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俊
(中共泰州市委黨校,江蘇 泰州 225300)
簡論王艮平民思想的哲學基礎
張樹俊
(中共泰州市委黨校,江蘇 泰州 225300)
陳舊的封建等級觀念會抑制社會的發(fā)展,必須有一種新的觀念來打破封建社會的不合理制度,更新人們的觀念,以推動社會的進步。王艮尊身尊道、明哲保身、人欲天理等思想就是當時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的產(chǎn)物。它反映了新興的工商階層和自我意識覺醒后的平民的要求,其倡導人格獨立自主和承認、維護個人權(quán)利要求等一系列主張,突出地表現(xiàn)了他的人文思想的本質(zhì)特征。
王艮;以身為本;明哲保身;人欲天理;平民思想
明代中期以后,在商品經(jīng)濟進一步發(fā)展的影響下,思想領域出現(xiàn)了一股“人重新發(fā)現(xiàn)”的啟蒙思潮,社會進入了“自我批判”階段。我國明代著名的平民思想家、教育家、泰州學派的創(chuàng)立者王艮(1483-1541,泰州安豐場人),縱觀社會形勢,順應這一時代要求,從維護平民的利益出發(fā),把主體性、人本論擺在首要的突出地位,大膽提出了一系列帶有啟蒙性質(zhì)的人文思想,促進了傳統(tǒng)儒學理論的“下移”。王艮平民思想的哲學基礎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個方面:
王艮認為,“身與天下國家一物也,惟一物而有本末之謂。格,挈度也,度于本末之間……此格物也?!盵1][答問補遺]可見,王艮的“本”既不同于朱熹的以“理”為“本”,也不同于王陽明的以“心”為“本”,在王艮看來只有“身”才是“本”。他說:“身也者,天地萬物之本也;天地萬物,末也。”[]語錄
關于這一點,王艮有一段答問說得更具體:“諸生問‘格’字之義。子曰:‘格’如‘格式’之格,即‘后挈矩’之謂。吾身是個‘矩’,天下國家是個‘方’,絜矩則知方之不正,由矩之不正也,是以只去正矩,卻不在方上求。矩正則方正矣。方正則成格矣。故曰‘物格’。吾身對上下、前后、左右是‘物’。絜矩是‘格’也?!浔緛y而末治者否矣’一句,便見挈度‘格’字之義。修身,立本也,立本,安身也,安身以安家而‘家齊’,安身以安國而‘國治’,安身以安天下而‘天下平’也。故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修其身而天下平’。不知安身便去干天下國家事,是之謂‘失本’也。就此失腳,將或烹身、割股、餓死、結(jié)纓,且執(zhí)以為是矣。不知身不能保,又何以保天下國家哉?子謂諸生曰:惟《大學》乃孔門經(jīng)理萬世的一部完書,吃緊處惟在‘止至善’及‘格物致知’四字本旨,二千年來未有定論矣。某近理會得,卻不用增一字解釋,本義自足,驗之《中庸》、《論》、《孟》、《周易》,洞然吻合,孔子精神命脈具此矣。諸賢就中會得,便知孔子‘大成學’。”[1]答問補遺在王艮看來,身是第一位的,就是學習圣人之道,也沒有保身重要。他說:“人有困于貧而凍餒其身者,則亦失其本,而非學也。夫子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1]語錄身是一個具體的活生生的社會存在,但是,它決不是單純的血肉之軀,也不是單純的精神幽靈,而是由自然、社會、心理、交互作用、復合而成的實體,它具有生物屬性、社會屬性和心理功能。它既是自然的一分子,又是社會的一分子。所以王艮既不同于純自然主義者把人看成純自然物質(zhì),又不同于純“社會”主義者,把人看成空洞的抽象,而是把兩者結(jié)合起來,注重“身”“道”的有機統(tǒng)一。
王艮認為,身與道總是不可分離的。王艮指出,“道”就是“至善”,也就是“良知”,就是“性”,就是“身”。他以子思《中庸》為出發(fā)點,經(jīng)過“性善論”的橋梁,最終將形而上的天理“道”,與形而下的、作為“性”之載體的“身”合而為一。由“道”、“身”合一,體現(xiàn)天人合一,成為其“道”之一大特征。如下列一段對話就充分體現(xiàn)了他的這一思想:“子謂徐子直曰:‘何謂至善?’曰:‘至善即性善。’曰:‘性即道乎?’曰:‘然?!?‘道與身便尊,身與道何異?’曰:‘一也。’曰:‘今子之身能尊乎否歟?’子直避席請問曰:‘何哉,夫子之所謂尊身也?’子曰:‘身與道原是一件,至尊者此道,至尊者此身。尊身不尊道,不為之尊身;尊道不尊身,不為之尊道。須道尊身尊,才是至善’。”[1]答問補遺在王艮看來,尊身與尊道是統(tǒng)一的。尊道就要尊身,只有尊身才能尊道。同樣尊身也要尊道,不尊道也難以尊身。他說:“圣人以道治天下,是至尊者道也;人能弘道,是至尊者身也。道尊則身尊,身尊則道尊。”[1]年譜王艮在這里把人身看作和神圣的道一樣重要、一樣尊貴?!白鹕怼闭呒醋鹑艘玻@是一種重視人的價值、維護人的尊嚴,提高人的社會地位的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啟蒙意義。
王艮的“身本”思想實際上就是一種“人本”思想,它是“民本”思想的發(fā)展。民本思想是原始儒家的重要思想。從孔子到孟子,基本上都承認“民”作為“人”所應有的基本權(quán)利,同情他們的愿望和要求,體現(xiàn)了原始人道主義精神。但是孔孟從“愛有差等”的倫理原則出發(fā),企圖在保留政治等級秩序的前提下,實現(xiàn)保民、安民、富民、教民的民本主義。其目的就是孟子所說的“保民而王”,保民的目的在于保君。因此,古代的民本思想的主要方面在君不在民,歸根到底還是在于維護封建等級制度。儒家的“民本”思想中本來包含重視人民生存權(quán)利的內(nèi)容,但到了程朱理學家那里,把綱常名教視為“天理”,把人民的物質(zhì)欲求視為大逆不道的“人欲”,主張“存天理,滅人欲”。不僅如此,還把綱常名教推向極端,主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睂D女則提倡“三從四德”和“貞節(jié)”,把人民群眾的生存權(quán)都剝奪了。王守仁比程朱有所進步,但他基本上繼承了原儒的民本思想,重申“民為邦本”的主張,他在鎮(zhèn)壓人民起義的過程中看到了人民的力量,認識到“本固則邦寧”的關系。他和程朱一樣,提出“存天理,去人欲”的主張。他認為天理人欲并不立,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王守仁這種觀點是要從思想上鏟除不利于封建統(tǒng)治的念頭,即所謂“破心中賊”。正德十二年正月,在圍剿漳南象湖山時,殺害起義軍七千多人。從五月至次年四月,在橫水、左溪、桶岡、涮頭等地屠殺起義軍約一萬八千人??梢娡跏厝实拿癖舅枷胍彩窃诰辉诿瘢康闹挥幸粋€,維護明王朝的封建統(tǒng)治。
王艮立足于維護人的尊嚴,關心人民利益,主張人我平等,具有人文主義性質(zhì)。他們關心人民疾苦,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為人民爭取生存權(quán)利。王艮認為人是最尊貴的。他說“至尊至貴,熟與吾人?!盵1]年譜他的“尊身立本”說就是一種重視人、尊重人的以人為本的學說。王艮出身于“灶丁”家庭,從小參加生產(chǎn)勞動,對勞動人民的疾苦有切身的體驗,對人民群眾的作用看得比較清楚。加之他長期在民間講學傳道,對人民群眾的生活狀況也有比較清楚的了解。因此,他善于從人民群眾生活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王艮認為人是最尊貴的。他的“愛身如寶”說,是一種重視人的價值,帶有明顯的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的反映時代特色的思想。他的人欲合理說,是一種和“存天理、滅人欲”相對立的為人民爭取生存權(quán)利的思想。他的“百姓日用是道”說,也是一種以人(百姓)為本的思想,是為老百姓爭取平等權(quán)利和社會地位的思想。他有一首詠《下》的詩是這樣說的:“萬派具從海下來,天大還包在地下?!盵1]詩附這“地下”就是指廣大的勞動人民。他把人民提高到與天齊高,甚至人比天高的地位,這就把著眼點放到了人民的價值上。
王艮立本安身的思想主脈是從“身也者,天地萬物之本也”的命題出發(fā)的,他的著名理論是“明哲保身論”。他說:“明哲者,良知也。明哲保身者,良知良能也。”[1]明哲保身論據(jù)《年譜》記載:“冬十月,(先生)作《明哲保身論》……時同志在宦途,或以諫死,或譴遠方。先生以為身且不保,何能為天地萬物主?因瑤湖北上,作此贈之。”[1]年譜嚴酷的現(xiàn)實使王艮認識到要實現(xiàn)“萬物一體之政體”的抱負,必須保身。所以王艮從人本身的發(fā)展出發(fā),反復提醒人們要“愛身如寶”。在王艮看來,要使家齊國治天下平,首先就要保身,否則一切無從談起。王艮認為,保身與保國、保天下是一致的。一切都要以保身為前提。就是“良知之學”也只不過是為了“保身而已。”[1]再與徐子直就是做官,也要以保身為前提。他說:“仕以為祿也,或至于害身,仕而害身,于祿也何有?仕以行道也,或至于害身,仕而害身,于道也何有?”[1]語錄
王艮認為,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所以為了實踐封建道德而烹身割股餓死結(jié)纓的做法是不符合于道的。所以他不贊成孔孟“殺身成仁,舍身取義”的觀點,他與學生有這樣一段對話:“問節(jié)義?先生(王艮)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道尊而身不辱,其知幾乎?’然則孔孟何以‘言成仁取義?’曰:‘應變之權(quán)固有之,非教人家法也’?!盵1]語錄這段對話的意思就是說“殺身成仁,舍身取義”,是一種“應變之權(quán)”,在事變的重大關頭,可以以身殉道或殉國,但在一般情況下并不是一定要人非效法不可的。而應該根據(jù)實際情況隨機應變,避免為了對君主盡愚忠而作無謂的犧牲。由此,為了做到保身,王艮要求人們不要盲目聽信封建倫理道德的說教,也不要盲目去干天下國家的事,在一般情況下,首先考慮的是如何保身,否則將會造成不利自身的嚴重后果。他在《與林子仁》的信中說:“人有道其言足以興,無道其默足以容,即大舜隱惡揚善之道?!蓖豸抟脑诔龉俚膶W生和朋友,在當今無道君主的統(tǒng)治下,學習大舜沉默寡言、隱惡揚善的辦法,以求保住身家性命。他還說:“仕以為祿也,或致于害身,仕而害身,于祿也何有?仕以行道也,或至于害身,于道也何有?”[1]答林子仁他一再告誡那些身在宦途的人要愛身保身,不要為封建統(tǒng)治者去賣命。做官是為了俸祿和行道,如果做官有害于自身,那么做官又有什么意義?他還以殷末“三仁”為例來教育他的學生:“微子之去,知幾保身,上也;箕子之為奴,庶幾免死,故次之;比干執(zhí)死諫以自決,故又次之??鬃右云湫慕詿o私故同謂之仁,而優(yōu)劣則記者次序見之矣。[1]語錄王艮在這里把微子、箕子和比干對君主的不同態(tài)度,分為上、中、下三等,其結(jié)果也不一樣。要人們學微子遠去以保其身,不要學比干死諫,為君主賣命。[2]19此外,王艮的明哲保身思想在他的出處觀上也有體現(xiàn)。王艮是主張“出”不主張“隱”的。但他認為“出”也是有原則的。該出則出,該處則處。出與不出,不僅要看天下是有道還是無道,還要看是否危身。如果“出”而“危其身于天地萬物“那就是“失本”。[1]語錄所以,王艮要求人們慎出,決不能“漫然茍出”。
在王艮思想體系中,他的“安身”說也是其明哲保身思想的一個重要方面。有時候,王艮甚至把“安身”與“保身”混同為一件事件。什么是“安身”?王艮所說的“安身”首先指的就是安心。因為安心才能安身?!坝幸上壬采碇f者,問焉,曰:‘夷、齊雖不安其身,然而安其心矣?!壬?‘安其身而安其心者,上也;不安其身而安其心者,次之;不安其身又不安其心者,斯其為下矣。’”[1]語錄而要做到安心就必須行仁,達到至善。有問:“止至善良為安身亦有何據(jù)乎?曰:‘以經(jīng)而知安身之為止至善也?!洞髮W》說個止至善,便只在止至善上發(fā)揮,知止,知安身也。安靜安慮,得安身而止至善?!盵1]答問補遺王艮把行仁看作是能安身的一種智慧?!叭收甙蔡幱谌识粸槲锼鶆?智者順乎仁而不為物所陷。仁且智,——君子所以隨約樂而善道矣?!盵1]語錄在《明哲保身論》中他說得更明白:“知保身則必愛身。能愛身者,則不敢不愛人。能愛人則人必愛我,人愛我則吾身保矣。能愛人,則不敢惡人;不惡人,則人不惡我;人不惡我,則吾身保矣。能愛身,則必敬身如寶;能敬身,則不敢不敬人;能敬人,則人必敬我;人敬我,則吾身保矣。能敬身,則不敢慢人;不慢人,則人不慢我;人不慢我,則吾身保矣。此仁也,萬物一體之道也。”[1]明哲保身論他認為,如果“知保身而不知愛人,必至于適己自便,利己害人,人將報我,則吾身不能保矣?!盵1]明哲保身論
事實上,無論從王艮的保身來看,還是從王艮的出處觀、安身觀來看,都有充滿了一種“身”的價值至上的原則。他所說的通過“愛人”的辦法來安身、保身,可以說更充分滿了一種對他人、對社會的人文關懷。
王艮把所謂“天理”、“人性”與“自然”統(tǒng)一起來,認為自然自有之理就是天理,天性就是人性。反過來說,天理、人性就像自然一樣那么活潑,那么有秩序。他認為“道”的最高體現(xiàn)就是自然本有的規(guī)律。他的《詠天》講得更明白:“都道蒼蒼者是天,豈知天只在身邊。果能會得如斯語,無處無時不是天?!盵1]天下江山一覽詩六首覺友人既然天即自然,那么“天理者,天然自有之理也”[1]語錄他還說:“父母生我,形氣俱全。形屬乎地,氣本乎天。中涵太極,號人之天。此人之天,即天之天。此天不昧,萬理森然。動則俱動,靜則同焉。天人感應,同體同然。天人一理,無大無小焉?!盵1]語錄“此道在天地間通滿流行,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原無古今之異?!盵1]答朱鳳崗節(jié)推
王艮在“天理”、“人性”與“自然”統(tǒng)一的基礎上,提出了滿足人的欲望與追求的主張,他認為,人的價值的核心問題是理欲觀問題。何謂理欲觀?理欲觀是關于人欲關系的一種認識,是人的世界觀的一種體現(xiàn)。有什么樣的世界觀,就有什么樣的理欲觀。傳統(tǒng)儒家的理欲觀是要人人抑制感性欲求。如:孟子認為,人性是善的,欲是惡的。所以欲望多的人,就難于存養(yǎng)他的善心。那么,如何養(yǎng)心呢?孟子認為,養(yǎng)心的最好辦法就在于“寡欲”。南宋客觀唯心主義者朱熹更是強調(diào)“克己復禮為仁”。在這些傳統(tǒng)的儒家看來,只有克去私欲,“復乎天理”,才能體現(xiàn)“仁”這一最高的道德修養(yǎng)境界,而王艮則不同,他們從“天地萬物一體”論出發(fā),認為人欲就是天理。至于何謂“人欲”,他們認為人欲有兩種:一種是“不孝、不弟、不睦、不淵、不任、不恤”,“造言亂道”的人欲。[1]王道論另一種是吃飯穿衣等生存需要性人欲。王艮認為第一種人欲是應該反對的,而第二種則應予以肯定。人的生命欲求,生命的沖動,是自然所賦予的。人要吃飽穿暖,能夠生活下去。如果吃不飽穿不暖,生活都難以維持,還談什么“安身立本”。所以王艮把“學不厭”的前提看作是滿足人的基本生活要求。王艮甚而把他的“良知之學”也看作是為了實現(xiàn)優(yōu)游厭飫?!盵1]勉仁方
在王艮看來,天地萬物、人欲,都是自然所賦予的稟性,具有天然的合理性。由此,王艮不僅認為人欲具有合理性,而且應該滿足人的個性欲望。怎樣滿足人的個性的欲望?這就是順其自然。王艮反對“人為”。他說,“凡涉人為,皆是作偽。故偽字從人從為?!盵1]語錄所以要任其自然。他認為,“道”既然是“天然自有之理”,并且不能加入“人”的“意見”,那么,天理也好,良知也好,都自然而然地存在于人心之中,既無需通過即物窮理,也無需借助刻意修養(yǎng)去追求,只需順從人心。他說:“只心有所向便是欲,有所見便是妄;既無所向又無所見便是無極而太極。良知一點分分明明,亭亭當當,不用安排思索,圣神之所以經(jīng)綸變化而位育參贊者,皆本諸此也。此至簡至易之道。然必明師良友指點,工夫方得不差。故曰道義由師友有之,不然恐所為雖是,將不免行不著、習不察。深坐山中,得無喜靜厭動之僻乎?肯出一會商榷,千載不偶。”[1]與俞純夫王艮認為“任自然”應該表現(xiàn)在諸多方面,如在學習方面,他提出了“自得之學”。所謂“自得之學”,是指“大成之學”的基本方法。他說:“自得者,率性而行者也,焉往而非道哉!”這是說,“自得”,就是按照天賦的本性、本能去做,沒有不符合“宇宙之道”的。據(jù)他的解釋,人人都有天賦的本性、本能,即“天然良知”,因此人人都能夠“自得”。[3]210他認為,即使是“戒慎恐懼”式的道德修養(yǎng),也要做到“不睹不聞”?!安蝗槐闳胗谟兴渖鳎兴謶忠?。故曰‘人性上不可添一物’”。[1]語錄所以在求己與求人的關系上,他反對“不責躬而責人”,強調(diào)以自覺為主。他舉例說,先哲們指點人,也只是“覺此靈明之性而已”,即在于啟發(fā)人的自覺性。在他看來,“心”是思維器官,又是“民生日用”的“天則”,它“自朝而暮,能聞能見,能孝能弟,無間晝夜,不須計度,自然明覺,是與天同流者,非天命而何?”只有具備了維護生存權(quán)利和實踐道德義務的自覺性,才可稱之為德、行雙全的“君子”。為此,他批評朱學“以聞見推測為知,念慮追責為學,規(guī)矩模仿為習,是皆外襲者”,都是臆度的、先入為主的,強加于人的形式主義的做法,無助于提高人的自覺性,干擾了“天然良知”的實現(xiàn)。正如黃宗羲所說:“此即現(xiàn)成良知之言,以不犯做手為妙訣者也?!盵3]210
王艮還認為,人本乎天地之形氣以生,所以人之“天”即天之“天”,天人同體,故天人一理。而“天性之體”即為“心之本體”,所以應該反對一切外在的束縛,按照自己的本性去行事。他還認為良知學說的優(yōu)點就在于“天然率性之妙”,所以要順自然,發(fā)展自然,就必須率性而行。每一個人都具有自己的個性,也應當具有這樣的個性。只有表現(xiàn)出獨特的個性色彩的人,才可能成為真正的主體。所以王艮在率性而行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遂人欲的主張。他認為教育者也應如《易·蒙》九二爻辭“包蒙吉”所說,對愚蒙來學,不棄一人;如《史記·孔子世家》所說,孔子弟子三千“兼收并蓄”,然后區(qū)別對待,使他們各自的才能得到最充分的發(fā)揮,猶如自然界的萬物生生不息、欣欣向榮一樣。[3]221-222
總的來看,王艮的人欲合理、遂人欲也好,任自然、發(fā)展人的個性也好,都是一種“以人為本”的思想的體現(xiàn),都具有一種社會轉(zhuǎn)型時期的啟蒙作用,含有許多合理的成份,我們應認真地學習借鑒。
[1]王艮.明儒王心齋先生遺集卷一 [O].明刻清修本.泰州館藏.
[2]林子秋.中國早期啟蒙思潮的先驅(qū)——王艮[C].周琪主編.泰州學派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3]龔杰.王艮評傳[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
D248.3
A
2095-0683(2011)01-0084-04
2010-12-10
張樹俊(1957-),男,江蘇姜堰人,中共泰州市委黨校教授。
責任編校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