態(tài)觀念,但文化與歷史不過是一枚硬幣的二面,它們本質上是可以融為一體的。當代中國作家對文化理解,也無法沖決歷史編年體制。南方作家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可以從別的思維進向那里獲得敘事結構的根本改變(目前尚未見出端倪);北方作家還是靠的文化。只是文化里有一些變異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劉震云的《一句頂一萬句》(2009年)是以不可思議的哲學狡計來沖破歷史編年,說話、喊喪、改名、噴空、友愛、幸存……等等,難以想象這些后現(xiàn)代倫理哲學,何以會在這樣土得掉渣的作品中流宕?但劉震云就是做出了。如此平易,又如此詭秘,這就是不可思議,這就做出了不可思議的作品。
  另一現(xiàn)象可以在賈平凹的《古爐》中看到一些苗頭,那是由善人帶來的還顯得有些生硬的宗教文化,當年在陳忠實的《白鹿原》里還是很正統(tǒng)的傳統(tǒng)文化,賈平凹則寧可要更為民間的、神秘的、不可知的道教之類的迷信。因為這些道教文化散落在小說敘事的一些環(huán)節(jié),隨時彌漫,也使小說蘊含著超出文化的另一維度的意義。
  
  二、宗教情緒初試鋒芒:文本的自由
  
  當代中國小說正在尋求突破路徑,在個人化寫作的時代,當然不可能有所謂統(tǒng)一的趨勢,突破也只能是以個人的方式進行。這些突破當然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大作家有大作家的突破方式;雖未爆得大名,卻一直默默尋求自己道路的作家也可能做出富有當下意義的突破。2011年,在我讀到西北作家雪漠的《西夏咒》時,我感到這部作品在當下有著十分獨特的意義。
  出生于1963年的雪漠,已經(jīng)寫作有20多個年頭,但一直不溫不火。雪漠很顯然是那種典型的西北作家,他出生并生活于甘肅涼州,他的寫作根基就是他的生活經(jīng)驗,就是西北的地理、歷史與文化。他的《大漠祭》、《獵原》和《白虎關》都有鮮明的西北地域文化,那種粗獷與硬實正是打上了西北地域文化才有的寫作風格。“第三屆馮牧文學獎”給雪漠的“評語”稱:“西部風景的粗礪與蒼茫,西部文化的源遠流長,西部生活的原始與純樸以及這一切所造成的特有的西部性格、西部情感和它們的表達方式,都意味著中國文學還有著廣闊而豐富的資源有待開發(fā)?!憋@然,各方面看重雪漠的也是他的作品蘊含的西北文化,雪漠自己也在這方面鉚足了勁。
  專注于地域文化的寫法,不過延續(xù)了90年代以來中國西北長篇小說的基本格調(diào),雪漠的小說還是顯得相當粗礪和硬實。2010年出版《西夏咒》倒是開辟出另一條路子。小說敘述顯得相當自由,甚至十分靈活多變。盡管小說有不少的細節(jié)、段落和句子還值得推敲,有些寫法似乎還欠妥當,打磨得還很不夠。但這部小說卻是一個全新的東西。其新不是因為假托發(fā)現(xiàn)古代遺本;也不僅僅是隨意變換的敘述角度和人稱。最為重要的,是其內(nèi)在推動機制,內(nèi)里有一種不斷涌動的宗教情懷在暗地使勁,表現(xiàn)在文本敘述上,就是如同神靈附體,使得小說敘述可以如此沉浸于那種情境,如此無所顧忌切近存在的極限。宗教情懷使得西部長篇小說對文化關切發(fā)生質的改變,貼近歷史、大地和文化,現(xiàn)在變成貼緊事相本身,使事相本身具有靈性。寫作就變成神靈附體,敘述就是被神靈附體,就是附體。由此才生發(fā)出小說文本的自由多變的結構和無拘無束的修辭性表述。當年最早由孫甘露在《我是少年酒壇子》和《信使之函》嘗試過,后來又由劉震云的《故鄉(xiāng)面和花朵》以及《一腔廢話》更極端地實驗過的修辭性表述策略,在雪漠這里又得已重演。這次重演顯然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有雪漠自己的想法,雪漠可以堅持下去,而能切中要害,其根本區(qū)別在于雪漠有宗教做底。
  這部作品可能會讓大多數(shù)讀者摸不著頭腦,但只要讀進去,這部作品無疑是頗具內(nèi)涵品質的作品。如此多的歷史文化思考、宗教信仰、生與死的困苦、堅韌與虛無,時間之相對與永恒等等,這部名為小說的作品居然涉及到這么多的內(nèi)涵,這顯然是當代小說的一部奇書,可能小說這樣的概念都要隨之變化,至少對我們當今小說的美學范式提出了嚴峻挑戰(zhàn)。中國當代小說的先鋒派探索在90年代已經(jīng)轉換,或者沉寂,或者隱蔽而為更為內(nèi)在的經(jīng)驗表現(xiàn)。在小說形式方面做激進探索的文本,越來越少,而能做到令人信服的文本實驗則更少。因為,今天的形式變化可能是更為復雜的探索,需要更加充分的知識準備和極其獨特的經(jīng)驗發(fā)掘。也正因為此,在西北偏遠的涼州的雪漠,卻帶有對小說形式如此執(zhí)著的追求,這不能不讓人關注。
  這本書從“本書的緣起”寫起,這是對書本身、也是對寫作本身的重新思考。這本書居然有緣起,這本書的寫作居然需要交待緣起,它的合法性在哪里?它并不是天然地、自明式的成為書或小說的。它的起點或起緣在哪里?它開篇就有幾句類似詩的句子:“莊嚴的你乘象而來/墮入子宮/世界頓時寒戰(zhàn)出一點亮暈/噴嚏婆娑了幾千年”。這顯然是對時間與空間的重新思考。這部書或小說的寫作,就是要探索時空觀,尋求獨特的敘述視點和新的敘事法則。
  這部名為《西夏咒》的小說——我們姑且稱之為小說,顯然,采用了多文本的敘事策略,它由幾個意外發(fā)現(xiàn)的古代遺物拼貼而成。它自稱來自幾個漢子修筑洞窟在土堆里發(fā)現(xiàn)總名為《西夏咒》的書稿,用西夏文和漢文寫成的書稿有八部,小說的敘事就是不斷揉合這八部遺作而展開。小說借用原遺稿的《夢魘》、《阿甲囈語》、《遺事歷鑒》等幾部展開敘事,文本的展開顯得相當靈活自由。小說一直是在與人談論或介紹這幾本書,就是說,敘事是一種轉述,也以轉述的方式借用了所謂“遺稿”的風格。這樣,小說就自然地進入了風格怪異的敘述,飄忽不定的、迷醉般的、魔幻的敘述,各個文本之間的轉承,也如同碎片的拼貼,也由此自然地切入那些極端經(jīng)驗。
  小說令人驚懼之處在于,古西夏的生存事相被展示得如此真切而又慘痛。盡管小說大量的魔幻描寫,大量的超現(xiàn)實的敘事,但大多數(shù)的片斷,那些痛楚的經(jīng)驗寫得極其逼真,寫得白森森的。在真實與虛幻之間,如同西部荒原上冬日的陽光照在泥土上的那種蒼白,真實而又無力,虛幻而又著實。在那種歷史中,戰(zhàn)爭殺戮,人殺人;饑餓,人吃人;仇恨報復,人害人;淫欲,污辱人……。《西夏咒》對西夏歷史中的罪惡進行了徹底的控訴,那都是人犯下的罪惡。確實,小說也有意無意夾雜著對當代歷史的隱喻,某些情景有意與當代歷史重合,例如饑餓的三年自然災害,批斗游行與文革時期的斗爭運動。有什么可以去除和超度這些人的罪惡呢?信仰,唯有信仰。雪漠在書寫的是二個根本的主題,其一是汝勿殺人!其二是信仰!所有人對人的迫害,極限就是殺人,戰(zhàn)爭以某種正義之名,進行大規(guī)模的屠殺;而日常生活則是以各種同樣是冠冕堂皇之名,進行人與人之間的迫害。
  《西夏咒》確實是一部奇特的極端之書,它要寫出一個受盡磨難的西夏,那里容納了那么多的對善良的渴望,對平安的祈求,但卻是被罪惡、丑陋、陰險、兇殘所覆蓋。歷史如同碎片涌溢出來,那個敘述人、或者阿甲,或者雪漠,只有如幽靈一般去俯視那樣的大地,去追蹤那些無盡的亡靈,去審視掂量那些大悲大慟之事相,他如何寫作?只有附體的寫作——他如幽靈般附體于他書寫的歷史、故事與事相上;他也是被附體的寫作——如何某個魂靈附著他的身上,那是阿甲、瓊或是什么一直未顯身,未給出名份的哪個魂靈附著他的身體上。如此附體的寫作,才有他在時空中的穿越,才有文本如此隨心所欲的穿插拼貼,才有文本的自由變異與表演。
  在第十七章“《夢魘》之‘怙主”’有一節(jié)這樣寫道:
  
  看得出,寫這部分內(nèi)容時,瓊已沒了夢與非
  夢的界限,時不時地,他就恍惚了。那情形,跟
  寫高老頭時的巴爾扎克很是相似,但也僅僅是
  相似而已。因為阿甲始終認為,瓊進入的,其實
  是另一個時空。見我不理解,阿甲解釋道,你知
  道記憶嗎?短的記憶叫記憶,長的記憶——當
  那“長”度超過了肉體極限時,它就有了另一個
  名字:宿命通。
  初讀這樣的敘述,可能覺得有些凌亂,飄忽不定,東拉西扯,讓人摸不著頭腦。如果細讀這部作品,可以體會得到雪漠用心良苦。他做的就是穿越,這就如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小說中大量存在的穿越敘述一樣,沒有穿越,就沒有網(wǎng)絡小說的大量的、批量的碼字的寫作。但雪漠的寫作顯然不同,他其實非常注重敘述的語言和時空的處理,也注意敘述中的反諷修辭。確實,如夢囈一般的敘述,完全打亂現(xiàn)實邏輯,隨意穿越現(xiàn)實時空的區(qū)隔。所謂“宿命通”,就是洞悉了全部命運的結局,就是一切均在命運的算計中。能看透命運的,也只有幽靈了。敘述人本身就是附著在命運算計程序中的魂靈,就是能算計命運的鬼怪的附體。他如此熱愛這種命運,他就附在這種命運中,就是宿命通。
  小說寫了眾多的人物,但敘述卻很集中,主要是以瓊、雪羽兒、諞子三人為中心展開敘事,再關聯(lián)到雪羽兒她媽、吳和尚、舅舅、瘸拐大、寬三、驢二等人來結構故事。瓊是修行者,瓊與雪羽兒構成戀愛關系,而老諞又是瓊的父親,它是一個類似村長的族長,并且是一個鄉(xiāng)間惡霸。瓊的沉思默想與渴望修成成就,與諞子、瘸拐大、寬三等人的惡劣構成一種參照。瓊與阿甲分別是不同的視點,瓊作為一個人物,有時也引用阿甲的視點,他們也構成一種對話。在這里,直擊人性的惡劣是其寫作的要點,由諞子主持的抓住雪羽兒媽騎木驢、煑食、手剮人皮做法器等。小說寫人物并不考慮人物性格的完整性,而是就那些殘忍經(jīng)驗為出發(fā)點,人物隨時介入這些經(jīng)驗,故事也無須完整性,只是直接切入那些殘忍事相。
  小說講述的故事,確實相當極端,超出了常規(guī)的殘忍經(jīng)驗。或許作者要抵達的是當代小說描寫人性的極限。因為要抵達這樣的極限,小說的寫作也因此而獲得自由,或許虛構的自由因為完全擺脫了現(xiàn)實邏輯而自行其是。小說寫?zhàn)囸I卻不按常規(guī)小說那樣去寫饑餓感之類,而是直接就寫到了餓極了就人吃人。固然,歷史上有各種傳聞,饑餓年代就是人吃人,戰(zhàn)爭年代有些兇殘的將軍以人肉當軍糧。雪漠這部小說的敘事既然托為洞窘里撿到的古籍,他也就無所顧忌地去寫作那些極端經(jīng)驗。小說中有一片斷寫到雪羽兒送狼肉到舅舅家,舅母非旦沒有感激,反而乘著月夜與舅舅和幾個孩子一起,要將雪羽兒勒死再煑吃了。這等殘忍而顛覆親情倫理的場面,雪漠卻寫得異常平靜流暢,甚至有些優(yōu)美。這是80年代后期的先鋒派慣用的手法,他們總是用優(yōu)美的筆法抒寫殘忍的場景。但90年代寫實風格占據(jù)主導地位,這類筆法已經(jīng)不常用了。在雪漠這里,再次用優(yōu)美從容的筆調(diào)來寫作那些殘酷事件。在寫到斗爭雪羽兒媽媽和抓她騎木驢那些段落也是如此,如此殘忍的事件,雪漠寫來卻還是娓娓從容。
  小說中插入不少的筆記,對那些戰(zhàn)爭殺人進行直接的痛斥,這些文字倒是十分直白激憤。作者在這里要表達主題就是反對一切對生命進行踐踏的戰(zhàn)爭行徑,顯然,雪漠要對殺人暴力進行徹底的顛覆,在他的觀念中,生命為生存的第一義,任何人沒有任何理由剝奪他人的生命,沒有任何的正義高到可以剝奪一個人的生命。雪漠的這一觀念,與當今西方的反戰(zhàn)宣言和反對死刑的后現(xiàn)代運動如出一轍。雪漠更有可能是接受佛教的思想。不殺生,是很多宗教的第一戒律,佛教、猶太教、伊斯蘭教,都是如此。但宗教的教義如此,并不等于在現(xiàn)實化的實踐中會真正遵行宗教教義。歷史上只有佛教在不殺生這一點上做得最好,因為佛教從歷史到今天介入世俗權力的機率最小。在雪漠看來;并沒有什么正義戰(zhàn)爭,也沒有什么不正義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都聲稱自己的正義,都是為著捍衛(wèi)民族國家的利益。但在戰(zhàn)爭中被殺戮的就是老百姓。按有關史書記載,忽必烈的元朝之強盛,在對中國漢族及超出中國國界屠殺百姓超過1億人。這些插入的筆記,是作為雪漠的主題思想的背景,是對西夏這個地界出現(xiàn)的踐踏生命的事件,人類自相殘害的行徑的更直接的批判。
  對生命與死亡的思考,導向對人喪失尊嚴的痛惜與對權力和暴力濫用的控訴,使得這部作品的主題顯出了堅硬和深刻,也正因為此,雪漠不惜把他所有的描寫和敘述推向生命存在的極限狀態(tài)。
  
  三、附體的僭越:宗教情懷的可能性
  
  抵達這樣的極限確實有些超出當代文學的審美習慣,在接受上可能會引起爭議。盡管西方文學在這方面早已越過了驚聳的界線,薩德的《索多瑪?shù)?20天》,可謂登峰造極,但也長期引起爭議。薩德的寫作對巴塔耶影響極大,巴塔耶主要是在色情方面繼承薩德,但巴塔耶也有對殘忍寫作的愛好。雪漠未必受過巴塔耶的影響,它這部小說也遠未到《索多瑪?shù)?20天》那樣過分的程度,甚至離巴塔耶還遠得很,但我以為雪漠揭示人性的殘忍性的內(nèi)容還是多了些。
  在神性關懷名下的寫作總是帶著絕對,這也是以神的名義進行的審判。巴塔耶當年帶著強烈的宗教情緒來描寫那些人性殘忍和丑惡,他認為在那些極端的惡劣處才有神的意志抵達,才有對神的絕對性的祈求。巴塔耶去世后,他的多年好友雷利斯(Michel Leiris)對他有這樣一段描述:
  
  在他變成不可思議的人之后,他沉迷于他
  從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當中所能發(fā)現(xiàn)的一切……他
  拓展了自己的視野……。并且意識到,人只有
  在這種沒有標準的狀態(tài)下找到自己的標準,才
  會真正成人。只有當他達到這樣的境界,在狄
  奧尼索斯的迷狂中讓上下合一,消除整體與虛
  無之間的距離,他才成為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這一段描述被哈貝馬斯用以在他后來名重一時的著作《現(xiàn)代性的哲學話語》中作為論述巴塔耶的文字的開篇段落,看來,這段話對巴塔耶的把握相當精準。后來捧巴塔耶為師的??圃谡撌霭退缃缢枷霑r說道:
  
  今天,界限與僭越的游戲已經(jīng)成為衡量一
  種源始思想的基石。而尼采從一開始就在他的
  作品中向我們展示了這樣一種原始思想——這
  是一種把批判和本體論融為一體的思想,一種
  追究終極性和存在的思想。本文當然不是試圖用巴塔耶來與雪漠做比較,一個是巴黎國家圖書館的著名館員,一個是中國西部窮困偏僻角落的文學寫作者,幾乎沒有多少可比性。但這樣幾個描述性的詞匯則是可以有參考意義的:寫出這樣的不可思議的作品,這樣極端的作品,雪漠自然也變成了“不可思議的人”,在他的寫作中,“他沉迷于他從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當中所能發(fā)現(xiàn)的一切”,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拓展了自己的視野……”。雪漠如此這般的寫作,也是在“沒有標準的狀態(tài)下找到自己的標準”,這“才會真正成人”。
  在“界限與僭越的游戲”中,說雪漠與巴塔耶殊途同歸并不過分。二者天差地別,一個已經(jīng)經(jīng)典化為世界級的大師,另一個不過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西北寫作者。但天地間事物并無高貴低賤之別,在事物與事實之間所能達成的那種相近,正是其存在的敞開狀態(tài),它不是封閉的,不可接近和不可抵達的,而是有著開放的面向,有著親和的面向。雪漠也是在玩著界限與僭越的游戲,他要僭越那個界線,他是有些膽大妄為,他要在沒有標準的狀態(tài)下找到自己的標準——這談何容易,這樣的西北偏僻地區(qū)的寫作者,如此卑微,如此不為人所稱道,他只有僭越,越過界線,去抵達那個極限處,那個絕境。
  雪漠或許在文學之外,在文學圈和文壇之外。數(shù)年前我讀他的作品《白虎關》,就覺得他是在文壇之外,那樣的作品很硬氣,但有些生澀,有些愣。但《西夏咒》確實讓我意外,驚奇于數(shù)年時間,雪漠這部小說不同尋常,如此大膽,他象是被什么神靈附體,否則,哪有這樣的膽量,哪有這樣的手筆,哪有這樣的氣度?神靈附體或許有些夸張,但他從宗教關懷那里獲取直接的精神動力和信心,這倒是不用懷疑的。
  雪漠可以說是當代中國作家中極少數(shù)有宗教追求的作家,據(jù)說雪漠當年修行過,研究過世界上的多個宗教,其關注宗教有20多年的歷史。他尤為致力于研究《大手印》,他寫的《大手印實修心髓》是一本頗有影響的書。盡管他表示他不會成為教徒,但他確實有相當執(zhí)著而深厚的宗教情懷。
  
  雪漠在《白虎關》的后記中曾經(jīng)寫道:
  多年來,我一直進行在‘朝圣’途中,而從
  不去管我經(jīng)歷過什么寺院。某年,我朝拜了五
  臺山的幾乎所有寺院,但我沒有記下一個名字。
  只記得,數(shù)十天里,我寧靜地走在那‘朝’的途
  中。當然,我心中的朝圣,不是去看哪座建筑或
  是地理風貌,而純屬于對一種精神的向往和敬
  畏。我所有的朝圣僅無誠意機在凈經(jīng)自己的靈
  魂,使自己融入一團磅礴的大氣而消融了小我。
  
  更多的時候,我的朝圣都選擇偏僻而冷落
  的所在。因為只有當自己拒絕了喧囂而融入寧
  靜時,你才可能接近值得你敬畏的精神。我曾
  許多次接近朝圣的目的地,卻選擇了遠望靜思,
  而后轉身。因我朝的不是那幾座建筑,或是那
  幾尊佛像。不是。我在向往一種精神并凈化自
  己,這也許是真正的朝圣。我心中的圣地,已不
  是哪個地域,而成為一種象征,一種命運不可褻
  瀆或碰撞的所在。它僅僅是我的期待、遙望、向
  往的某種東西的載體。我生命中洶涌的激情就
  源自那里?!?《白虎關》,上海文藝出版社,第
  520頁,)
  這段“后記”后來又在《西夏咒》的后記里抄錄過,可見他自己對這種宗教態(tài)度是十分認真的。
  雪漠關于宗教態(tài)度的表述,并非只是口頭表述,他的作品文本中也大量寫到宗教生活,在《西夏咒》中,關于雪羽兒和她媽媽的故事實際上是宗教故事,瓊、阿甲和吳和尚代表宗教生活同樣寫得相當充分,以阿甲的角度敘述的《詛咒實錄》則帶有密宗與魔幻結合的意味。《西夏咒》在藝術表現(xiàn)手法上,就是把宗教,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把宗教傳說、地域秘聞與拉美的魔幻結合的手法,故而它的藝術表現(xiàn)十分另類。這里面,宗教意識是它敘事的底蘊,也是它能走得很遠,能夠僭越的內(nèi)在動力。
  雪漠在宗教方面所投入的關注,并非只是一種專業(yè)愛好,而是來自他的生存現(xiàn)實,更具體地說,是他對死亡經(jīng)驗的感悟。雪漠在《狼禍》的“序”里寫到他生在西部農(nóng)村,那里的生活“是能感受死亡”,“用不著專注聆聽,那哀樂聲、發(fā)喪聲、發(fā)喪的嗩吶聲、號哭者便會自個兒來找你;老見花圈孝衣在漠風中飄,老聽到死亡的信息……”。當然最讓雪漠內(nèi)心觸動的是他弟弟的死亡:“弟弟的死,很大程度上修正了我的人生觀,并改善了我的生存質量。掩埋了弟弟不久,我的臥室里就多了個死人頭骨,以充當警枕。它時時向我叫喊‘死亡!死亡!’……”
  個人直接經(jīng)驗在文學寫作中可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管我們?nèi)绾螐娬{(diào)文學的虛構能力和天份才華,直接經(jīng)驗給予的那種與生命融合一本的創(chuàng)作源泉,將是文學作品內(nèi)在精神的底蘊。在這一意義,雪漠之所以能夠沉浸于他書寫的那種生命狀態(tài)中,在于他的思維和想象也被宗教情緒所滲透,因而才有勇氣越界,有那種神靈附體般的書寫,才有對那種抵達極限狀態(tài)的書寫。
  確實,在當代中國小說中,宗教情緒是一種較少見的寫作資源,這是中國文學與基督教文化中的西方文學顯著區(qū)分所在。即使西方自現(xiàn)代以來,尼采宣告“上帝死了”,但宗教精神和情緒在文學中所起到的作用無疑是極其深刻而強大的。不用說托爾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這類古典作家,艾略特、卡夫卡、普魯斯特、喬依斯、卡爾維諾、巴思……這些現(xiàn)代作家,宗教都以不同形式在他們的作品起到內(nèi)在思想精神的支撐。但中國沒有以教堂、經(jīng)卷、儀式崇拜為主導形式的宗教,在漫長的革命年月,宗教都作為封建迷信被掃除干凈,只有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才有所復蘇,這也只是限于那些宗教——主要是佛教傳統(tǒng)深厚的地區(qū),如西部地區(qū),宗教才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發(fā)生密切聯(lián)系。對于大多數(shù)中國作家來說,宗教成為寫作資源可能是一項比較外在的,因而也是比較困難的形式。
  這對于中國作家來說,是一項比較難以解決的難題?,F(xiàn)代中國小說,依靠民族國家的啟蒙意識,作為文學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20世紀80年代,歷史反思和現(xiàn)實批判構成了思想動力;90年代直至21世紀初,文化與某些現(xiàn)代哲學成為文學的思想底蘊;但21世紀必然是一個哲學與思想終結的時期,文學作品內(nèi)在性從何處獲得思想底蘊,實在是一個普遍性的難題。后現(xiàn)代主義提供的解構方案固然可以作為一種方式,那也是依附在傳統(tǒng)或現(xiàn)代思想上,將其解構而獲取思想沖力的做法,如果沒有高妙手法,也容易枯竭和厭倦。對于文學作品來說,固然每一種寫作、每一次寫作、每一個文本都可以從具體的敘事中提取思想,但一個時代需要大的思想基礎,需要基本的思想資源?,F(xiàn)在也有人經(jīng)常拿托爾斯泰一類的作家的人文關懷來作為標準,托爾斯泰生長于俄羅斯的歷史時期,有他的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中國作家要抵達那個時代的那種思想是行不通的。當然,可以從中汲取某些思想資源,但不可能照搬,中國作家還是要在自己的生存現(xiàn)實和個人的經(jīng)驗中獲得精神動力。這就是21世紀的中國作家的困難所在,實際上也是包括西方文學在內(nèi)地當代所有文學的困難所在。
  也正因為此,宗教情懷奇怪地在中國當代就還有新奇性,可以產(chǎn)生意外,可以開辟出個人獨特的道路。甚至象閻連科這樣的慣于強攻作家,在2011年也寫出一部難以出版的小說《四書》,這部作品顯然是以中國的傳統(tǒng)為背景,與西方基督教的《圣經(jīng)》來對話,其宗教情懷不用說極其濃厚。對于閻連科來說,寫作這樣的作品已經(jīng)不是為了發(fā)表,甚至他明知不能發(fā)表卻要花費強勁的筆墨去寫作這樣的作品。同樣令人奇怪的是,中國作家一旦表達宗教的關切,他的寫作就要走向極限,就要僭越。反過來說,他要越界,要抵達極限,就要借用宗教情緒,就要神靈附體。只有附體的寫作,可以讓他擺脫現(xiàn)有的羈絆,可以飛翔,可以穿越,可以逃離。
  固然,不管是雪漠還是閻連科,都是兩個在中國文壇算是走極端的作家,閻連科一向走極端,但閻連科確實是一個極端敘事的硬漢’,在敘述方法和修辭表述上,閻連科可以做得相當精當。而雪漠這次憑著神靈附體讓他的《西夏咒》走了極端,這種經(jīng)驗也不能普遍化。雪漠依托于宗教情懷,不能說他的寫作就找到他的道路,他的《西夏咒》顯然還有不少問題,例如,關于“汝勿殺人”的絕對性問題;關于小說敘事的時空任意重疊問題;關于語句修辭的準確性,以及關于反諷的恰當性等問題;雪漠的小說還是有諸多值得斟酌和打磨的地方。但盡管如此,雪漠的《西夏咒》還是不可多得的極富有挑戰(zhàn)性的作品,他的敘述方面的那種豐富多變,他把人物刻畫得如此富有張力,處理時空重疊和修辭性的反諷(我說過這方面有些地方還不盡人意),都顯示出這部小說不同尋常之處。這樣的小說,出自西北某個偏僻角落的作家之手,既令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當代文學再要創(chuàng)造陌生化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極其困難,雪漠以他對宗教的虔誠,以他靠近生命極限處的體驗,這才有神靈附體般的迷醉,才有酒神狄俄尼索斯式的迷狂。給當代小說呈現(xiàn)了他的獨異的文本,與其說是一種敞開,不如說是一種關閉,因為這樣的寫作也仿佛是一種咒語,一種終結樣的咒語。只有咒語般的寫作才能給出自己內(nèi)在生命經(jīng)驗——向死的經(jīng)驗。這樣的寫作當然也走到盡頭,這就是在盡頭的寫作,縮命通的意義在于:只有盡頭的寫作可以體現(xiàn)當代寫作的本質。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中文系
  責任編輯: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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