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杰
(濰坊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急就篇》的復字問題
劉偉杰
(濰坊學院,山東 濰坊 261061)
清人多有《急就篇》中沒有重復用字的說法,其影響及于晚近,這其實是不確切的。陳黎明先生首先對《急就》本文作了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共有239個重見字。但由于使用版本及文字由繁轉(zhuǎn)簡時出現(xiàn)的問題,陳氏的統(tǒng)計小有失誤。本文對《急就篇》原文三十一章的重復字重新進行了準確的統(tǒng)計,并且按順序標出了各字重復出現(xiàn)的章數(shù),非常方便學者利用。
《急就篇》;復字;統(tǒng)計
從《四庫總目》開始,就有人認為《急就篇》中沒有重復的字。①《四庫全書總目》經(jīng)部小學類《急就篇》提要:“其書自始至終,無一復字?!敝腥A書局1965年版,第344頁。這個說法影響很大。如周中孚《鄭堂讀書記》:“篇中所載,略以類敘,而不立門目,多古語、古字、古音,而終篇無一復字?!盵1](P191)甚至近期出版的有關(guān)著作,如《中國歷代語言學家評傳》,仍然以《總目》為據(jù),稱《急就篇》“無一重文”。[2](P24、147)
其實,早在清代,俞正燮就對《總目》的觀點作了駁正。他在《癸巳存稿》卷十二中已經(jīng)舉出了十幾個重復字。此外,唐蘭、張志公、錢劍夫等先生在所撰著作中,也都認為《急就篇》有重復字,只是由于未作詳盡的統(tǒng)計,而僅僅認為重復字很少罷了。如張志公:“一般都說《急就篇》中沒有重復字,實際上是有的,不過確實不多。”[3](P14)
陳黎明先生大概是對《急就篇》原文三十一章的重復字進行全面統(tǒng)計的第一人。根據(jù)他的統(tǒng)計,“《急就篇》中的重見字,共有239個。其中有232個見于《現(xiàn)代漢語常用字表》,另外7個亦見于《現(xiàn)代漢語通用字表》。這239個重見字,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共出現(xiàn)了543次,《急就篇》中的重復字當為304字次。其中重見二次的有193個,重見三次的有37個,重見四次的有6個,重見五次、八次、九次的各1個?!盵4]陳先生的工作做得相當扎實、精確,很有意義。讓人感到有些缺憾的,是他列出的各重復字,重復次數(shù)相同的字的排列似乎是隨意為之的。為使研究者使用起來更加方便,筆者依據(jù)《玉?!繁尽都本推穼@三十一章的1953個字進行了重新的統(tǒng)計,并按重復次數(shù)由少到多的順序排列,重見次數(shù)相同的字則以該字在篇中出現(xiàn)的先后為序;每字在右下角標出它出現(xiàn)的章數(shù),中間以分號隔開。②為準確起見,本文在統(tǒng)計之前未將《急就》用字予以簡化。統(tǒng)計結(jié)果如下:
重新統(tǒng)計的結(jié)果,與陳文的結(jié)論稍有出入。簡單說明如下:
1.陳文重見三次的字中有一“母”字,其中見于第二十三、二十四章的兩次沒有問題,另一“母”實為“毋”之訛?!队窈!繁尽拔恪弊謨梢?,分見于第四、第十章。岳麓書社出版的曾仲珊標點本(即《天壤閣叢書》本)則一作“母”、一作“毋”。曾氏于第四章有校記曰:“兩‘母’字均當作‘毋’。”(第75頁)于“毋”未出校,實則“毋”亦為“毋”之訛。而且此本前附《急就》本文中二字皆作“母”,第十章注文中又“毋”、“母”混用。據(jù)《玉?!繁?,“毋”、“母”都是重見兩次的字;若據(jù)《天壤閣叢書》本,則無“毋”字,而“母”則當為三見或四見字。
2.陳文重見三次的字中有一“總”字。按:《天壤閣叢書》本此字實重見四次,分見于第十一、十四、十五、二十七章(按三十一章本之章次),其中于十四章作“緫”,馀皆作“總”?!队窈!繁舅淖纸宰鳌翱偂?。《字匯·糸部》:“緫,俗總字?!北緸橐蛔郑艮D(zhuǎn)為簡化字,均作“總”,就沒有任何區(qū)別了。又,陳文中重見二次的“鐘”字,指的是“鐘”,為樂器,見于第七、第十五章。第十二章還有個“鍾”字,是酒器。二字今皆簡化為“鐘”。這樣,“鐘”當歸于重見三次的字里去。情況相同的是見于第七章的“雞”、見于第二十章的“鷄”,①《天壤閣叢書》本與《玉?!繁径衷趦烧轮械膶懛ㄕ喾础!短烊篱w叢書》本前附《急就》本文皆作“鷄”。按:《說文》以“雞”為正字,“鷄”為重文。陳氏俱將其簡化為“雞”,列于重見二次的字中。
3.章十二“蠡升參升半卮觛”一句,鈕樹玉力主前“升”字當作“斗”,“蠡斗參升”猶云“兩斗三升”。[5]陳氏似從之,故重見二次的字中有“斗”,不過陳文未作說明。曾校本前面所附的《急就》本文此句前“升”字亦作“斗”。但是這個本子既非宋太宗本,與注本中的文句亦不盡同。若依正文,則二見字中當有“升”,不當有“斗”。
4.重見四次之“五”,陳文作“王”,應(yīng)為印刷錯誤。
這樣一來,本文于陳文所列的193個重見二次的字中,加上“毋”、“母”二字,以“升”易“斗”,得數(shù)為195。重見三次的本文得字35,即把陳文中的“母”歸于重見二次的字中,“緫”歸于重見四次的字內(nèi)。重見四次的實為7字。重復字總數(shù)為240,其總共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則為545,重復字次為305。當然這只是三十一章的重復字數(shù),若連同后人補作的三章及異文一起統(tǒng)計的話,遠不止此數(shù)。
導致本文與陳氏的統(tǒng)計結(jié)果稍有不同的原因,最主要的是版本。陳氏依據(jù)的是曾校本。這個本子之所以說好,就在于有曾氏的校訂。曾仲珊的工作底本《天壤閣叢書》本有用字前后不一,訛字、缺字過多的弊端。本文依據(jù)的《玉海》本,雖也未為盡善,但總體說來優(yōu)于《天壤閣》本,曾校屢引《玉?!繁疽哉?、補《天壤閣》本,就很能說明問題。陳氏真正據(jù)以統(tǒng)計的,似是《天壤閣》本開頭附刻的《急就》本文,不是正文中的文句,而這二者是不盡一致的。另一個原因是由繁轉(zhuǎn)簡造成的。一個簡化字往往被賦予幾個繁體字的功能,如“鐘”、“鍾”現(xiàn)皆作“鐘”,“總”、“緫”俱簡化為“總”。有這樣的字存在,若想得出十分精準的數(shù)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怎樣,陳氏小小的失誤掩蓋不了其艱辛工作的重要意義,及其結(jié)論的確不可易:二百多個重復字,“對不足兩千字的《急就篇》而言,是難稱很少的?!盵5]
[1]周中孚.鄭堂讀書記[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9.
[2]濮之珍.中國歷代語言學家評傳[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1992.
[3]張志公.傳統(tǒng)語文教育教材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
[4]陳黎明.《急就篇》用字初探[J].中國語文,1996,(6).
[5]鈕樹玉.校定皇象本急就章敘.《叢書集成初編》本.
責任編輯:陳冬梅
The Question of the Repeatedly Used Characters inJijiupian
LIU Wei-jie
(Weifang University,Weifang 261061,China)
Scholars in Qing Dynasty used to regard that there are no repeatedly used characters in Jijiupian.This opinion is so influential that even people nowadays still believe it.But it is not true. Mr.Chen Li-ming first counted the repeatedly used characters in the text ofJijiupian,and found that there are 239 such characters.However,because of the edition he chose and the questions emerged when the characters were turned into simplified ones,the result he got is not that exact.This paper gives the precise statistical result of the repeatedly used characters in the 31-chapter-Jijiupian.Every such a character is labelled with the chapters where it appears,hence this paper should be much helpful for relevant researchers.
Jijiupian;repeatedly used character;statistics
2010-07-22
劉偉杰(1968—),男,山東昌邑人,濰坊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師,文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語言文獻學。
H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288(2010)05-008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