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莉

（安徽建筑工業(yè)學(xué)院外語系，安徽 合肥 230601）

本我·自我·超我
——《簡·愛》中的人物形象分析

王星莉

（安徽建筑工業(yè)學(xué)院外語系，安徽 合肥 230601）

許多讀者在理解簡·愛的獨特個性時，往往忽略了兩個重要的人物：海倫·彭斯和伯莎·梅森。文章通過分析她們各自的性格特征以及和簡·愛的相互關(guān)系，指出伯莎·梅森、簡·愛、海倫·彭斯分別作為同一人物的本我、自我和超我而存在。海倫?彭斯是超我的化身；伯莎·梅森作為本我，代簡行動，是簡的心理障礙的外化。

本我；自我；超我；海倫·彭斯；伯莎·梅森

自1847年《簡·愛》出版以來，毫不夸張的說，簡·愛這一形象已成為英國文學(xué)史乃至世界文學(xué)史上一個不朽的光輝形象，她的存在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女性為了爭取獨立和解放而不懈斗爭。這個貧窮、矮小、相貌平平的家庭教師以其獨特的性格魅力征服了讀者。作者夏洛特·勃朗特在這本小說中表達了她的人文主義精神以及對維多利亞時代社會習俗的不滿與反抗。在理解簡·愛的性格特征時，我們不得不聯(lián)系書中的其他人物形象，尤其是海倫·彭斯和伯莎·梅森這兩位女性形象。

1 弗洛伊德心理人格學(xué)說

弗洛伊德在他的《精神分析引論》中對人的心理人格進行了分析，認為人格是一個由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三個部分組成的動態(tài)系統(tǒng)。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是人格發(fā)展階段的最低一級，代表了人本能沖動的力量。自我源自本我，它接受外界的刺激，也感受本我的興奮[1]。超我，是人格結(jié)構(gòu)中代表理想、文明的部分，它是個體在成長過程中通過內(nèi)化道德規(guī)范、內(nèi)化社會及文化環(huán)境的價值觀念而形成的，其機能主要在于監(jiān)督、批判及管束自己的行為。本我不知道價值，善惡和道德，遵循唯樂原則。超我則是一切道德限制的代表。自我雖遵循唯實原則，卻是這三者中最軟弱的。弗洛伊德指出，自我有三個暴君：一即外界，一即超我，一即伊底[1]。

基于弗洛伊德的理論，我們對簡的人格結(jié)構(gòu)有了新的認識。海倫·彭斯是一個道德化、理想化的簡，她作為簡·愛的超我而存在。而伯莎·梅森則是瘋狂的、憤怒的簡，她作為簡·愛的本我而存在。

2 海倫·彭斯——超我的化身

夏洛特·勃朗特的這部小說大量取材于其自身經(jīng)歷，因此被評論界稱為自敘體小說。夏洛特出生于一個貧寒的牧師家庭，母親早逝，因此她和姐妹們被送到考文橋的教士女兒學(xué)校。這里環(huán)境惡劣，大姐瑪利亞和二姐伊麗莎白相繼在這里染病，先后患結(jié)核病去世。夏洛特為此激憤不已，她“用海倫·彭斯這個人物維妙維肖地把瑪利亞·勃朗特重現(xiàn)了出來……當時也在那里當學(xué)生的幾個人根據(jù)描寫海倫·彭斯受苦場面的那種筆力，就知道這本書一定是出自誰的手筆?！盵2]在小說中，海倫·彭斯和簡經(jīng)歷相似，首先，兩人都是孤兒，被送到勞伍德學(xué)校并成了最好的朋友。在勞伍德，海倫常因為忘記收拾東西而受到老師的責罵或懲罰，而簡也被布洛克赫斯特先生當作撒謊的小孩受到懲罰。其次，兩人有共同的興趣和追求，她們都沉浸于書本和對知識的渴求中。因為二人都無法得到來自于家庭和朋友的溫暖與關(guān)懷，所以她們以書本為精神寄托，貪婪地在知識的海洋中暢游。在《簡·愛》中，多次出現(xiàn)簡發(fā)現(xiàn)海倫正在讀書或陷入沉思的場景。

當簡·愛為海倫挨罰鳴不平時，“要是她用那束木條打我，我會從她手里奪過來，當著她的面把它折斷?！盵3]海倫耐心地安慰和教導(dǎo)幼小、沖動的簡：“耐心忍受只有自己感到的痛苦，遠比草率行動，產(chǎn)生連累親朋的惡果要好，更何況《圣經(jīng)》上囑咐我們要以德報怨?！盵3]可以說，海倫·彭斯是簡的道德啟蒙老師。她具有虔誠的基督教徒所有的寬容、忍讓和順從。她讓簡讀一讀《新約全書》，告訴她“你們的仇敵要愛他，詛咒你們的要為他祝福，恨你們、凌辱你們的要待他好。”[3]當簡被布洛克赫斯特指認為說謊者并因此而受辱時，她情緒激動，這時，“一位姑娘走上前來，從我身邊經(jīng)過。她在走過時抬起了眼睛。那雙眼睛閃著多么奇怪的光芒！那道光芒使我渾身充滿了一種多么異乎尋常的感覺！這種新感覺給予我多大的支持！”[3]在海倫·彭斯所化身的超我的指引下，簡控制住了“正待發(fā)作的歇斯底里，抬起頭來，堅定地站在凳子上?！盵3]

海倫死了，超我的實體不復(fù)存在，而超我的精神卻保存下來。在海倫的墓碑上刻著“復(fù)活”二字，象征著海倫的精神在簡的身上重現(xiàn)。在海倫去世時，簡正睡在她的旁邊，這種基督教的精神也傳給了簡。在羅沃德的經(jīng)歷，尤其是海倫的影響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簡，凈化了簡的心靈。自此以后，簡的言行常常表現(xiàn)得像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在里德舅媽病危之際，她被召喚到了床前，此時她說的不是激烈反抗的言辭，雖然她同樣受到了冷遇與怠慢，而是：“你已經(jīng)徹底得到了我的寬恕。現(xiàn)在去請求上帝的寬恕，安息吧。”[3]

就自我本身而言，它是弱小的，不斷受到環(huán)境、本我和超我的影響。簡·愛每每在陷入困境時，屢次向以基督教精神為化身的超我求助。當羅切斯特被發(fā)現(xiàn)另有妻子時，簡發(fā)出了“上帝救救我”的呼喚。事實上，在簡心神不寧，對生活和未來感到無比渺茫的那個晚上，超我現(xiàn)了形并切實指引了她，“隨后碧空中出線了一個白色的人影，而不是月亮了，那人光芒四射的額頭傾向東方，盯著我看了又看，并對我的靈魂說起話來，聲音既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它在我耳朵里悄聲說：‘我的女兒，逃離誘惑吧！’”[3]在對桑菲爾德的去留問題上，理智戰(zhàn)勝了情感，超我占了上風，簡毅然決然離開了。當她流浪在路上又累又餓、面臨死亡的危險時，她又一次求助上帝：“上天呀！再支撐我一會兒！幫助我——指引我吧！”[3]

3 伯莎·梅森——本我的代言人

在大量的女權(quán)主義作品中，作者多把伯莎看成簡靈魂的化身或她的另一個自我。伯莎是潛意識的簡，憤怒的簡。事實上，伯莎毀滅性的行動正體現(xiàn)了簡性格中瘋狂的一面，伯莎的所作所為是簡的內(nèi)心盼望與沖動。這“另一個自我”可以理解為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xué)中以唯樂為原則的本我。弗洛伊德曾經(jīng)明確指出：“以癥候的形成來解讀精神矛盾也是一種很便利的辦法，最符合唯樂原則的精神：因為癥候可以免去病人精神上的痛苦?！倍裆系募膊∈前Y候的典型表現(xiàn)，所以，以精神病人、瘋子面目出現(xiàn)的伯莎就變成了唯樂原則即“本我”的理想代言人[4]。

簡與伯莎都是父權(quán)社會受壓迫的對象。簡在蓋茨黑德府受到舅媽一家的排斥甚至虐待，在桑菲爾德受羅切斯特的支配。伯莎更是如此，她被丈夫從牙買加帶到遙遠的英國，鎖在桑菲爾德的頂部閣樓上。她雖然瘋了，卻并未得到丈夫的溫情，而且在小說中被剝奪了話語權(quán)，無法為自己辯護。伯莎是父權(quán)制社會被壓迫婦女的代表，她們的典型特征是失語。對于男性社會的壓迫，簡和伯莎都進行了反抗。簡的性格中最重要的特征是獨立與反叛。弗吉尼亞·伍爾夫曾把夏洛特·勃朗特的創(chuàng)作主旨歸納為一個公式：“我愛，我恨，我痛苦?！盵5]在簡的身上，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要宣泄的情感。但簡礙于世俗的壓力，并不能與男權(quán)社會完全決裂，而伯莎則不同，她可以為所欲為，發(fā)泄內(nèi)心的不滿與仇恨。于是簡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很多都由伯莎代勞了。當簡到達桑菲爾德之初，對過于平靜的生活感到乏味時，她第一次聽到了伯莎的笑聲。當簡與羅切斯特相遇并互有好感時，伯莎對羅切斯特的床放了把火，簡救了她的主人，這一事件拉近了兩位男女主人公的距離，愛的種子被悄悄地埋下。后來羅切斯特對簡的態(tài)度忽冷忽熱，令人琢磨不透，美麗高貴的英格拉姆小姐也被帶到了府上，簡感到愛情無望，痛苦不堪。此時伯莎又一次幫了簡，她狠狠地咬了神秘的來訪者梅森。在那個可怕的夜晚，羅切斯特上門尋求簡的幫助，心與心的距離被拉近了。在婚禮舉行前，簡多次聲明不喜歡華麗的珠寶與禮服。于是在婚禮前夜，伯莎·梅森偷偷進了簡的房間，把面紗撕成兩半。簡離開桑菲爾德，開始了新的生活，自此故事似乎進入了尾聲。但伯莎走了出來，承擔了一項重任，她放火燒毀了象征著權(quán)利與財富的桑菲爾德，燒死了自己也燒傷了羅切斯特。伯莎的死為簡和羅切斯特的婚姻掃除了法律上的障礙，而桑菲爾德陰森的氣氛一直是簡不喜歡的。羅切斯特被燒殘，由一位強者變成了弱者。簡心中一直有著一種自卑情節(jié)，由于社會地位、財富的差異，在與羅切斯特的感情中處于弱勢地位。這樣一來，羅切斯特的部分力量被剝奪了，簡感到兩人可以平等相處，簡的心理障礙也被這場大火消除了。

另外，作為本我的伯莎和作為自我的簡常常自覺不自覺地同意對方的言行。伯莎作為一個瘋子，有暴力傾向，但她從未傷害過簡——她的情敵。在簡和羅切斯特結(jié)婚前夜，伯莎曾進入簡的房間，撕毀了她的面紗，簡卻毫發(fā)未傷。簡在認識了伯莎的所作所為后，對她沒有憎惡，只有同情與理解。羅切斯特在簡面前控訴伯莎的惡行時，簡打斷了他：“對那個不幸的女人來說，你實在冷酷無情。你一談起她就恨恨的——勢不兩立。那很殘酷——她發(fā)瘋也是身不由己的?！盵3]簡和伯莎就像是共同經(jīng)歷苦難和壓迫的姐妹，簡通過伯莎來發(fā)泄內(nèi)心的憤怒與不滿。

4 結(jié)語

綜上所述，《簡·愛》中海倫·彭斯和伯莎·梅森這兩個人物不僅用來凸顯簡的個性，而且分別作為簡的超我和本我而存在。海倫·彭斯是超我的化身。她和簡經(jīng)歷相似，并扮演了簡的道德啟蒙教師的角色。每當簡陷入困境時，她總是向以宗教為實體的超我求助。伯莎·梅森是本我的代言人，她在處境和行為方式上都與簡有相似之處。作為羅切斯特的合法妻子，伯莎·梅森是簡婚姻的法律障礙。但更重要的是，她作為本我，實際上是簡憤怒、不滿的心理障礙的外化。超我和本我好似自我的一對翅膀，沒有了她們，簡立即變得世俗而軟弱。從這個意義上說，海倫·彭斯和伯莎·梅森在小說中的作用至關(guān)重要，她們是理解簡·愛這一人物形象以及整部小說的兩把鑰匙。

[1]弗洛伊德著.精神分析引論新編[M].高覺敷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7.

[2]蓋斯凱爾夫人著.夏洛蒂·勃朗特傳[M].祝慶英，祝文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3]夏·勃朗特著.簡·愛[M].黃源深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4.

[4]馮翠翠.“自我”與“本我”——簡與伯莎·梅森關(guān)系的再解讀[J].世界文化，2009，（10）:7-9.

[5]楊靜遠編選.勃朗特姐妹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3.

ID,EGO AND SUPEREGO——ANALYSIS OF CHARACTERS IN JANE EYRE

WANG Xing-li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Anhui University of Architecture,Hefei Anhui 230601）

While understanding Jane’s unique character,many readers ignore two important characters:Helen Burns and Bertha Mason.Through analyzing their characteristics and their relationship with Jane,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Bertha Mason,Jane Eyre and Helen Burns serve as one’s id,ego and superego respectively.Helen is the representative of superego,while Bertha,as the representative of id,acts for Jane and serves as Jane’s psychological barrier.

id； ego； superego； Helen Burns； Bertha Mason

I106

A

1672－2868（2010）04－0073－03

2010-05-09

王星莉（1980-），女，安徽全椒人。安徽建筑工業(yè)學(xué)院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

責任編輯：澍 斌